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昀走了,一旁的王才和心驚膽戰上前,“陳公公,這是怎麽了?”


    他方才一出九龍殿,就瞧見陳文遇同謝昀起了衝突,嚇得他三魂七魄都要丟了。


    “無事。”


    陳文遇麵無表情的將左肩錯位的骨頭接了回去,抬頭問:“姚貴妃呢?”


    王才和道:“貴妃娘娘去了東嶺,說是散步。”


    陳文遇淡道:“福壽殿下是個有福氣的,多提點貴妃娘娘兩句,閑來無事帶著二十八皇子多去少蓮湯走走,沾沾福氣。”


    王才和會意,笑眯眯地點頭應下,“陳公公說的是。”


    陳文遇轉過身,透過重重宮殿,仿佛瞧見了那座被神鸞衛圍得嚴嚴實實的少蓮湯。


    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


    比起公主府來,他更喜歡嬴晏在宮裏,無論是太寧宮還是湯泉宮。


    隻是嬴晏一日在宮裏,他便有辦法能見她遇她。


    ……


    嬴晏回了少蓮湯後,吩咐廚房將鯉魚與豆腐和香蕈一起煮了湯。


    細說起來,謝昀不挑飲食,隻是嬴晏上了心,不想敷衍應付,而且若是一桌子菜色都是她的喜好,著實不妥當。


    思及熙邑交戰的主戰場離涼州和西域都很近,盛行胡風,嬴晏便著人準備了天花畢羅、水焯胡芹、胡麻飯和芝麻胡餅,還有一壺葡萄酒。


    入了七月後,天氣逐漸炎熱,素秋命人準備了三冰消暑:冰鎮烏梅湯、杏仁豆腐、櫻桃冰酪。


    正好永安帝禦那邊賜下了金桃,切塊後淋了蜂蜜糖,同三冰一起湊了四個涼飲。


    謝昀到的時候,嬴晏正坐在正廳等他。


    這種有人等他一起用膳的感覺很奇妙,以至於剛才因為陳文遇而起的那點不痛快,消散地一幹二淨。


    謝昀在她旁邊坐下,順手掐著腰將人抱到了懷裏,“去釣魚了?”


    說話間,他瞥了一眼桌上那鍋奶白魚湯,裏麵盛著一條不足巴掌大的小魚。


    等視線再劃過那些特意準備的胡食時,謝昀視線微微停留,眉尖一挑,懂了嬴晏的意思。


    於他而言,吃什麽都無所謂,隻是嬴晏肯對他上心的這份心意,足以讓他心情愉悅。


    嬴晏伸出細軟的小胳膊環了他脖頸,興致極好地說了起來,“這條魚兒可是我釣了一上午才釣上來的,二爺嚐嚐,是不是特別鮮嫩。”


    一邊說著,嬴晏一邊端了一碗魚湯,勺子走了一圈,正好盛了一塊豆腐和魚肉,朱唇輕啟吹了吹,遞到謝昀嘴邊。


    謝昀看得出來她今日格外喜悅,而她想和他分享這份喜悅。


    “喜歡釣魚?”謝昀問了一句,順著她的勺子吃下。


    喜歡嗎?其實說是喜歡釣魚,倒不如說是喜歡三哥。


    嬴晏眉眼彎彎,不暇思索,點了下小腦袋。


    她迫不及待問,“好吃嗎?”


    謝昀順勢咬了她紅潤的小唇一口,這才意猶未盡道:“嗯,好吃,甚是鮮嫩。”


    一語雙關的模樣,惹得嬴晏麵羞耳紅,她沒想到謝昀會猝不及防地來這一下。


    好在一旁的素秋等人都退下去了。


    不然吃個晚膳都要親親嘴巴,嬴晏覺得,她得變成大熙立國以來,第一風流的公主,還是“名垂青史”的那種。


    隻是她不知道,外邊房梁上還懸著一個陵玉。


    不過嬴晏還是小小抿唇回味了下滋味,帶著點薄荷香,冰冰軟軟的。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嬴晏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糾正,“二爺,我是在問魚湯!”


    嬴晏本就生得嬌嬌美美,在謝昀的不懈努力下,消瘦的小臉變得瑩潤,帶了點嬰兒肥,不止捏起來手感十分好,啃起來的嘴感也十分好。


    再配上一雙天生瀲灩的桃花眼,落在謝昀眼中,就是一副嬌嗔勾人的姿態。


    謝昀稀奇挑眉,慢條斯理地道:“我也在說魚湯。”頓了頓,勾唇笑誇人:“不過你比魚湯鮮嫩。”


    嬴晏:“……”


    沒人不喜歡被別人誇,可是這話這話輕佻,偏生謝昀生得俊美,從他嘴裏說出來,那點輕薄無禮,就成了三分理所當然的奇異風流。


    嬴晏心裏忍不住感概,謝昀這蠱惑人心的能力,修煉千年的媚狐妖都望塵莫。


    隻是這話不能說話,嬴晏又塞了一口魚湯給他,想堵了這張嘴。


    謝昀視線落在她白皙小臉上。


    他是極喜歡啃她的,這是比豆腐還軟的滋味。


    謝昀冰涼指尖輕挑地勾了她的小下巴,落在上麵輕咬了一口,末了舔了舔,


    嬴晏呀了一聲,手忙腳亂推開他,怒瞪:“你再咬一下,我明日就不能出去見人了。”


