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溪很久很久沒有嚐到這樣的味道了。以前一吃肉就惡心的感覺也沒有再出現,仿佛她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彎起唇看向對麵臉色微沉的人:“林燃,很好吃。”


    縱使盛青溪這樣說,林燃也不許她再吃了。他把肉類和海鮮都挑出來放到了一邊。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林燃一直都沒說話,他的臉色不太好。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意識到,盛青溪賦予他的意義遠超過他自己。這已經脫離了喜歡的範疇,林燃沒辦法再想下去。


    摩托車在福利院門口停下,林燃照舊抱著盛青溪下車。


    如果和往常一樣,接下來應該是他目送著盛青溪進門然後開車離開。


    但今天卻不一樣,林燃叫住了盛青溪,少年的聲音很低——


    “盛青溪,明天體育課不用來看我打球,你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還有,接下來的日子我可能沒有時間,我會找別人來接送你,自習室我也沒時間去了。”


    林燃用了極大的克製力才將這段話說出口。


    沉寂之中,他喉間幹澀:“你聽到了嗎?”


    “好。”


    她的聲音依舊輕緩柔軟,連語氣都如先前一般溫柔。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林燃無法在這裏多留,他甚至等不到看著她進門就上車離開了。


    盛青溪安靜地看著摩托車呼嘯遠去。對她來說,這一段能和林燃朝夕相處的日子已經是恩賜,他們之間本就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可這樣,才是常態。


    盛青溪轉身緩步朝裏麵走去,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樣也好。


    -


    周三午休結束鈴打響,一班的男生們都蠢蠢欲動,因為他們期待的體育課又到來了。


    謝真抱著籃球起身,籃球在他的指尖穩穩地旋轉了幾圈,玩了一會兒謝真就開始催何默:“默子,快點換鞋。”


    何默一邊換鞋一邊往林燃的方向看,從今天早上開始林燃就趴在桌上沒動過,像是睡了一早上。導致今天早上他們班格外安靜。


    大家都不想吵醒大佬。


    何默壓低聲音問謝真:“我們叫燃哥嗎?”


    謝真苦惱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


    何默與謝真兩人你推我讓糾纏了一番,最後決定以石頭剪子布來決出勝負。勝者負責去叫林燃,因為輸者不配。


    三秒後。


    謝真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肥嘟嘟的大拳頭,他對麵的何默比著剪刀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何默笑眯眯:“兄弟,願賭服輸。你勝利了!”


    謝真聳拉著臉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林燃,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沒和他們一起去,從他們離開到回來,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謝真不情願地挪動著自己胖胖的身軀走到林燃身邊,不過不等他開口,林燃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們去。”


    “好嘞!”


    謝真如釋重負,轉身就溜。


    操場上。


    許是天氣陰沉,大多數學生們看起來都蔫巴巴的,情緒都不太高,隻籃球場那一邊還熱鬧一些。


    盛青溪遠遠地望了一眼籃球場的方向,林燃不在。


    她收回目光,混入人群便開始今天的長跑。


    今天早上來接她的是一個司機,開了一輛嶄新的奧迪。盛青溪沒上車,並且讓他轉告林燃以後不用來接送她了,司機雖然為難但也不能強硬地要求她上車。


    盛青溪知道,司機不會再來了。


    周三的體育課林燃沒有出現,周三的晚自習林燃也沒有出現。


    顧明霽看著隻有他和盛青溪兩個人的課桌還有不習慣。因為林燃和宋詩蔓都是存在感很強的人,一時間這兩個人都不在了。


    顧明霽往上推了推眼鏡:“小溪,今天林燃不來了?”


    盛青溪手下的筆未停,輕聲應他:“嗯,最近應該都不來了。”


    顧明霽沒有詳細問,隻當林燃是晚上有事,這樣的情況才符合正常的邏輯。如是林燃天天晚上過來,他可能還會覺得奇怪。


    周四下午,二模結束。


    宋詩蔓一早就拿著試卷到六班的後門來等盛青溪了,他們還在上最後一節課。趁著這段時間,她去班級群對了一下答案。


    這一次考試宋詩蔓自己是有感覺的,許多題型盛青溪給她複習的時候都給她講解過,她覺得自己這一次能考的比任何一次都好,這種感覺在她對完答案之後得到了證實。


    宋詩蔓差點激動地喊出聲來,她這一次模擬考的分數好像上本科線了。


    她捂住嘴怕自己叫出聲。


    等下課鈴聲一響,六班的任課老師剛踏出前門,宋詩蔓就從後門衝進去了。她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尖叫聲響徹整個六班。


    “啊啊啊啊啊!小溪!!!”


