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清晨總會伴隨著霧氣,裴圖南這一夜時不時的要聽著身邊徐春春的動靜, 睡得不是很好,不過他還是照常起來了。


    “圖南,正好有你的信,我就給你拿回來了。”徐大誌上了年紀起的早,他已經從生產隊回來了。


    裴圖南接過信來,薄薄的一封,他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手有些微微顫抖。


    信是從a城寄來的,信封上的字跡龍飛鳳舞,裴圖南雖然許久不曾見過了,卻很熟悉,是自己爺爺的。


    爺爺,自從自己帶著失望離開那個家後,就沒跟自己聯係過了,聽說他去了山裏靜養。不想繼續回憶以前的事,裴圖南深吸一口氣。


    撕開信封,他取出一頁信紙,隻有兩個字,“速歸”。


    是爺爺的筆跡沒錯,裴圖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去一次。


    雖然爺爺為了顧全大局,不顧裴圖南的反對,不肯調查當麵那件事的來龍去脈,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給年幼喪母的裴圖南帶來的溫暖和保護不是騙人的。


    “春春,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裴圖南已經很少用這麽“見外”的語氣跟自己講話了。徐春春有些意外。


    她點點頭,靜靜地等待著裴圖南接下來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為了配合氣氛,徐春春甚至屏住了呼吸。


    “明天我想回一趟a城。”


    裴圖南說完後,雙眼就緊緊盯著徐春春,其實裴圖南心裏很猶豫,再有四個月,孩子就可能出生了,他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出遠門。


    他放心不下徐春春,卻又不想徐春春和他一起受旅途奔波,尤其是外邊還那麽冷。


    “呼。”徐春春吐出了剛剛吸進去的那口氣,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呢,原來是裴圖南要去a城了。


    徐春春好奇裴圖南為什麽要去的這麽匆忙,“要去做什麽呀?”


    雖然對於徐春春表現出來的淡定裴圖南有些意外,甚至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他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我爺爺來信了…”


    關於他爺爺的事,既然話匣子打開了,裴圖南就打算對徐春春講清楚。他牽著徐春春的手,把她帶到火盆前坐下。


    要說裴圖南的爺爺,就要從五十年前說起。


    十四歲的小乞丐跟著鄉裏人一路討飯來到了a城門口,要進城找活路,就要先登記姓名,可他從小就是乞兒,沒有名字。


    但是他足夠機靈,聽到前邊排著的老頭姓裴,就對門口守城門的說道,“我姓裴,名字,是那個。”


    乞兒伸手指著守衛身後的a城,畫了一個圈。好嘛,“裴城”,守衛按著自己的理解在簿子上寫下了這兩個字。


    其實裴城想說的是強人的強,所以他指了城牆,但他又怕讓別人知道自己沒讀過書漏了怯,就點頭認下了。


    事後等他知道強不是牆的時候,還大笑著說,“這都是天意!”


    “哈哈哈,有意思,天意。”聽到這裏,徐春春忍不住笑出聲了,她打斷了裴圖南的故事,“該去上班嘍。”


    到了下午徐春春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裴圖南再一次說起了爺爺要他回去一次的事。


    徐大誌和周淑娟聽了後是心神不定,他們沒辦法不想起以前拋妻棄子的那些知青們,雖然知道裴圖南的品性,但他們就是控製不住往壞了想。


    裴圖南看到他們的神色,也大約猜到了他們的想法,他現在也是左右為難中。苦於不知道怎麽表明自己一定會回來。


    三個人都在考慮徐春春,徐春春卻絲毫沒感覺出來,她心滿意足地喝下最後一口粥,完美。


    “爹,娘,我也想去,那我們去收拾行李了。 ”徐春春準備回屋好好收拾一番,卻被周淑娟攔下了。


    周淑娟一臉的不讚同,“開玩笑,打著肚子去哪,火車上擠來擠去多不安全。”裴圖南和徐大誌也跟著點頭。


    徐春春恍然大悟,她回屋拿來了被撕開的信封,“圖南,你該不會沒有仔細看信封裏的東西吧?”


