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她從未隱瞞過他,而張郎在得知她是畫中仙,並且具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後,就開始利用她。


    小溫原本並不想蠱惑他人,因為靠著玉石的能量她就可以維持現在的狀態。而且她也做好打算了,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她想陪著張郎一起老去,一起離開。


    然而張郎卻開始利用她,哄騙有錢男人進入幻境,讓小溫迷惑他們的心智,並哄騙小溫,讓她幫自己弄點錢財,等有了足夠的錢財安頓家中父母,他就會進入畫中,陪著她生生世世,永不離開。


    小溫雖有些內疚,但憧憬著未來,而且一想到張郎買那副卷軸花了很多銀錢,就覺得自己應該幫他一把。


    之後,小溫開始蠱惑各色男人,讓他們變得神誌不清,甚至昏迷不醒。而張郎就趁機向他們的家人販賣所謂“靈藥”,以治愈他們的“怪病”。背地裏,他隻需通知小溫,讓她將那些男人從環境裏放出來。這樣一樣來,那些男人便真以為怪病被治好,對張郎感恩戴德,不僅為他提供錢財,也為他提供各種機會。


    後來張郎盆滿缽滿,升官發財,卻再也不肯接近古畫,再也不肯去見小溫。誰願意跟一幅畫過一輩子呢?最後他在現實中娶妻生子,日子過得熱鬧紅火。


    小溫不明就裏,一直獨自一人在古畫裏默默等著張郎。直到後來,另一個男人誤入畫中世界,她才得知了張郎的所作所為。


    她氣急攻心,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強行從畫裏出來,去找張郎。可惜她當時成精不久,靈氣也不足,並沒有殺掉他,又被困回了畫裏。


    而張郎為了自保,要燒畫除掉她,幸好被那個告訴她實情的男人搶了回來。


    那個男人對她也許有幾分真情意吧,但小溫已不複當初的單純,她學會了利用和算計,哄騙那個男人不斷為她騙來新的男人。她將這些男人困在畫中世界,進行報複,看他們下流無恥的嘴臉,看他們困在幻境中痛不欲生。


    這讓她扭曲的心靈得到了安慰,以此為樂紓解情緒,安然度日。


    八百年了,她困過多少人,玩弄過多少男人,這中間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然而玉石的靈氣始終是有限的,早在一百年前她就感覺到靈氣在逐漸枯竭,到了近幾年,她已經無法再用玉石的靈氣製造幻境了,她感到自己大限將至。


    然而就在此時,她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麽,大概在兩年前,玉石卷軸突然再度充滿靈氣,並且這股靈氣純粹而豐沛,能為她提供比原本更為強大的能量,而且她還發現,擁有了這股能量後,她居然可以吸食他人的精氣了。


    這也就是說,她獲得了長生不死的能力,隻要不斷吸□□氣,她就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之後,她便以吸食男人精氣為生,既滿足了她對男人的報複欲,又為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能量,一舉兩得,她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吸食了多少人,一直到一年前,她遇到了孔航。


    剛開始,她像對待普通男人一樣對待他,吸食他的精氣,如果不是後來發現孔航是張郎的轉世,她估計會像吸食其他人一樣,將他吸幹了。


    遲漾反應過來了,“所以孔航才會顯得那麽矛盾,一邊被你蠱惑了,一邊又保持著冷靜,所以是你發現他是張郎的轉世,又不忍心讓他死了,想要救他?”


    “我才不會救他,他應該去死!”


    “可你還是用靈氣護住了他的心智,讓他不至於完全迷失。”


    所以他時而表現出對小溫的無腦迷戀,時而又冷靜到會利用小溫。


    從這種狀態來看,他被小溫迷惑,才會迷戀她,而當他清醒時,是完全不在乎小溫的,也就是說,他對她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感情。


    可小溫,八百年了,從未真正放下過張郎,又愛又恨,想要弄死他,卻又下不去手,隻一直讓孔航代替張郎,渾渾噩噩活在自己身邊。


    遲漾突然想到孔航摔碎畫軸的事,打心眼裏心疼小溫,她害過很多人,一生活在仇恨中,到最後也不曾得到幸福。


    她很可恨,同時也很可憐,蠱惑了無數男人,窮盡一生都未曾得到過真正的感情。


    小溫緩緩說完自己的一生,最後懇請,“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孔航受到了陸景驍的重擊,幸好體內有小溫的靈氣護體,沒有性命之憂,但卻還未蘇醒。


    小溫看著躺在床上的孔航,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流淚。


    過了很久,她伸手想撫摸他的臉,然而虛影根本無法觸碰到實體,她的手直接從他臉上穿了過去。


    小溫看著自己的手,哭得更加厲害,“張郎,我馬上要離開了,再見。謝謝你陪我這段時間,我覺得很開心,你對我其實也是有感情的對嗎?”


