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絕於世事之外,沈瑤月過得很舒心。她很小的時候在鄉間長大,骨子裏很向往這種生活的。這裏沒有人議論她,人人都對她很和善,她好像還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永寧侯府大小姐,沒有後來嫁人的不堪往事。


    憑著一腔救人的熱情,沈遠舟又堅持了三天,再次開始灰心了。


    “我當日學鳧水,不過三天學會了閉氣,又過了三天就學會劃水了。”沈瑤月勉勵道:“弟弟,相信自己,一定行的。”


    沈遠舟隻好咬牙再去,好不容易學會閉氣,開始劃水看似簡單的動作,卻完全做不好,不禁又開始懷疑自己。


    “可是娘親托夢,說你體弱,讓我務必監督你好生鍛煉,這樣她才能在九泉之下安心。”沈瑤月一臉傷懷地說道。


    沈遠舟聽說母親在泉下依然為自己擔憂,隻好繼續鍛煉。


    就這樣變著法兒的忽悠著,總算讓沈遠舟堅持了下來。沈瑤月對鳧水的事情雖然麵上嚴厲,但背地裏卻和那兩位師父說,循序漸進著來,畢竟弟弟體弱。


    聽說沈遠舟終於學會了閉氣,也稍微能劃動幾下了,沈瑤月心中鬆了口氣。她本來也沒打算讓弟弟精通,隻是讓他學幾下子,日後就算掉到水裏也能漂浮著,不至於嗆水昏迷,等著可靠的人來救他。


    接下來的項目是騎馬,重生那日沈瑤月想起一件事情來,沈遠舟自小身子孱弱,騎馬等事疏於練習。他平日裏出去,雖也騎馬,可大多數都是仆人牽著馬帶他走。為著這事,可沒少被人議論。他考中舉人的那年,按著慣例,和一同中榜的人騎馬去城外,因著被人戲弄,從馬上摔了下來。本就孱弱的身體,更是雪上添霜。


    從記事起沈遠舟一直渴望得到一母同胞的親姐關愛。可這個姐姐從小住在莊子上,回來後沒住幾天就去了舅舅家念書,念完了書心思全然不在府中,時常待在外麵。


    好不容易,沈遠舟等來姐姐遲到的關心,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也隻好咬牙練習。今次學會了騎馬,他就問道:“劉五哥說好多人都喜歡打馬球,姐姐,你會嗎?”


    “會一點兒。”沈瑤月前世活潑好動,可是趙冉的母親一生規行矩步,並不喜歡特別活潑的女子,為了討她開心,隻好都收斂了起來。


    “我不愛騎馬,覺得沒有意思。但如果姐姐能陪我學,或者教我打馬球,我就能繼續堅持了!”沈遠舟央求道。


    “好啊。”沈瑤月就答應了。


    從這天開始,姐弟兩人開始一起騎馬打球,搞得兩位劉哥都很擔心。沈遠舟的體格他們也看見了,練了這麽長時間,總算是不從馬上掉下來。再加上一個沈瑤月,更是一個嬌貴的小姐。


    等騎馬跑動起來,他們才發現,沈瑤月雖是個姑娘,可比自己的弟弟伶俐多了。甚至有幾次沈遠舟控不住馬,還是沈瑤月及時救援。


    兩位劉哥發現多了一個幫手,都鬆了一口氣。


    玩了一天,沈瑤月打得越發順手,感受到以前不受拘束的快意時光。看著弟弟回了屋子去洗澡,沈瑤月揉了揉手,也準備去沐浴,剛走了兩步,突然一個身影從牆上一躍下來,站在眼前。


