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是酸的,心裏則甜軟不已。


    取下門邊的鬥篷,他對小廝道:“咱們也出門吧,我同朋友約好了買詩集,不能遲到。”


    公子終於在琥城有了新朋友,文意替他感到高興。


    這個朋友是縣令家的公子。在白卿書與兩位姐夫逛街時,有人搶了白卿書付過定金的鐲子,他便出麵解圍,贏得了後者的好感。


    這位也喜好詩詞歌賦,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圓圓的臉蛋白裏透紅,十分討喜。他去過京城,又同白卿書興趣相合,很快上升到朋友關係。


    等到赴約歸來,李家正君身邊的二等小廝恭敬地請白卿書前往主院。


    “正君在等您,請三少主夫隨奴過去。”


    公爹找自己?白卿書頷首:“這就來。”


    自從有孕,公爹再也沒有說過自己的半點兒不是,時常喚他過去,言語中表達出對肚子裏孩子的喜愛與期待。


    白卿書以為這次也一樣,盡管因為對方變化太快而感到別扭,心裏還是喜悅的。他隻想同李家人好好相處。


    “卿書來了,快快,趕緊坐下,累壞了吧?”李家正君熱情得不行,把白卿書按到座位上,又叫小廝端上一碗珍珠羹。


    白卿書感覺心裏一陣熨帖。“多謝公爹。”他眉眼柔和,告訴李家正君不必擔心,“我和孩子都好,沒有不適之處。”


    “哦哦,那就好。”


    李家正君的重點好像不是在這個地方,簡單問候兩句,轉著手上的戒指,一臉躊躇。


    等到白卿書將那碗羹吃了大半,他才開口。


    “卿書啊,之前呢,我對你可能凶了點兒,你可還在意?”


    “不敢怪公爹,您是愛女心切。”畢竟是妻主的爹,對方對妻主如何,他都看在眼裏。


    興許,公爹確實不太喜歡自己,但那又如何,他隻求問心無愧。


    像是得了共鳴,李家正君一下就打開了話匣子,那話跟豆子似的往外不斷蹦。


    “可不就是愛女心切,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玉好。你婆婆說友人之托不能拒絕,就讓我家小玉娶了個——”


    他沒說娶了什麽,但白卿書知道是說自己,漆黑的眼眸微垂,目光淡漠澄淨。


    “咳,我可能反應太大了,對你說過重話,你別往心裏去。現在既然都有孩子了,好好跟小玉過。”


    李家正君東一句西一句,就是讓白卿書不要介懷。等到白卿書再三表示沒有生氣,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在你孕期不方便的這段時日,不如就讓我身邊這個小廝代你伺候小玉吧?”


    雲裏霧裏,終於說出真實目的。


    手中拿著的勺子登時掉回碗中,落到碗底時清脆作響。


    公爹這是……要給妻主的後院兒塞人?


    以為日子就此安寧,原來仍有不平。這話在白卿書波瀾不驚的心湖中,炸出一圈兒水花。


    他順著李家正君的目光看向那個秀麗溫順的小廝。


    比自己稍稍大一些,彎彎的眉,水汪汪的眼,含羞帶怯,對著自己甜甜地叫了聲。


    ——主夫。


    ……


    “你怎麽氣鼓鼓的?”


    阿塗見文意和主夫回來,先對白卿書行禮,後看平時跳脫的文意沉默得很。


    好奇靠近他,發現這小子臉都鼓成一個圓球了。


    “這事兒問你家小姐呀。”文意推開阿塗,“離我遠點兒。”


    又關小姐何事。這文意真是越來越不好惹,阿塗撓撓頭。


    不過主夫好像也是冷著臉的?


    畢竟是李玉的心腹,雖然有點兒呆,她也聞到了一絲火/藥味。


    當李玉問阿塗,主夫今日在家如何時,她道:“我瞧著,好似出了事,主夫心情不太好。”


    卿書的心情時好時壞,李玉都習慣了,她想著待會兒去哄哄,聽阿塗又補充了一句:“主夫今日去見了正君。”


    見了爹爹……那可能是爹又說卿書了。他倆關係不是好起來了麽。


    她揮手:“嗯,你先退下。”打算去後院時,經過書房,甜膩的聲音從書房門口傳來。


    “三小姐~”那人立在燈籠下,叫得百轉千回。


    什麽毛病。李玉看清來人,這不是爹身邊的小金?


    作者有話要說:  李玉:好像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第29章


    有涼風拂過,李玉感受著它吹在臉上的寒意,不禁仔細打量小廝。


    眸含秋水,眼波盈盈。這名叫小金的男子將烏黑的發半挽起,發頂插了一隻銀簪,略微收腰的淺色衣衫襯得他曲線畢露。


    “你——不冷啊?”


