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說說看。”阮老爺道。


    於寒舟便道:“咱們酒樓的菜品,口味獨特,又是請的老師傅來做,客人們在別的酒樓吃不到的。況且咱們招待得熱情又周到, 客人吃過一回高興,一定會再來。”


    阮老爺點點頭,目光頗帶欣慰:“不錯, 你想得很對。”


    對過賬, 於寒舟拿出一把銅錢,給店裏的小夥計每人發了五十文:“今日有位客人多給了銀子, 她留下的銀錠足夠買三桌菜的,這是額外得來的,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小夥計們都高興地接了過去:“多謝侄少爺。”


    “那位客人極大方, 滿滿一桌子菜, 她一筷子也沒動,竟然還給了這麽多銀兩。”先前給紅衣女子上菜的小夥計咂嘴道。


    於寒舟便道:“正要說此事,你們仔細聽著。”等小夥計們都認真看過來, 才道:“日後不管撤下來的飯菜動沒動, 都不許再端給客人!”


    “是,侄少爺。”小夥計們齊聲答道。


    這時一人問道:“那,那要怎麽辦, 就這麽擱後廚裏,豈不是浪費了?”


    “放後廚裏, 等打烊後,咱們自己吃。”於寒舟道,“或者,誰看上了,便半價買回去,不論是拿回家吃還是送人,都隨便。”


    像紅衣女子這種情況極少,沒有人誰錢多到花不出去,點一桌子菜,卻一口也不動。既如此,也不必愁,留下自己吃就是了,就當偶爾犒勞下大家。


    知味樓的菜並不便宜,如果大家舍不得吃,想便宜點買回去送人情,也隨便他們。


    於寒舟說完,就看向阮老爺:“大伯,我這樣安排可妥當?”


    大家聽了,都朝阮老爺看過去。心中想道,侄少爺可真受東家重用,瞧著她剛才那個氣勢,就跟知味樓是她家開的一樣。


    “可以。”阮老爺點點頭。


    賬目算完了,阮老爺叫過眾人囑咐了幾句,便起身帶著於寒舟回家了。


    阮老爺是個實幹派,說買宅院就買宅院。而且運氣也不錯,很快買到一座頗為精致的宅院,是個商人急需用錢,急著脫手,價格也不高,買得十分劃算。


    隻是比清縣的院子小了一些,不過論起精致程度還要靠上的。買下宅院後,下人收拾了幾日,離知味樓開張還有幾日的時候,一家人都搬來了。


    於寒舟還曾經想過,姨娘們搬不搬來?倘若姨娘們都是爭風吃醋不安分的,於寒舟一定不叫她們搬來的,把她們留在清縣。但姨娘們都很安分,並不影響阮老爺和阮夫人的感情,而且個個還很勤快,於寒舟就沒說什麽,一家人整整齊齊,一個不少地搬了來。


    阮夫人早就等著了,見人回來,先拉住於寒舟的手:“我兒,這一日累壞了吧?”


    於寒舟撅著嘴,輕輕跺腳:“腿都要跑斷了。”


    原主不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於寒舟遵循著人設,抱著阮夫人好一通撒嬌:“娘,做事好辛苦啊!”


    把阮夫人心疼的,淚眼汪汪的:“乖兒,那明日不去了,有你爹看管著,不必我兒去辛苦。”


    於寒舟從她懷裏掙脫出來,說道:“不,我還要去。”


    女兒向來是這麽倔,阮夫人沒辦法,隻得叫丫鬟們趕緊端菜來,一家人趕緊吃飯。


    吃過飯,於寒舟就回房了,不耽誤阮老爺和阮夫人的夫妻交流。


    而阮夫人的確有許多話要跟阮老爺說。


    “今兒妹妹過來坐了坐,又提起了婚事。”阮夫人說這話時,並沒有把蕭夫人當小姑子,而是把她當男方長輩了,“要不說,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呢?從前也沒見她這樣著緊。”


    叫阮夫人說,倘若真的著緊,早便把婚事定下了。這麽多年,隻是把女兒接過去小住,當成親戚一樣處著,糊弄誰呢?還不是想著多挑挑,再看看,騎著驢找馬?


    但阮夫人也是一樣,她也是抱著一顆騎驢找馬的心,才隻是跟蕭家有默契,並沒有明白地說出來。因此,她不怪蕭夫人。


    阮老爺道:“她從小就這樣,得到的還好,得不到的就抓心撓肺的。從前也罷了,能給她的,我都給她。但舟舟不行,舟舟是我女兒,她是白想了。”


    阮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歎了口氣:“鴻遠是個好孩子,咱們舟舟不要他,以後到底找個什麽樣的呢?”


