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笙的表情更加歉然了,然後他道:“我最近又寫了個本子,姑娘有沒有興趣聽?”


    “你差事不忙啊?”於寒舟便奇道,“還有工夫寫本子?”


    舒笙的臉上帶了一點羞澀,終於有了幾分曾經的書生模樣:“我知道姑娘喜歡聽這個。”


    於寒舟:“……”


    她坐起來,拍了拍手,讓小倌們都退下。自己坐好了,攤手看向他道:“我們談一談吧。”


    “洗耳恭聽。”舒笙一撩下擺,正襟危坐。


    於寒舟便道:“如果你想讓我為你辦事,給銀子就行,我很好說話的。隻要銀子到位,什麽都好說。”


    舒笙張口想說什麽,被她揮手製止了,又道:“如果是別的,比如春風一度,也不是不行,我心情好了就好說。”


    舒笙的眉頭皺起,張口又想說什麽,然而這次仍舊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她道:“若是想談男婚女嫁,我是沒有興趣的。”


    舒笙一怔。


    這恰是他想跟她談的。


    不過,她這樣的回答,他也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性情,知道她不是規規矩矩的姑娘。


    倘若她是,當初他就不會在楚風館門口遇到她。


    “我能知道為什麽嗎?”他問道。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隻是從前他是一個窮書生,什麽也沒有,自覺沒臉問她。


    哪怕要走了,也沒能開得了口,隻是送了她一份禮物,廖作寄托。


    然而如今不同了,他不再是從前那個窮書生,他走到了這一步,還得到皇上的看重。日後前途明朗,他自覺有資格來她麵前說一些話。


    “那你覺得是為什麽?”於寒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舒笙怔住。半晌,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跟絕大多數女子都不同。她不求嫁個好男人,也沒有相夫教子的向往。她瀟灑,她隨性,她不把世俗放在眼裏。


    他沒有認識過這樣的人,所以不懂得。


    不過,他試探著問:“姑娘可是怕成親後,會被夫君管束?”


    如果她熱愛瀟灑和自由,那麽成親後被夫家約束,自然就會過得不痛快,也就不想嫁了。


    舒笙猜測她是江湖異士,或者曾經侍奉大家族的暗衛或死士,隻是因為不知名的緣由,如今是自由身。


    如果她是這樣的出身,那麽這樣的性情就很說得通了。


    “算是其中一點吧。”於寒舟說道。


    舒笙眼睛微亮,大著膽子又猜測道:“姑娘可是怕成婚後,需要管理內宅,俗務纏身?”


    “也算是一點。”於寒舟沒想到他還挺聰明,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舒笙沒有興奮,反而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我猜到了這兩點,但是聽姑娘的意思,仿佛還有其他的緣故?”


    “有。”於寒舟道,“其他緣故就是——我不想。”


    舒笙的臉上微微呆滯:“什麽?”


    不想?這算什麽回答?


    “姑娘不想,總有不想的緣故吧?”他好脾氣地說道。


    他實在是好脾氣。


    就像是沒有脾氣的麵人一樣,這讓於寒舟連重話都不好說了。


    她隻得道:“你喜歡我,沒結果的。”


    她知道他喜歡她,而且不是一點點喜歡。他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明顯,他很喜歡她。


    但這是沒結果的。


    “誰娶了我,都不會好的。”她良心勸告,說完就站起身走了。


    舒笙的腦中一瞬間劃過什麽,但卻快得沒抓住。等他再想喚住她,她已經不見了身形。


    經過這一次後,於寒舟以為舒笙已經死心了。沒想到,下次她逛楚風館的時候,他又來了。


    於寒舟:“……”


    她不理會他,徑直去摸身邊小倌的手。


    舒笙看見了,眼神一暗,竟沒製止,而是說道:“我新得了一壺桃花釀,味道很是不錯,拿來給姑娘嚐一嚐。”


    揮手讓倒茶的小倌退下,自己執杯倒酒,推到於寒舟的麵前。


    於寒舟沒喝。


    下一回,他提了一包熱騰騰的點心來:“閑來無事,學著做了豌豆糕,姑娘要嚐一嚐嗎?”


    於寒舟沒吃。


    又一回,他拿了一方絲帕來,上麵是一枝粉瑩瑩的桃花,色彩搭配極嬌嫩,繡功也好:“姑娘可喜歡這個?”


    於寒舟沒收。


    然後她就有點煩。既煩他如影隨形,又煩他每次挑的禮物,她都很喜歡,卻不得不拒絕。


    她拿了銀子,給楚風館的負責人:“不許向舒大人通風報信!”


    然而負責人為難地道:“舒大人給的銀子,是姑娘給的十倍。”


    於寒舟驚呆了。她給的是一百兩!足足一百兩!她半個月的薪水!