    李玉看了看周圍,爹並沒有來。


    她的眼裏沒有欣賞和讚歎,一片淡然,問小金:“我爹找我?”


    小金咬唇不語,表情幽怨。


    李玉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她上前一步:“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大晚上的你怎麽隨便往我院子裏跑。”


    而且小金背後是書房。李玉擰著眉,推開書房的門檢查一番,見沒有異狀才退出。


    “三小姐……”


    小金穿得單薄,他以為李玉回來首先會進書房,便在此等候,這會兒被風吹得渾身發冷。


    跟著三少主夫進來後,主夫沒有給自己安排住處,直接丟下自己走了。他有些難堪,幹脆在外邊兒等小姐回來。


    每次為三小姐奉上熱茶,她都和顏悅色。這次又是正君發話,三小姐應當會將自己留下吧?


    誰知等到李玉回來,無視其目光便罷了,還跑到書房檢查,生怕他是小偷。


    小金跺了跺腳。


    這人怎麽不解風情。


    聽到小金一聲比一聲膩人地叫自己,李玉納悶,忍著不適終於搭理他:“你到底來做什麽的?”


    李玉以前在爹爹那兒見過這個小廝,小金是負責端茶送水的,比較眼熟,但僅限於此。


    他平日柔順不愛多話,今晚……


    ——主夫去了正君那兒,回來就好像不是很高興……


    這是阿塗方才跟李玉說的話。她將這事與小金聯係起來,又見對方立於燈前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還有什麽不明白。


    李玉沉下臉,對阿塗吩咐道:“找個人把他送回去。”


    “三小姐,正君說了,三少主夫如今不能伺候您,讓奴代為服侍。”


    小金指尖收緊,若是自己被送回去,肯定要被正君大罵一通,甚至不再重用。


    因為這個機會,是他給正君捶背時,趁機求來的。


    “伺候什麽,你回去同正君說,我不需要。”


    她不耐煩地叫道:“阿塗還不趕緊把人領出去?”


    主子好像要發火了,阿塗忙道:“是”,隨即伸手一指,對小金說,“請吧。”


    小金癟著嘴,泫然若泣。


    見李玉不接他的眼神直接往後院走,丫鬟又一個勁兒催促,隻好尷尬地離開。


    心裏是怨白卿書的。


    三少主夫在正君麵前多溫順啊,誰知進了院子就變臉,住處也不安排,就是想讓自己被小姐斥責趕走。


    若正君怪罪,那都是三少主夫的錯。


    ……


    直截了當把人趕走,李玉就要去哄寶貝夫郎了。被爹叫去說這種事,他心裏定然是不舒服的。


    寢屋門半掩,走近便看到文意探出頭往自己這邊看,瞧見自己便飛快縮了回去。


    夫郎的這個小廝也挺逗,搞得好像在防賊。李玉特意將腳步放重,進門便喊:“卿書——”


    一般情況下,夫郎都會迎上來,或是說一句“妻主回來了”。


    此時夫郎的表現在在她意料之中。


    隻見白卿書坐在凳子上看書,一手輕柔地撫摸著雪兔的毛,一手翻頁。他背對著李玉,即便聽到她的聲音,絲毫不動。


    這時候就得厚臉皮湊上去。對於哄夫郎,李玉已經掌握了一套熟練的辦法。


    “這光是不是不太亮,當心傷眼,我再點盞燈可好?”殷勤地關心他的身體。


    白卿書不理她,轉到另一邊去。她也跟著動,又看著雪兔:“頭三個月最好不要同它接觸,文意過來將兔子抱到別處——”


    白卿書終於有反應了,放下書緊緊摟著兔子,臉貼在它的背上,聲音低啞:“我就是想抱抱它,這也不行麽。”


    “不是不行,你最近抱太多次了,這樣不好。”李玉給他講道理。


    當兔子真的被抱走,白卿書手上空蕩蕩的,在可愛的小動物身上尋找到的短暫愉悅也隨之消失。


    懷孕本就不舒服,公爹還叫自己親自把伺候的人帶回來,方才也不知為何妻主同那小廝聊了許久,現在不讓碰兔子……


    他垂下眼睫,睫毛顫動好似一把小扇子,神情晦暗,如同雕刻的木偶。


    白卿書在十三四歲時便想過,若未來的妻主身邊有別人會如何。


    那時他很天真也很冷靜地想,拴不住對方的心,就禁錮自己的心,做個合格的主夫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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