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張大人攜了萬鈞雷霆怒火經夜趕路快行,很快便來到了眞州城外。


    張龐光大人做巡查欽差的經驗豐富,像這類揭發人短處的事情也做得周詳。他甚至沒有見淮陽王派人迎接的驛官,而是直直殺向了兆縣的衙役。


    當然,張大人也並不是一人前來,因為此番徹查的乃是手握兵權的淮陽王,當謹防著淮陽王隨時翻臉,一個在西北敢屠戮了蠻部城池,又敢縱容妻兄殺人之人,還有什麽不敢的?


    所以路經惠州的時候,即將去京城的綏王,將自己的部屬吳將軍借調給了張大人。


    若是淮陽王敢對朝廷大員不利,那就莫怪惠州兵馬殺向眞州。到時候便坐實了淮陽王謀逆之罪,便可派出大軍圍剿,而就此淮陽王背負了汙名,看天下百姓還信服他不!


    當烏泱泱的車隊,一路殺向兆縣時,於縣丞正在衙門裏吃飯,看巡查江南的大人突然到訪便急急出來相迎。


    張大人不露聲色,先是詢問了些兆縣政務,然後突然開口要尋訪監獄。


    於縣丞連連帶頭,便帶著張大人一行人,直直奔向監獄,待得到了監獄時,張大人要來了犯人備案登記名字的冊子,兩眼一掃,登時看到了柳展鵬的名字,而他入獄的時間,也跟密報的相符。


    張大人有了底氣,麵色也陰沉了下來,隻問縣丞柳展鵬犯了何事?


    沒想到縣丞卻遲遲疑疑,隻說還在審訊中,這位嫌犯究竟犯了何事,還沒有定論呢。


    一旁的吳將軍冷笑一聲,道:“是沒有定論,還是不敢有定論啊?據我聽聞這位疑犯在監獄裏可是好酒好肉的招待,竟是比外麵鄉間的老爺都清閑自在呢。”


    縣丞和顏悅色道:“既然是嫌犯,並無定罪,下官自然是以禮相待,畢竟下官就是個芝麻父母官,鄉裏鄉親的,以後還得見麵呢……”


    張大人也冷哼一聲道:“鄉裏鄉親?我看是窩藏的外省逃犯吧?本官一路走來,看到鄉野的布告欄裏貼滿了緝拿逃犯的告示,裏麵明明有從漠北苦役營裏殺人潛逃的柳展鵬,怎麽他到了你這裏,卻是好吃好喝的供起來了?”


    於縣丞看了看張大人,小心翼翼道:“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吳將軍橫著一臉的肥肉道:“誤會?你當三朝的國老是傻子不成?今日張大人就是要來看看,眞州的地方官是如何包庇柳展鵬這個逃犯,隱而不報,徇私枉法的!”


    於縣丞聽到這,身子挺得直直的,直瞪向了那位吳將軍道:“這位大人身兼何職?為何我與張大人說話,你頻頻插嘴?這一張嘴就往本官的身上潑灑髒水,難不成本官先前辦案,法辦過大人您的親眷,您要循私報複不成?”


    吳將軍氣得一啪桌子:“你這般芝麻綠豆大的小吏,哪裏配得我報複?看今日張大人扒了你的這一身狗皮!”


    於縣丞也板著臉冷笑了起來,他乃李媽媽的小兒子,臉黑起來很帶母親的麵相,那等子黑臉兒看人的神情,像看到了什麽醃h垃圾一般,隻俾倪四方道:“我乃正經的科舉應試的考生,當年也是經過麵試,雖然官職不大,卻也是天子家門,日日兢兢業業報效朝廷,不敢辜負這一身的官服與頭頂烏紗。為何大雁父母官的官服,到了您這位將軍的嘴裏,就成了狗皮?難道您這一身的鎧甲,是狐假虎威的虎皮不成?”


    “你……”吳將軍哪裏說得過這樣文科出身的官吏,一時氣得臉色發漲。


    而張大人卻懶得聽他們打嘴仗,隻冷聲道:“來人,將那柳展鵬提審了!”


    “且慢!”於縣丞抬手道,“下官官職雖微小,卻是一方百姓父母,張大人要查我手裏的案子,不也該跟我講一講緣由,讓下官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嗎?”


    張大人都要被這伶牙俐齒的小官給氣樂了:“難道本官說得還不清楚?朝廷逃犯柳展鵬在你的牢獄裏多日,卻隱而不報,遲遲不肯結案。你這不是私藏是什麽?至於原因嗎?待我問過淮陽王便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於大人不大的眼睛,越聽越大,最後竟然噗嗤一聲笑了:“張大人,恕下官孤陋寡聞,多嘴問一句,那位逃犯就算真的逃到了兆縣,與淮陽王又有何關係?”


