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見蘇意卿醒了,笑道:“你太懶了,又睡了一個時辰,再這麽下去,要發胖了。”


    蘇意卿睡眼惺忪的瞥了他一眼,眼波還是迷離的:“那怎麽著,你嫌棄我嗎?”


    “我覺得卿卿胖一點兒更好看。”


    謝楚河用一本正經的神情說著這樣肉麻的話,聽得蘇意卿忍不住吃吃地笑。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謝楚河受傷的那隻手臂,柔聲道:“還疼嗎?”


    “很疼。”謝楚河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繼續一臉正經的表情,“疼得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如果你不生氣了,那我就馬上不疼了。”


    蘇意卿嗤笑了一聲:“盡瞎扯,哪裏學得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她朝他勾了勾小指頭。


    謝楚河馬上俯身過來。


    蘇意卿在他的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


    “好了,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好。”


    而後,自然是溫柔纏綿的耳鬢廝磨。


    蘇意卿悄悄地問他:“我身上香不香?”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很香,都想把你吃下去了。”


    這樣的時光溫暖而安靜。


    這一天的下午,蘇意卿懶洋洋的,動都不想動,就趴在謝楚河的膝蓋上,看他處理軍務。


    謝楚河埋頭伏案的樣子格外地嚴肅沉靜,從側麵看過去,他臉部的輪廓鮮明如同濃墨勾勒,透著淋漓的剛硬之息。


    蘇意卿在一邊看著,覺得他簡直是自己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她心裏有些洋洋自得的感覺,忍不住又去戳他。


    “卿卿,別鬧。”謝楚河並不抬頭,繼續用左手拿著筆,在圖紙上勾畫著什麽。


    “你在做什麽呢,整天都在忙,大夫不是說要你好好休息幾個月嗎?”


    “休息,我不上戰場,可不是什麽事情都不做。”謝楚河失笑,放下筆,揉了揉蘇意卿的頭發。


    她的頭發潤滑如絲,輕軟如雲,他最近越來越愛揉了,這會兒她的頭發並沒有挽起,鬆鬆地披散在肩膀上,隨便他怎麽揉弄也不生氣。


    “那個林將軍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讓你這樣忙著。”蘇意卿對於自家夫婿一天到晚所做的事情完全不明白,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謝楚河淡淡地道:“林將軍死於百越族的動亂之中,其情可憫,總要奏報朝廷知曉,再說這壯武將軍一職,須得有人頂上,也不知朝廷會派遣什麽人過來,依我的意思,不若就在原本滇南守軍中擇一能幹之人擢升,如此種種,都要謀劃調度。”


    說到這個,蘇意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啊,對了,我說呢,仿佛有什麽東西給忘了,藍世子,他後來怎麽樣了?”


    見蘇意卿還是提起了,謝楚河目光微閃,隨即若無其事地道:“大約不礙事吧,鎮南王府的人把他帶回去了。”


    “可是他所中的毒還沒解除,該怎麽辦呢。”蘇意卿想了想,還是替黎黎發愁。


    “你替他操什麽心呢。”謝楚河有些不悅,“那個閩越族長,那天我本來要殺了他,結果一不留神,被鎮南王府的人搶過去了,他們總能從他口中問出解藥來,反正你也仁義盡至了,日後不要再過問這個。”


    蘇意卿搖了搖謝楚河的膝蓋:“好吧,那我不管他了,但是,能不能叫黎黎過來陪我玩呀,最近你都不許我出門了,我一個人悶在這裏好生無趣的。”


    謝楚河咳了一聲:“你看,我不是在陪著你嗎,莫非你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


    “不是的,你這麽忙,我不想耽擱你辦事,而且,軍營裏麵真的很悶的,就這麽巴掌大的一個地方,兩步就走到頭了。”蘇意卿撒嬌道,“我要出去,我要去騎馬、我要去放風箏、我要去采花。”


    “大夫說那箭把你的骨頭擦傷了,若不小心調理,等年歲大了,以後手臂會不利索,總之千萬謹慎才好,我們先在這裏將養一段時間,我答應你,等你的傷完全好了,就讓你出去玩。”


    他頓了一下,微微地笑了起來,“到時候,別說這個貴州城,整個滇南讓你橫著走,你愛做什麽都行,好不好?”


