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天色已經全黑,連廊上沒有光,光亮隻來自周圍的院子,雲層也遮住了月亮。


    徐春春和裴圖南一個打著手電,一個拎著燈籠,畫麵竟然也格外和諧。


    她跟著裴圖南在連廊上走著,環顧四周,“如果這些邊邊角角的,都綁上燈籠,一定很美吧。”


    裴圖南邊回憶邊向徐春春描述著他所看到的,“在我小時候,隻有節日和爺爺的生辰才會讓裴園亮起來。”


    他們來到了一座假山前,假山並不高,看上去也沒有碎石,就像是一塊完整的山體被搬到了這裏。


    “在這等我。”裴圖南撩開枯萎的爬山虎和其他枯枝,走進了假山的縫隙裏,徐春春盡力讓手電的光為他照著路。


    兩分鍾,裴圖南走了出來,“來吧,春春,歡迎來到孩子的小天地。”


    徐春春跟著裴圖南走進縫隙裏,她有些緊張,緊緊地抓著裴圖南外套的後擺,縫隙外窄裏寬,越走空間越大。


    走到一小塊空地裏,裴圖南停下來,空地中間有石桌石凳,徐春春坐下後,裴圖南把角落裏的燈點燃了,依然是石頭做的燈座。


    他滅掉了燈籠,關上了手電,空間黑了下來,隻有角落裏傳來的幽光,還有……


    徐春春順著光源抬頭看去,假山上方有一個圓形的開口,月色從上方照了進來,開口處的石壁上閃著瑩瑩的光。


    “那是什麽?”


    牆壁上竟然有壁畫,徐春春站起來想要看清楚。壁畫算不上栩栩如生,人物卻很傳神。石壁上的女子衣袂飄飛,還有亭台樓閣。


    徐春春喜歡這裏,她已經開始在腦海裏想象最初畫這些壁畫的人是什麽人了。


    有些地方色彩已經脫落了,不是很清晰。


    “這是畫的什麽?”


    “不知道。”


    “這是誰畫的?”


    “不知道。”


    這樣一問一答,徐春春和裴圖南忍不住對視著,笑出了聲。“在我小時候就有了。”“謝謝你,跟我分享你的曾經。”


    兩個人同時說完後,又再一次笑了起來,他們不約而同的靜靜地坐著,欣賞著月色中的壁畫。


    “是誰在裏邊,是你嗎?”假山外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幼安?


    不是徐春春過耳不忘,而是她的聲音很好聽,而且美人的聲音嘛,徐春春自然也會多留意一些。


    裴圖南拍拍徐春春的手,讓她自己坐一會兒,他打開手電遞到徐春春手裏,自己走了出去。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隻有你還會來這裏。”徐春春在假山裏裏聽著外邊黎幼安的聲音,她好像很激動。


    “為什麽回來了,你走的那麽無情,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回來。”裴圖南沒有說話,還是隻有黎幼安的聲音。


    無情?徐春春覺得有什麽事情曾經發生過,但她不知道。既然無情,那就說明之前有情過嘍?


    “什麽有情無情,該回來自然就回來了。”裴圖南停頓了一下,“你和裴慕臻在一起,我也放心你們了。”


    “以後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天不早了,園子裏也沒人,快回去吧。”裴圖南話裏話外的意思,自己是黎幼安的長輩。


    他的語氣提醒了黎幼安,現在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青梅竹馬了,他們的身份早就變了,一個是大伯,一個是弟媳。


    其實她來這裏,也隻是來看看,並不是想要在這見到裴圖南。


    吹了風,頭腦也清醒了,看到了出現在這的裴圖南,說明他並沒有變,他記得以前的一切,這就夠了。


    從小學到的和身為大家閨秀的教養,讓黎幼安做不出大半夜偷偷互訴衷腸的事,剛才問的那幾句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是她看到裴圖南的一瞬間,一時忘我才問出來的。