    沈瑤月驚得倒退了兩步,看清來人,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


    第9章


    時隔半個月,一腔好奇的顧辰飛又去了郊外的莊子,依舊隱身在樹後的牆頭上,看著沈家姐弟倆在打馬球,突然鬆了一口氣。


    趙冉是喜歡打馬球的,而且打的非常好。這姐弟二人躲到這裏來練習,果然是為了趙冉。


    就說呢,好好的姑娘,怎麽可能喜歡上自己。他白擔心了。


    “我聽說你出城了,就好奇你在做什麽,沒想到你竟然是在這裏打馬球。”顧辰飛一臉了然地笑笑。


    “弟弟學打馬球,我偶然陪著打打罷了。”沈瑤月平靜下來說道。


    “真這麽簡單?”顧辰飛一笑,那雙眼睛非常漂亮,他生得本就比別人好看。


    “你什麽意思?”沈瑤月別過眼睛,皺眉問道。


    “當然是讓應該知道的人知道!”顧辰飛十分熱心,想著不能讓沈瑤月的努力白費。


    “我告訴你,不能說出去!”沈瑤月忙說,這事情是真不能泄露,要知道前世陳氏是因為弟弟體弱才用落水的法子坑害出大病。若是這次她知道弟弟有所改變,萬一想法子投毒,豈不是防不勝防?


    “你先告訴我,為什麽瞞著不讓人知道。”顧辰飛見她慌張,認定自己戳中她的心事,越發覺得自己機智熱心。


    沈瑤月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她雖然懷疑自己的繼母,可全無證據。


    “我就知道。可你若是想通過馬球,引起趙冉注意,何必拉著你弟弟練呢。我馬球打的也不錯啊。”顧辰飛以為她害羞,就繞開話題,想起剛才看沈遠舟打馬球,真真傷眼睛。


    “我不是因為趙冉學的馬球。”沈瑤月看他誤會,疲倦地否認。她到底還要說多少次,自己不喜歡趙冉呢。同時她也開始迷惑一個問題。上一世,顧辰飛帶人來救她,為她誅滅太師府,還在墳前讓自己安息。她曾以為,這個人大約是有幾分喜歡自己的。可是,如今看來,自己好像是誤會了。


    顧辰飛想,難不成真是為了我?不能啊。必然還是為了趙冉,臉皮這麽薄可不行。他忙說道:“為了誰不重要,你球練得怎麽樣了,需要我陪著你練會嗎?”


    看他不知道又在盤算什麽事,沈瑤月無奈道:“不用了。不過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


    “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顧辰飛搶道,攔住了沈瑤月原本要說的“誤會”二字。


    沈瑤月以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點了點頭。


    看她有些疲倦,顧辰飛說道:“你是要回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說完一縱上了牆,繼而消失了。


    “這不走門的毛病,是怎麽養出來的。”沈瑤月小聲嘀咕說。


    一個月之後,在秋天的時節,沈瑤月決定從莊子上啟程。


    雖然姐弟兩個都黑了一些,不複之前皮膚白嫩,但看著弟弟比之前更加精神,沈瑤月很滿意。


    臨走之前,沈瑤月同老劉頭夫婦商量了一下,帶走了這劉五、劉六兩位兄弟,作為弟弟的親隨培養。


    老兩口自是高興,一是兒女眾多,並不是很擔心子女離遠一些,更何況他們本也在京城附近。二是如今沈瑤月姐弟心思聰慧,待人又是極好。沈從嶼隻有兩個兒子,沈遠舟是發妻所生,年紀又大一點。日後若是做了侯爺親信,更是好事。


    回到府裏,還未歇息,沈老太太就召了二位姐弟過去。


    自從小兒子去世後,沈老太太一直在郊外的宅子裏修養。沈從嶼將沈琴月的事瞞了些時日,等到定禮過了之後,才告訴了自己母親。一聽說家裏出事,老太太忙回來了。自己最疼愛的孫女,如此不爭氣,她心中不滿。又看著一向不喜的沈瑤月這時候躲了出去,更是不快。


    “祖母。”姐弟二人一同問安。


    “你們二人最近去做什麽了?”沈老太君不冷不熱地說道,也不讓兩個人坐下。


    “我和弟弟去了莊子上。前些時日母親托夢,說思念我和弟弟。白日裏便去白柘寺裏念經祈福,晚上就去莊子裏住下。還為祖母抄了地藏經,祝願您老福壽安康。”沈瑤月麵色平和,挑不出半點毛病。一旁的彤兒端了個托盤送上來。


