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前麵紅燈的地方,漫長的倒計時開始,厲承澤轉頭看了一眼顧匆匆,用口型跟她說了一句等我,然後瞬間消失在車裏。


    隻是片刻須臾,就已到了顧家門口。


    顧家和方才離開時候才是一樣,但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


    他走過小區門禁,裏麵空空如也,他一路走進顧家的別墅。


    門沒有關,大廳的茶幾上海放著一個盆,裏麵是雪白的方巾。


    客廳裏很安靜,沒有人。


    他閉上眼睛,然後睜開,別墅裏沒有人。


    就在這時,別墅的客廳裏麵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叮鈴鈴的聲音打破寧靜。


    厲承澤看了一秒,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這麽快就回來了。”那邊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厲承澤問。


    電話那邊似乎笑了一聲。


    “你是問現在我的身份,還是以前我的身份?”


    整個別墅有一種淡淡的說不出的味道,是濃稠的血,說不出的腥,還有讓人目眩的香。


    “我的妹妹在哪?”他問。


    “真是可惜啊。龍和蟒果真還是不一樣的,隻要你的一片鱗就能做的事情,要她半身皮恐怕也不夠。”那聲音咳嗽了一聲,“我辛辛苦苦積累了一些東西,可是被人快給我放跑完了,沒辦法,我隻能找個容器重新裝一下。”


    “你敢動她,我會殺了你。”他一字一頓。


    憤怒的一瞬間,血液流淌加快,腥甜的味道湧入喉嚨,隨著毛孔將所有的氣息卷入身體。


    “真是讓人期待啊。”那人問,“你這樣說話,又該流血了吧,這樣的血,真是可惜了。我在清泉鎮半麵山留給你的禮物,喜歡嗎?這遇龍之人可真是不好找,我花了好些時間,這些人等了這麽久,沒想到就這個最蠢的還有點用。哦,忘了跟你說了,你的那片龍鱗很好用,用來剝皮很快。隻是現在需求有限,一天隻能一點,不太盡興。”


    “白伶櫬。”厲承澤咬牙切齒。


    “厲承澤。”那位昆侖上的老掌門用年輕的聲音輕快回應。


    “千年前被攪和了一次,讓你多活了一千年。也算是上天的好生之德。隻是,這所有的賞賜,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會付出代價的。”厲承澤瞳孔忽的完全變成了金色的豎紋。


    白伶櫬淡然回答:“我很期待。”


    那人緩緩笑了一聲,電話掛了。


    逆鱗的位置又開始滲出~血液。而落在地上的血卻不見了蹤影。


    這時候他才看見地上的地毯,那上麵沉沉的厚重,並不是絨毛而是人的頭發,整個別墅裏充滿了詭異而哀怨的呻吟聲,這些聲音輾轉反側,而牆上也開始緩緩滲出淡紅的液體。


    門扉和窗戶全數關上,外麵是晴天,但是整個房子空氣卻冷到了極點,他的腳上開始緩緩結冰,血紅的冰順著他的腳踝向上。


    厲承澤放下電話。


    抬頭看向巨大落地窗外的天。


    下一秒,砰的一聲,如同平地驚雷。整個浮城的天際轟然一聲。


    不過四五點的天空陡然黑如晚夜。


    雷聲轟鳴,積雨雲層層堆疊,半個天際變成了看不見天的黑。


    城市陸陸續續亮起了燈光。


    而隨著轟然一聲炸響,整個別墅客廳巨大的玻璃全數碎裂,風從外麵瘋狂卷入。


    將所有的窗簾卷起。


    一條漆黑的帶著暗紅的身影從整個窗飛出,當他徹底飛出的時候,那龐大的窗口也變成了一個小小碎片。


    整個城市,一瞬間,雷雨齊落。


    顧匆匆叫的代駕已將車開走,她剛剛下車,旁邊一個中年道士見她神色,又開始三連問。


    瘦削的中年道士麵前的小桌,一個簽筒,一溜紅紙,一隻沾滿濃墨的毛筆。


    “可想要測字?還是看運?”道人問她。


    “別問多少錢?”


    “方外之人不談錢,居士隨心即可。”


    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顧匆匆拿著的麵巾紙包~裹的蛇刀,頓時眼睛一亮。


    “當然要是你這個刀賣給我,我可以免費給你看。我看施主印堂發紅,恐有血光之災啊。”


    就在這時,天際一個炸雷,砰的一聲打在了道士麵前,唬了他一跳。


    一聲如同雷鳴又不似雷鳴的聲音響徹整個浮城。


    “青雲觀那邊怎麽了?”他驚慌站起來,將假發扶正。


    顧匆匆突然麵色一變,抬頭看向天空。


    吳時弦的電話瘋狂響起:“匆匆,怎麽了?”


