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記得厲承澤坐的車是另外一個款式?


    厲承澤沒有動。車內好像開了空調,溫度很低,還有不知名的香味,不過怪舒服的。


    她將手上的袋子擱在膝蓋上。


    這便是昨天厲承澤給她的,裏麵是今天上班預備換上的工作服。


    潔白考究的紙袋上,印花的位置還殘留著幾縷氣息。


    厲承澤伸手過去摸了摸那紙袋,陰晦的氣息頓時消失無痕。


    顧匆匆看著他的動作愣了一下。


    今天厲承澤發型換了,頭發梳成大背頭模樣,穩妥利落,不得不說,比昨天更適合他一點,隻是稍微顯得油膩一點,要不是那張臉,一般人真hold不住。


    見她看自己,厲承澤沒有回避目光,隻是慢條斯理的移開了袋子上的手指。


    被這樣一張臉這樣看著,本身就是有壓力的事情。


    她說:“謝謝厲總。”


    吳時弦道:“明明是我叫你上來的,吳端開得車,你去謝老大是幾個意思?”


    顧匆匆微微一笑:“拿謝謝小吳特助和吳特助。”


    吳時弦掙紮:“我不小。”


    吳端目視前方:“你比我晚出生一個小時。”


    吳時弦張口,找不出反駁的話。


    他轉了轉眼睛,看顧匆匆:“匆匆,我可不信你能從我們臉上看出一個小時的年齡差,你要說能看出十年那我勉強接受。為什麽你會覺得他比我大?”


    顧匆匆道:“我也不知道,隻是你們的名字讓我想起一句詩,我以為取名是從這裏出的。”


    吳時弦從來不愛詩詞,倒是有了興趣。


    “什麽詩?”


    顧匆匆念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她念得不快,吐字清晰。


    吳時弦自己念了一次,忽然頓悟:“無端,五十弦,吳端,吳時弦,啊,原來是這個意思。真好聽,幸好不是叫一弦和一柱……哈哈,這個名字取得真好,老大……”


    他滿臉喜慶看向後視鏡,卻看見厲承澤轉頭看著窗外,神色晦暗不明,不由訕訕收住了話音。


    然後繼續和顧匆匆探討:“那錦瑟是什麽?”


    顧匆匆想了想:“一種像琴的樂器,古有五十根弦,後來改為二十五根或十六根弦。”


    “啊,那你會彈嗎?”吳時弦有些期待,那樣一雙手配上古瑟,加上長發衣袂,想想都動人。


    顧匆匆搖頭:“不會。”


    車裏突然響起手機鈴聲,吳端看了一眼來電,瞬間按下,過了一秒,電話再次響起。


    厲承澤忽道:“停車。”吳端下意識就踩下刹車,幾乎同一時間,更前麵一輛紅色瑪莎拉蒂突然越線,湛湛從他們前麵擦了過去,隻差幾厘米就碰上了。


    顧匆匆伸手按住前麵座椅,心有餘悸。


    車在臨時車道停下,然後從上麵款款下來一個二十左右的女生。


    韓式半永久,膚質細膩,妝容明豔,手腕挎著價格昂貴的手袋,轉頭輕蔑看了一眼他們的車,微微扭著向前麵的大廈去了。


    顧匆匆微微咽了口口水,看著女生嬌嬈消失在綠景旁,她認出來了,這是她血緣上的親妹妹,顧家的小女兒,顧百一,曾經在隔壁中心一麵之緣。她怎麽會來這裏。


    厲承澤也看著那女生,若有所思,微微蹙眉。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吳端這回接了。


    “高總,你好。”


    “吳特助,我不是高總,我是小高總。”俏~麗的女聲回答,正是顧百一,“給你打電話也不接,還得我親自來一趟麽?”


    “顧小姐有什麽事嗎?”吳端客氣問。


    “厲哥哥在嗎?”顧百一開門見山。


    吳端推拒起來輕車熟路:“厲總啊,剛好有個會,出差去了。”


    “哼,騙人,吳特助,我問了,厲哥哥昨天都在,還新招了一個助理。”她聲音顯出幾分讓人沒法拒絕的天真和嬌~軟,和剛剛別車的跋扈判若兩人,“怎麽樣,漂不漂亮啊。”


    吳端聲調不變:“厲總很忙,如果顧小姐有合作上的事情,還請高總留下時間,我們直接溝通就可以。”


    厲承澤忽道:“讓她等一下。”


    原本開著免提,顧百一聽見了這句話,頓時大喜,嗔怪:“厲哥哥,你在呀,那我在辦公室等你。”


    吳端掛了電話,然後給劉小姐打了電話,讓她安排人接待一下。


    顧匆匆還在想顧百一的事情,沒說話,車內一時有些沉默。正好車輛駛入後麵的地下停車場,吳時弦有意無意解釋道:“這個顧百一是建嵐公司的大小姐,上一次和建嵐簽訂溫泉會館收購協議時,她也在場,之後老是找機會貼上來。我們老大也煩的要死。”


    顧匆匆非常理解。後視鏡中,厲承澤在閉目養神,似極為困倦,右耳耳~垂上是一個小小的耳洞,和吳端吳時弦一樣,但上麵什麽裝飾也沒有。


    那日麵試時候,吳時弦曾說過“說實話,我們老板對女色毫無興趣,反而是常常因為各種騷擾而心煩。”


    她隱隱記得哪裏看過男生要是右耳帶耳環是一種特殊身份的標誌,但厲承澤有耳洞沒有耳飾,大概是有了伴侶就會加上耳鑽?