    聽了這一番話,沈老太太怔了下,說道:“你母親已經過世十幾年了吧。”


    “是。”


    沈老太太從紅綢上拿起經卷,掀開看了看,字跡清秀,十分規整,一看就是用心抄寫的。


    許是老太君的幼子去世,給她打擊很大,今日又沒了訓斥沈瑤月的氣勢,她難得溫和道:“既是累了,你們就先回去歇著吧。”


    沈瑤月恭敬道:“是。”這還是這麽多年,第一次看見祖母如此和善的同她說話。以前來這裏,不是吃一頓排頭,就是看一會兒冷臉。


    出來後,沈遠舟忙問:“姐姐什麽時候抄的經啊,我竟然不知道。”


    “晚上抄的。”她每日監督完了弟弟鍛煉,回去就抄會兒經書。因為她知道,過一陣子老太太會回來的。而回來後,肯定會詰問他們。


    “還好姐姐有先見之明,否則這次祖母又得責罵你了。”沈遠舟慶幸說。


    因著當年祖母做主將自己送去鄉下的事情,沈瑤月一直耿耿於懷,上一世絕不肯低頭。可這一世,她目的明確,隻是想保住自己和弟弟,不走前世的歪路。那麽為了行事方便,必然要討好這個祖母。


    而且,這次白柘寺普惠大師,告訴她八字毫無問題,事情更是離奇。自從她開始懷疑陳氏之後,對許多事情都充滿了疑惑。那位道長的底細,也是未知。


    她必須在這個府中,有一些自由和權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府之後,沈瑤月每天都按時帶著弟弟過來晨昏定省。沈老太太自從小兒子死了之後,每日懨懨地,她就在一旁耐心地陪著,說一些逗趣的話。以前在趙府的時候,趙冉的母親是個難纏的,但趙冉的祖母是個有些古怪的老太太,摸著脾氣了,反而容易討好。沈瑤月對這些事情頗有經驗,對待長輩,無非是一片誠心加上一些合適的方法,隻要不是兩個人真的有仇,都能成功。


    沈老太太雖然不喜歡沈瑤月,可畢竟是十歲之前刑克父親,現在的沈瑤月毫無威脅。而且自己一貫疼愛的沈琴月做出如此醜事,如今隻在院子裏閉門思過。等到日子一到,就嫁出去了事。


    另外的沈容月性子太軟,上不了台麵。沈遠牧也是陳氏的孩子,不如往日待見。


    這個時機下,大夫人盧氏的兩個孩子,就是最合適的,也是她如今最看得上眼的。更何況,這倆姐弟對她的確很用心。


    祖孫三人和睦的事情,府裏的人很快就瞧進了眼睛。


    以前常有人在沈瑤月麵前,說些沈老太太苛待自己母親的話。現在那幾個人看沈瑤月和沈老太太關係改善,心下都急了,時不時的提一嘴。


    沈瑤月聽了隻是點頭,麵上都沒什麽大的反應,隻是悄悄記在心裏。


    這幾天沈容月也有空來畫畫,沈瑤月也就用心教導她。攢了幾幅看得過去的畫,拿給沈老太太看。沈老太太看她們姐妹和睦,倒也欣慰。


    就這樣,她終於等來了一個機會。


    這日一早,沈瑤月陪著老太君吃完飯,弟弟告辭回去念書了,她則在這裏陪著閑聊。


    突然,管事秋嬤嬤過來道:“老太太,梅姨娘那裏嚷了起來。”


    “為著何事?”老太君眉頭一皺,她素來不喜歡這個眼皮子很淺的妾室。


    “為著的是二姑娘置辦嫁妝的事情。前一陣子梅姨娘按著假裝單子,給二姑娘置辦了箱籠,太太那邊的人今日說箱子裂了,說是梅姨娘故意讓人用壞板子做箱子,不給太太和二姑娘臉麵,三言兩語的,就爭執了起來。”秋嬤嬤道。