    至於問題有沒有答案,並不重要。


    “你也好好保重。”黎幼安離開了,從頭到尾也沒有提起裴圖南帶來的讓她非常在意的女人。


    她與裴圖南的故事,還沒開始,就在他決定插隊那天結束了,或許也開始過,但是沒有展開到她想要的情節那,就結束了。


    以為弟妹走了,問題就結束了嗎?沒有!今夜關於裴圖南的問答才剛剛開始。


    第63章 白水鑒心


    好, 很好,好的很啊,怪不得之前白孔雀陰陽怪氣呢, 原來是裴圖南有事情沒有交代清楚呀。


    徐春春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誤會白孔雀了, 看來他才是那個想要向自己傳達信息的人。可惜傳的稍微隱晦了點, 她沒明白。


    不過有些事現在明白,也不算太晚。


    她覺得壁畫不美了, 月光也不浪漫了, 假山更沒有什麽小秘密了, 看什麽覺得什麽煩, 現在隻想回去洗洗睡。


    裴圖南一進來看見徐春春撅著嘴, 就知道她肯定是在裏邊聽到了自己和黎幼安的對話,掛上醋瓶子了。


    “歡迎提問, 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然之前並沒有遇到過徐春春吃醋的這種情況,但是有時候,裴圖南在某些方麵是無師自通不需要經驗的。


    其實也不是徐春春胡亂吃醋,像徐雅和周小蘭啊, 村裏的女知青啊,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隻不過是有了危機意識。


    但這次不一樣,黎幼安可是大美人啊。不需要多說什麽, 大美人三個字就可以代表很多了。


    而且,她都知道假山這裏,聽兩人話裏話外那意思, 他們倆可是認識了不止一兩年了。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兩小無猜,久別重逢,怎麽不在外麵多聊一會兒呢?”盡管徐春春不想讓自己聽上去那麽醋意橫飛,但話一開口還是沒擋住。


    穩住,春春,你一定要拿出風度和氣場來,你就是問問,不是興師問罪。


    “我和幼安從小認識,沒有一起長大,不過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係。”裴圖南努力讓自己解釋的簡潔一些。


    又是男人的直覺,有些事,是越說趚說不清楚的。


    裴圖南從來沒有覺得裴園有像今天,有像此刻這樣安靜過,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的心跳為什麽這麽快?我沒有說謊,沒有做錯過,為什麽緊張?


    “那她怎麽知道你今天會在這裏,嗯,你們以前也沒少一起來過吧?”


    “是沒少一起來過,不過不是我們單獨,一起玩的孩子們都知道這裏。她今天會來,也是湊巧了吧。”


    完美,言簡意賅又解釋的清清楚楚。


    明明自己和黎幼安真的沒有關係,但是麵對徐春春的詢問,裴圖南還是捏著一把汗,真是奇了怪了。


    月色朦朧,月下的兩人看彼此卻看的很清楚。徐春春和裴圖南對視三秒鍾後,她衝裴圖南露出一個微笑。


    “好吧,相信你。”知道了這不是黎幼安和裴圖南兩個人的秘密基地,徐春春的醋意就來的快,去的也快了。


    她真正在意的,隻有兩個人曾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至於那些小孩子們之間的家家酒,她還不至於要抓著不放。


    徐春春覺得,夫妻之間一定要坦誠才行,你瞞著我,我瞞著你,不吵架才怪呢,除了愛和責任心,互相信任也是很重要的。


    感情經得住考驗,徐春春和裴圖南之間沒有出現信任危機,他們接著重新坐下聊天,聊著裴圖南小時候在假山裏發生過的趣事,然後甜甜蜜蜜地準備回去了。


    不過,另一邊的裴慕臻就沒那麽容易相信黎幼安了。


    他本來就懷疑黎幼安對自己大哥念念不忘,嫁給自己隻不過是備選方案。這大晚上的,他又撞見了黎幼安跟裴圖南說話,更讓他相信這一點了。


    黎幼安一進門,裴慕臻就沒忍住開口了,“跟老情人會麵,怎麽不多聊一會兒?”這個開場的方式,倒是和徐春春很相似。


    剛剛他出去是被白臻臻叫過去了,白臻臻灌輸給他一腦子的家產啊爭鬥啊之後,裴慕臻念著兄弟情誼,拒絕了她的提議,出來就看見大哥和妻子站在陰影裏。


    本來遇見了裴圖南,黎幼安就心神恍惚,又被裴慕臻這句話嚇了一跳,一時間她失去了往日組織語言的能力,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她說不說話了,裴慕臻更覺得她是心虛,他跟黎幼安一樣,隻看見了站在外麵的裴圖南,不知道裏邊還有個徐春春在。


