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一塊很普通的玉石,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麵雕了一隻神獸貔貅。玉是好玉,價值不菲,但看不出有什麽異常,隻能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屬於遲漾的氣味。


    但裴瑜能看見,玉石中間困了一片破碎的魂魄,顏色瑩白,卻略微帶了幾絲黑氣。


    瑩白的魂魄是純淨無暇的,黑氣表示沾染殺戮,這幾絲淡淡黑氣應該是被小巴蛇利用後沾染上了殺戮。


    遲漾自己也能看見那片魂魄,她緊張地捏住手,偷眼看向另外幾人。


    薑硯和陸景驍都在研究那塊玉石,還沒發現其中的玄機,裴瑜一臉了然,剛好側頭對上她的視線。


    遲漾抿抿唇,做了個祈求的神情,偷偷拽了拽裴瑜的衣擺。


    裴瑜麵色一沉,看向另外三人,“不用研究了,這裏麵困著遲漾的魂魄。”


    他話音一落,在場眾人齊齊看向了他,隨即又看向遲漾。


    遲漾整個人都僵了,心頭一涼,慌張地看向裴瑜。


    他是打算拆台?


    閻君跟無常之間存在競爭,而裴瑜是無常的侄子,所以想要破壞閻君的計劃也是理所當然。


    遲漾隻能怪自己太輕信他人,當初就不該信裴瑜的話。


    誰料,裴瑜看著薑硯,不急不緩道:“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在盯著遲漾。我的職責就是帶魂魄回歸地府,我既然一直盯著她,你肯定也能猜出來她有問題。”


    裴瑜說著,看向了遲漾,“她的魂魄是殘破的,碎裂成了很多塊,現在這具身體裏隻有一部分魂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把她帶走?”陸景驍看了看遲漾,接著將探究的目光投向了裴瑜。


    “因為她的魂魄碎片出現了異常,”裴瑜淡然地說著,掃了一眼薑硯手中的玉石,“正如你們現在所見,具有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魂魄的事都歸我們地府管,我們不可能放任這些魂魄碎片在人間作惡,所以要收回並壓製它們。遲漾身為本體,能很強烈地感知到魂魄碎片的存在,我們需要她的協助,所以讓她繼續存活於世。”


    遲漾原本嚇得都懵掉了,現在聽裴瑜這麽一說,暗暗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看來裴瑜是幫了她一把,魂魄碎片的事遲早會被薑硯知道,不如先編個借口騙過去,好過以後被發現了,處於被動。


    在場幾人雖然對地府的事不太了解,但都知道,一般生靈魂飛魄散後,是不能繼續存活於世的。除了極少數的情況,例如被某種秘術控製,所以能繼續存活,或者遇上某種特殊契機沒有消散,但不管何種原因,這種存在都需要極大力量的扶持,並且是有違天理的。


    也就是說,遲漾魂魄碎片能存活於世,背後可能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在操控。地府想要壓製,並利用遲漾尋找這些碎片,聽起來都是合情合理的。


    不過,薑硯看著裴瑜,目光如炬,“也就說你們需要遲漾幫助尋找碎裂的魂魄,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抓她?”


    這問題一下砸下來,遲漾剛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連呼吸都跟著滯住了,緊張地盯著裴瑜,連眼都不敢眨。


    裴瑜一如既往的淡定,“因為我一直在人間,沒怎麽回地府,沒有及時收到消息,現在知道了,所以也不會抓她了。”


    倒也合情合理,薑硯沒再多問什麽。經過這一折騰,幾人也不可能繼續留在蛇族過夜了,當即便決定回市裏。


    遲漾這次學乖巧了,輕輕拽了拽薑硯的衣服,小聲道:“我、我變兔子。”


    薑硯沒說話,勾了勾嘴角,突然又想到什麽,看向了裴瑜和陸景驍,“你倆還不滾啊?”