    張龐光被這位於大人的嘻皮笑臉氣到了。徹底沉下臉道:“於縣丞是真的不知道嗎?那柳展鵬乃是淮陽王王妃的兄長。”


    於大人不笑了,隻瞪大眼睛問:“那這位柳展鵬的年歲多大呢?”


    張大人來時,已經徹底看了柳展鵬的卷宗,並熟記在心,所以聽了於縣丞的質疑,便沉著臉道:“他乃是三十而立的年紀,可惜卻頻頻行差走錯,淮陽王包庇這樣的十惡不赦之人,真是有損他的威名!”


    於縣丞似乎無話可說,隻轉臉吩咐差役:“去將那個柳展鵬提過來!”


    吳將軍聽聞了這話,不由得神清氣爽,隻覺得自己沒有辜負綏王的信任,這趟差事算是能辦踏實了。


    而張大人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隻想著一會該如何質問淮陽王,並上報朝廷關於淮陽王包庇殺人逃犯的事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鐐聲陣陣,隻見差役們攙扶著一個胡須頭發皆白,滿臉褶子的老頭走了進來,


    那老者一身囚衣,腳上還戴著鐐銬,進來就直呼:“青天大老爺,我……我冤枉啊!”


    張大人和吳將軍都有些看傻了眼,吳將軍更是橫眉立目道:“於縣丞,你這是提了什麽人來糊弄張大人?”


    於縣丞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掏出個紫砂壺抿了一口茶水道:“他就是我們縣衙一直囚著的柳展鵬啊!他原籍乃惠州淮西人,原本經營薄田十畝畝,妻賢子孝,日子過得還算順和。可惜後來綏王的親侄子要占地修建獵場,強行占了他家的田地,這柳老伯在惠州告無門,反被汙蔑偷了綏王支援西北的物資,一家幾口,除了尚在哺乳的幼孫外,都被抓進了監獄。而下官接手兆縣後,整理舊日卷宗,發現本地有一宗偷盜案子似乎跟這柳家也有幹係,便臨時向淮西縣的縣丞發函,請他發送這位柳展鵬來兆縣協助調查……隻是一路審問下來,卻覺得這是淮西縣的冤案,因為可憐他家破人亡,老妻都死在了監獄裏,所以對他也是以禮相待,吩咐小廝,將下官吃剩的酒肉拿去給他吃……不知怎麽,竟然成了下官包庇殺人囚犯這般離譜!”


    吳將軍聽得眼睛瞪得直圓:“大膽!你這狗官竟然敢汙蔑綏王!”


    於縣丞重重放下了手裏的紫砂壺,大聲冷笑道:“下官的膽子再大,也不敢隨便扯著個耄耋老翁充作淮陽王的妻兄!你吳將軍一張嘴就汙蔑者淮陽王包庇殺人逃犯,豈不是比下官的狗膽子大多了!”


    此時,兆縣的府衙裏一團亂,張大人能幹的手下們調卷宗,查舊案,這一番追查下來,發現這老者的確是叫柳展鵬,跟那逃犯竟然重了名字,


    事實也如於縣丞說得那般,原先是個殷實的富農。而於縣丞所說的案子也的確是有紕漏,一番調查走訪之後,便發現真乃是天大冤案子。


    隻是原本一戶農家被人構陷,如同碾死一窩螞蟻一般,有誰會去費心關顧?恐怕連綏王的那個為惡的侄子都忘了這麽一家子人了。


    可是如今,於縣丞將這案子鄭重擺在三朝元老張龐光大人的眼前,就算是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案子,張大人在尷尬之餘,賢名之下,也得一查到底!


    不提兆縣府衙裏那群忙得跳了腳的官吏。


    眠棠正在王府的廳堂裏,跟自己婆婆和姑姐飲茶。


    崔芙剛剛從廉家回來,一臉掩不住的怒氣,待坐下時,隻氣得跟母親抱怨道:“母親,你那妹妹是鯰魚精轉世不成?嘴長得可真大!她當她那個失了名節的女兒是金鑲的不成?到底是賣出幾個錢來?”


    眠棠在一旁乖巧地給姑姐倒茶:“姐姐,消消氣,廉姨媽心高些,又好麵子,也是能理解的。我們家不差錢,她要什麽,給她便是了。”


    崔芙聽了一瞪眼:“美得她!你先前就是這麽任憑母親被她欺負的?當兒媳的,怎麽分不清裏外?”


    眠棠怯怯地低下頭,低聲道:“姐姐教訓得是,可我總是有些拉不下臉兒。”


    一旁的楚太妃都聽傻了――當初眠棠拿刀架著廉姨媽的脖子時,可沒見她這麽靦腆啊!


