白天看了養殖場,回去他就思考。如果說那天他是被安然嚇的,才承認錯誤,這會兒他是真的認識到自己養殖場的不足,也是誠心誠意的過來道歉,希望和解。


    被點名,安然輕輕扯了扯陸聞的衣角,“您也別給我帶高帽子,我隻是一個平凡的獸醫,可當不起您這麽大的誇讚。”嗬,連省裏的經濟發展都說出來了,這就是他們的誠意,確定這不是威脅?


    再說了,這人臉也真大,真當省裏離了他們就不能運轉似的。


    安然先入為主,對這些人沒有好感,聽了他們的話自然也不會往好處想。


    “不是,等會兒,你才是林獸醫?”先前說話的人指著安然問道,接著他又看向陸聞,“你是誰?”


    “陸聞,林安然的愛人。”陸聞很大大方方的承認道。


    自己跟人說了一大通,居然認錯了人,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他指著陸聞對朱廠長道:“朱廠長,你們養殖場怎麽能讓外人進來?還隨意插嘴你們養殖場的事情。這就是你們的管理方式?”


    被人質疑管理方式,朱廠長的臉色很難看,他麵無表情的說道:“你這話說的好笑,你們不也不是我們養殖場的人,剛才不也是隨意插手了我養殖場的事情?怎麽,你們能做別人就不能做?再說了,我不是告訴你們報警的是林獸醫不是我們養殖場,你當著人家丈夫的麵對□□子發難,做丈夫的還不知道維護妻子,那算什麽男人?”


    在朱廠長看來,剛才陸聞站出來很正常,相反,他要是不聞不問才不正常呢。那可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


    他怎麽能跟我們比?這人張嘴就想說這話,卻被老獸醫打斷,老獸醫急急地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幾個老家夥基本上都是省裏二級以上的獸醫,像我,還有這兩位,我們三個是三級的。我不知道你們這裏的情況,在咱們省裏三級的獸醫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嘴裏說著不知道市裏的情況,在說道自己是三級獸醫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


    像他們市裏三級的獸醫總共不超過十個人,四級的獸醫隻有一個。除了他們三個,剩下的這些都在省裏的科學研究院,做研究。


    他要不是年紀大了,又有誌向,說不定如今也在科學院,而不是在這裏跟安然一個小姑娘討論這事。


    給安然解釋了一下省裏的獸醫,老獸醫攤手,“所以,你明白嗎?”他們這群人是多珍貴。


    安然笑了,笑意中帶著冷意,“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來真心實意求和解的,結果還不是一樣,說什麽省裏隻有這些高級的獸醫人才。要我說省裏要都是你們這樣的,為了研究就能偷別人東西的人,那還不如沒有呢?”


    “也難怪同樣都是三級獸醫,你們進不來科學院,就你們這素質,我要是科學院的院長,我也不會要你們。”技術好有什麽用,品行不好。一個個傲氣的跟大爺似的,將來說不定還會給科學院招麻煩呢。


    “你,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說得好像你能進科學院似的。”被安然說到痛腳,其中一個人站起來叫囂。對他們來說進入科學院就是榮耀,而自己已經達到入門的三級獸醫標準,可上麵遲遲不讓他們進去。


    這些人難免浮躁。


    他們這次來找安然,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在。眼看著進入科學院在即,假如他們做的這件事被上頭查出來,那更不可能進去了。所以,他們才會來找安然協商。說是協商,他們卻不會放下自己高人一等的架子,仿佛隻要他們一說,別人就應該立馬附和讚同一樣。


    安然這樣跟他們唱反調,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為。


    安然不在意的捋了捋頭發,輕笑道:“那還真不好意思,我畢業的時候學校是打算推薦我的,隻不過被我拒絕了,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裏跟你們說話啊。哦,對了,順便提一句,我說的科學院是國家級的,不是省級的哦。”


    安然氣死人不償命,你們不是連省級的科學院都進去麽,不是看不起我麽,瞧瞧吧,她可是受到過國家級別科學院邀請的人。


    到底誰比誰有本事?不是很明顯的事情麽?


