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嬴晏自己都怔住了,忍不住咬唇懊惱,怎麽能被這個謝昀迷惑了心智,竟然嫌棄起自己的三哥來。


    嬴晏掰掰手指,終於忍不住問道:“二爺,你是山裏惑人的精怪嗎?”


    謝昀挑眉,低低地笑:“看出來了?”他在山裏待了十年,勉強算是半個精怪。


    嬴晏:“……”


    謝昀扯她小耳,又問了一遍:“誰更俊,嗯?”


    一邊說著,他的手落在了她腰間,故意惹她癢,直叫嬴晏蜷成一團,笑得淚花都出來,一麵胡亂地扯他的手,一麵嬌聲求饒:“你俊……你最俊了。”


    謝昀這才滿意的勾唇一笑。


    少頃,他勾起她一綹頭發打轉,不經意問:“蘇皇後給你取過小字麽?”


    嬴晏愣了一下,迷茫地搖搖頭:“沒有。”她遲疑問:“怎麽了?”


    謝昀指尖動作一頓,提醒道:“唔……你昨夜說你不是晏晏。”


    他頓了頓,“是嬴晏。”


    嬴晏不顯地攥起了手指,似是不自然:“酒後胡言,哪裏當得……”


    “真”字還沒說出口,嬴晏著急地咬了舌頭,一下子眼淚汪汪。


    謝昀悶聲而笑。


    嬴晏臉色漲紅,氣惱地推他一把,偏生舌頭疼,得緩緩,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謝昀脊背撞上了軟榻背,也沒惱,隻慵懶地半靠在那裏。


    他眼底含笑,伸指捏了捏她香腮,將人拉到麵前,“我看看,可有咬傷。”


    嬴晏難為情,而謝昀一副不看不罷休的模樣,她隻好伸出了出來。


    紅紅的一點,柔軟靈巧,甚是誘人。


    謝昀舔了舔,嚇她嬴晏忙往回縮,隻是謝昀那肯輕易放棄,叼住細品。


    ……


    一日之計在於荒唐。


    謝心滿意足地用過午膳就走了,說是過兩日陪她去放風箏。


    嬴晏抬頭瞪了一眼謝昀離開的方向,不禁惱,誰要和他一起去放風箏!


    等人走了,嬴晏入了內室,對著銅鏡,摸了摸微腫的小嘴。


    片刻,她垂下的一雙瀲灩桃花眼,情緒微閃。


    下午驕陽似火,嬴晏在陰涼的屋室內練了一會兒劍舞,身上微染薄汗,黏黏膩膩的著實難受,便去青玉池沐浴一番。


    不多時,外邊素秋的叩門進來,“殿下,方才貴妃娘娘遞來請柬。”


    嬴晏香湯淋肩的動作一頓,神色遲疑道:“姚貴妃?”


    她自然知曉,永慶宮的姚美人一路扶搖直上,短短幾個月的功夫,便成了貴妃。


    隻是姚貴妃請她何事?


    素秋點頭,“貴妃娘娘所誕下的二十八皇子兩日後舉行周歲禮,想請殿下前去觀禮。”說著,她遞了一方大紅燙金的請柬給嬴晏。


    嬴晏踩著玉階,從青玉池裏出來,裹了一件外衫,拎著帕子擦幹了手,接過請柬打開。


    正如素秋所言,寫的是二十八皇子周歲禮的事,諸如天降福星一類雲雲,想請她前去為皇弟係福袋,添添福氣。


    瞧見這個理由,嬴晏眨了眨卷翹眼睫,笑了下。


    謝昀果然給她安排了一個好名聲,往日時人人對她敬而遠之,如今倒是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不過姚貴妃既然送了,斷沒有落人麵子不去的道理。


    嬴晏捏著請柬一角摩挲,片刻後應下。


    這二十八皇子嬴域,說來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周歲賀禮一早按禮數備下了,隻是她沒有準備出席周歲禮的衣衫和首飾。


    嬴晏想了想,吩咐素秋去準備一件喜氣添福的衣衫,後日同她一道前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十惡不赦應墮婆娑地獄,因你重返人間#


    第74章


    二十八皇子的周歲禮是家宴, 隻邀了後宮妃嬪、皇子皇女與宗室子嗣, 在觀風樓舉行。


    觀風樓在宮外夾城,風光極好, 俯瞰山川,離北繚門亦是很近。出了北繚門, 就是蹴鞠馬場,還有登山的夾道。


    這幾日, 永安帝閉關九龍殿, 沉迷與玄真大師討教道法,沒在周歲禮上露麵。


    天子不露麵,觀風樓裏得諸人愈發放鬆, 一派熱鬧。


    宮女端著酒水點心穿梭在席間, 觥籌交錯間,調侃說笑。


    姚貴妃笑說,諸位請享樂盡歡。


    嬴晏坐在右首席麵上,與十皇子嬴寬相鄰。


    日前的時候,永安帝欲為嬴寬和邑國的平寧公主衛遙賜婚,不知道淑昭儀用了什麽法子,哄得永安帝作罷,將衛遙賜婚給了嬴氏宗室的一位公子。


    嬴寬少年心性,感歎了幾句不能娶得美人歸, 被淑昭儀嚴詞厲色訓斥一番,便不敢再提了。


    畢竟以後見了衛遙,他得喊一聲堂嫂。


    嬴寬在戶部撈了個閑職, 依舊過得紈絝享樂的日子,裙屐少年,油頭半臂。


    他輕咳一聲,神秘兮兮地湊到嬴晏旁邊,“十四妹,等宴席散了,我帶你去玩。”