    “為著這點子事都能嚷起來,你們這些管家婆子都不做活了是嗎?”沈老太太怒了起來。


    “祖母息怒。”沈瑤月忙倒了杯茶,奉過去。


    秋嬤嬤說道:“以前家裏都是太太管事,如今梅姨娘剛接手,照應不到地方,也是有的。老太太還是該多當心自己的身體才是。”


    沈老太太喝了茶,平緩了兩口氣,就道:“瑤月,你去瞧瞧,她們在鬧些什麽。”


    “是。”沈瑤月答應了。


    “秋嬤嬤,跟著大小姐過去。”沈老太太又說。


    沈瑤月帶著自己的嬤嬤和丫頭一路過去了,遠遠地聽著梅姨娘那裏吵得是不可開交。


    “我知道太太院裏的姐姐嫂子,都是頭等主子。平日裏小心做事,從不敢得罪你們。現在老爺吩咐我好生管家,我心裏生怕出一點差池。你們倒好,變著法的挑我的錯。我不活了!”


    梅姨娘平日裏說話慣會拿捏腔調,如今作嚎啕的姿態,依然能夠將一個尾音轉三個調子。


    “姨娘說這些有的沒的,是什麽意思。”另一個聲音道。


    陳氏現在被罰了思過,出不得門,往日當差的丫頭媳婦,倒依舊在外麵做事。今日在這邊鬧得是她的心腹餘大娘,正氣定神閑地在一旁挑刺。梅姨娘倒是坐著的,可氣得臉都紅了,旁邊的大丫頭樓兒在給她拍背順氣。


    沈瑤月款款地走過來,倒沒有什麽腳步聲。吵架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到,還是一旁的秋嬤嬤說道:“大小姐過來了。”


    終於是安靜了,餘大娘賠笑問好,梅姨娘原想坐著不動,看到老太太身邊的秋嬤嬤也來了,忙站起來。沈瑤月就道:“祖母命我過來,問問這是何事。”語畢,她在旁邊的凳子上坐著,等著人回話。


    “大小姐,有件事情你可要為二小姐做主啊!”餘大娘先委屈了起來。


    “你雖是太太的人,可姨娘在這裏,輪不到你先說話。”沈瑤月冷聲斥道。


    看著一向笑得爽朗的大小姐斥責自己,餘大娘愣愣地閉上了嘴巴。


    梅姨娘以為沈瑤月向著她,忙道:“姑娘聽我說,前日我這些天一直在打理家務,雖說是忙,可二姑娘的終身大事要緊,什麽都不敢耽擱,每一件都是催著人立刻辦了。那日太太他們送了嫁妝單子過來,我看著箱子還缺幾個,連忙找人去做了。木匠是外麵頂好的老師傅,催著他們趕緊做好了。又是老成的小廝搬進來的,我看著頂好,才送給太太過目,太太當時也沒說什麽不好。可三天後,他們非得說我打的箱子開裂,說我黑心,用的爛木頭。”


    “姨娘這意思是說我無事攀誣你?那日箱子接了過來,小少爺身子不舒服,太太就趕著去問藥,並沒有看箱子。我們太太一向待人厚道,相信姨娘是個實心人。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挨個瞧了一遍,誰知道箱子不僅裏麵壞了,連外麵的清漆都掉了大半。我們原不想把事情鬧大,可姨娘不依不饒,非說我們造謠。現在姑娘在這裏,大可看看這箱子。”餘大娘命人搬近點。


    沈瑤月低頭看了一眼,那箱子裏麵的確有一塊木板,很突兀的開裂了。


    “那日送來五個箱子,都是這樣,我們隻是搬來這一個。”餘大娘語氣悲憤。


    兩邊人各執一詞吵了幾句後,都冷眼看沈瑤月如何處理。


    第10章


    陳氏把控家中多年,一著不慎,被迫讓權,怎能甘心?手底下的人辦事,也必定時常給梅姨娘使絆子,再三發生糾葛。這次箱子事情雖小,隻不過是許多件事積攢著發作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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