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想法是,父母就算是對她再生氣,過了兩年了,他們的氣也該消了。況且諾寶一天比一天可愛,隻要他們見到他,肯定會和她一樣愛他的。


    但她真是小看了父母的決心,老夫妻倆不僅連門都沒讓她進,還把她買來的東西扔到了大街上,諾寶直接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那天下著小雨,她沒帶傘,抱著諾寶走出小區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剛被她遺棄的那些禮物。無論它們曾經有多光鮮,讓她為之付出過多少金錢,現在還不就是一堆沒人要的垃圾?


    她想著就覺得胸口很堵,故意岔開話題:“問這個幹嘛?”


    鍾嶼說:“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既然你不帶諾寶回去,能不能讓我把諾寶接走一起過年。我不帶他去鍾家,隻是跟我在一起。”


    “你想跟諾寶一起過年?”紀有初納悶看他。


    他又不像她似的,直接被父母放逐了。雖然今天一家人吵架了,但也不至於連年都不一起過了吧?


    鍾嶼看出她疑惑,解釋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熱鬧,不願意去人紮堆的地方,有時候連家裏人一道吃飯都缺席。而且我伯伯他們都在國外,我父母這兩天會趕過去跟他們一起跨年。”


    “這樣啊。”紀有初點頭,算是說得通了。


    鍾嶼又問:“行嗎?”


    紀有初扁著嘴:“你一個人在國內也挺可憐的,我覺得是沒什麽問題,就是不知道諾寶怎麽想。不如你等他明天醒過來,親自問問他吧。”


    鍾嶼信心滿滿:“你這一關都過了,諾寶當然沒問題了。”


    紀有初嗤聲:“吹牛,你別以為他小嘴成天甜甜地喊爸爸長爸爸短的,其實不見得對你有多上心,我剛剛還聽見他睡前唱世上隻有媽媽好來著呢。”


    鍾嶼又問:“那簡單啊,你跟我們一起過年不就行了?”


    紀有初微怔,手裏的團子被按了一個小凹槽。跟他一起過年?那她早上鐵骨錚錚說的一番話不是就打臉了?他們是能一起過年的關係嗎?


    紀有初立刻跟他拉開距離:“都還沒搞定諾寶呢,就想著讓我也參與了?你明天千萬別拿佩奇誘惑他,我倒要看看他還聽不聽你的。”


    “那怎麽能叫誘惑呢,隻是投其所好而已。”鍾嶼接過她手裏的團子,學著她的樣子搓了搓:“如果我也投你所好,你是不是就答應跟我們一起了?”


    紀有初皺眉看他:“我有什麽所好?”


    鍾嶼卻賣起了關子,眼睛一垂,隻留下個諱莫如深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紀有初:我有什麽所好?


    鍾嶼:唱跳rap。


    紀有初:……


    某海:那個,男主搓團子前是不是沒洗手?


    /


    下一章中午十二點。


    第26章 chapter 30


    得益於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紀有初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經濟獨立、精神獨立、思想獨立的現代女性。


    諾寶出生之前,她的想法一直是科學育兒,不用太寵,適度放養。帶孩子的事情交給月嫂和育嬰師,她則還跟之前一樣打拚事業。


    可真等有了諾寶,原本想得好好的計劃就在他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裏被悉數破壞了。像是蒙在棉被裏在醒的麵團,紀有初因為心裏一個接著一個的歡喜漸漸膨脹。


    有好一段時間,她眼裏完全容不下別的人別的事。


    諾寶笑一下是很可愛的,諾寶皺一下眉是很可愛的,醒著可愛,睡著可愛,笑也可愛,哭也可愛……她整天腦子裏就隻有這麽一個詞,可愛。


    她怎麽還能把孩子全部交給月嫂呢,抱要自己抱,哄要自己哄,他第一次感冒塞鼻子時,她整夜抱著他睡不著覺,眼淚全流在他衣服上。


    工作當然有影響,fiona不止一次當著所有人臭她。可當聽見諾寶在家有情況的時候,她還是會立刻放下手裏的所有事跑回家。


    她的工作完全是一團糟,朋友圈裏倒是很熱鬧。


    她生諾寶之前,歐陽宜曾提醒過她別做曬娃狂魔。紀有初那時候還挺嗤之以鼻的,拍著胸口反問:“在你心裏,我就這麽無所事事嗎?”