    這麽說,舒笙是給了一千兩?他在每個楚風館都留下一千兩?他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


    不是,跟小皇帝幹活,就這麽有錢嗎?!


    於寒舟對安筱筱的忠心,動搖了片刻。隨即,被她壓了下去。跟著小皇帝有錢又怎麽樣?她跟的可是女主!有光環的!


    收回了一百兩,於寒舟帶著小倌上樓了。


    每家丟一千兩銀子,她心疼。既然舒笙要抓,那就讓他抓好了。反正他來不那麽快,她還是能瀟灑一會兒的。


    果然,她坐下不到半個時辰,舒笙又來了。


    他這次居然拿了一雙繡鞋,臉上微微泛紅,遞給她道:“這個送給姑娘。”


    於寒舟震驚地睜大眼睛:“你為什麽送我繡鞋?”


    男子送女子繡鞋?哪有這樣的?更離譜的是,她搭眼一瞧,就知道尺碼正好!


    “姑娘的腳掌纖細,外麵的鞋子應該不適合姑娘。”舒笙說道,眼裏閃過一點不好意思。


    於寒舟完全不懂他為什麽不好意思。


    他都給她送鞋了,他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不了,謝謝。”她將視線從鞋麵上繡著的精巧花樣上移開,冷冷拒絕。


    舒笙一臉懇切道:“隻是一雙鞋而已。姑娘不妨試試?若是合腳,我把鞋樣送給姑娘,姑娘叫人看著做,總比買來的合腳。”


    於寒舟冷漠地道:“我請人給我量腳做鞋也是一樣。嗯,倒是多謝你提醒了。”


    舒笙捏著鞋子,微抿著唇,眼底不掩失望。


    於寒舟便覺得有點鬧心,揮開身邊的小倌,起身走了。


    她再也沒有去楚風館。


    不久後,安筱筱懷孕了,被北堂風看得眼珠子一樣,根本不許於寒舟往跟前湊。


    她的小夥伴們半數都成了家,還有的有了孩子。


    小皇帝也大婚了,娶的是他喜歡的美人。另有兩個家世一般的,也被他封了妃子。


    他如今羽翼漸豐,臣子們不再像從前那樣容易轄製他。北堂風又沒有反意,加上有妻有子,人生正是美滿得意,被他借名頭也不在乎了,竟是叫他一天天成長起來。


    於寒舟每天睡著冷冰冰的被窩,漸漸有了點孤家寡人的感覺。


    一天晚上,她潛入舒笙的府邸,打算看看他在幹什麽。


    舒笙的府邸倒是很大,於寒舟想著他一千兩、一千兩的甩出去,就為了叫楚風館給他通風報信,也不覺得他住這麽大的宅院稀奇了。


    隻不過,他的府邸雖然又大又漂亮,卻沒什麽人氣。


    於寒舟感應了一下,整個府裏算上粗使的仆人和隨從,竟然不到十人。


    俏美的丫鬟?更是一個也沒有。


    她悄悄來到舒笙的臥室上方,揭開一塊瓦片,往下看去。這一看,不禁瞳仁一縮。


    房中擺設古樸而雅致,極有底蘊。青年男子隻著一條白色褻褲,赤著上身坐在桌邊,露出結實而流暢的線條。


    胸前滿是縱橫的傷疤,新的舊的疊加在一起,十分猙獰。於寒舟很快分辨出來,都是這一兩年間受的傷。


    他此刻正用帕子蘸了水,低著頭,擦拭肚腹上的一條刀口。那刀口橫在腹上,約有三寸長,創口不顯厲害,但是行內人一看便知這傷極深。


    他這樣擦拭,根本行不通,很快就會感染的。於寒舟出於職業病,下意識就想提醒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他感染後,自己會找大夫瞧,她這會兒提醒他算什麽?


    她眼睜睜看著他擦拭了傷口,用布條裹緊,然後隨意披起外套。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針線筐子,放在桌上,開始納鞋底。


    作者有話要說:


    書生(穿針引線):??你身上有他的脂粉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第341章 暗衛20


    納鞋底?!


    於寒舟不禁瞪大了眼睛, 目光落在針線筐子裏。裏麵有做好的鞋麵,用的是淺青色的底料,上麵繡著靈活生動的雛菊。


    金燦燦的顏色, 又鮮豔又明媚, 好看極了。


    她忍不住想道, 他之前送她的絲帕、鞋子,該不會是他自己做的吧?


    忍不住又想到更早, 他說自己要離開京城, 送了她一塊印章。她那時不知荷包裏麵裝著印章, 還以為他送她的是荷包,因見上麵的花樣挺好看, 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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