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憐。本來按照規矩,你是鐵定活不成了,但誰叫阿姨我疼你,一直在說好話。一頓打換一條命,值了。”說到這裏,女人聲調陡然降低,陰慘慘的語氣透著股瘮人涼意,“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多可憐啊,身體變成一塊又一塊,有用的地方被賣掉,沒用的就丟進垃圾堆或喂狗……你不想變成他們那種樣子,對吧?”


    陸銀戈與林妧同時愣住,無聲對視一眼。


    “留在這裏,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嗎?”


    明川嗤笑著出聲,抑製不住地咳嗽幾聲。咳嗽時身體的微顫帶動了渾身上下的傷疤,疼得他咬緊牙關,再開口後輕飄飄的聲音恍若飛絮,止不住地顫抖:“更何況,就算真的死了,也好過和你們這群人渣待在一起。”


    “你這樣說,阿姨可就要傷心了。”話雖這樣說,中年女人語氣裏悠哉遊哉的嘲諷意味卻沒有絲毫消減,反而越來越濃,“大人們如果不賺錢,怎麽養活院裏那麽多孩子呢?”


    明川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


    “所以就變本加厲地折磨我們,再把錄下來的影像高價賣出去?所以就毫不猶豫地舍棄那些病弱和年紀大的孩子,把他們……”他極力忍著疼痛,聲線在此時沙啞得難以分辨,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把他們的器官全部賣掉?”


    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知什麽時候收斂了冷笑。


    她一步一步向前,穿過林妧與陸銀戈虛無的身體,徑直走到明川跟前:“既然被好心好意地收養,你們就應該有為了孤兒院犧牲的準備。我們花巨資修好這裏,可不是大發慈悲、打算養一群沒用的小孩吃白飯的。”


    “明川說的‘把器官賣掉’,應該是指人體器官販賣吧?但他說在前麵的那句‘變本加厲折磨我們,再把錄像帶賣出去’,這樣真的可以賺錢嗎?”


    陸銀戈把兩隻拳頭捏得哢擦響,深棕色瞳孔裏氤氳著晦暗殺機,如果仔細觀察,能發現青年的指甲正在徐徐伸長,變成鋒利狼爪模樣。可無論此時有多麽憤怒,沒有實體的他對任何事情都無能為力,唯一可以做的,隻有站在一旁自顧自發脾氣。


    他說著把視線移動到林妧那邊,頗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在陸銀戈的印象中,她似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嚴肅且陰沉過。


    林妧一改曾經在任務裏沒心沒肺的模樣,垂眸望向明川時,瞳孔全然被睫毛陰影籠罩,漆黑得如同一汪幽深沼澤。直到聽見陸銀戈的提問,她才眨眨眼睛,褪去少許眼底的殺意與怒氣。


    “聽說過‘暗網’嗎?”她把聲音壓得很輕,見陸銀戈茫然搖頭,旋即耐心解釋,“我們平常上網時,能通過互聯網引擎找到的內容都屬於表層網絡,而所謂‘暗網’,就是被人為地使用特殊手段加密並隱藏、無法被尋常引擎輕易搜索出來的內容。”


    陸銀戈罕見地做出一副乖寶寶模樣,認真點頭:“暗網我大概能聽懂,但它和臨光孤兒院虐待小孩的事兒又有什麽聯係?”


    “別著急。”


    林妧無聲歎了口氣,不答反問:“能光明正大出現在網民視野裏的,毫無疑問是安全無害的互聯網信息,至於暗網……你覺得究竟是怎樣的內容,才需要費盡心思地偷偷摸摸、特意隱藏?”


    陸銀戈渾身一震,耳朵隨之晃了晃。


    “雖然暗網最初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互聯網用戶的隱私,但出於它優越的隱秘性,已經被許多不法分子當成了大肆斂財的法外之地。在暗網上,你能見到為數眾多的商品交易——槍/械買賣、地下影片流通、甚至是人口販賣和殺手雇傭。其中十分火爆的一種項目,叫做‘兒童虐待影像’。”


    她說罷停頓片刻,極快地瞥一眼明川傷痕累累的身體。透過襯衣破開的裂口,能望見內裏血肉模糊的鞭痕。


    在夢境裏,明川每次遇見他們時都用長袖長褲遮住身上絕大多數皮膚,哪怕在夏天也不例外。林妧曾經詢問他會不會覺得太熱,得到的回應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怕冷”。


    現在看來,其實是為了遮住身上遍布的疤痕。


    “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著很多擁有特殊癖好的人。有人熱衷於受虐,有人癡戀一動不動的死物,也有人出於獵奇、報複或宣泄壓力的心態,對虐/殺情有獨鍾——如果對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成就感會空前提高。”林妧似乎想起什麽,飄忽不定的聲音裏莫名有幾分自嘲的味道,“你一定想不到,這種生意如果做得不錯,能在短短幾年內收獲好幾百萬人民幣。”


    陸銀戈聽得後背發涼:“幹嘛說得這麽詳細,你難道做過這種事?”