    第106章


    不過崔芙聽了眠棠示弱的話,不由得緩了一口氣道:“既然這事全交給了我做主,你和母親就都不要管了。不過母親您可記住了,若是廉姨媽來磨你,可萬萬別心軟壞了規矩,老五不過是個庶子,就算您慈厚著待人,也不可嫡庶無別,讓老五壞了王府規矩。”


    太妃知道自己的女兒最見不得廉楚氏來打秋風,可當著眠棠的麵這般說自己,也太不給麵子,不由得瞪了崔芙一眼。


    崔芙也知自己話說得太急,惹了母親不高興,於是便朝著眠棠使眼色:“你倒是也說說,我這麽做難道不對?”


    眠棠一副局促不知該說什麽的樣子,隻衝著崔芙笑:“姐姐一心替王爺考量,我真羨慕王爺有您這樣的姐姐……”


    這話說得崔芙受用,她心裏已經立定打算,決不能依了廉家的獅子大開口。


    那廉家現在提的那些個要求,其實跟當初崔行舟準備娶廉苪蘭時的禮單子相差無幾。可是他家也不想想,廉苪蘭嫁得還是淮陽王嗎?


    於是崔芙飲了茶後,便叫了管事的替她重新擬寫單子去了。


    待崔芙走後,太妃看了看眠棠道:“你這是平白使喚著芙丫頭,拿了她去做出頭鳥!”


    眠棠聽了忍不住噗嗤笑開了,太妃被她笑得有些局促,忍不住問:“你笑個什麽?”


    眠棠替婆婆行著茶,柔聲細語道:“總覺了王爺看事豁達,想法獨到,原以為是承襲了仙逝公公的睿智,如今才發覺,原來母親也不逞多讓,乃是看事入木三分之人。”


    太妃總被人誇讚雍容華貴,乃有福氣之人。可是被誇讚聰慧,還真是人生不多聞的馬屁!


    當下心裏便是有些受用,她也緩下臉,一副成竹在胸的穩重道:“你又不怕廉家姨媽,在芙兒麵前卻裝成那般樣子,我得是瞎了才看不出來!”


    眠棠拿起一旁的玉美人拳,替太妃輕輕捶著肩膀道:“其實方才還真不是裝的,是真不好意思開口。你說五爺成婚,娶的又是母親您的外甥女,按照正理,我這個做大嫂的多拿也是應該的。可是王爺此番入京,上上下下哪裏不需得人打點?要用銀子的地方太多,昨兒他回來跟我對賬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鋪麵上的盈餘也不多了。若是五爺也要按著先前的禮單子走一遭,隻怕王爺入京,就顯了寒酸底子,哪個地方打點不到,都是得罪人,埋隱患的事情,你說我能不急嗎?可是我又實在不好意思跟人說我沒錢了,倒叫人看不起,以為我小氣。所以姐姐那麽說,我著實鬆了口氣,最起碼,我是真不好意思回絕了廉姨媽。”


    楚太妃還真不知府裏已經窮成這樣,再顧不得懷疑眠棠揣度女兒崔芙去跟廉姨媽掐架了,連忙道:“行舟若真是太難,我自己的嫁妝裏還有田產鋪麵……”


    眠棠笑了:“這些您都被貼補給姐姐,如何要貼補我們?隻要精打細算,王府裏還是能撐過這一遭的,我看姐姐是個頂精明的人,母親就不必擔憂了。”


    當眠棠安撫快慰了太妃之後,便領著侍女回到了寢園。


    崔行舟剛剛從軍營折返,正在屏風之後溫泡浴桶。眠棠轉過去時,正看見他披散長發,結實的背肌上布滿水星點點。


    雖然眠棠已經將這男子睡了幾個來回,可每次看著他如此魅惑誘人時,還是忍不住一陣的心跳。


    都說女大十八變,可是她的夫君卻也是如此,隨著年歲的增長愈加氣度逼人,尤其是他雙眸似含重華,透過濃密彎翹的睫毛望向自己時,便叫人忍不住想起許多情熱之時,他也是如此看著自己……


    崔行舟如今,也知自己的娘子有些好色,可如此露骨地看著自己,跟街上想扯了貌美女子進暗巷子的溜子也太像了。


    所以他忍不住朝著眠棠伸出胳膊道:“那麽看有意思嗎?要不要來摸一摸?”


    眠棠醒過神來,忍不住紅著臉道:“我倒是想摸,可就怕王爺你打上一夜的拳,再受了風寒呢!”