    可等諾寶呱呱墜地——真香!諾寶打奶嗝要曬,諾寶伸懶腰要曬,諾寶玩玩具要曬……諾寶要翻身不翻身的那段日子,她直接在朋友圈裏開啟了紀錄片模式。


    還好諾寶顏值過硬,她那些朋友都是他顏粉,紀有初一天沒發狀態,私聊框框裏就滿是催她更新的。


    人與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紀有初對諾寶如此上心,諾寶對她的感情自然就很深。


    雖然那次在醫院裏,諾寶被鍾嶼的小豬佩奇攻勢蒙蔽過心智,但紀有初相信這不過就隻是暫時的行差踏錯,等到正兒八經要她離開媽媽的時候,他就不會輕易妥協了。


    於是當鍾嶼後一天來問諾寶要不要跟他一道過年的時候,紀有初信心滿滿地坐在一邊沙發上,準備等著鍾嶼打破諾言花樣百出地來哄他答應。


    諾寶眨了眨眼睛:“好啊!”


    紀有初:“……”


    鍾嶼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一臉小人得誌的樣子。反觀紀有初就沒那麽輕鬆了,她急急忙忙站起來,臉色黑沉道:“諾寶!你不要媽媽啦?”


    鍾嶼及時介入,抓著她袖子:“夠了啊,你別道德綁架行不行?”


    紀有初朝他瞪眼:“我怎麽就道德綁架了?”


    她將鍾嶼狠狠一甩,過去輕輕抱了抱諾寶,再次跟他確定:“你真的要跟爸爸去過年嗎,媽媽不能去哎,你會聽爸爸的話嗎?”


    “你不去嗎?”諾寶歪著腦袋想了想,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焦慮的神色。片刻後,他一臉心事重重地問:“媽媽能照顧好自己嗎?”


    不說到底去不去,先問媽媽能不能照顧好自己。語氣表情都好像很怕她突然之間掉鏈子,耽誤了小男子漢跟爸爸的單獨約會。


    “……”紀有初往他額頭上彈了下,心裏那叫一個痛:“你去吧。”


    男人都是這樣吧,天生就是關不住的鳥。誰給點食就去吃,門開著就敢跑。女人為他放棄再多又有什麽用,還不是抵抗不住外界的誘惑?


    紀有初默不作聲,認命地上樓去給諾寶準備東西。一邊鍾嶼則跟諾寶使眼色,悄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鍾嶼隨後在樓上找到紀有初:“傷心了?”


    她正開了櫃子拿衣服,因為二樓空間實在小,衣櫃設計得窄而高。她給諾寶新買的幾套睡衣被擱在最上一層,她踮腳夠了好一會兒還是有條褲子丟在上麵。


    她仍舊是昨天的那套家居服,柔柔弱弱的淺藍色,有點寬鬆的運動款。她動作一大,短上衣就擠到腰上邊,露出背後細膩雪白的一塊。


    像是橫在澄淨藍天的一道雲,漂亮得讓人忍不住眯起眼。


    紀有初實在拿不到,泄氣地要去搬椅子。後麵一道身影突然穿過來,鍾嶼擋到她麵前,長臂一伸很容易就拿到最上麵一層。


    “是這個嗎?”鍾嶼問。


    “嗯。”紀有初接過來:“謝了。”


    諾寶的箱子也是小豬佩奇的,差不多有他半人高。這才一會兒,紀有初已經往裏麵塞滿了各種孩子的東西。


    “怎麽感覺你像是要把諾寶掃地出門?”鍾嶼開玩笑。


    紀有初背著他又翻了個白眼:“有備無患嘛。他雖然才一點大,但很講究,衣服有一點髒了就想換,不給他帶夠了,我總怕你到時候要手忙腳亂。”


    “那就跟我們一起去好了。”明明已經被拒絕過一次,鍾嶼還是再次發出了邀請:“酒店22樓,你又不是第一次去。”


    這都不是含沙射影了,直截了當就拿出她上次給他打掃那件事來刺她。


    紀有初臉頓時漲得通紅,想用他亂扔內褲的事來揶揄,轉念再一想,狗來咬人,人不能咬狗,幹嘛跟他一般見識。


    紀有初硬是吃下了這一癟,還是拒絕:“不去。”


    “那你還能去哪?”鍾嶼問:“難不成你想回老家?”


