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皺皺鼻子:“這麽小的雨,打傘幹什麽?我倒是還想雨中散步呢。”


    秦頌後退一步,將洛溪送出傘的範圍:“那行,你走吧。”


    洛溪果真背著手悠悠閑閑地往前走,隔了一會兒,她回過頭,看著跟著自己的男人:“你還真不撐我了啊?想讓我淋雨生病嗎?”


    秦頌無奈,要傘的是她,不要傘的也是她,他站在那兒,一手撐傘,一手插兜,端的是風流瀟灑:“皇後娘娘,你到底想要怎樣啊?”


    洛溪跺腳,看看兩邊來往的人,確定沒人注意才跑到傘下:“你別再提那個梗了好不好啊?很羞恥啊。”


    秦頌垂著眸子看她:“怎麽羞恥了,嗯?”


    洛溪捂住發燙的雙耳:“我錯了行了吧,你就饒了我吧,大總裁大少爺。”


    秦頌低聲笑了一下,他難得笑出聲音,可見著實是高興的,那由胸腔發出的聲音帶著醉人的性感,通過空氣傳到了與他最近的人的耳朵裏,產生裏奇妙的化學作用。洛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軟了,她雙手纏在秦頌胳膊上,問秦頌怎麽會到這邊來的,秦頌簡單說了一下。


    “喪禮啊?”洛溪擰了一下眉頭,“我們這裏參加過喪禮,都建議最好去趟寺廟裏的,這兒不遠就有一個,要不我們過去吧。”


    秦頌:“……不去。”


    洛溪晃著他的胳膊:“去嘛去嘛,不去要倒黴的。”


    秦頌可不相信這些,雖然這次過來也就是見見人而已,去哪裏都無所謂的,不過再怎樣也不用去和尚廟吧:“不去。”誰去誰就是小狗。


    ----


    黃牆黛瓦,雙龍盤繞在屋簷之上,正麵寫著“戒幢律寺”四個大字,兩邊還有楹聯,上書:“廣度群生登覺岸,嚴持淨戒證菩提”,這兒就是山門,往前走便能進到寺廟裏。


    秦頌雖然不信這些,但是來到這裏以後,也被這肅穆的氣氛而感染,兩人拾階而上,可以看到高大的香樟木高聳入雲,把雨絲擋在了外麵,好像真的到了西方聖地一般。


    來到大雄寶殿,迎麵是三尊高大的佛像,釋迦牟尼佛居中,東麵是藥師佛,西麵是阿彌陀佛;佛像慈悲的俯瞰著底下虔誠上香的芸芸眾生,殿中回蕩著肅穆的誦經禮懺的音樂聲音。


    身處其中,你會不自覺的放低聲音,滌蕩心中的惡念和汙穢。


    洛溪拉著秦頌跪下。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秦頌側眼靜靜地凝視著著身邊這個雙手合十雙目緊閉的美麗女子,她不知道在求著什麽,臉上帶著動人的表情。


    洛溪睜開眼從蒲團上站起來,和秦頌一道往後走去。秦頌好奇:“求了什麽,那麽久。”


    洛溪抿抿唇:“不告訴你。”隔了一會兒她不放心地問道,“你剛剛有沒有好好拜拜菩薩?不求什麽,也要誠心誠意。”


    一群香客熙熙攘攘地走過來,秦頌牽住洛溪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她走過窄窄的石橋:“有啊,我還跟你一起磕頭了,那裏香煙繚繞,紅燭高燒,就跟拜堂似的。”


    第40章


    洛溪嬌蠻地飛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顧盼神飛,秦頌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逗她,把自己吃的死死的,這樣下去可不行:“說的正是呢,蒼天在上,黃土在下,佛祖為證,我們可不正是天生一對。”洛溪的嘴角翹了一翹,像偷了腥的貓,樂不可支地說,“小哥哥,佛門聖地不打誑語,你可不能反悔了,要不索性今天就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秦頌眸色深深地盯著她,洛溪勇敢地同他對視,兩個人身處人群之中,又好像遠離了凡塵喧囂,到了一個特殊的空間,那裏隻有他們兩個。


    曖昧的情意綿綿的視線交織相纏,似乎要糾纏到生生死死。


    洛溪笑顏如花,雙頰好似三月桃花,她的美如此驚心動魄,秦頌的視線停留在那微微張開的紅唇之上,洛溪今天塗了正紅,如最豔的陽,最嬌的花。


    紅的如此耀眼,如此熱烈,就好像是鮮血一樣。


    秦頌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人換成了另外一張麵孔,一樣年輕而美麗不同的是神情淒楚,麵孔漸漸扭曲起來,變得模糊,可怕,還鮮血淋漓。那新鮮的血漸漸化開,從各個地方滲出來,匯聚成團,像是在地上畫了一朵邪惡恐怖的大麗花,又像是地獄盛開的彼岸花。


    秦頌閉了閉眼,想要趕走腦海裏的記憶,他的胸劇烈地起伏起來,仿佛是在經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遠處的撞鍾聲音伴隨著梵音遙遙地傳來,洗滌萬物,衝擊著人心最深的東西。


    秦頌仿若是被驚醒一般,他抽回視線,轉過臉,舊時的記憶紛至遝來,又在下一刻如退潮一樣迅速地消散殆盡,甚至不留一點兒痕跡,但是到底還是影響了心情和情緒。


    關於那個女人的那段記憶大概因為今天喪禮的緣故而又蠢蠢欲動,像是要從記憶深處破土而出,秦頌捏了一下眉心,少見的出現了暴躁的神色。


    洛溪擔憂地走近他,帶著顫音問:“怎麽了?”