    然後,徐春春在三個人的注視中,拿出了信封裏放著的火車票,“四張包廂票呢,還不夠我坐開的嗎?”


    裴圖南接過車票,不緊失笑,自己看到爺爺的字跡,就隻想看信裏的內容,根本沒留心其他的。


    火車票印的雖然不清晰,但也能看得出來上邊的字,“按票麵日期,座次,乘車當日內到有效。”爺爺果然算的準,明天就是截止日期。


    從寄出那一天,到他收到,都被他算到了。至於為什麽是四張,可能是老人家想讓他一路坐的舒服吧,陰差陽錯的,方便了徐春春。


    “嘿嘿,還別說,圖南他爺爺就是體貼,春春,看來他也是想讓你回去呢。”不知道裴圖南沒有告訴爺爺他結了婚的事,徐大誌跟著開心起來。


    既然準備那麽周到了,那周淑娟也沒有什麽理由不讓徐春春去了。她放心不下,非要和徐春春一起收拾。


    a城那邊雖然比黑石崗要暖和些,但也是冬天。從這邊坐火車過去,差不多要四五天,穿一身棉衣就夠了。


    “吃食不用帶,火車上有餐車。”雖然沒出過遠門,但這些常識周淑娟還是知道的。再帶上水壺飯盒和徐大誌連夜寫出來的證明,就可以了。


    徐大誌給了一個月的假,不能再多了,再多就超出他權力內所能給的假期了。“時間到了一定要回來。”


    其他沒有什麽好帶的,她把剩下的臘肉切好了,讓徐春春路上當零嘴兒吃。


    安排好了要帶的一切,周淑娟的心裏還是空空,閨女長這麽大了,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這麽長時間呢,加上來回路上,少說也要大半個月。


    娘倆收拾完行李,才覺出舍不得,在堂屋裏握著手,反複的叮囑著對方,照顧好身體,別太想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在周淑娟的目送中,徐大誌用拖拉機拉著徐春春和裴圖南往縣城去,隻有縣裏才有火車站。


    他們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這時候的火車站停站時間很長。


    就是人多了些,有乘車的也有送行的,亂哄哄沒什麽秩序,好在他們是包廂,身上行李也不多。


    跟徐大誌道別後,裴圖南牽著徐春春的手走上了站台。跟工作人員看過票後,在他們的指引下朝車廂門口走去。


    窄窄的過道上,人擠人,徐春春把包背在前邊,一隻手護著肚子,根本沒心思打量她一路上好奇的火車站到底是什麽樣的。


    打眼一看,第一印象就是灰撲撲的,跟百貨大樓屬於一種建築風格。


    南來北往的人急匆匆地從身邊走過,說話的,吵架的,還有偷偷賣煙的,總之做什麽的都有。


    裴圖南攬著徐春春,盡力把她和人群隔開,好在隻有幾步路,上了火車後,就不覺得擠了。等列車員關上車門後,周圍也徹底安靜了。


    按著包廂門上的號碼,徐春春和裴圖南找到了跟自己車票對應的包廂。


    打開門,中間一張桌子,兩邊是兩張上下鋪,綠色欄杆,白色被褥。雖然不是那種飛機上豪華的包廂,但是非常幹淨。


    徐春春取下身上的斜挎包,坐在一邊的下鋪上,“啊,終於坐下了,包廂挺寬敞的。”


    她迫不及待的把臉貼到窗戶上,打量著外邊。果然和她想的一樣,窗外站台上,是一群跟家人揮手道別的人,有的帶著笑容,有的抹眼淚。


    “還好,爹娘沒有跟著進來,離別的時候最傷感了。”想到這裏,徐春春轉頭看向裴圖南,“不過,我們沒分開。”


    裴圖南明白徐春春的意思,他昨天不也是因為不想和徐春春分開,而左右為難的嗎?