    “我要是幹過這麽暴利的行業,早就開著私人飛機滿世界環球旅行了,還會淪落到和你當同事?明明是你自己平時偷懶,沒有關注這方麵的新聞——有個網站創始人在不久前落網,把行業產業鏈抖了個一幹二淨。”


    她加重語氣,收斂神色:“也就是說,臨光孤兒院以‘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為由,建立了一條暗網上的不法產業鏈,依靠販賣虐待小孩的視頻獲利。按照明川說過的話來看,一旦某個孩子身體情況出現嚴重問題,或是年紀太大、不再適合拍攝,就會被殺死並賣出器官。”


    “這不就是把孩子們徹底當成賺錢的工具嗎?”陸銀戈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活著要受到沒有止境的虐待,一旦死了,身體還會被整個掏空後賣出去,這也太……太不可思議了。”


    “不像是現代會發生的事情,對吧?”


    林妧居然朝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把嘴角壓平:“可事實是,在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的的確確存在著許多匪夷所思的犯罪行為。你可以試著回想一下我們聽到的那幾個故事。”


    陸銀戈抿著唇,一言不發地安靜聽她解釋。


    “第一次進入記憶碎片時,那位僵屍一樣的阿姨念了幾首童謠——把父母分別砍四十多下,從而將他們肢解的莉茲波登;把陌生女人的心髒、肝髒與眼珠一個個拿出來觀賞,抱著個腦袋四處遊蕩的瑪莉;還有身體裂成一塊又一塊、雜亂散落在房間各處的男人。”林妧抬眸與他對視,語氣篤定又認真,“每一個故事都有其獨特的深意。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三位有個非常明顯的共通點嗎?”


    “你是說,”陸銀戈隻覺得陣陣惡寒,身後的大尾巴不由自主卷成一團,“他們都和‘肢體分解’有關?”


    “沒錯。這應該恰好對應了臨光孤兒院謀殺孩童,並將身體拆分後販賣器官的事情。”


    林妧的眼神更黯淡了些:“第二次見到那女人,她對明川說出《小紅帽》的故事,並直接點明了其中的隱喻。你還記得嗎?”


    他當然記得。


    中年女人帶著癲狂笑意的聲線不斷回旋於腦海,像是有千百隻蜜蜂在耳邊嗡嗡亂叫,吵得陸銀戈心煩意亂。


    她說小紅帽被欺騙後吃掉了外婆的肉,並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狼同床共枕。灰狼對年紀尚小的女孩懷有著別樣的心思,想要暗示的內容不言而喻——


    十分恰巧地,與錄像的受眾者們不謀而合。


    陸銀戈狠聲低喃:“那些家夥……還真是和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沒什麽兩樣啊。”


    “再然後,就是《萵苣姑娘》的故事。”林妧深色不變地說,“女巫利用萵苣姑娘的美貌,誘惑無數青年攀爬高塔,等他們爬上頂端,再趁機實行謀殺——這與孤兒院孩子們的遭遇不是很像嗎?”


    同樣是無辜又無力反抗的孩子遭到強迫,同樣是利用外形與長相吸引旁人,也同樣地,都有一個幕後黑手操縱全局,並從中獲取暴利。


    難怪當時明川很快就猜出了整個劇情,不僅因為他耳濡目染了許許多多黑暗童謠,更重要的是,這個故事與他本人的經曆實在太過相似。


    原來所有的真相都早有預示。


    如果真如林妧所說那樣,記憶碎片裏出現過的故事都對應著臨光孤兒院裏孩子們的遭遇,那明川刻意讓它們在他人麵前顯現的目的又是什麽?


    因為它們是強烈到難以忘卻的記憶麽?或者說……那其實是某種無聲的傾訴與呼救?