    今天還有媒人上門,說了兩家願意入贅的,一個是家中赤貧,要給老母親看病的,一個是家中長子娶不起媳婦,要把不受寵的幺兒入贅過來。


    “有孝心是好事。”阮老爺點評道,“不受寵也是好事,至少不會進了咱們家還往回貼。”說完他問了問兩家的年紀,樣貌,鄰裏的風評,末了搖搖頭:“再看看吧。”


    長相一般,年紀不小,家中赤貧的男子,一抓一把,錯過這村還有下家店,阮老爺不急。


    夫妻兩個上了床,阮夫人見枕邊人眉頭蹙著,就半坐起來給他捏眉心,阮老爺享受了一會兒發妻的溫柔,感歎道:“舟舟今日可吃苦頭了,你是沒見,她站在門口笑臉迎賓,說盡好話,我在一旁看著都心酸。我的女兒,什麽時候淪落到給別人賠笑臉?”


    “但我看著她滿眼笑意,這孩子顯然不覺得苦,隻覺得好玩來著,我滿肚子的話都說不出口。”阮老爺難受地揪著胸口的衣裳,“她跑上跑下地招待客人,我有會子看到她躲在角落裏揉腳,當時心裏難受得——”


    阮夫人也難受,趴在阮老爺肩頭,眼眶都濕了:“咱們又不是不養她,她嫁人咱們陪嫁妝,她招贅咱們就養活她,她做什麽受這個罪?”


    阮夫人很不懂,女兒怎麽忽然就不嬌氣了?轉而想起,進門時於寒舟撲她懷裏撒嬌,又覺得女兒並不是不愛嬌了,她隻是就這個脾氣。從前喜歡蕭鴻遠,做什麽都不覺得委屈,掏心窩子也高高興興的。現在要招贅,要頂立門戶,她也不覺得委屈,跑腿兒高高興興的。


    “這孩子倔。”阮夫人又心疼,又欣慰。


    阮老爺抹了抹眼角,說道:“她高興就好。”


    活了半輩子,阮老爺沒別的要求,女兒高興就好。


    此時,蕭家。


    蕭夫人正在問兒子話:“你舅舅生意如何?忙不忙得過來?客人多不多?”


    蕭鴻遠一一答了:“母親別擔心,舅舅的酒樓好著呢,我請去的同窗都說好,待日後休沐時還要再去的。”


    蕭夫人也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做生意很有一手,心裏並不很擔心,又看向兒子:“見到你表妹了嗎?”


    白日裏,蕭夫人去了阮家,本想跟侄女表示下疼愛的,沒想到侄女不在家。阮夫人當時說的是,今日酒樓開張,孩子去看熱鬧了。蕭夫人不知道侄女扮男裝的事,還當她真去玩了。


    蕭鴻遠沒多想,直接道:“見了,表妹也很好。”眼睛亮晶晶的,滿臉帶笑,可不是很好?


    “你這木頭!”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道:“你表妹哪裏不好,你就是不開竅?”


    蕭鴻遠這些日子為這個事煩透了,他不好頂撞母親,便道:“母親,孩兒想起還有些事,便不打擾母親歇息了。”行了一禮,迅速溜走。


    蕭夫人又氣,又無奈。


    轉眼間,過了十來日。知味樓的生意一直很紅火,客人源源不斷地來,還有從清縣過來的熟客,說道:“對!就是這個味兒!大師傅和學徒做的怎麽一樣?我就吃不慣。”


    這話給阮老爺聽見了,笑嗬嗬地道:“實在對不住,叫您大老遠地跑過來吃這一口。今日這桌我請了,您吃好。”


    那位客人十分高興,衝他比了個拇指:“東家仁義!”


    於寒舟在酒樓的定位也找準了,那就是大堂經理。沒事的時候,在門口招攬客人。忙的時候,她幫小夥計招呼客人。有糾紛的時候,就去處理糾紛。


    阮老爺在一旁看著,女兒雖然年紀小,但是腦子活,有時候雖然處理得不大恰當,但人家見她年紀小,又頂著一張笑臉,便不好和她計較。總的看下來,竟然十分能幹。


    “虎父無犬女。”阮老爺是這麽認為的。


    他不僅僅在京城有生意,在清縣還有生意,而且錢莊開了好幾家,並不單單在清縣。他見女兒十分能幹,慢慢放下了擔心,出京去了。


    他一走幾日,於寒舟也不害怕,她又不是真的十四歲,心智早就沉穩。


    這一日,於寒舟剛把幾名書生引上了樓,正下樓時,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吸氣聲。探頭一看,謔,好一個美人!