    火車發出了鳴笛聲,然後“哐嗆哐嗆”地,先是緩慢的,然後是快速的行駛起來,站台上的人影漸漸變得模糊。


    看夠了窗外的景色後,徐春春拍拍手,開始收拾她和裴圖南的背包了。


    水壺和飯盒取出來放在桌上,臘肉也取出來,然後……


    十幾分鍾後,徐春春雙手托腮看向坐在她對麵的裴圖南,“坐火車好無聊啊,完全沒有別的事可做。”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除夕快樂,新年大吉!


    第56章 鐵路之聲


    其他沒辦法, 無聊好辦,裴圖南擰開口袋裏插的鋼筆,看向徐春春, “上次的遊戲, 再來一局?”


    徐春春嘟著嘴搖搖頭, “沒意思,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一個。”她要就已經玩的不想玩了。


    靈光一閃, 徐春春想到了裴圖南爺爺那個未完待續的故事。


    “圖南, 上次你爺爺的事兒還沒說完呢, 他進了城之後呢, 你接著說這個吧。”徐春春拿起了桌上的臘肉片。


    既然徐春春想聽, 那裴圖南就繼續講下去。


    進城以後,a城是很繁華, 機會也很多,但想在裏邊生存下去也不容易,達官貴人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裴城找的第一份工就是在一家咖啡館後廚裏刷盤子,包吃包住沒有工錢。


    畢竟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落腳。


    盤子一刷就是三四個月, 咖啡館裏的盤子油汙不多,就是需要不停地洗,不摔碎洗幹淨速度快,做到這些對裴城來說並不難。


    機會悄然而至, 咖啡館門口的門童請了病假,經理來後廚喊人臨時頂替幾天,隨手就拽了裴城。


    “先生, 早安。”


    幾個月來,他在後廚能吃飽飯,臉上長肉了,個子也躥起來了。穿上門童的衣服,鞠個躬,竟然也像模像樣。


    又是“哐嗆”一聲,應該是火車轉彎了,車身顛簸了一下,打斷了裴圖南。


    “爺爺當門童,隻做了半天,就沒再做了。”裴圖南說了半天,有些口渴了,他拿出水壺,準備出去接著水。


    包廂裏有衝好了茶葉的暖壺,裴圖南有些喝不慣茉莉花茶,他選擇喝白開水。


    講了一半就要離開,徐春春當然不同意了,她抓住水壺不讓裴圖南離開,“為什麽不做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裴圖南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徐春春,慢慢吐出幾個字,“預知後事如何,且等為夫回來。”


    這個裴圖南,沒看過幾集電視劇吧,還學會了劇集中間加廣告了。


    等就等,徐春春重新癱回了下鋪,支起耳朵聽著包廂外的聲響,試試自己能不能聽出裴圖南的腳步來。


    等了一會沒人來,徐春春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當然用的是她自己的水壺了,出門在外,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喝了幾口,倒也不覺得太香了,徐春春反而喜歡花茶淡淡的香氣飄在包廂裏。


    突然有人用力拉開了包廂門,徐春春抬起頭,跟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老太太的視線對上了。


    一瞬間徐春春以為自己又穿越了,在一群都穿藍布棉襖的人裏,居然有個老太太穿了貂!


    這得是多氣派的人家啊,有錢貂皮也不好弄吧,更何況人家老太太還做了一身大衣,舉手投足透著兩個字,貴氣。


    貂皮老太太看到徐春春坐在包廂裏,也是一愣,隨即皺緊了眉毛,“這是怎麽回事,春英,春英!”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在。


    莫名其妙,就算是貴婦人,也不能不打招呼直接就拉開人家包廂門吧,而且進來了也不解釋一下。


    “這位阿姨…”


    “媽,我來了。”


    徐春春想詢問的話剛說了四個字,就被一位急匆匆跑來的女人打斷了。


    這個女人,徐春春覺得自己像是照鏡子了,不是說她和自己長得像,是她的打扮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一根麻花辮,藍布棉襖,灰布棉褲,外加一雙自己做的老棉鞋。最巧的是她肚子也鼓鼓的,也是孕婦。


    春英喘著氣跑來,不等自己站穩了,就趕緊扶住貂皮老太太,“怎麽了,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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