    陸銀戈大腦一片混沌,趁著整理思路的間隙,把注意力挪回中年女人與明川那邊。


    女人斷斷續續向他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轉身準備離開時,忽然意猶未盡般回過頭:“以示懲戒,你還得在禁閉室呆至少三天。為了防止太無聊,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聽聞這句話,林妧與陸銀戈皆是猛然抬頭。


    “這個童話故事不算有名,卻很有趣,名字是《影子》。”


    女人笑得詭異,單薄唇角機械性地掀起來:“你知道嗎?人和影子其實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個體,在一些特定情況下,影子是可以與主人分離的——有位學者的影子在某天突然失蹤,幾年後與他再度相見時,已經成了個家財萬貫的富翁。他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影子心血來潮,反過來要求學者做他的影子,並允諾支付一大筆傭金。學者清貧度日,麵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自然毫不猶豫地允諾下來。”


    明川自始至終沒發出任何聲音,漆黑的眼底看不清有什麽情緒。


    “他們於某天遇到了一位美麗的公主,在閑聊談話的時候,公主向影子提了個很難解開的學術問題。影子對她說,這個問題非常簡單,連他的影子都能回答。學者果然侃侃而談、毫不費力地想出了答案,公主心想,連影子都這麽聰明,這個男人一定不同凡響,於是決定選影子做自己的丈夫。”


    她的笑容越來越大,連帶著眼角也彎成十分扭曲的弧度:“成為公主的丈夫,這可不是件小事。學者心動不已,與影子展開了一場麵紅耳赤的爭論,聲稱要把所有事實都講出來,恢複自己人類的身份,至於影子終究隻是影子,無論如何都變不成人——你知道結局怎麽樣了嗎?哈!那影子對公主說,他的影子因為嫉妒徹底瘋掉,幻想自己變成了一個人。公主害怕極了,於是配合著影子,連夜把學者殺死了。”


    陸銀戈輕蔑地“嘖”了一聲。


    “很有趣,對吧?”女人放慢語速,低啞聲線在昏暗空氣裏悠悠回旋,“影子也是有可能取代人類的……明川,你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被它占據身體噢。”


    最後那句分明是玩笑話,被她用故弄玄虛的口吻說出來,卻莫名有種奇奇怪怪的瘮人感覺。


    中年女人說完就走,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房間鐵門被哐當關上的瞬間,好像所有光亮都被隔絕在外。


    明川抬頭看一眼牆壁上高高的小窗戶,隻有極少數的光點穿透玻璃晃悠悠地飄蕩而下,落在少年眼中。可即使眼底有了微弱的光彩,他看上去也是一副毫無生機的頹敗模樣,讓人想起路邊無人知曉的枯萎的野花。


    或許是太累了,明川輕輕閉上眼睛。


    “奇怪,”雖然對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為了不打擾他的休息,陸銀戈還是說話像蚊子嗡嗡,“這個故事和孤兒院好像沒什麽關係啊,明川刻意讓我們在記憶碎片裏聽到它,到底有什麽意——”


    “義”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熟悉的感覺便再度湧上心頭。眼前所見的景象在迅速模糊後瞬間凝結,變成從未見過的模樣,與此同時大風呼嘯而來,伴隨著一朵朵鵝毛似的碩大雪花。


    這是一場全新的夢境,他們居然來到了冷風瑟瑟的冬天。


    “好冷好冷,這是什麽鬼地方?”


    陸銀戈打了個哆嗦,正想皺著眉頭抱怨,在瞥見同樣穿著夏天單薄衣物的林妧後略微一滯。


    明川給她的外套在離開上一個夢境後就不見蹤影,他沒再說話,而是板著臉,悄悄往林妧身邊挪了一步。


    然後又挪一步。


    等兩人之間的距離足夠近,青年晃了晃頭頂兩隻深灰色狼耳朵,刻意把目光轉向另一邊,手臂則直挺挺地抬起,攬住身邊小姑娘露在冷空氣裏的纖細胳膊。


    直到這時林妧才發現,陸銀戈不知什麽時候把手臂變成了毛茸茸的狼爪。一層層軟趴趴的長毛帶著熱氣搭在她胳膊上,像一件溫暖舒適的毛絨小外套,雖然並不十分厚實,卻也無聲無息驅散了大半洶湧寒潮。


    這大概算是……智能全自動的狼毛小披肩?


    “我隻是看你太可憐,大發慈悲施舍而已,不要太感謝我。”陸銀戈沒看她,像落枕一樣把脖子挺得又僵又直,似乎猜出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急急忙忙地補充,“也不許說我像外套或被子!老子是天下第一凶狠的狼人!”