    一聽他說要帶她去玩,嬴晏嚇得嗆了一口點心,白皙小臉憋紅了。


    在嬴晏的印象中,嬴寬說得帶她去玩,不外乎是吃花酒,騎大馬,興致起了,再帶她練練拳腳。


    往事不堪回首,嬴晏可憐巴巴地眨眼,艱難開口:“不了吧……”


    “不是以前那樣。”嬴寬生怕嬴晏誤會,連忙從袖子裏掏出了兩隻羽色雪白毽子,遞到她麵前,解釋道:“這次我帶你去踢毽子。”


    “……”


    嬴晏鬆了一口氣,接過一隻羽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麵幾根大翎毛,周圍是柔軟的鵝毛。


    瞧見她喜歡的模樣,嬴寬揚唇燦笑,暗道自己機智。


    小時候十四弟就與別的兄弟不一樣。他們從小學習騎馬射箭,可十四弟總是一個人躲得遠遠的,不和他們一起玩。天熱的時候蕩秋千,天冷的時候踢毽子。


    那時候嬴寬隻覺得,這個十四弟膽小又懦弱,竟然連小馬駒都不敢騎,沒少嘲笑。


    如今再想,嬴寬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時候嘴欠的自己吊起來,狠狠地揍一頓。


    果然,一說踢毽子,就戳到了十四妹的的心坎。


    嬴寬有些得意,一雙黝黑的眼睛亮的,頗為正經地問:“要去嗎?”


    嬴晏心動了,點了點小腦袋,應下了。


    兄妹二人說笑之際,忽然響起一道通傳聲。


    眾人抬頭看去,以陳文遇為首,一眾宦官手裏捧著禦賜賀禮魚貫而入。


    “咱家奉陛下之命,前來賀二十八殿下的周歲禮。”


    隻聽聲音,嬴晏便知來人是誰,她神色一頓,手指攀上了桌上酒杯,端起來小小地抿了一口,沒有偏頭看。


    嬴寬心思不細膩,未能察覺她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笑著把另外一隻毽子也塞到嬴晏懷裏,興高采烈說:“你先拿著,等宴席散了,我們就去小馬場。”


    嬴晏斂了情緒,彎眸一笑,“好。”


    那邊,陳文遇在宣讀聖旨。


    等姚貴妃領旨謝了恩,他終於不再是餘光看嬴晏,而是抬了整雙眼去看。


    方才一入觀風樓,他就瞧見了她。


    在一眾後妃美人中,嬴晏的樣貌依然出挑,往那兒一坐,便是仙姿玉容。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上襦,領口處繡著富麗纏綿的穿枝花紋,下著一條寶相花紋的鵝黃色高腰裙,端莊而雅致。


    一條橘紅漸染的團窠紋披帛,從右臂繞過左肩,為纖細玲瓏的身姿添了幾分華豔。


    他一直都知道,嬴晏女扮男裝十幾年,卻是小女兒心態,十分愛美。


    他甚至能想象,她嫌衣衫顏色不夠濃豔,挑揀了一條赤紅襻帶係在胸前的模樣,再一邊嗔著,一邊淺笑著打一個花結的模樣。


    可是她沒有看他。


    往日時,無論兩人在哪裏遇見,她都會狡黠地朝他眨眨眼,如今卻視而不見。


    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之間變成了這樣子?


    陳文遇想,大概是從嬴晏遇見謝昀開始。


    ……


    嬴晏不知道陳文遇何時走的,也不知道他是留在了觀風樓,還是回了九龍殿。


    二十八皇子嬴域行完抓周禮後,不多時,姚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笑意盈盈地過來了。


    她行了一禮道:“福壽殿下,抓周禮已經行完了,勞請福壽殿下移步,為二十八殿下係福。”


    係福一事,姚貴妃已經在請柬裏說過,嬴晏不疑有它,提裙起身,隨那名宮女而去。


    走了兩步,嬴晏腳步一頓,回首對嬴寬囑咐道:“十哥,我去去就回,你別走。”


    她的十哥一向沒耐心,若是她在姚貴妃那耽擱久了,沒準嬴寬轉頭就把踢毽子的事情忘了。


    嬴寬笑了笑,十分大度地擺手:“我不挪地兒,在這等你。”


    嬴晏這才放心離開。


    一旁的後妃們留意著席麵上的動靜,瞧見姚貴妃的做派,便知道她想拉攏福壽殿下。


    心裏暗道:這位福壽殿下運道好,欽天監一句預言,免了她的欺君之罪不說,還叫她一步登天,成了永安帝最寵愛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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