    而在這一同一時間。


    浮城外的青雲道觀裏。


    青鬆道長滿臉驚慌,手上的手訣根本定不下來。


    “師父,師父——”小徒弟躲在了他後麵。


    青鬆道長顫抖著看外麵,在滾滾湧來的黑雲中,裏麵赫然翻滾著別的東西。


    “師父說還要弄多少,是不是我們惹怒了蛇王——”小道士手上還捏著一條蛇的屍體,下麵是厚厚一盆血。


    青鬆道長嘴唇顫抖:“……那不是蛇王,蛇會飛嗎?”


    他想要撐著傘將自己的臉擋住更多一點,卻驚恐發現上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冰雹。


    轟隆隆砸在破舊的道觀上空。第一波後。


    然後再沒有落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道觀上麵有一道淡淡的白光一般的光罩。


    山門次第而開。


    從最裏麵緩緩走出一個中年道人來。


    他穿了一件古袍,腰懸長劍,仙風道骨緩緩走了出來。


    那沉沉陰影的身體,在一聲驚雷後,露出了那張斑駁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


    第54章


    電光雷鳴之下, 那人周身光影陸離, 所有的光到了他身上仿佛突然停滯, 如同煙霧一樣消失, 隻留下那斑駁的影。


    而隔得近了, 便能看到那斑駁並不是光影,而是他臉上原本的樣子。


    就像鋸開了枝幹的樹, 一層層套著年輪。


    然後又一道光後,原本站在山門上的人憑空不見了。


    那人在消失前說:“不要讓我等太久。”


    此話一出, 雲層之上發出一聲憤怒的雷鳴。


    一聲巨響後,整個青雲山仿佛突然地震了一下, 滿山的菊~花一夜凋零。


    支離的花瓣順著山道層層石階落下。


    一直飄落到青雲觀最外是居士和協會撥款新建的石牌坊上, 上麵三個字是已退休的政協主~席親筆所題, 龍飛鳳舞。


    過了牌坊便是通往山崗的層層石階,到了石階最頂,就是這青雲觀的山門。


    又一聲驚雷響起,第一道口子被撕開,轟隆一聲, 大雨如注,倒灌上山。


    那嶄新的石牌坊微微一顫, 下麵的題字和石碑一瞬掉落。


    有什麽東西裹挾著巨浪越了石牌坊過去。


    再上麵是山門。


    山門很老,上麵的橫額和對聯都已有些模糊,旁邊的風雲亭更是滿身滄桑,從這山門向上,就到了小山崗的頂部, 在這片開闊平坦的平台上,便是青雲觀的大殿所在,而大殿之前的廣場還置放著一塊碩大無比足有三丈餘的巨石,巨石之上遍生著浮城的市花,鳳仙透骨草。


    此刻已接近花期尾聲,隻有這巨石上的花開得格外好,蔥蔥鬱鬱,一片紅。


    這也是青鬆觀的一景,一年四季,花期長在,永不凋落。


    青鬆道長和他的小徒弟便在這巨石之下,兩方的巨鼎裏一邊放著蛇血,一邊是蛇的屍體。


    在很早之前,這巨石上是梅花,一顆巨大的梅樹從巨石上紮根生出,枝葉繁茂覆蓋十餘米,後來換了道觀方丈之後,所有的梅都被鏟除,曾經的梅觀一去不複返。


    青雲觀的青雲大殿裏麵供奉的是玄天大帝。


    麵目模糊,披著頭發,按照原身,身長百尺,黃金甲胄,隻是腳下踏著的卻不是五色靈龜,而是一條赤紅的長龍,那長龍龍身蜿蜒,根本看不見盡頭。


    但在這巨大的神像身旁,站著的不是尋常玄天大帝神像身旁會有的記錄三界善惡的金童玉女,而是兩條巨大的黑蛇塑像,巨蛇通身漆黑,隻有頭部微藍,便是傳說中有吞天噬地之能的巴蛇,也是蛇類中極少有搏擊真龍能力的蛇類。


    手忙腳亂的青鬆道長眼看天邊的黑雲已卷到山門麵前,手上的傘也立刻扔了。


    “快點,快點!”他顫聲催促自家徒弟,而小徒弟正目瞪口呆看著大殿前麵的微光向內變形,好像有什麽他們看不見的東西正在從外麵走進來。


    砰的一聲,山門旁的風雲亭倒塌了。


    “洪水!……洪水來了,快跑啊!”小道士雙腳發軟。


    青鬆道長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他再也顧不得害怕,伸手就將小道士手上還僵握著的一條蛇拉過來,隨便一割,然後砰的一聲扔進了前麵鼎裏。


    “還不快來幫忙!”


    然後伸手就去推那巨鼎,巨鼎裏麵裝滿了粘~稠的蛇血,青鬆道長腎虛手軟,大聲罵自己徒弟,兩人用了吃奶的勁,巨鼎終於倒下,所有的蛇血都潑到了巨石上,鋪天蓋地的腥味瞬間湧~出,小道士幹嘔了一聲,被青鬆道長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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