    謝昀輕嗤瞥她:“你以前咬破我的唇,我可沒計較。”


    頗有一副拎著點雞毛蒜皮,要秋後算賬的意味。


    懸在外麵房梁上的陵玉聽見這一句,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旋即恍然大悟,難怪有一段時間二爺唇瓣上掛著傷,忍不住又豎高了耳朵聆聽。


    論起厚顏無恥來,謝昀雖然略勝一籌,但嬴晏也不肯示弱。


    “我自然比不得二爺恣意。”嬴晏軟聲懟了一句。


    那模樣,就差直白地說上一句他乃是無恥之尤了。


    說罷,嬴晏彎了抹溫軟笑,靠近他臉頰,語氣萬分真誠,“既然二爺喜歡,讓我咬一口可好。”


    說罷,她在他下頜那裏小小的咬了一口,不忘輕吮,留下一點嫣紅。


    聽見這曖昧撩人的對話,陵玉屏住呼吸,光豎起耳朵是不夠聽了,他微偏了身子,透過雕花鏤刻的縫隙,往裏頭偷偷瞧。


    他實在好奇,想看看二爺動情是什麽模樣。


    隻是剛隱隱約約兩人相擁的剪影,陵玉就被一道勁風掀下了房梁,哐當一聲砸地。


    陵玉悶哼一聲,知道是二爺在警告,於是飛快地爬起來,也顧不得窺探調-情,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方圓十丈之內。


    嬴晏嚇了一跳,忙偏頭去看,卻被謝昀掰著小腦袋轉了回去,“別管。”


    “可是……”嬴晏指了指外麵。


    “是陵玉。”謝昀解釋。


    嬴晏臉蛋緋紅,片刻憋出一句話,“……你怎麽不早點讓他離開。”她剛剛以為外麵沒人。


    謝昀懶懶地笑:“現在也不晚。”


    嬴晏微惱,把魚湯小碗往他碗裏一塞,跳下了他懷,“食不言寢不語,不要說話了!”


    謝昀半支著下巴瞥她,懶洋洋輕笑,倒也見好就收,沒再逗她。


    兩人用過膳,謝昀瞥了一眼那壺葡萄酒。


    西域的葡萄酒軟綿,後勁也足,燕京時下流行酒暈妝,但是哪裏有真醉酒來得誘人。


    晏晏的酒量麽……算不得很好。


    謝昀指尖在桌上輕敲,而後將那銀質鏨花酒壺和嬴晏一塊拎了過來,他想看看美人醉。


    “晏晏,喝酒麽?”謝昀下巴搭在她纖細肩膀,幽涼的聲色蠱惑,


    嬴晏不明所以偏頭,“喝呀。”


    不然她準備酒做什麽。


    第72章


    銅大燈裏燭火恍恍跳躍, 投在桌上的影兒輕晃。


    謝昀執起酒壺, 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嬴晏, 一杯握在了自己手中。


    霎時間,馥鬱的酒香彌漫, 小巧琉璃杯晶瑩剔透,襯得酒水紅潤如寶石。


    嬴晏接過, 從善如流地飲了一杯。


    謝昀沒飲, 在看嬴晏。


    他的七情六欲比尋常人都要淺淡,可是此時卻因為嬴晏飲酒的動作,喉嚨忍不住滾了滾。


    晏晏無疑是個美人, 無論是做男兒時, 還是做女兒時,容貌在諸位皇子皇女中,都是極其出挑的。


    此時纖細秀美的手指握著金色琉璃杯,飲酒時一仰頭時,露出的脖頸優美若天鵝。


    嬴晏注意到了他打量的目光,偏頭一瞧,他那杯裏的酒水紋絲未動。


    難不成不合他的喜好?


    嬴晏眨了眨眼,輕聲問道:“二爺不喜歡?”


    謝昀深深瞥她,勾唇輕笑, 仰頭飲了一杯,直接以行動表明。


    喝完一杯葡萄酒,謝昀從桌上拎了一盤奶香的酥皮點心和那隻銀質酒壺, 拉著嬴晏小手起身,往軟榻那邊走。


    他喜歡攬著她腰把人抱進懷裏,小榻上更舒適一些。


    酒壺和點心擺在了榻上一角,謝昀斜靠在軟榻。


    嬴晏習以為常,窩進了他懷裏。


    謝昀對嬴晏的小動作一向很多,手掌一會兒摩挲她後頸,一會又去扯她耳朵,再捏捏小臉和瓊鼻。


    是一種對所屬於自己的東西愛不釋手的珍視和占有。


    嬴晏被弄得麵羞耳紅,一開始還扯他手,提醒:“二爺,喝酒還沒喝。”


    然而謝昀那廝饒有興致,愈來愈起勁,於是她氣惱作罷。


    謝昀懶洋洋地笑,指尖繞起了她柔軟的頭發,不再逗人。


    她渾身上下,他無一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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