    隻可惜這個顧百一卻不知道,無論她如何青春貌美,隻怕也是請修鎖的補鍋 ——找錯人了。


    一行四人上了電梯。


    “42樓。”


    吳時弦按下,到了42樓,電梯叮鈴一聲,外麵已站了等候的劉小姐和其他兩個行政同事。前台是三三兩兩借故複印問話的人。


    劉小姐乍見之下結巴了一下,頓了兩秒道:“厲總好。”


    然後就想著一路引路。


    前麵等在休息區的顧百一早豎著耳朵,聞言立刻從裏麵聘聘婷婷走出來:“厲哥哥。”


    她長發垂肩,下麵幾縷慵懶的卷,配合精致的妝容,和敲到好處的笑,頗有些明豔照人。


    顧匆匆走在最後麵,厲承澤左右照例是吳端和吳時弦,她再被兩個行政一擠,就基本是淹沒在最後了。


    厲承澤目光掃過地麵,然後緩緩向後,他忽的停下了腳步,向最後的顧匆匆看去:“過來。”


    眾人這才留意到今天和厲承澤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


    顧匆匆不知這時為何要cue她,聽到自己名字也隻有走過去。


    厲承澤等她走過來,然後才一起緩緩走向顧百一。


    顧百一原本春風燦爛的臉笑意漸漸消失,她目光死死看著顧匆匆,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圈,到底年輕,幾乎掩藏住眼底的鄙夷,這個女人全身上下加起來還沒有她一個頭飾貴。


    劉小姐反而異常熱情喊了一聲:“匆匆,你今天開始上班了啊?”然後瞥了一眼顧百一,顯然剛剛的接待中受了不少氣。


    顧百一手指微緊,但看著越來越近的厲承澤,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厲哥哥,想約你真難啊。”


    厲承澤在她麵前半米處站定,顧匆匆就站在他身旁,意外的,璧人一般。


    顧百一臉色更白。


    承受著對方幾乎雷霆之擊的醋意,顧匆匆隻能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做一隻鵪鶉,假裝自己不存在。


    厲承澤目光微瞟顧匆匆的拎著的手袋,那上麵隱隱的黑爪又出現了。


    他問顧百一:“你來幹什麽?”


    顧百一伸手在自己包裏摸,新做的指甲明潤精致。


    “這不過段時間我們公司十周年加上我媽生日嘛,家裏準備舉辦個聚會,都邀請一些朋友親戚和生意上的叔叔阿姨來,厲哥哥的請帖。”她微微低頭四十五度笑,長睫輕動,“厲哥哥這封請帖是我親自寫的,字不好看,不要笑我呀。”


    字字句句,斷句語氣恰到好處,既有少女的嬌憨又有兩分說不出的風情。


    厲承澤看了一眼顧匆匆。


    顧匆匆於是伸手去接請帖。


    顧百一麵色微變,伸手抓著那請帖沒鬆手,兩隻同樣纖長的手指落在暗紅燙金勾邊的請貼上,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吳端微微一笑,上前道:“顧小姐還有別的事嗎?厲總的時間我會提前安排確認一下,一旦確認到時候會給高總消息。”


    顧百一心不甘情不願鬆了手。


    吳端客氣紳士:“我送顧小姐下樓。”


    厲承澤向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後走去。


    劉小姐有些急,這樣難得的機會:“厲總不喝點茶水嗎?”


    厲承澤看了她一眼:“辛苦。”他的話不多,但天生就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


    電梯門關上了。


    劉小姐肩膀微鬆,心跳還在狂跳不止,她竭力漫不經心吸了口氣,向辦公室走去。


    身後的行政妹妹叫:“劉經理,走反了。”


    電梯在43樓停下。


    顧匆匆還想著剛剛顧百一,情緒不佳,沒留神前麵的厲承澤已停下,直接撞了上去。


    吳時弦麵色一變,伸手按住顧匆匆的肩,向她使了個眼色。


    厲承澤有潔癖,最討厭別人觸碰。


    顧匆匆揉了揉頭:“不好意思,厲總。”


    厲承澤忽的伸手接過她的袋子,按住袋子的邊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隱隱竟有青煙飄散。


    他將袋子裏的衣服取出,給了她:“去換上吧。”


    顧匆匆看了一眼,大概是覺得自己剛剛的打扮有些丟他的臉?


    她離開的時候,厲承澤揉了揉指尖。


    “看到了嗎?”他問。


    吳時弦點頭:“我也奇怪,匆匆看起來運格頗好,財運上佳,不應如此落魄,怎麽會這樣——隻是,她們之前並不認識,為什麽會是她呢?”


    如方才所見,顧匆匆身上的財運和福氣都被無形的黑影牽扯吞噬,本在他身旁,黑影隱匿,而當她靠近顧百一的時候,那黑影如受召喚一般,竟又冒險隱隱出現,並將一部分吐在了對方身上。


    “五鬼搬財。此術法既有符籙,也有祭煉,但一般都會留有餘地,不至於如此狠辣,若非她八字過硬,心性堅韌淡然,早已潦倒而亡。”


    五鬼搬運,即是驅使五鬼來運財,將別人的財轉運到施賜者八字運途命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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