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匆匆伸出手去,他頓了一下,沒有動。


    “這是傷?”她問,鼻腔有淡淡的說不出的味道,血的味道,仿佛在哪裏聞到過。他臉上的露出烙印並不是畫上去,而是淡淡的傷。


    但是他這樣的身份,誰能傷他呢。


    “你怎麽受傷了?”她問。


    “cos。”他的聲音沙啞,然後低低咳嗽了一聲,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現在這個狀態的原因。


    但他的聲音卻這樣沙啞,一如昨晚,她自然還記得當日在清泉的那個詛咒,他現在能說話並不容易。這樣,大概是強行說話的結果。


    厲承澤肩上的白色圍脖突然動了一下,這恍惚的一瞬間,顧匆匆隱隱看見了他脖頸上的傷痕。


    那一淡淡的一片一片的痕跡,越下麵越紅。


    她心頭一動,伸手去拉他的圍脖,圍脖極為冰涼,定在他身上一般,扯得厲害了些,那隻圍脖的真身——懶洋洋睡覺的雪狐狸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厲承澤伸手按住她的手腕,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難看。”他說。


    她目光仍舊落在那上麵的痕跡上。


    “我看看。”


    厲承澤由著她緩緩拉下來,在脖頸越往下,靠近咽喉下麵逆鱗的地方,是隱隱出現的龍鱗,龍鱗邊緣還帶著淡淡的血跡。


    她的眼眸睜大。


    他伸手拉過圍脖遮住,若無其事微笑了一下。


    “沒事。”


    她固執伸手撫上他的鱗片,溫暖的手帶來人族才會有的體溫和微癢。


    所以他今天沒有出現,隻是讓李曉初買了東西,帶了不記名的關心,讓她吃喜歡的蛋糕和甜品,所以他選擇在這裏見麵,讓她重溫了兩年前那個在夜裏畫畫的少女一個青春的溫暖記憶,讓她走出昨夜的陰影。


    是怎麽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人關心著她,卻又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異樣。如果是以前的顧匆匆,可能真的就此糊弄過去了。


    “痛嗎?”她輕聲問。


    厲承澤本來是淡淡的,一副這點小傷算什麽、區區小傷何足掛齒的表情,正要說話,卻看到了她明亮的眼睛那沉沉的神色,頓了兩秒鍾,他沒有什麽表情的臉突然帶了淡淡的忍耐,鬼使神差低聲道:“……痛。”


    話音剛落,顧匆匆忽然抓著他的衣襟,踮起腳尖,隔著毛茸茸的雪狐長尾,輕輕吻在了他逆鱗的位置。


    “現在呢。”


    她問。


    肩上那隻雪狐砰的一聲被摔在了地上,然後它目瞪口呆翻了個身,似乎覺得自己如此尊貴身份竟然受到此等粗暴對待感到震驚。


    厲承澤低下頭。


    那隻不爭氣的龍尾也出現了。


    神祇此刻沒有包袱。


    他還想再說一聲:“痛。”


    外麵傳來兩聲駐足吃瓜群眾的驚呼:“哇哇,這個顯出原型的敖丙好逼真啊。”


    一人悄悄踩了一腳:“哇哇哇,這個尾巴還能動啊。”


    “哇靠,敖丙怎麽和桔梗配對了。”


    “為什麽還這麽配。”


    兩旁展位觀望的人也轉過來。


    李曉初也正好到:“哇,匆匆——”


    她看向厲承澤:“哇,匆匆男朋友,你不是說不來……”她自覺失言尷尬咳嗽起來。


    顧匆匆看她囧囧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昨晚到今天一天來心中殘留的鬱鬱一掃而空。


    幾個coser和路人被那笑意吸引,躍躍欲試想要一起合影。


    問厲承澤。


    厲承澤看顧匆匆。


    那兩個小姑娘便向她撒嬌:“小姐姐,可以和你們合照嗎?”