    而且他知道的比徐春春更少,離得那麽遠,隻看到兩個人說話,根本聽不到說了什麽,裴慕臻是越想越覺得氣。


    “我對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清楚。沒想到你還是有你自己的選擇了。”他想伸手撐一下桌子,卻不小心拂掉了一個水杯。


    “嘭”的一聲響,水杯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黎幼安從來沒見過裴慕臻朝她發過這樣大的火,或者說從來沒有人朝她發過這樣大的火,從小到大,哪個男人不是對她客客氣氣?


    她身邊有的是追求者,選擇裴慕臻,除了裴家,更多的是對他知根知底的,沒想到現在……


    委屈,心酸,不可置信齊齊湧上了她的心頭。


    身為大美人自然也有大美人自己的驕傲,她才不會向這樣野蠻無禮的裴慕臻解釋自己沒和裴圖南約會呢。


    而裴慕臻呢,看到她的表情,想解釋自己沒有摔東西,卻又說不出口,幹脆直接推門離開了,留下黎幼安一個人在屋裏。


    燈下,黎幼安先是望著敞開的門愣了會兒,然後一個人捂著嘴不發出聲,哭得梨花帶雨。


    白臻臻住的二層洋房,是拆掉以前的老房子重新蓋的。雖然地方有限,但裴勤安承諾過要給她最好的,他也確實做到了。


    花園裏就是各式名貴的花,兩人一起親手種下的樹。為了她,裴勤安親自綁的秋千。一草一木都見證著他們的愛情。


    春天,百花盛開的時候,蝴蝶和蜜蜂在院子裏飛舞,那場麵真的是太美了。


    幾乎每天清晨,裴勤安都要陪白臻臻在這個讓a城所有太太們都羨慕的花園裏逛一會兒,風雨無阻。


    今天,就是那些裴勤安沒有陪伴她的日子之一。


    裴勤安說自己頭痛,白臻臻知道他是為了什麽痛,他是看到了裴圖南,又想起了裴圖南他娘了。


    明明之前在那件事情發生後,他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自己。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想起裴圖南他娘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多到已經讓白臻臻覺得難以忍受了,雖然她每一次都裝作沒發現忍下了。


    徐春春和裴圖南剛出了假山,裴圖南就關掉了手電,帶來的燈籠他們沒有點上。他朝徐春春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假山隔壁的連廊上,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今天的裴園人雖然不多,但是園子裏真熱鬧啊,徐春春再次不合時宜地發散了下思維。


    “好了,臻臻,有什麽話不能在屋子裏說,非要出來說。”居然是裴圖南他爹和白臻臻,難道這兩個人這麽恩愛,大半夜還要出來約會?


    一把年紀了,真是絲毫不注意別人的感受啊。如此不符合這個年代,真不愧是是留學歸來的。


    “屋子裏,在屋子裏我快憋出病來了。勤安,你不愛我了對嗎?你開始懷疑我了對嗎?你自己說,這是你第幾次想起那個女人了!”


    白臻臻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被傷害過的痛,但是聲音卻並不瘋狂,她還在端著,看來她並不是很憤怒,隻是想要裴勤安的一個態度。


    她不是神仙,控製不了人心去想什麽,但是她善於借助機會,利用人的愧疚感達成自己的目的。


    聽著裴勤安支支吾吾的回應著白臻臻的質問,不斷的保證著,裴圖南隻覺得好笑,覺得被惡心到了。


    這兩個人真的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不知道是誰十幾年前突然出現破壞別人的家庭,現在居然擔心別人會搶走自己的愛情。


    裴圖南不禁懷疑,像他們這樣如此自私自利的人,會有愛情嗎?


    不想繼續聽他們歇斯裏底的表白和海誓山盟的話了,裴圖南直接打開手電和徐春春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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