    孔航始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沒有要蘇醒的痕跡。


    “他怎麽了?”小溫稍斂住悲傷情緒,這才察覺孔航不太對勁。


    “你知道你為什麽現在這麽虛弱?因為畫軸被毀了,沒有能量在供給你,你不斷消耗積存的能量,所以會越來越虛弱。”


    陸景驍想都沒想就開口,他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妖。


    “我知道畫軸毀了,你們怎麽知道畫軸裏藏著那股能量?我以為我已經掩在畫中世界了,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她從未懷疑過孔航。


    陸景驍輕蔑地撇撇嘴,冷哼了一聲,剛要開口,卻被遲漾打斷了。


    “陸景驍毀的畫軸。”


    陸景驍:??喵喵喵,你在說啥?


    遲漾看著小溫,十分肯定道:“雖然你將氣息掩蓋得很好,但陸景驍是擅長幻術的九尾狐,所以還是找到破綻了,於是毀了畫軸。”


    小溫苦笑,倒不顯憤怒,似乎早就料到了,“薑硯進入畫中世界那刻,我就已經料到了。那張郎呢?”


    遲漾低頭看了一眼孔航,心頭百感交集,她不敢去看小溫的眼,隻盡量平靜道:“他為了阻止我們毀畫,受傷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隻是普通人類,我們不會為難他,會救他的。”


    小溫跪在床前,早已泣不成聲,八百年,她等了八百年,終於等到她的張郎了,這一切都值了,她可以毫無遺憾地離去了。


    “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你們千萬不要為難他。”


    小溫看向遲漾,在得到遲漾肯定的回答後,才看向床上的孔航,“張郎,我要走了,你一定好好活著,連帶著我的份一起。能被你保護一次,愛一次,足夠了。”


    話音剛落,她的影子便逐漸虛化,最後化成一陣昏黃色的光芒融進了孔航體內。


    她將維持自己生命的最後一點靈氣都給了孔航,希望能助他療傷,希望他可以早點康複,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屋裏的人靜靜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有說話,最後一點昏黃光芒也融進了孔航的體內,小溫徹底消失,隻留下滿室靜默。


    *


    在陸景驍的治療下,孔航很快恢複了,他被小溫蠱惑的那段記憶全被遺忘了。現在,他的生命裏從未出現過小溫這個人,也從未經曆過進入畫中這種奇異事件,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兢兢業業地替老板管理著溫泉山莊,默默憧憬著有朝一日能買房娶妻。


    而小溫,徹底地消散了,甚至不如他身邊的一縷風。


    薑硯倚在木屋門欄處,閑閑地看著孔航從馬路前走過,側頭,揚起眉看旁邊的遲漾。


    他語氣略帶諷刺道:“為了這麽一個人撒謊?值得?你不是非常不願意撒謊麽?”


    經曆過幻境後,他的注視總讓遲漾有些不自在,總讓她覺得他是在盯著蘇宴。


    她微窘地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腳尖,“我不是為了孔航撒謊,我是為了小溫。她一輩子都不曾得到過,真的太可憐了。雖然我撒了謊,但至少在小溫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心裏是充滿愛的,而不是充滿仇恨,我覺得值了。八百年了,我想讓她被愛一次。”


    薑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醒後,陸景驍跟他說了所有事。最為奇怪的是,遲漾居然能在幻境中見到他,而且她的眼淚能提供能量開啟畫中世界。


    這兩點真的太不同尋常了。


    薑硯盯著她的目光變得灼熱,甚至帶了幾分看透人心的犀利。他一邊閑閑敲著欄杆,一邊問:“你在夢境中見到我了?”


    “啊?”


    他話題轉換的有些突然,遲漾猛地抬起頭看他,剛好遇上他灼熱的目光,登時臉上一熱,又趕緊挪開視線。


    “按說你進入的是你自己的意識幻境裏,怎麽會見到我?”薑硯收斂了略微犀利的目光,又變得不正經起來,“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沒有!”遲漾急忙辯解,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我看見的是你跟蘇宴的過往!”


    這回換薑硯怔愣了,他看著遲漾好半天說不出話,那段記憶,除了他和蘇宴怎麽會有第三人知道。


    他腦中靈光一閃,驟然想明白了什麽東西。


    不對,他們一直錯了。他們一直以為是遲漾魂魄碎裂後,碎片遇到了某種契機,能夠獨立存活,並擁有了強大的操控魂魄的力量。但他們從沒想過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遲漾的魂魄原本就具有操控魂魄的能力!