    六班的人對宋詩蔓行以注目禮。


    顧明霽嘴角微抽,宋詩蔓的大小姐人設也崩的差不多了。


    陳怡聽了則是非常自覺的起身把椅子推進去好讓宋詩蔓衝進去,這麽些日子下來,他們六班都知道盛青溪和宋詩蔓關係好了。


    他們一時也無法判斷盛青溪喜歡林燃的傳言是真還是假。


    盛青溪都沒能看清宋詩蔓的臉就被她抱了個滿懷,她嗷嗷叫著:“小溪!我這次考試考得很好嗚嗚嗚,我爸媽一定會很開心。嗚嗚嗚我又可以買包了!”


    盛青溪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想要什麽獎勵?”


    聞言宋詩蔓微微放開盛青溪,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小溪給我的獎勵嗎?”


    盛青溪彎唇:“嗯。”


    宋詩蔓一聽就來了勁,這她可得好好想想。她眨巴著眼睛問道:“小溪,我能慢慢想嗎?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盛青溪點頭。


    等盛青溪擦完黑板之後宋詩蔓就挽著她準備出校門回家。


    她隱隱地覺得今天似乎少了些什麽東西,但她一時想不起來。


    宋詩蔓轉眼就把這點小事拋在腦後,她惦記著今天要和盛青溪逛街吃火鍋的事。


    -


    拳擊館。


    林燃有些日子沒來拳擊館了。這一次謝真和何默也跑來湊熱鬧,他們兩個人翹著二郎腿坐在小圓桌邊磕著瓜子看林燃揍人。


    台上的林燃汗水淋漓,對手已經換了兩個。


    謝真晃著胖腦袋左右看了看,他確認那個每次林燃來拳擊館就必來堵他的大小姐不在這兒,“看來我們今天能清淨一會兒。”


    何默不由吐槽:“我覺得唐可恬比宋詩蔓還纏人,還好燃哥不和她一個學校。”


    兩人討論完這件事便換了一個話題。


    謝真看著台上的林燃點評道:“燃哥今天心情不好。”


    何默隨手將瓜子殼丟到盒子裏,煞有其事般道:“從早上開始就這樣了。”


    謝真盯著林燃看了許久,小聲嘀咕:“默子,你看燃哥手上的拳套,是不是沒見過?”


    何默先前沒注意,聽謝真這麽一說他才仔細看了一眼。林燃手上戴的拳套是一副嶄新的拳套,看起來還是新到的限量款,但完全不是林燃會喜歡的風格。


    台上的林燃此刻覺得自己要快爆炸了。


    一整天他沒看到盛青溪,也沒有收到她發來的信息。隻早上司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盛青溪拒絕了這樣的接送方式。


    她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他忽然的疏遠。


    仿佛不管他做什麽,她都能夠接受。


    明明這就是他想要的,可林燃的心裏就是抓心撓肝似的難受。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煩躁的情緒由何而起。


    他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著。


    林燃喘著粗氣,眸色暗沉,一個晃神間就被對手抓住了破綻。


    能把林燃壓著揍的機會可不多,打拳的人反而更來勁了。


    林燃被壓著打了幾拳,他微微闔眼將心底的燥意壓下。隨即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對手身上,幾個回合之後就結束了今天的比賽。


    林燃唇角沾了血,他解開拳套隨手抹了一把,也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陰沉著臉的模樣有多嚇人,何默和謝真默默地放下了嗑瓜子的手,等林燃去淋浴間洗澡他們又重新拿起瓜子。


    何默輕嘖了一聲:“阿真,燃哥可能是為情所困。”


    謝真一聽就把瓜子丟了,他滿臉都寫著我想吃瓜:“這話怎麽說?難不成還能是因為仙女?”


    雖然此刻林燃不在這裏,但何默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你沒注意嗎,這兩天燃哥都沒拿給仙女準備的頭盔啊,而且晚自習也不去自習室了。”


    謝真微微瞪大他的小眼睛:“我靠,還真是。這是和仙女吵架了?”


    何默一臉神秘地搖搖頭:“我覺得不像,感覺燃哥像是和誰賭氣似的。”


    林燃是和誰賭氣呢?


    當然是和他自己。


    ...


    星光大廈。


    宋詩蔓托著腮憂愁地看著不遠處的盛青溪,她們吃完飯之後她就跑來這裏抓娃娃了,就是她們上一次來的影廳。


    她除了那個小老虎以外哪個娃娃都不抓,已經半小時了。


    宋詩蔓歎氣,這孩子怎麽就那麽倔呢。


    也是這樣宋詩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到底是哪裏不對勁。林燃沒有再出現在她們身邊,不論是吃完飯的時候還是今天放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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