    以前她是不懂,想在回想起來,以前王爺在北街的時候,好似也半夜裏癡迷練拳。


    當時她還以為他秉承了祖逖聞雞起舞的宏誌,每夜披星戴月的精進武藝,心內著實欽佩了一番。


    可是後來去西北後,就不見他練拳,倒是像狗子一般,沒日沒夜地拱被窩。


    而最近,王爺又將聞雞起舞的勁頭重拾,每到夜裏又開始拳風陣陣,眠棠才漸漸琢磨出其中的深意來。


    聽到自己的小王妃一臉狡黠地調侃自己,淮陽王依然坦然自若,可在眠棠快要挨近浴桶時,突然起身在她臉上親吻了一口,浴桶裏濺起的水珠子都迸濺到了衣裙上,惹得眠棠捶著崔行舟的肩膀連連驚叫。


    崔行舟一時偷襲得逞,臉上露出得意的大笑。


    他平日裏都是一副老成樣子,可是自從成婚後,倒是總能在自己的王妃前這般笑得暢快而無遮掩。


    二人嬉鬧了一會,那浴桶裏的水也涼了。幻雪拿了大巾布來,想要替王爺擦拭,不過眠棠卻很自然的接手,自己親自服飾崔行舟更衣。


    雖然李媽媽很委婉地提醒著眠棠,不必拿那些侍女們當女子看,隻當做了下人,該近身伺候王爺的活,還得由著她們做。


    畢竟她們如今都是眠棠手底下的,女主子不開口,就算是王爺也不好私下收了正妻的丫鬟作通房侍妾。


    若是一味忌憚著她們反而顯得她這個女主子小家子氣了。


    別的勸,眠棠都肯聽,但唯獨這個,她容不得。自己的夫君,為何要給侍女們看個遍?


    所以當入夜時,眠棠還不忘問一問:“你軍營府衙裏的都是小廝吧?”


    崔行舟愜意地摟著眠棠,閉著眼兒道:“連路過的蒼蠅都是公的,不信你去看看,娶了母大蟲作了王妃,本王連清俊些的小廝都不敢用呢!”


    眠棠才不依,隻咬崔行舟的耳朵:“誰是母大蟲?”


    崔行舟用鼻尖供著她的臉蛋道:“說錯了,不是母大蟲,是個天生九尾的小狐狸!不光貌美會魅惑人,而且這九曲十八彎的心思真是將人拐得七葷八素。今日那位張大人來見本王時一臉的尷尬,豈不是你的傑作?”


    眠棠被他撩得癢癢,咯咯直笑道:“可莫將這些都歸在我的頭上,我不過是吩咐陸義他們,暗地裏將哥哥送回苦役附近的城鎮,讓他們安排人就地報官領懸賞罷了。那個跟他同名的老伯可不是我弄來的。”


    原來當初陸全暗自尾隨了與柳展鵬隨行而來的那幾個錦衣大漢,一路跟隨著他們來到了惠州地界,再一路跟到了綏王府,自然也清楚了他們背後的主謀為誰了。


    那邊眠棠安排著新組建的鏢局,借著運送貨物的機會,悄無聲息的麻藥迷暈了柳展鵬,將他裝入箱子,一路走驛道過關卡,回到他當初服刑的漠北。而崔行舟也是抓綏王小辮子時,查閱卷宗,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巧合。眠棠倒是巧妙地李代桃僵,很好地給綏王來了個回馬槍。


    綏王不是給他精心挑選了個鐵麵無私的能臣嗎?這一壺好酒也一定要分給綏王嚐一嚐。


    可是柳眠棠在略鬆了一口氣之餘,不免又有些惆悵:“……隻是,我哥哥當初被私帶出來時,死了差役……他這次回去……”


    眠棠說到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雖然她安排周詳,力求證明哥哥並不是謀害差役之人,但是最後獄官會如何上報加刑,也不好說。


    想到這,眠棠的心思也是有些晦暗低落。


    在夫君和兄長之間,這次她首選了夫君。畢竟她不是父親,做不到為了這個從小看不起她和娘親的兄長而不惜一切地犧牲,舍棄了自己心愛的男人。


    崔行舟卻知道她心內的矛盾,隻拍拍她的肩膀道:“他苦頭總是要吃些,也要死了攀附著你翻身的心思。其他的,我會安排妥帖,你莫要擔憂。不然將來生下的娃娃整日隻知道長籲短歎,可怎麽好?”


    眠棠想著麵團樣的肉娃娃,擰著眉毛歎氣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兒來。


    既然夫君這般說了,他必定有安排,會讓哥哥免於一死。眠棠並不認為柳展鵬純良,也與他不夠親厚,但他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就算將來壞事做盡,天來收了他,她也希望不是自己親自動手。


    她一直想不透,自己當初在仰山開辟了那一般的天地,卻突然離開的原因。現在想來,除了情傷以外,大約也是心內到底過不慣那等子血腥味十足的日子。她雖然是個性強悍的女子,但並不是以殺人為樂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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