    秦頌不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沒事。”臉上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冷漠疏離,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他低垂著視線,沒有再看洛溪:“走吧。”


    洛溪並不知道在剛剛不長的十幾秒鍾之間,秦頌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因為一直有在看著秦頌,所以他所有的表情動作都盡收眼底。當然也敏銳的感覺到了秦頌刻意的逃避。她不知道是自己試探過界了,還是秦頌自己的原因,但是不管如何,現在的秦頌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仿佛剛才那個跟自己目光交流,眼神溫柔透著拳拳愛意的人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洛溪的心沉沉地跌落到了穀底,本以為是進了一步,可終究還是在原地踏步。


    她努力地使自己成熟些,讓自己不要多想,可是眼睛依然忍不住發酸,為了不讓秦頌看出來,她假裝眼睛癢使勁揉了揉眼睛,卻還是生出了萬般委屈的情緒。


    明明知道路是自己選的,甚至不止一次的下定決定告訴自己不管前麵是牆還是陷阱,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可是還是不能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事情衝破自己的壁壘盔甲,讓所有的偽裝功虧一簣。洛溪掩飾一般地笑起來,心裏的酸楚不知為何被無限的擴大,洛溪越笑越大聲,仿佛止都止不住。


    秦頌看著她笑得誇張,狀似瘋癲的模樣,不解地說:“你笑什麽?”


    洛溪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她笑得太劇烈了,眼中甚至浮上了一層霧氣,她仰起頭,迎著陽光自下而上地看著秦頌。秦頌留意到她眸光璀璨,眼波瀲灩。


    “小哥哥,你太逗了,不會是當真了吧?”


    秦頌沉默地看著她。


    “我開玩笑的,”她一字一字說的極是認真,像是在說給秦頌聽,又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是喜歡你,不過,我才不會輕易就嫁人呢,好歹也要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我才要考慮一下。對了,說到聘禮,怎麽也該要百萬起步吧,最近的行情我不太了解,沒有說少吧?”


    秦頌:“……”


    洛溪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話鋒一轉:“好了,我們去那邊轉轉吧。”她徑直往前走,在經過秦頌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但是落在秦頌的眼裏,那笑容卻比往常少了些什麽。秦頌的眉擰了擰,終究是沒說什麽,跟上了她的腳步。


    從廟裏出來,雨漸漸地停了,秦頌收了傘。


    洛溪早就注意到他的傘了:“這傘柄上的鑽石是真的吧?”


    “是。”


    洛溪眼睛發光,倒是比鑽石還要耀眼:“送我吧。”


    秦頌:“……你是看上了鑽石了吧。”


    “人艱不拆。”洛溪剛準備把傘拿過來,手像是碰到了什麽被燙了一般立刻縮了回去,“算了,不要了。”


    秦頌奇怪:“又怎麽了?”


    “傘就是散的意思,”洛溪遺憾地歎口氣,“這個寓意不好,你別給我了。”


    “好歹也是受過大學教育的,你怎麽開口閉口都是這些封建迷信。”秦頌無語,“我看教你的美國教授怕是假的吧。”


    “這是千萬年的曆史經驗的總結,是智慧的象征,”洛溪瞥他一眼,頗有些不滿,“你不信可以但是不要質疑。”


    秦頌懶得同她爭論究竟是智慧還是糟粕:“你高興就好。”


    雖然這兒自古以來都是富饒之地,值得遊玩的去處更是舉不勝舉,不過由於秦頌還要趕晚上的飛機,時間不多,洛溪考慮了一下,決定就在附近轉轉。


    雖然她出生在這裏,可是幼時就去了b市,後來又出國,多年沒有回來過,因此跟秦頌這個外地人其實也差不多,對這裏並不熟悉,可以說是陌生的。不過,感謝現在發達的科技,隻要有手機有網絡,那一切都能搞定。洛溪熟練地打開地圖和點評網,隨手翻了幾頁,指著一處:“我們就去這吧。”


    她決定的實在是隨性而草率,秦頌露出懷疑的表情,雖然沒反駁她的建議,可是那□□裸的懷疑讓洛溪看的清清楚楚。


    “放心吧,我敢保證今天一定會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洛溪信誓旦旦地說。


    秦頌不好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司機將他們送到地點,隻在入口處,就有不少遊人了,看來頗受歡迎。洛溪介紹說:“這是一條曆史老街,是一條沿河的小路。是古城迄今為止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個區域,堪稱古城縮影,這兒基本延續了唐宋以來的城坊格局,並至今保持著活力。”


    秦頌點頭:“功課做的不錯,剛百度來的吧。”


    洛溪說:“小哥哥,你這樣耿直會沒有朋友的,你知道嗎?”


