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梳好麻花辮,徐春春特意選了一根紅色的頭繩,圖個吉利。


    上身是藍色斜紋棉襖,這是之前她特意找村裏會裁衣服的大姐,用迪卡布做的,本來打算明年春天穿,現在穿也剛好,下身是普通的黑色褲子。


    腳上是一雙白色帆布鞋,雖然這個天兒穿有些冷,但是夠時髦就行。


    收拾妥當,照完鏡子,徐春春覺得自己就是整個管區最好看的人。她背起斜挎包,在家人的注視中出發了。


    周淑娟不放心地送到門口,“春春,不急,走到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娘在家等你。”


    “娘,你放心吧,麵上麵不上的我都馬上回來。”徐春春明白周淑娟的用心,也明白她娘這句話裏的潛台詞。即使選不上,她也不會哭鼻子的。


    徐春春覺得自己的心態很平和,在去管區辦公室的路上,她不僅不緊張,反而有些小期待。


    “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題目。”稍稍一走神,徐春春就走到了管區的大門口。


    依然是上次那個院子,徐春春走向了有總機的那一間辦公室,門是關著的,沒鎖,她敲了敲門,“你好,同誌。”


    門開了,徐春春看到的是一位頭發花白,黑瘦黑瘦的老伯。


    “同誌,你來有什麽事嗎?”老伯態度很客氣。徐春春隻覺得詫異,已經是冬天了,而且辦公室裏好像並沒有火盆,這個大叔居然熱得滿臉是汗。


    不過,她此時要做的是自我介紹,她向老伯微微鞠躬,“我叫徐春春,是黑石崗村人,我來麵試機線員。”


    老伯一聽,臉上露出笑容,他二話不說就讓徐春春進來,“麵試可以,我先教給你怎麽接線,看你能不能做得了。”


    現在未免進行的太順利了吧?徐春春在心裏緩緩敲出一個問號,不登記不填表,不多打聽信息,居然直接就可以考試了。


    “我給你示範一遍,你看清楚了。”老伯走到總機前坐下,清了清嗓子,“如果是你們黑石崗村打來電話…”


    徐春春在一旁認真看著,她發現,其實機線員講究的就是眼疾手快,考驗的是反應速度和心態,不需要什麽其他的。


    她眼前的這一個大木櫃子,就是總機。


    上麵第一排的幾個圓形凸起,每一個凸起下麵都寫著相應村子的名字。第二排則是一根一根的電話線,旁邊也標注著村子的名字。


    第一排凸起,有一根總線連著老伯手中的聽筒。每次有電話打來,是哪個村子的,屬於哪個村子的凸起就會震動。機線員所要做的就是,拿起聽筒詢問來電方要找哪邊。


    如果對麵是黑石崗找紡織廠,那麽找到第二排裏屬於紡織廠的那根線,插在第一排黑石崗的凸起上就可以了。


    插上了以後,紡織廠那邊就可以用分機,跟黑石崗這邊的人通話了。


    簡單來講,凸起相當於插頭,電話線相當於數據線,兩邊插起來就可以通電。


    “兩邊電話聯通時,一定要把手中的聽筒放下,不然就變成偷聽別人談話了,咱可不能做這種事。”老伯一邊示範一邊交代著徐春春接線的要點。


    “行了,講完了,你來試試吧。”


    徐春春剛坐下,第一排第一個凸起就振動了,她不慌不忙,舉起手中的聽筒,“你好,請問要哪邊?”


    聽清楚要找的是哪裏之後,徐春春將屬於它的線插在了第一個凸起上,交代清楚來電方,她放下了聽筒,讓他們兩邊自己聯係。


    做完這一切後,她扭頭看著老伯,耐心等待老伯的評價。徐春春覺得自己剛才除了有些緊張,聲音不自然外,應該沒有出別的錯。


    “好,好,春春,不錯,你這根本就不像新來的,倒像是做了好多年的。”老伯朝徐春春豎起大拇指。


    他是打從心底裏覺得徐春春是個可造之才,第一次接線就大大方方不怯場。


    然後他就把徐春春當成了自己人,開始衝徐春春倒苦水,“之前那個芳芳,說走就走,我已經一把年紀了,整天忙的不知道接哪個線,咱們管區又大負責的村子又多…”