    安然這話落地,屋子裏寂靜一片,就連朱廠長也是第一次聽安然說起這事。不過他倒不覺得安然說謊,而是恍然大悟。他就說嘛,京師農業大學的學生也太厲害了,他隨便一招就是一個能研究出新飼料的牛人,原來人家曾經被上麵看上過。


    不管安然最後為什麽沒去科學院,不過這不妨礙朱廠長對安然的崇拜。


    甚至,他的心裏還慶幸,幸虧安然沒去科學院呢。


    除了朱廠長和陸聞,屋裏坐著的人沒有一個相信,都覺得安然是在吹牛。有的隻是那這個心思擺在臉色,有的直接說出口:“說大話誰不會,你要真有這個本事還會窩在這小小的市級養殖場?”


    他這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不少人都跟著點頭,他們全都看向安然,準備看她還能編出什麽花兒來。


    安然好笑的搖搖頭,這群人啊,自己做不到就好像別人也不能做到似的,如果有人做到了那鐵定是在說謊。


    真是可笑啊。


    安然不準備跟他們浪費時間,“我叫林安然,畢業於京師農業大學,是67係動物醫學院的學生,我的導師是張教授。信息告訴你們了,說沒說謊,有本事自己去查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根本就沒有誠意和解,那既然這樣,咱們就警局見吧。正好,我還不想跟你們一群老頑固說話呢。”


    並不是所有人都跟這幾個人一樣想要往上爬的。


    安然看中的東西跟他們不一樣,更何況當初她的導師也說了,下基層未必就是壞事,說不定還能更好的研究。安然的脾氣長相,下基層比留在裏麵更有利。


    第135章


    不想再跟這些人討價還價,她覺得心累。安然跟朱廠長說了明天來上班的事兒就打算回去。


    “那個,安然啊,劉丹小叔子的事兒?”礙於省裏的人都在,朱廠長沒有明說,隻點了劉丹的明兒。他想著杜雪薇跟安然的關係,這事兒安然肯定知道了。


    安然點點頭,看了省裏的人一眼,忽然開口:“你說記者采訪小黑那事兒啊,我知道。放心,到時候我肯定是實話實說,堅決不給咱們養殖場抹黑。”


    說到這裏她還衝著省裏的人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冷。


    “等會兒,什麽采訪?你們準備接受采訪?那怎麽能行?”


    他們來到這裏也快三天了,怎麽不知道采訪的事情。不過既然是他們養殖場裏人的小叔子,想也知道人家肯定想著市裏養殖場說話。如果是真的,這情況對自己不利啊?


    一旦這事上了報紙,想要四下解決可就難了。到時候搞不好他們幾個都要去‘勞改’。去‘勞改’的人是什麽下場,他們多少也知道一些。尤其是現在,為了所謂的功績,有些人趁亂排除異己。


    他們誰敢保證自己沒得罪過人,萬一有人趁機報複呢?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接受采訪。


    “那個,林獸醫啊,這事兒呢,說來也是我們不對,我們不應該不經過你們同意就對小黑進行研究。現在我們已經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看這事咱們是不是?”這個人右手來回比劃幾下,發出私了的信號。


    安然心說,早這個態度不就好了,一個個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她麵上依舊不顯,故意做出疲憊的樣子。


    陸聞會意,摟過安然,給她緊了緊身上的羊毛毯,扶著她在椅子上做好。


    幾個人這才發現安然身上的羊毛毯是外國貨,這年頭能買的起外國貨的,除非家裏有人在政府或軍隊有人,而且這人的職位還不低。因為隻有到了一定的級別,上頭才會給他們發外匯券,有了這個才能在全國的友誼商場裏買外國貨。


    羊毛毯這東西更不用說了,那可不是一張兩張外匯券就能買的。


    他們對視一眼,原來這個小獸醫也不簡單啊,難怪人家不怕他們呢。


    幾個人本來是想要難為一下安然的,看了羊毛毯,又聽說了記者的事情,他們幾個人無聲的交流一下,最後派了一個代表出來。


    “林同誌,當初我們解剖小黑的時候確實以為它已經死了,你先別生氣,我不是想要推卸責任。”見安然怒目而視,他趕緊說道,“小黑很特殊,我聽說你也是個厲害的獸醫,我想假如你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也會跟我們一樣的選擇。咱們獸醫,說句不好聽的,看到那疑難雜症就跟瘋了似的。”