    裴瑜&陸景驍:……


    兩人隨即騰空而起,快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薑硯這才看著遲漾,“現在可以了。”


    遲漾乖巧地點頭,然後默默化成了小白團子,縮在薑硯的手掌中,瞪著一雙紅眼看他。


    薑硯伸手彈彈她耳朵,又手賤的捏了捏長耳朵。


    “別、別碰。”兔子小小聲抗議。


    “哦。”薑硯可乖地應了一聲,然後大手揉起了小兔腦袋,揉得遲漾頭暈腦脹。


    擼夠了兔子後,薑硯才把小白團子放進衛衣帽子裏,騰空向著自己的院子飛去。


    回到院子時,已是後半夜,不過老耿之前押送蘇子涵回妖怪管理處,也猜到薑硯他們應該很快會回來,所以此時並沒有睡。


    老耿聽見敲門聲,剛將門打開,他身後院子裏就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身影朝著這邊跑過來,很快一個十六七的少女出現在三人麵前。


    少女長得十分柔美,眼不算大,眼尾微微上揚,帶著點古典的味道。她停在幾人不遠處,眸子亮晶晶的,隻看著薑硯,衝著他甜甜地笑了,聲音也是甜甜的,“薑硯,我剛離開幾天,你就跑去冒險?”


    剛聽見聲音時,薑硯還有些警惕,現在明顯放鬆了下來,居然彎起眉眼笑了。


    “你怎麽知道的?”


    少女上前兩步,一雙眼似乎隻能看見薑硯,“我問謝歸了。”


    一般大妖怪們都不喜歡被別人掌握行蹤,但薑硯一點沒有表現出不滿,反倒是一直溫和地笑著,似乎毫不介意。


    遲漾看著兩人的互動,有點懵,但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會就是自己要找的虞可吧?


    薑硯還準備說什麽,手臂突然被抓住,少女側頭看看遲漾,又看看薑硯,臉上的笑似乎都有一瞬空白,“薑硯,她是誰?”


    遲漾突然被點名,慌張地看著薑硯。


    “我養的兔子,”薑硯頓了頓,“你難道看不出來?”


    遲漾的修為又被實力嫌棄,是個妖都能看出她的原形。


    少女隻盯著遲漾,沒有說話,她能從這隻兔妖身上聞到一股很濃的屬於薑硯的氣味。


    少女仍舊柔軟地笑著,“你好,兔子,我叫蘇笑笑,”她停頓了一下,一雙眼看向薑硯,緩慢道,“薑硯的好友。”


    遲漾從小就對他人的善意很敏感,接收到蘇笑笑的善意,她也由衷地笑了起來,“你好,我是遲漾。是……薑硯養的兔子。”


    雖然在妖怪世界,大妖怪養小妖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但遲漾大多數記憶都屬於人類,說出這樣的話來,多少還是覺得有點羞恥,嫩白的臉蛋跟著染上了一層淡粉。


    蘇笑笑沒多說什麽,自然地挽著薑硯的手臂往屋裏走,看兩人的姿態,關係應該特別好。


    遲漾剛開始以為她是虞可,但她自蘇笑笑,那麽虞可到底是什麽人呢?薑硯跟蘇笑笑關係這麽好,那虞可的存在算什麽?虞可現在又在什麽地方?


    她一心想著這些事,呆愣愣杵在原地,居然忘了跟進屋去。


    她正想著也許可以通過蘇笑笑去找虞可,就感覺脖子一緊,一隻有力的手臂圈住的她的脖子,將她往前一帶。


    遲漾不防備,整個人往前撲去,踉蹌幾步,撞上了一個堅硬卻溫暖的物體,是薑硯的側腰。


    “你要在門口站到天亮?”


    薑硯無比嫌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遲漾這才回過神,抬起頭來,對上薑硯微垂著的眼眸。


    因為這一番動作,薑硯抽回了被蘇笑笑摟住的胳膊,直接這麽夾著遲漾往屋裏走。


    遲漾被他這麽帶著走,彎著腰,努力邁動小短腿跟上他的步伐,慌張地喊著:“薑硯,薑硯同學,你鬆手呀!”


    “不,”薑硯同學回答的可幹脆了,“看你傻乎乎的,我一鬆手,你估計就要被別的要燉成一鍋了。”


    蘇笑笑在一旁跟著,目光探究地看向兩人,但她臉上依舊帶著笑,熟稔道:“薑硯,你怎麽還這麽孩子起呀。”


    薑硯夾著遲漾的小腦袋往前走,側頭衝蘇笑笑笑了笑。


    一直進了大廳裏,薑硯才鬆開手。遲漾終於可以直起身來,氣呼呼瞪他一眼,扭頭要上樓。


    薑硯慢悠悠跟了過去。


    “薑硯,等一下。”蘇笑笑在身後叫住他。


    “怎麽了?”


    “我有事跟你說。”她的神情嚴肅了很多,“你不應該冒險去蛇族的,你忘了你要幹什麽了?”