    林妧噗嗤笑出聲,順從地附和他:“好好好,你不是外套也不是被子,是天下第一凶狠的狼毛暖寶寶。”


    他冷眼笑笑:“等我把你的脖子劃開,你就知道究竟是我的狼毛熱,還是你的血更熱。”


    林妧抿抿唇角,終於沒再笑話他,而是抬頭把周遭景象巡視一番。


    他們這回來到了一座城市之中,正是上一場夢境裏最終抵達的王都。這會兒應該正值隆冬,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放眼望去隻見到一片雪白。呼嘯的西風與鵝毛大雪一同旋轉舞動,孜孜不倦地敲打著街道兩旁的玻璃窗。


    與之前荒無人煙的空城不太一樣,如今的王都居然人來人往,生活著眾多普通民眾。途經的男男女女望見他們古怪的穿著打扮,無一不投來好奇視線。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林妧心底晃悠一下,四下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卻一無所獲,“奇怪,之前進入夢境的時候,明川一直都會出現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這次卻沒有見到他。”


    她聲音落下的瞬間,不遠處有位婦人忽然轉身,用頗為驚惶的語氣匆忙提醒:“那個名字……現在不可以說起那個名字,要是被抓走砍頭可就糟了!”


    “那個名字?”林妧略微怔愣,與陸銀戈對視一眼後沉聲補充,“您是說,‘明川’?”


    “你可別重複了!”婦人捂著嘴搖頭,“王的名諱,平民不能隨便稱呼。”


    林妧眨眨眼睛:“啊?王?”


    陸銀戈整個人跳起來:“啥?王?”


    劇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尋常認知,好在林妧反應快,迅速編了個理由:“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們兩個是從其他國家來的遊客,對國情不太熟悉。我聽說這裏的繼任國王名叫查爾斯,怎麽突然換了人?”


    “新王屠盡曾經的整個王室,取代他們成了第一順位繼承人。”她似乎有些害怕,吸了口涼氣,“我勸你們不要打聽太多新王的消息——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陸銀戈順著她的話問:“瘋子?”


    婦人又敬又怕,談話間四處張望,唯恐被發覺背後嚼舌根:“他為人喜怒無常,輕賤性命,不僅把王室整個掀翻,還殺光了所有為非作歹的怪物,什麽食人巨人、林間女巫、深海食人魚,統統不是他的對手。其實比起它們,他才更像個怪物——唉,我在說什麽呀!今天多嘴失言,你們就當成八卦消息忘了吧。”


    她說罷神色慌亂地揮手告別,臨走前不忘誇上一句:“這位小哥,你的狼毛外套真是好逼真。”


    等婦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林妧飛快瞥了瞥陸銀戈,感歎般輕聲開口:“我好像有些明白,那篇《影子》想告訴我們什麽了。”


    陸銀戈還沒能消化這一大段信息,懵懵地低頭看她。


    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明川顯然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蛻變。他在噩夢的折磨中一次次死去,卻也一次次地吸取教訓,讓自己變得更加成熟與強大。


    等經驗逐漸累積,這個曾經隻會逃避的男孩子終於成長到了足以打敗噩夢的水平,將怪物們一舉擊殺。可他受過的苦痛實在太多太多,千瘡百孔的心髒無法因為最終的勝利而愈合,反而被無止境的欲望一點點吞噬殆盡,逐漸步入瘋狂邊緣。


    他痛苦、自卑、迷茫,更多的情愫則是噴湧而出的嫉妒與報複。


    既然所有人都想加害於他,那就把這份痛苦加倍地還給施暴者;既然身邊充斥著殺戮與折磨,那他就占據主動權,成為玩弄他人的那一方;既然自以為親近與信任的同伴將他毫不留情地拋在腦後,那就把多餘的情感全部丟棄,不再對任何人予以信任。


    飽受折磨的少年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把惡魔盡數屠戮,但在故事的結局,自己卻成為了下一個惡魔。


    邪惡的幻影壓製純真本心,取代原本的主人不斷作惡,這正是《影子》裏提到的劇情。這番變故不僅讓他的精神世界天翻地覆,還很有可能與臨光孤兒院的全員失蹤案件密切相關。


    一切的謎題,隻有等見到明川本人才能被揭開。


    “看來,隻能我們倆去找他了——這一次,把事情跟明川說清楚吧。”林妧向來抗凍,但在冰天雪地裏穿短袖實在有些違背人體常識,免不了被冷得瑟瑟發抖,“在那之前,我們能先去找點厚衣服穿嗎?如果特遣隊的兩名成員被發現死於低溫受凍,實在有點太沒麵子了。”


    陸銀戈冷到不想張嘴說話,更不想活動早已僵硬的臉,哪怕內心讚同得無以複加,也隻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林妧一邊裹著狼毛小披肩往前走,一邊向他解釋《影子》這個故事的含義。她講得認真,卻有一個細節自始至終沒有說出來。


    在還沒有進入這場冰天雪地的夢境時,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明川身上。因為身體機能與常人相差很大,林妧的聽力比身為狼人的陸銀戈更加靈敏,集中精力時,能聽見極其微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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