    秦頌低聲說:“那你是我的什麽?”


    “我當然是……”洛溪耳朵發紅,真是說什麽都不對,說自己喜歡他,那不就直接打臉;說自己不喜歡他,那不就是說謊;她算是知道秦頌的厲害了,不但邏輯縝密,而且常常冷不丁給你挖個坑,她佯裝看到了什麽稀罕物:“看,這個路麵還是石板的,應該曆史悠久了。”


    “南宋時期的,有800多年了。”秦頌看了一眼邊上的介紹。


    洛溪財迷地說:“這不就是古董,天,800年的話能值多少錢?”


    “應該可以換好多鑽石。”秦頌說。


    洛溪聽了直流口水:“這就是所謂的滿地黃金吧。”


    你還真信啊。秦頌滿頭黑線,都不忍心戳破她的天真了。


    洛溪還在那裏幻想:“我們現在正踩在800多年前的路麵上,會不會下一刻就穿越了。”


    “會不會穿越我不知道,不過我確定你要是繼續蹲著挖這個石頭的話,那邊的紅袖章就會過來了。”


    洛溪忙站起來,拍了拍手,一臉無辜:“我就是研究一下,說不定還能看到古時候的車轍。”


    “哦,那你有結論了嗎?”


    “真相就是,就在剛才,這裏的上空應該飛過一隻不講衛生的鳥。”洛溪托著下巴,“可能是燕子,也或許是麻雀,當然具體品種還有待判斷。”


    “你怎麽知道?”還不講衛生,這個形容詞實在少見。


    洛溪指了指其中一處:“看,那裏有鳥屎,還很新鮮,依我的經驗應該不超過三分鍾。”


    依你的經驗……秦頌:“……”


    一個拿著掃帚的大媽走過來:“來,讓一下啊,讓一下。”一邊說一邊將鳥屎給衝走了。


    洛溪失望地說:“證據被衝走了,究竟是麻雀還是燕子恐怕永遠是個謎了。”她安慰邊上的秦頌,“沒事,小哥哥,我剛才有拍照,雖然沒有實物來的真實,但是好歹還是還原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等我查了資料了以後,再告訴你最後結論。”


    “謝謝,不用。”秦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兩個人順著這百年的石板路慢慢走著,這裏承載著太多的曆史,它將所有都記錄了下來,翻開它,你能看到高中的舉子拿著喜報告訴鄉鄰,看到待嫁的新娘等著迎娶的隊伍,看到稚童在嬉戲打鬧,它都完完整整的記錄著,隻等著哪一天告訴來這裏的人,這兒曾經的光輝。


    與城中心僅一巷之隔,但因為這厚重的曆史沉澱,因而區別於外麵的鼎沸喧嘩,這兒處處都透露出了清靜古樸莊重。


    路邊上是大批老式民宅,白牆青瓦,木柵花窗,許多的外牆已經斑駁,攀生出來的藤蘿蔓草,隨風輕輕搖曳。


    幽靜的河道就穿插在這些富有曆史的房屋、樓閣、小橋之間,彼此借景,彼此襯托,形成了一幅長卷。河道有寬有窄,窄的地方似乎輕輕一躍就可以到對岸,而寬的地方也不過才三四米。兩邊的人家就算是隔著河,也是很近的距離,打開窗,大聲喊一聲,就能聽到。


    洛溪低頭看河水:“這水很清啊,都能看到小魚呢。”她對著水麵照了照,做了幾個鬼臉,又左右看看,“如果泛舟河上,沿著這裏繞上一圈,那就美了。”


    一棵楊柳恰好長在河邊,柔軟的枝條垂著,洛溪走過去,拉過一根枝條,輕輕地晃著,嫩綠的葉子拂過水麵,化出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真漂亮,一情一景,仿佛都隱藏著不同的故事。”一向活潑的她顯出了難得的安靜,隔了一會兒,洛溪開始講故事,聲音很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曾經有一個女子,她有一個深愛的情郎,隻是因為各種原因兩個人隻能偷偷見麵,他們就約在這兒約在黃昏時分等到月上柳梢,他們天天都見麵,互訴衷腸,一切都很美好,似乎能一直這樣;直到有一天,月色明亮依舊,情郎卻再沒出現。女子等啊等啊,等啊等啊,卻不知道其實情郎再也不會來了。”


    洛溪歎了口氣,回頭問秦頌:“你說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


    洛溪嘻嘻地笑著:“因為她的情郎發現原來根本就不愛那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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