    紀有初手裏動作一停,頓了幾秒才又忙碌起來。等把諾寶的衣服襪子尿不濕等等東西收拾好了,拉上小豬佩奇的箱子,這才轉過身直直看著他。


    “不瞞你說,我真的有這個打算。”紀有初表情平靜。


    昨天鍾嶼跟她說過要帶諾寶去過年的事後,她幾乎一夜未眠。雖然父母對她依舊是不理解,她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很想念他們。


    越是年關將至,她就越是容易想起小時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什麽事都不用做,隻是穿著新衣服歪在沙發裏,所有人都圍在她身邊,等著爆竹聲響的時候給她發壓歲包。


    這些年,她跟諾寶兩人雖然也是其樂融融,但那些過了今天不用想明天、每個人都把她當作掌上明珠的日子,真的很久都沒體驗過了。


    紀有初仍舊眷戀那種溫馨,不惜以再次碰壁為代價。鍾嶼卻為她覺得不值,顯然在他看來,能將你推出一次的家庭,還會將你推出無數次。


    鍾嶼心裏認為她天真,卻也沒有直截了當說出來,隻是淡淡說了句:“那太好了,這下我跟諾寶就可以想幹嘛就幹嘛了。”


    紀有初立馬橫眉瞪向他,故意豎起滿身刺:“不許給他吃太多甜的!”


    “不帶孩子的人,可沒有資格指手畫腳。”鍾嶼涼涼看她:“我怎麽覺得不像是我要帶諾寶走,倒像是……你故意把我們扔下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有初總覺得這位一向嚴肅深沉的男人臉上突然有了某種叫做委屈的神情。而這種表情出現他這樣凜然冷峻的一張臉上,不僅一點都不違和,居然還有點——


    可愛?


    紀有初原本還在徘徊,當晚跟鍾嶼交流過後,也不知道怎麽突然下定了決定,隔天大早就買了回去的飛機票。


    已經廿八了,什麽票都緊張。紀有初為了能順利回去,不僅輾轉買了另一個市的機票轉機,還大出血地買了頭等艙。


    酒店那邊,她特意跟同事換班,這才扣扣巴巴勻了三天假期出來。當晚下午班一結束,她立刻就拎著行李直奔機場。


    已經這個時候了,這座繁華的都市裏仍舊到處都是人,當然也少不了像她一樣拎著行李,步履匆匆的回鄉人。


    司機應該是一晚上拉了好幾個紀有初這樣的客人,她剛一上車,他就熱情地詢問:“你也趕著回家啊,姑娘,都已經臘月二十八了,不早了啊。”


    紀有初向他溫柔地笑:“給您拜個早年。”


    “謝謝!”司機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是學生吧,怎麽今天才回去?”


    紀有初明知是恭維還是覺得挺開心的:“我都有孩子了。”


    司機:“啊?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紀有初心情暢快,忍不住要跟人傾訴。打開微信,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鍾嶼的號。還是他那頭拿她手機設置的,她一直懶得改回來。


    紀有初手指在上麵停了幾秒,最終挪開按開了歐陽宜的:“的士司機誇我還像個學生。”


    “那真是恭喜啦。”歐陽宜已經就在家吃吃喝喝幾天了,閑得隻能玩手機,完全是秒回:“他的潛台詞是,你今天超級土。”


    紀有初:“……”


    歐陽宜問:“幹嘛打車,鐵公雞開竅了?”


    紀有初喜滋滋:“我要回家啦。”


    這消息立馬如驚天大雷,瞬間炸響在歐陽宜耳邊。歐陽宜也來精神了,趕緊坐起來好好打字:“快說快說,你爸媽原諒你了?”


    一邊想講,一邊想聽,兩個投機的碰到一起,聊起來根本沒完沒了。紀有初一路上都沒閑著,進了機場坐上飛機也還在聊。


    中途鍾嶼給她發過信息,大意是問她現在在哪即將上哪雲雲,她刻意忽略不想搭理,後來聊得嗨了就直接忘了。


    一直到下了飛機,她接到他電話,他語氣急促地問她為什麽不回消息。


    紀有初被他逼問的態度給小小驚到,剛準備反唇相譏問“跟你有什麽關係”,突然就看見麵前玻璃幕牆外落下了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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