    遲漾肯定不屬於地府一脈,而且具有一種莫名讓人喜歡安心的治愈特質,還極其喜歡花草樹木,這些特性,除了具有安魂作用的返魂樹外,薑硯想不出還有誰能全部具有這些特質。


    這股能讓人平靜的力量,柔軟卻堅韌,能撫平所有躁動,讓人如獲新生。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閉上眼,甚至會產生錯覺。但還是不對,他靜靜分辨著空氣中的氣味,隻有屬於兔妖氣味,沒有一絲絲屬於返魂樹的氣味。


    到底哪裏出了錯?


    薑硯定定看著她,目光越來越銳利。


    遲漾感受到他過分犀利的目光,慌張不已,幾乎想變成兔子跑掉。


    “張郎是孔航的前生,孔航是張郎的今世。”薑硯突然開口,還是跟剛才的話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遲漾禁不住探究地看向他。


    薑硯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帶著些探究和玩味,沉聲道:“前世今生?小兔子,既然你都看見蘇宴的生活了,你覺得自己會不會是蘇宴的今生?”


    遲漾的心髒驟然一緊,震驚地睜大了眼,一時竟失去了語言能力,隻呆呆看著他。


    薑硯正準備再說什麽,卻察覺有人靠近,他抬頭望過去,見蘇笑笑神情嚴肅地走了過來。


    她緊緊盯著薑硯,一字一頓道:“薑硯,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跟我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粗——長——


    所以今天沒有第二更了,以後都兩更合一哈,六點更新。因為我實在懶得分章了


    另外,說過了,不會有前世今生的梗,遲漾肯定不是今生。其實應該也能猜到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吧?已經很明顯了


    第60章


    薑硯跟著蘇笑笑去了她的度假小屋, 蘇笑笑關上門,隨手施了個結界,以防談話內容被外人聽見。


    “你覺得遲漾是姐姐轉世?”


    蘇笑笑顯然聽見了剛才的談話, 她的焦躁已經無法控製, 沒有心情再裝溫和大度, 單刀直入地問了出來。


    薑硯不置可否。


    “我知道,她確實有些特性像返魂樹, 但你也看見了, 她本體就是兔子, 身上隻有兔子的氣味。”


    “她既然轉世成為兔子了, 那肯定會這樣。”


    蘇笑笑氣急, “既然轉世,那就是兔子了, 為什麽又會有返魂樹的特點,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她頓了頓,稍調整自己的情緒,“退一步講, 就算她真是蘇宴轉世,但她已經是全新的兔妖了,曾經的過往對她來說,已經不複存在, 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你把她當成蘇宴有意思嗎?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薑硯一時沒說話,神情十分複雜,蘇笑笑說得沒錯, 確實是兩個不同的人,甚至他會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在抓著過往不放,讓遲漾有一個全新的人生?如果一直抱著執念,不僅毀了蘇宴,可能還會毀了現在全新的遲漾。


    薑硯遲疑了好一會兒,有些不太肯定道:“我知道她是兔妖,但她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感覺?阿硯,我知道你非常想找到姐姐,但你這種太過急切的心情會影響你的判斷。感覺也能當一種判斷?而且當初你天上地上哪兒都找了,根本沒有姐姐的魂魄,這說明她的魂魄已經不存在,又怎麽可能轉世?而且你當初在地府找了那麽久,生死冊也沒有姐姐投胎轉世的記錄,這就證明了她已經煙消雲散!”


    蘇笑笑有些急,說話音量高了不少,也直接了很多,直指問題中心。


    她說完,才發現薑硯臉色不太好,深吸口氣,調整一下情緒,放柔了聲音,“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麽說。但是阿硯,姐姐真的已經不在了,你何苦一直困住自己呢?”


    “我明白,”薑硯雖然這麽說著,但神色仍是不甘的,“但現在可能性極大,我還是要求證一下才能死心。”


    蘇笑笑瞬間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


    萬年前,薑硯出於對蘇宴的占有欲,偷偷將自己的一縷魂絲刻進了蘇宴的魂魄裏,隻要看看遲漾的魂魄中有沒有那縷魂絲,就可以確定她是不是蘇宴。


    不管是轉世也好,或是遇到什麽契機意外活了下來也好,隻要她是蘇宴,那縷魂絲始終都會在。


    蘇笑笑也知道這點,因為這麽多年,她之所以能一直陪著薑硯,得到薑硯的信任,一方麵因為她是蘇宴的妹妹,是蘇宴親手喂養成精的;另一方麵是她自己跟薑硯說,她跟蘇宴相處萬年,日夜接受蘇宴的滋養,幾乎可以算跟蘇宴同出一脈了,可以很好得感受到蘇宴的存在,方便幫他找蘇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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