    “還好,你來了,以後我就把這個總機交給你了。”老伯一拍桌子,就定下了徐春春來做機線員的事。


    原來這個老伯就是管區的分管主任王立富,這種事兒他一個人說了算。


    後來是春春才知道,在她之前來了好幾個人,本來看著好好的,一聽有電話來,就手忙腳亂地不知道怎麽辦了,還有個人差點把電話線扯斷


    這麽一對比,沉穩的她簡直合適的不能再合適了,完全能夠勝任機線員。


    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定位一下現在的徐春春,她正興奮地往家跑,因為時間有限。


    剛剛她向王立富道謝之後,王立富就要求她馬上就開始工作。可是徐春春沒忘記在家等她消息的家人們。


    “主任,我能不能回家跟爹娘說一聲?然後我馬上回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剛定下來自己就向領導提要求了。


    王立富倒是沒有多計較什麽,他點頭同意了,“去吧,咱也不差這一會兒。”


    拐進村子,徐春春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自己家,“我要開始工作了!爹,娘,圖南。”


    徐大誌和周淑娟聽到這個消息是喜出望外,圍著徐春春不停地問她怎麽表現的,裴圖南在一旁帶著笑看著她,“恭喜你,春春。”


    麵對爹娘的問題,徐春春其實很想一一回答,但她現在沒有時間,“等我回來細說,領導隻是讓我回家報信,我要趕緊回去了。”


    徐大誌叮囑道,“那你快去,一定要仔細點,可不能給人家添麻煩。”老兩口都不想拖徐春春的後腿。


    “春春,帶著水杯。”裴圖南把喝水用的杯子裝進徐春春的包裏,接電話費得是嗓子,可不能缺了水。


    剛剛他以為隻是去麵試,就沒讓徐春春帶,現在必須得帶上了。


    徐春春走出家門,抬頭看著藍天,她深吸了一口氣,“新的階段開始了,一定要做一名優秀的機線員,加油,徐春春。”


    第33章 春風沉醉


    一周左右的時間, 徐春春就適應了機線員的工作。每天八點她準時到崗,掃地拖地,擦幹淨總機和桌子, 打好熱水。


    她爹娘和裴圖南都來過, 對她的工作環境很滿意。有時候, 裴圖南會接送她上下班。


    然後是坐在崗位上等待電話打來,王立富還特意關照過徐春春, “咱們管區支持個人追求進步, 平時沒電話的時候, 可以看書學習。”


    所以徐春春特意從家裏帶了裴圖南的課本和紙筆, 閑來無事能翻著看, 時不時自己練練字。


    到了下班的時間,徐春春剛要收拾東西回家, 王立富就領著一個女人走進來了。


    “春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小麗,以後你們就一起工作了。”


    等到小麗自己搬了一張椅子, 和徐春春一樣坐在總機前,徐春春才搞明白一起工作是什麽意思。


    因為管區隻有一個聽筒,所以就是有電話來了,她們兩個輪流接, 也不排班,兩個人同時上下班。林麗剛來,所以先在一旁學著。


    其實徐春春很不理解這樣的安排, 既然聽筒隻有一個,那麽一人半天豈不是更好?要不然一個人在那忙著,另一個人也是閑著。


    小麗全名林麗,年紀大約三十出頭,看上去很和善好相處,穿著打扮也很樸素。


    王立富走了之後,林麗就局促不安地表示,“我沒啥學問,也不會做什麽,你要教教我呀。”


    “我以後就叫你小徐了,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麗姐。”林麗很熱情,她趁不忙的時候,詢問著徐春春的信息,跟她閑聊。


    林麗讓徐春春覺得,上班的時候多了一個人陪自己聊天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無聊了。


    回到家裏,徐春春跟裴圖南說起了這件事,“你覺得奇不奇怪啊?兩個人同時做同一份工作,浪費資源。”


    裴圖南在心裏醞釀了一下語言後問道,“她現在知道了你叫徐春春,家住黑石崗,家裏有什麽人,那你對她了解嗎?”


    這個問題把徐春春問得愣住了,她發現自己除了知道林麗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她一直在跟我聊天,說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我沒想著其他的,再說了,我也不想知道她是哪裏人。”


    感情林麗是在扮豬吃老虎?徐春春恍然大悟。林麗深諳職場的這種小套路,短短一下午,她就摸清了徐春春的脾氣和底細,對於自己的事她隻字未提。


    雖然她可能沒有惡意,但是雙方這種不對等的熟悉程度,讓徐春春不舒服。


    徐春春不免有些泄氣,自己穿來前好歹也是在公司呆過的,居然一點都沒學到辦公室的這些事,她以前到底在忙些什麽呀?