    “送你們最新的福袋啦。祝你們長長久久。”


    顧匆匆麵色微熱,厲承澤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


    小姑娘歡呼一聲,擁了過來。


    拍立得卡擦卡擦,不一會,幾張照片便出來了。


    顧匆匆也得了一張。


    照片上她的臉微紅,像塗了胭脂,在有限的像素裏,兩個人微微笑著,眼睛裏好像帶著光。


    她抬頭。


    厲承澤也看著那照片。


    顧匆匆另一隻手裏還有福袋,裏麵有精致的扇子,小筆記本,還有幾張卡貼。


    “你要哪個?這個照片,和這個這個這個,你選一個吧。當做紀念。”


    他微微一笑,說出了今日份的最後一個字:“你。”


    ~*


    周六的調休正常上課。下課的時候,顧匆匆在外麵見到了一個她完全沒有意料會來的人。


    顧百一。


    不過才數日不見。


    她幾乎變了一個人,老得讓人心驚,她圍著一條質地良好的紗巾,緊緊束在脖子上,越發顯得下巴下麵的頸紋鬆弛且深。


    帶著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剩下半張臉幾乎沒有化妝,露出醫美過度的臉上白得透明的角質層和坑坑窪窪的額頭,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


    兵敗如山倒。運去猶如水推沙。


    她現在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了。


    “顧匆匆,你有時間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工作事情有點多。


    爭取明天把下個劇情走了。


    第52章


    顧匆匆一怔, 顧百一上前了一步, 近了些, 便聞到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說不出的味道。


    像放置已久的酸菜又像是隔了夜的湯汁。


    “跟我來, 我有話和你說。”她下意識扯了扯紗巾, 眼神避開來往的人。


    “有什麽話在這裏說吧。”顧匆匆站定。


    “你確定要把顧家的家事在這裏說?”她問,眼尾勾起一絲輕蔑的表情:“當然我不介意, 要是你的同學們知道你,恐怕對你不太好吧。”


    兩個同班的女生抱著書, 跟匆匆打了聲招呼,要明天借下她高數的筆記, 看著旁邊的顧百一站在那, 連忙禮貌齊齊叫了一聲。


    “阿姨好。”


    顧百一臉色一變, 凶狠瞪過去,兩個女生嚇了一跳,趕緊跟匆匆嘀咕了一句“你阿姨好凶”跑了。


    看到她們走了,顧百一又耐著性子問:“怎麽樣?”


    “去哪裏?”


    “去我家。”她說。


    看著顧匆匆停下的腳步。


    她心不甘情不願站定。


    “我媽認出你了。說你耳朵後麵有顆紅色尾巴痣,是她以前丟的女兒, 你別看我啊,我也不信, 她想叫你回家聊聊,叫我要給你帶口信。去不去,怎麽?你還扭捏上了,你別這個表情。是我媽想見你,又不是我上趕著認你當姐姐, 我有什麽辦法。她還說昨天晚上的事情,是那個顧思書混賬,她也不知情。”


    她嘰嘰咕咕說了一堆,見顧匆匆神色複雜,便撇了撇嘴:“我媽說了,不會叫你去給顧思書說好話,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顧匆匆道:“她認錯人了,我媽很早前就死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


    顧百一在後麵哎哎了好幾聲,看著顧匆匆根本沒回頭,不由切了一聲,伸手裹了圍巾,快速轉身離開。


    不回去正好。


    她國慶開始身上的皮膚突然出了點問題,起先是癢先後皮膚開始紅,找了幾家醫美醫院都找不到原因。


    本來心裏正煩不想出門,結果她媽非要她出門來找這個顧匆匆,還非要她去把顧匆匆帶回家吃飯。


    昨晚半夜高嵐回家也不知道幾點,嘰嘰咕咕回來就躲在房間給那個道姑打電話,然後又開始在房間踱步,穿著高跟鞋,咚咚咚咚她煩的要死換了個房間才睡著。早上起來還聽見在房間打電話。


    下樓才聽家裏的阿姨說昨晚高嵐一邊回來一邊罵,好像顧思書出事了,後來網上一出來,她才知道這個混球大哥居然在ktv帶著小情人和高嵐幹了起來。


    顧百一心裏簡直笑死。


    本來高嵐就看顧思書不順眼了,現在最好一生氣直接剝奪了他的繼承權。


    結果等她媽出來,就給了發了兩條長消息。


    簡而言之,顧匆匆是她的女兒,也就是那個被她借運的倒黴大姐。


    第二項,要她把這個倒黴大姐請回來,隻有這樣事情才有轉機。


    顧百一心裏一萬個不樂意。


    如今經濟不好,本來一個顧思書就夠煩了,再回來一個分東西的不是更麻煩。但高嵐用微信打字警告她,按照消息上的話好好和顧匆匆說,要是顧匆匆不回來,有給她好看的。


    明明近在咫尺,偏偏要戴口罩不說話麵對麵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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