    “我承認,我們當時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不是我們養殖場的豬,沒有事先掙得你們的同意,是我們不對。後來發現這頭豬還有氣息,我們就立刻停止了解剖,然後就托人給你們送了回來。”


    他這話說的半真半假,當時要不是老獸醫見小黑還有氣極力阻止,他們怎麽會停手,大概都會裝作沒看見,假裝小黑已經死了。再後來他們雖然停手了,可看給小黑縫合的傷口就知道有多敷衍,就能看出他們內心是怎樣的想法。


    他們在等,在等小黑真正死亡。


    等小黑真的死了,誰還能攔著他們?


    隻是他們沒想到老獸醫還有一絲良知,偷偷把小黑送了回來。從而惹出了這麽一堆麻煩事。


    “我也不為自己的行為推脫,弄成現在這樣確實是因為我們,你就說吧,到底要怎麽才同意私了?”怕安然認死理不同意,他又對著朱廠長說道:“朱廠長,你也幫忙給說句好話啊,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也沒多少年可活了,就想留著這點餘光發光發熱多給咱們省裏多點貢獻。”


    朱廠長暗罵一句老狐狸,這話說的真是暗藏殺機。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假如安然還揪著不放,將來幾個人肯定會被處分,但安然的名聲肯定也好不了哪裏去。朱廠長可以不在意他們幾個,但安然可是第三養殖場的門麵,他不能不在意。


    朱廠長給安然使了一個眼色,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對著幾人說道:“幾位,現在天兒不早了,咱們的事要不明天再說吧。你們總要給林獸醫留下一個思考的過程不是?”他這話算是變相的給了一個承諾。


    幾個人心中了然,這是同意了。“那行,我們明天上午再過來。”也許是心情好,這人難得解釋了一句,“不是我們逼得急,你們也知道這會兒養殖場正忙活著呢,我們事情也多,早一點解決完這件事,大家也好早點投入工作。”


    朱廠長點頭表示理解,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朱廠長先是問了下安然的身體情況,讓她不要勉強,實在不行可以在休息幾天。然後才跟安然解釋起來:“林獸醫,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次的事情,他們雖然有過錯,但就像他們說的,一旦真的鬧起來,對大家來說都有損失。”


    “我不說他們這些人年輕的時候為國家做了多少貢獻,那都是我們身為國人應該做的。你隻看看他們一個個的,最年輕的也四十五六了,你真的忍心這一幫糟老頭子去下放?好,就算他們下放,那是他們罪有應得,你呢?”


    “你想過沒有,大家會怎麽想你?”


    一部分人肯定會認為安然維護了國家的財產,會站在她這一邊;另外肯定也有人覺得安然小題大做了。他們私下裏研究是不對,可安然為了一頭豬把這麽多人都給整下去,心就不狠?


    迫於現在的形勢,或許讚揚安然的人多,一年後呢?兩年、三年甚至十年八年呢?到那時候安然才不過三十多歲,大好的人生還很長,難道要為了這件事毀了後半輩子?


    朱廠長正是因為想到這些,才會答應對方勸說幾句。當然那也是對方的態度先軟和下來,他們要是態度強勢,自己也是不會幫忙的。


    安然靜靜地聽著朱廠長解釋,等朱廠長說完,她才開口:“廠長的意思我明白。說真的當時看到小黑那樣,我真的特別憤怒,憤怒到失去了理智。這兩天我也想過很多,好吧,我同意私了。您先別高興,我的條件隻有一個,我想要小黑。”


    朱廠長都準備好看安然獅子大開口了,甚至他還打算如果安然舍不得下狠手自己也可以幫忙。誰知道等來等去就等來這麽一句話。


    朱廠長有些哭笑不得,隨後一想,這確實像安然的風格啊。以她跟小黑的感情提出這個要求不奇怪。


    想想,現在小黑是養殖場的,那就是國家的。這次沒救回來還好,假如救回來了,難保不會有別的人覬覦小黑。到時候他們給是不給?


    把小黑給安然就不一樣了,那就是個人所有物,征調個人的東西,法律可沒有這規定。如果小黑真的活下來,那就安全了。


    隻是,假如小黑沒有活下來呢?


