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將軍那位唯一的女兒,今年方才十六。


    可著氣度架勢,卻和她的年齡一點也不相符。


    甚至隻是通過這馬車,就認出了裏麵坐著的人是元睿。


    上前行禮,不卑不懼。


    元睿聞言,掀開簾子。


    “免禮了。”


    “趙將軍可在?”元睿問道。


    趙漪搖搖頭,回答:“家父不在。”


    “這十幾名鷹衛,是家父特地撥給臣女,供我差遣。”


    趙漪知曉元睿的意思,便主動解釋了。


    趙於義是真的寵這唯一的女兒,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連鷹衛都撥給她了。


    “那你今日是去往何處?”元睿笑了笑,頗為好奇。


    趙漪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為難,並未答話。


    “不說便算了,朕隻是問問。”元睿語氣輕鬆,倒像是不在意的模樣。


    簡短的說了幾句話之後,元睿放下簾子,示意趙漪可以離開了。


    關簾的最後,他手指微扣木弦,停頓了一下,極其細微又迅速的動作。


    於是趙漪前腳才離開,一澗便從陰影中出來,悄無聲息追了上去。


    .


    元瑾脫了個光光,趴在自己房間的榻上,後頭小宮女在給他擦藥。


    小孩子的皮膚本就白嫩,這猛然摔這麽一下,小屁股上紅一塊紫一塊,乍看挺瘮人。


    元瑾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隻覺得屁股上疼意越發明顯。


    明明也沒傷口,可藥膏塗在身上,就莫名的特別疼。


    原本今天是可以玩得很開心,都怪他摔這一跤。


    元瑾睜著眼睛,眼眶裏一片濕潤,眨了眨眼,眼淚就滑了下來。


    “我想母妃了。”


    要是母妃在的話,她一定會特別溫柔的哄他,給他擦藥,還會在身邊陪著他。


    但自從母妃走後,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宮裏,根本沒有人陪他。


    “母妃……”元瑾越想越難受,喉嚨像被眼淚卡住了,一陣又酸又澀的哽咽。


    而這時候元睿正好走到門口。


    他隻是路過,就正好過來看看。


    門口的宮人正要行禮,元睿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元瑾毫無所察,嘴裏不停喚著母妃,哭得更厲害了。


    年紀小的孩子,本就會格外依賴母親,特別是受了委屈之後。


    “他總這樣哭嗎?”元睿出聲問旁邊的宮女。


    “倒也還好,一月裏有個兩三回。”


    朝中大變,以往熟悉的人都離開了身邊,


    “原本罰他的那些,今天就算了吧。”元睿淡淡吩咐了一句,想了下,又道:“吩咐廚房給他做點甜食。”


    說完,元睿往裏又看了一眼,那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麽,眸光微閃。


    沒再說什麽,轉身出了宮門。


    天色已晚,夜幕降臨。


    元睿出來後,沒回稚元殿,反而過了橋,往相反的方向走。


    走得越遠就越荒涼,在這春日萬物生長的季節裏,竟是觸目可見光禿禿的樹枝,以及蕭瑟落滿地的枯葉。


    宮牆斑駁,落敗荒涼。


    元睿推開宮門。


    院子裏倒很幹淨,枯葉被掃在一旁,地上一片散落的都沒有,東西雖舊,卻都十分幹淨。


    房間裏能隱隱聽見一些聲音。


    元睿大約是有些緊張,一邊往前麵看仔細聽著聲音,一邊試探著慢慢往前麵走。


    右手垂在身側,下意識握了起來。


    走了沒兩步,房間裏麵傳來聲音,冷漠又平靜


    “滾,不想看見你。”


    元睿腳步猛然頓下。


    他手握緊,怔怔看著禁閉的大門,喉嚨酸澀,眼睛不自覺的就紅了。


    沉默了許久,他開口,聲音是小心翼翼的討好:“我……可以救你出來了……”


    “不必。”


    元睿下一句要說的話又堵在喉嚨。


    他想說,再過幾日是他的生辰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


    可現在他這麽問大概也不會得到回答。


    他垂眼,眼睛裏委屈又落寞,看著自己的腳尖,甚至不敢再抬頭去看。


    就這麽站著,許久都沒有動。


    雙腳如千斤重,似乎邁不開一般。


    夜裏刮起了風,吹起衣角一掀一掀的,發絲跟著風,也揚的微微淩亂。


    .


    白天玩得太開心,也玩得累,傅瑜回來才坐下,吃了兩口飯,便覺得有些困了。


    於是她便上榻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極熟。


    應當還是半夜裏,天沒有亮,大抵是因為傅瑜睡得早,醒的也早。


    一睜眼看到有人在床邊。


    傅瑜頓時嚇了一跳。


    但她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元睿。


    元睿還穿著白天騎馬時那件衣服,看他模樣,是半蹲在床邊,低著頭,看不清臉。


    “阿睿?”傅瑜覺得奇怪,疑惑的打量了兩眼後,出聲喚了一句。


    元睿身體動了一下。


    他伸手似乎在抹眼淚,抹了兩下之後,依舊沒抬頭。


    傅瑜已經察覺到不對了,支著身體從床上起來,剛要下床去看,元睿緊抿著唇,抬頭了。


    他眼睛紅的格外厲害,臉頰還掛著淚水,少年的堅毅傲氣在這一瞬間卻傾數散開,委屈可憐,在時刻牽動著人的心。


    “怎麽了?”傅瑜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會這樣,心也跟著一下提了起來。


    他以前就好強,從不輕易流淚哭泣。


    現在更是能忍,手上傷成那樣,普通人絕對難以忍受,但他都能一聲不吭。


    傅瑜還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


    “阿睿,你別嚇我。”


    第18章


    元睿沒想到傅瑜會突然醒過來。


    他從冷宮回來,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兒,外頭有點冷,這屋裏暖和,待著就讓人不想動了。


    元睿睜了睜眼,大概是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淚珠滾大一顆,含在他的眼眶裏,已經開始晃蕩了。


    眼底紅的簡直可怕。


    “沒怎麽。”他搖搖頭,盡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小聲道:“就是外麵太冷了,凍到了。”


    早就過了冬日嚴寒時候,晚上隻能算有點涼,凍倒是不至於。


    “知道冷還不多穿一點。”傅瑜雖然知道他不是說真話,卻還是囑咐他道:“以前也是讓你多穿不聽我的話,結果一個接一個的打噴嚏,最後還是要吃藥。”


    “我記得以前有個老大夫給你看過,說你身體裏入侵過重的寒氣,天冷一點就要注意。”


    傅瑜慢慢說著,想起以前的事,笑了起來,語氣越發柔和。


    “不過這宮裏的太醫醫術都很厲害,段大夫更是手藝高明,肯定能治好你這點小毛病。”


    “就算治好了也不能肆意妄為,要多注意身體。”


    傅瑜越說,元睿喉嚨就越酸,腦子裏大抵也不太清楚她說了什麽了,隻是眼前又漸漸一片模糊。


    很小的時候被人推進水裏,那時候大冬天,冰水刺骨,他在裏麵待了足足半刻鍾。


    被人拉上來的時候,他渾身冰冷,用好幾床被子裹著,旁邊燒著碳火,也沒能讓他回溫過來。


    之後幾天就是發燒。


    發燒過了,看起來雖然好了,但身體就落下了這個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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