    薑硯停下了腳步,看一眼已經上樓的遲漾,最終退了回去,跟著蘇笑笑去了書房。


    遲漾跟薑硯去了蛇族一趟,留在家裏的螞蟻小嘿也沒閑著,帶著小哈一起,迅速地跟滿屋子精怪打成一片,收集到了極其重要的信息。


    小嘿和小哈在遲漾窗台處邊膩歪邊向她匯報收集到的信息。


    如果不是這些信息很有價值,遲漾真的想直接關窗戶。


    “我們今天下午見到蘇笑笑了。”小嘿認真匯報。


    “我也看見了。”


    小嘿八卦的積極性一點沒被打擊,挺著小胸脯,興奮道:“那你肯定不知道她跟薑硯的關係。”


    蘇笑笑跟薑硯的關係,這的確是個有用的信息,遲漾的興趣一下子就掉了起來。


    小嘿小哈你一言我一語,將蘇笑笑的底扒了個光。


    原來蘇笑笑在萬年前就認識薑硯了,也是個不得了的大妖怪,在薑硯那裏的地位大概類似陸景驍,幾個妖認識上萬年了。


    但從小嘿小哈得到的小道消息來看,薑硯對蘇笑笑特別縱容,不像對陸景驍各種壓榨各種懟,當然,也有可能是性別的關係,所以相處方式不一樣。但幾乎所有精怪都認同一點,那就是薑硯對蘇笑笑很好。


    除了蘇笑笑這件事以外,小嘿和小哈還探到了一些信息,那就是薑硯的屋裏有個小小的密室,其實並不隱秘,但是絕對的禁地,誰都不能進。


    雖然密室不夠隱秘,甚至於整個院子的妖怪都知道那個密室的存在,但誰敢去薑硯那裏找不痛快呢?所以沒有一個妖怪知道那個密室裏有什麽,大家隻知道薑硯十分喜歡待在裏麵,一待就好幾天。


    遲漾默默想了一下,院子裏的妖怪估計沒有一個活過上萬年,所以不知道薑硯的秘密也是可以理解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可能知道他秘密的隻有陸景驍和蘇笑笑了。


    遲漾將自己的想法跟兩螞蟻討論了一下,小嘿十分深沉地點點頭,“嗯,我覺得蘇笑笑應該比較好接近。”


    小哈冷哼一聲,“我覺得陸景驍比較好接近,你們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不準。”


    遲漾覺得蘇笑笑看起來人挺好的,不明白小哈為什麽對她帶了敵意,大概是因為小嘿覺得她比較親切?


    螞蟻的狗糧永遠都來得猝不及防。


    就在情侶螞蟻為誰比較好接近爭論不休時,黑暗裏走來一道優雅的身影。


    傲嬌的黑貓走在窗台邊,挺著脖子,優雅地趴著,側頭看向遲漾,聲音冷淡:“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從薑硯下手。”


    遲漾:不行,不可以,我拒絕!


    遲漾原本就很怕那些冷血動物,知道薑硯是龍後,更害怕了。那是傳說中的神獸啊,生下來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啊!!她隻是一隻卑微的、修煉了幾百年才勉強成精的兔妖,為什麽要去攻略這種神級大妖呢?


    薑硯、蘇笑笑以及陸景驍,到底該從誰身上下手?遲漾想了大半晚都沒得出定論。


    雖然她還沒想到解決辦法,但她天生樂觀,又想到裴瑜幫著她瞞過了地府的事,所以整個人還是非常開心。早上她用上次做香囊剩下的藥材又做了一個香囊,準備送給薑硯。


    遲漾心情頗好地拿著香囊下樓,剛到大廳口,就見薑硯沉著張臉走了過來。看起來心情不好,目光帶刀,她頓時嚇一跳,慌忙將香囊揣進了口袋裏。


    “怎、怎麽了?”對獵食者的本能恐懼真不是那麽好克服的,遲漾努力鎮定,說起話來還是結結巴巴。


    薑硯掃過來,眼裏的刀像是紮了過來似的,遲漾頓時就想化成一團兔子,撒腿跑掉。


    薑硯冷冷道:“有人找你,說有東西給你。”


    遲漾有點懵,不知道薑硯的這股無名火是從哪兒來的,她輕輕哦了一聲。


    “快去啊。”語氣不耐。


    遲漾小心翼翼看著某黑臉的大妖怪,鼓起勇氣提醒,“你、你擋著門了。”


    薑硯的臉更黑了,滿身不爽地走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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