    “沒有活下來,那就是它運氣不好,我認命。我什麽都不要。”她這話說的灑脫,灑脫到朱廠長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成,這事對你我來說或許不簡單,對他們來說就容易的多了。他們那幾個人肯定有背景,這還不是幾句話的事兒。你這個要求簡直太便宜他們了。”


    別看朱廠長是養殖場的廠長,廠子裏的豬他都沒有權利去動。每一頭豬都有獨特的編號,哪怕是無意中死亡,這個也要記錄在案,方便以後核查。


    省裏的人就不一樣了,想要一個人消失都有很多的辦法,更何況一隻豬?


    實際上他早就想好了,小黑發生這種事情,他同樣痛心。早就打算趁機把小黑的名字抹去,還它自由。反正有林獸醫在,不管小黑記錄在哪裏,收益的都是他們養殖場。相反他給了小黑這個自由,將來林獸醫說不定還會感激他,更好的為養殖場創造價值。


    安然搖搖頭,“謝謝廠長的好意,隻不過這事沒人說還好,萬一有心人查起來,您也難辦。還不如趁此機會讓省裏的人去辦呢。就像他們自己說的,他們的級別比咱們高,方法也別咱們多。到時候如果出了事,也連累不到咱們身上。”


    她就是這樣的人,別人對她好一分,她能還十分。朱廠長願意為她、為小黑著想,她自然不願意看著朱廠長去冒險。廠子裏的人現在看著挺好的,等將來大家的差距拉開,有人不斷的拿獎金,有人什麽都沒有,誰知道誰怎麽想呢?


    她可不想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


    見安然主意已定,朱廠長一錘定音,“那成,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等明天咱們就跟他們提這個要求。相信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能把小黑的事情辦下來。”


    安然點頭,這一點她還是相信的,畢竟比起自己更著急的反而是他們。


    走在路上,安然忍不住對著陸聞輕語:“你說這些人,明明有好的能力,怎麽就不能好好利用呢,非要這樣看不起這個、壓製住那個的。難道忘了,老一輩還有‘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話?”


    嚴厲的看了懷裏的安然一眼,陸聞警告:“你忘了現在是什麽時期?老一輩的話還是不要說了。被別人聽見,一頂‘封建’的帽子扣下來,誰都救不了你。”


    “我這不就是跟你說說,如果咱倆都不能說心裏話,那我還真不知道跟誰能說?人人見麵三分假,那還不得憋屈死啊。”


    別人家裏怎樣,安然不想多說,她自己家裏可沒有這種吃裏扒外的人,一家子親親熱熱的不好麽,非要你防備我、我舉報你的,這又有什麽意思呢?


    媳婦信任自己,陸聞是開心,不過該囑咐的他還是要說:“總之,這個時候說話還是小心點。前幾天我們運輸隊就有一個司機被他媳婦給舉報了。”


    說起這事,陸聞覺得很無語。


    他們這些司機出差夾帶私貨很正常,目的還不是想要家裏人吃點好的。也不知道那人的媳婦怎麽想的,男人給自己帶了東西,非但不高興,還說他是什麽‘割尾巴’。兩口子為了這事鬧了一肚子氣。


    原以為這樣就算完了,誰知還沒到中午呢,那個司機就被帶走接受調查了。一問才知道他媳婦把他給告了。


    陸聞自己肯定是不會去舉報安然的,他有信心安然也不會舉報他,他隻是擔心安然說話說習慣了,萬一在別人麵前也說漏嘴被人舉報就麻煩了。


    你想,親人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朋友、同事。


    “你放心,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傻,自己人跟外人還是分得清楚的。跟別人我也不多說,就說些歌功頌德的事兒,反正說這話肯定錯不了。”


    陸聞點頭,“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他本來想說就算是跟杜雪薇也不要說的太隨便,後來一想,她們倆交好,自己這樣背後說人,萬一安然再覺得他品行不好就糟了。於是也就閉了嘴。


    安然提的條件對養殖場來說或許困難,但對省裏的人來說真的就是幾句話的事。聽到安然的要求,他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隻有老獸醫一副‘果真如此’的感覺。


    “你可要想清楚了,機會隻有一次,那隻小黑豬我們也看過,活下來的希望並不大。到時候你什麽都沒有,可不能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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