    蘇意卿懷疑地看了看謝楚河,她總覺得謝楚河有什麽事情瞞著她,但是呢,反正她笨笨的,實在想不清楚,就算了。


    她趁機道:“那到時候你不許再忙了,要陪我去騎馬。”


    “好。”


    “陪我去放風箏。”


    “好。”


    “陪我去采花。”


    “嗯,這個嘛,有待商榷。”


    ——————————


    第50章


    滇南這地方的物種真是千奇百怪,簡直讓蘇意卿大開眼界。


    謝楚河不知道從哪裏抓了兩隻孔雀來。


    孔雀的羽毛是層層疊疊的藍色和綠色,深淺交錯在一起,絢麗若水彩,長長的尾羽拖在地上,它們似乎知道自己的美麗,連姿勢和神態都是倨傲矜貴的,高高地仰著頭,翎毛抖索亮眼。


    當尾羽打開成屏時,在陽光下簡直是流光溢彩,綺麗萬千。


    蘇意卿都看得呆了,對著那漂亮的羽毛幾乎流口水。


    結果,第二天,謝楚河就給了她一大捧孔雀尾羽。


    蘇意卿卻大哭,捶了謝楚河好幾下,責備他太過殘忍了。


    女人的心思實在不好琢磨,謝楚河的殷勤獻錯了地方,又被罰睡了幾天隔壁帳篷。


    過了兩天,為了賠罪,謝楚河又給蘇意卿弄了一隻大鸚鵡來。


    那鳥兒的羽毛更是五彩斑斕,比起孔雀來另有一番情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小東西會學人說話呀。


    蘇意卿興奮極了,再也不叫著無聊了,給鸚鵡取了個名字叫“阿貴”,天天教著它說話。


    “卿卿最聰明。”


    “阿蠻是笨蛋。”


    聽得謝楚河後悔不迭。


    不過,托這隻鸚鵡的福,蘇意卿終於肯安份地呆在營地裏,再也不吵嚷著要出去玩了,謝楚河暗自鬆了一口氣。


    如是,過了三四個月,謝楚河的傷勢都完全好了,又可以上馬引弓,行動自若了。


    那邊的老大夫卻還板著臉,對蘇意卿道,她的身子骨太嬌柔,還需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切勿隨便走動,免得一個不好,落下隱患。


    蘇意卿摸著自己的肩膀,覺得一點兒都沒問題了,但架不住謝楚河嚇唬她,如果沒有調理好,那傷疤都不好消除掉了。


    雖然蘇意卿實在不懂得,外出走動和傷疤到底有什麽關係,但她還是不敢冒險,就乖乖地聽話,繼續呆在營地裏,逗著鸚鵡阿貴玩。


    阿貴可比蘇意卿聰明多了,它能夠很明確地判斷出謝楚河才是一家之主,所以,它最近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卿卿不能出去玩、卿卿不能出去玩。”


    蘇意卿為之氣結。


    ——————————


    這天一大早,謝楚河出去處理軍務,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還帶了一個男子進來。


    蘇意卿吃了一驚,抬頭定睛一看,尖叫著撲了過去:“哥哥!哥哥!”