    烏發如瀑,直直披在背後,生著一張欺霜賽雪的臉,眉目狹長,神態清冷而矜傲,美得極具衝擊力,看上一眼,心頭便如同被重錘敲擊似的。


    於寒舟看見她時,腦中便冒出一個念頭——這美人乃是上天用美玉精心雕成的,而世間的其他人都是隨手拿黃泥捏的。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上回那個點了一桌子菜,卻一口也沒吃的紅衣女子。隻不過,她今日穿了一襲紫色長裙,用的布料仍舊是罕見的,光滑且明亮,暗紋繁複,華麗卻不庸俗,將她襯得高貴又有氣勢。


    “貴客又來了。”於寒舟快步下樓,笑著迎上前去。


    女子仍舊帶著一眾丫鬟和嬤嬤,看到於寒舟,目光一凝,隨即緩緩點了下頭:“你帶路。”


    “是。”於寒舟笑著應道,腿腳利索地走在前麵。


    她將女子引到二樓的雅間坐下,笑著問道:“您今日想用點什麽?”


    “都有什麽?”女子問道。


    於寒舟便把菜名又報了一遍。她聲音清長,極好分辨,甚至抑揚頓挫的很好聽。紫衣女子一邊聽她報菜名,一邊打量她。


    這少年今日穿了一襲綠色衣衫,上回的藍色衣衫使他顯得開朗熱情,這回的綠色衣衫使他看起來活潑而充滿生氣。


    要說於寒舟穿的衣衫,都是家裏的姨娘給她做的,姨娘們覺得小姐年紀小,愛鮮亮顏色,因此給她做衣衫都挑的鮮亮的布料。阮夫人過目後,覺得女兒穿上的確不錯,就允了。


    於寒舟對於穿著上麵,不是特別有自覺,她隻要不露餡兒就行。因此也沒注意紫衣女子的打量,報完菜名,她笑道:“您看看點道什麽菜?”


    紫衣女子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於寒舟愣了一下,隨即答道:“阮州。”


    “東家是你什麽人?”紫衣女子又問道。


    她生了一張極美的麵孔,甚至有些妖氣的樣子,偏生有一副略微中性的嗓子。因著這把嗓音,使得她的那點妖氣顯得魅而非媚,誰也無法把“輕浮”兩個字安在她的頭上。


    於寒舟不是特別隨意的人,但她見著這女子,總忍不住想看她。想看清她的眉,看清她的眼,好好看看她,看清她的五官到底怎麽長的,怎麽就能這麽好看?


    “東家是我伯父。”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要顯得冒犯,瞄了一眼就低下頭。


    紫衣女子卻是見慣了別人各種各樣不掩飾的熱辣辣的眼神。尤其走在街上,不知道她身份的人,總是直戳戳地盯著她看,好像看一眼就占一眼的便宜。但是麵前這個少年,卻非常克製,他明明為色而動心,卻能夠忍住不唐突,讓紫衣女子高看他一眼。


    她心情好了不少,口吻都能聽得出輕快:“你給我點吧。”


    於寒舟愣了一下,借著愣神的機會,再次抬眼看向那張神顏:“啊?”


    “你點什麽,我吃什麽。”紫衣女子道。


    於寒舟覺得這個大美人性子有點怪。上回說著占便宜的話,實際上卻做著吃虧的事——點了一桌子菜,一口都沒動,還丟下三桌菜的銀子。


    這次居然讓她幫著點菜?


    “行嘞。”於寒舟沒有拒絕,客人的要求隻要不過分,她都能滿足,“您要點幾道菜?”


    “六道。”


    “有什麽忌口?”


    “不吃蛋。”


    於寒舟又問了幾句,便點了六道菜,兩道招牌菜,四道家常菜,四熱二冷,三葷三素,外加一份湯。


    這女子身邊的下人是肯定不會吃的,她一個人點六道菜,根本吃不完。於寒舟也不覺得浪費,反正吃不完的可以給乞兒們,就當是這大美人日行一善了。


    “您意下如何?”點完了菜,於寒舟問道。


    紫衣女子點點頭:“可。”


    於寒舟正要出門喊菜,紫衣女子又說話了:“讀過書嗎?”愣了一下,於寒舟才答道:“沒怎麽讀過,隻略識得幾個字。”


    原主喜歡蕭鴻遠,為了跟蕭鴻遠說得上話,她讀了不少的詩詞。自然,字也識得一些。


    “嗯,出去吧。”紫衣女子得了她的答案,並沒有說什麽,就叫她離開了。


    於寒舟出去後,還覺得挺詫異的,但她很快甩去了這點異樣,叫小夥計去廚房點菜了。


    “少爺,姑奶奶來家裏了,夫人叫您回去。”家裏的一個小丫鬟跑了出來,找到於寒舟說道。


    於寒舟見是阮夫人叫她,便跟樓裏說了一聲,就回家了。


    而二樓的雅間裏,紫衣美人的六菜一湯,在於寒舟的特意吩咐下,很快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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