    裴圖南替徐春春接著說道,“而且她告訴你,她講的那些事是她身邊發生的,但是沒有說具體的地點和人名。”


    看徐春春咬著唇不說話,裴圖南輕輕的用手指點了下徐春春的鼻尖,“新來的,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徐春春對要去工作產生了一絲抗拒。帶給她奇怪感覺的同事讓她老毛病又犯了,下意識的想要逃避這個問題。


    但她轉念一想,做機線員真的很適合自己,比去石坑砸石頭強多了。又想到她爹娘那開心的樣子,這麽放棄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或許隻是我們敏感了,林麗並沒有這個意思呢。”徐春春這麽想著,決定明天繼續跟林麗相處一下。


    “春春,你看。”裴圖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聲音低沉,很好聽。


    徐春春下意識扭頭看過去,唇上蹭過一抹溫暖,是裴圖南的臉頰,他現在正微笑著散發著魅力。


    剛剛的不愉快一掃而光,現在徐春春整個人就像置身在陽光沙灘上,裴圖南真的很可愛啊。


    “今天晚上有知青點的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參加?”裴圖南彎下身子伸出手。


    這麽紳士啊,徐春春捂著嘴笑了,“你是在邀請我?我同意了。”她把手放進裴圖南的手裏。


    進了知青點的院子,就聽到知青們在唱歌,唱的是《民兵之歌》,這首來自電影裏的歌,一直在知青中很流行。


    現在地裏沒有活,他們不是想辦法請假回家,就是辦各種聚會,自娛自樂過的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屋裏的人圍成一個圓形坐著,中間擺著火盆。有幾個文藝青年領頭指揮著,看到徐春春和裴圖南進來,就紛紛招呼著他們跟著一起唱。


    “像大海波濤,浩浩蕩蕩,像萬裏長城,威武雄壯…”


    “高舉紅旗向太陽…”


    一曲唱完,現在的氣氛簡直不要太活躍,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你言我語語的聊著天。


    “各位,請安靜一下。”


    一位女知青站在門口,“現在開始擊鼓傳花。”她晃了晃手中的枕頭,“我轉過身,等我說停的時候,枕頭在誰手裏,誰就要給大家表演節目。”


    說完她就把枕頭遞給最靠邊的一個人,轉過了身,開始用陶瓷缸敲擊牆麵。


    徐春春覺得自己的手出汗了,又是這種既緊張又興奮的感覺。她朝裴圖南那挪了一點。“圖南,你們一般表演什麽節目?”


    裴圖南是帶徐春春來放鬆的,他舉了幾個例子安撫徐春春,“有作詩的有唱歌的,還有後空翻的,講笑話的。”


    講笑話?徐春春覺得這個可以有,既不考驗身段也不考驗歌喉。她開始在腦子裏搜刮起之前看過的冷笑話。


    “噔噔噔”,伴隨著敲擊的節奏,徐春春剛把手中的枕頭遞給裴圖南,聲音就停了。


    裴圖南接到枕頭後,站起身開口,“春,柳泛起新綠,花探出桃紅,鶯啼鳥囀,任煦煦微風吹拂,我已沉浸在春裏。”


    念完最後一句,他坐下,深深地注視著徐春春。火盆的光將裴圖南的側臉映得格外柔和,徐春春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飛快,聲音大到讓她聽不到周圍知青的起哄聲。


    裴圖南借著一首歌頌春天的詩表白徐春春,大家都看出來了,氣氛再次變得熱鬧起來,“繼續,繼續!”


    枕頭剛傳了幾個人時,有人推開門進來了,是徐雅。


    “我來的真巧呀,大家都在,這麽熱鬧,是在舉行什麽活動嗎?”徐雅手裏拿著課本,應該是想來看書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徐雅表現得這麽好學這麽好相處,依然有幾個女知青看不慣她,“你不在家好好照顧你爹,還有心思來學習呀。”


    常年喝酒飲食不規律,再加上在河水裏泡了那麽長時間,徐老孬中風了。他現在能做的,隻有躺在床上流眼淚。


    “是我娘讓我來的,生活越不幸,就要越努力呀,光明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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