    那居然是蘇意卿的同胞兄長蘇涵君,他被朝廷任命為蕪湖知府,一直在任上未曾返家探親,說起來,兄妹倆已經三年多沒有見麵了,連蘇意卿出閣他都沒能趕上。


    蘇涵君許久未曾見到疼愛萬分的妹妹,也是熱淚盈眶,張開雙臂就要接住她。


    謝楚河身手敏捷,一個錯步,擋住蘇家兄妹之間,用手掌抵住蘇意卿的額頭。


    “你幹什麽,快走開啦。”蘇意卿瞪他。


    謝楚河咳了一聲,正色道:“卿卿,你如今已為人妻,行事當穩重一些才是,固然是自家兄長,那也是男女有別,斷不可如此唐突,讓兄長看了笑話。”


    蘇意卿嫌棄他礙事,不由分說,把他直接趕出去了。


    謝楚河走後,蘇涵君摸著胸口,長長地透了一口氣:“卿卿,你這裏真是守備森嚴,我說是你的兄長,把朝廷的官印也給他們看了,外頭的守衛還不相信,反複盤問了我半個時辰,後來好歹妹婿出來,居然認得我,這才把我帶進來。”


    蘇意卿把蘇涵君引進去坐下,叫人奉了茶上來。


    蘇涵君咂了一口茶,點頭道:“不錯,上等的大紅袍,色濃湯醇,應是今年新摘采的,口感甚佳。”


    他抬頭看了看這極為寬敞的羊皮帳篷,頂上垂下來滿繡的綺羅紗幔,兩側邊擺著十二扇的珠光雲母屏風。


    他嘖了一聲,摸了摸身下坐的那把椅子,叩了叩,隱有金石之聲。


    “蟹爪紋的紫檀,可真稀罕,哎呀,我說卿卿,你家大人真是大手筆,奢侈過了,小心被人參上一本。”


    蘇意卿回頭對白茶道:“去,把廚房那邊的柴木小凳子搬過來給四公子坐,還有,把茶撤下去,給他端一壺白水上來。”


    蘇涵君簡直要嫉妒了:“我不過隨口說說,你就這麽護著他。”


    “就你嘴皮子碎,說什麽呢。”蘇意卿斜他一眼。


    蘇涵君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要問:“對了,剛才妹婿一眼看到就認出我了,我們原來沒打過照麵啊,好生奇怪。”


    “怎麽沒有,當年他不是在安西刺史府還住了好幾個月嗎,你天天看他不順眼的。”


    “安西刺史府?”蘇涵君回憶了一下,差點跳起來,“他是那個阿蠻?”


    鸚鵡阿貴聽見這個名字,呱呱地叫了起來:“阿蠻是笨蛋、阿蠻是笨蛋。”


    “阿貴最乖了。”蘇意卿笑眯眯地摸了摸鸚鵡的小腦袋。


    然後回過頭來,她問道:“哥哥,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嚇了我一跳呢。”


    “還不是擔心你嗎,爹娘說你跟著妹婿到滇南來了,我看如今滇南的情形這麽亂,左思右想總是放心不下,好歹蕪湖離滇南不算太遠,我向上峰告了兩個月的假,特意過來看看你,如今見你還能這樣淘氣,可見是好的。”


    蘇涵君說蕪湖離滇南不算太遠,快馬加鞭一路趕過來,大約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就為了看她一麵。蘇意卿看著自己的兄長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心裏暖洋洋的。


    “哥哥真好,果然還是你最疼我。”


    話說完,她有覺得有些不對:“滇南的情形哪裏亂了,一切都好好著呢。”


    蘇涵君睜大了眼睛:“我說將軍夫人,百越族暴''亂,妹婿在率兵討伐,外頭的戰火從貴州城綿延到最下麵的普寧州府去了,你還不知道嗎?”


    “什麽,真的嗎?”蘇意卿猛地站了起來,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謝楚河總拘著不讓她出去了,原來是就是想瞞著她這個。


    她憂心忡忡:“怎麽又打戰,謝郎真是的,就不能消停一下嗎?哼,還說我受傷沒好,不讓我出去,我就知道他在糊弄我。”


    蘇涵君迅速抓住了重點,眉頭一跳:“你受傷了?傷在哪裏?怎麽受的傷?”


    蘇意卿說漏了嘴,趕緊用袖子掩住口,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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