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那枚突如其來的吻?


    “為我今天的態度。”他像是聽見她心裏的聲音似的給出解釋:“都不是發自內心的,純粹是為了一時的口舌之快。”


    沒有人說話,氣氛一下就凝滯起來。鍾嶼莫名覺得有點心慌,伸手往床邊上摸了摸,溺水的人想要抓著什麽浮木似的。


    紀有初正煩著呢,翻身過來把他手打開了:“就沒有別的錯的地方了?”她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的發問,其實尾音吊得老高。


    “還有什麽?哦,對的,還有一處。”


    夜色無聲,他匿在黑色裏,靜默著笑了笑。這時忽然支起身子,一隻手抵在床上,將她又一次打過來的手壓得死死,聲音低沉裏帶著一份啞:“沒有再吻得狠一點,吻得久一點。”


    “鍾嶼!”紀有初喊他名字,恨不得把這幾個嚼碎一樣。隨即卻想到,他說他就喜歡她這麽喊他,又硬是把要重複的心給死死按住了。


    她將手從他手下麵抽出來,再翻了個身,還是拿後背對著他:“睡覺!”


    鍾嶼卻一直趴著,維持剛剛的動作不變。空閑的一隻手在她腰上戳了下,她不理,他就再戳,非逼著她哼唧了一聲,問他到底要幹什麽。


    紀有初是真的毛了,剛預備起來開燈跟他好好理論,突然就聽到他在後麵說:“有初,能不能正式跟我交往?”


    紀有初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原本靜謐的房間一下變得嘈雜起來。


    他上一次這麽喊她,還是在諾寶期末匯演上。說起來也真是奇怪,那時候明明覺得他很貼心,現在卻隻剩下了莫名的畏懼。


    紀有初幾乎想也沒想,說:“不要。”


    鍾嶼倒是不奇怪的樣子,又問:“那能不能先別那麽排斥我?”


    鍾嶼為她神魂顛倒瘋了一整晚,這時候終於拿出幾分平日裏的冷靜。像個老練又狡猾的獵人那般,沿途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陷阱。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他不怕為了她往後讓步,隻怕她不肯往前走。無論是誰進一步誰退一步,總比原地僵持來得好。


    一個條件不答應可以先提一個容易的條件,這樣容易的條件就會很容易通過了——還是她教他的,拆屋效應。


    紀有初應該也是發現了,沉默許久。


    鍾嶼這個向來心理強大的行家裏手,頭一次覺得時間悠長如無垠荒野,有一刻他簡直恨不得把她拖起來再吻一遍,確認她就在他身邊沒有離開。


    最終卻還是忍住了。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緊。


    再等了會,就在鍾嶼弓著的腰漸漸起酸,在他覺得紀有初可能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終於聽到她回答:“……我盡量。”


    他一下就笑進眼裏,嘴角弧度肆意。他將手虛虛放在她肩上,輕輕拍了下,說:“好了,睡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他鬆了鬆脊背,也終於躺下來,她聲音這時又悶悶響起來:“鍾嶼,你跟那個女人其實早就分手了吧?”


    鍾嶼微怔,頓了頓道:“算是。”


    既然算是,那就自然會有算不是的地方,但她根本沒有問的意思。片刻後,鍾嶼就聽她用一種平靜又霸道的聲音道:“跟她斷幹淨。”


    鍾嶼狠狠愣了會兒,隨即笑得燦爛:“好。”


    第30章 chapter 34


    這一夜睡得實在太晚,鍾嶼這麽自律的人居然睡得過了頭。他扶了扶額頭,趴去一邊床頭櫃看電話上的時間,居然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紀有初不在床上,屬於她的半邊被整理得工工整整,所有被子則是被卷到還在呼呼大睡的諾寶身上,簡直像是個飽滿的繭。


    鍾嶼看得笑了笑,爬上床去給了他一記早安吻,隨即趿著雙薄底的拖鞋往外走,一邊輕聲喊著:“有初?”


    房間很小,一眼就看得到底,他找不到人,估摸著她應該是在衛生間。他原本想去敲一敲門嚇嚇她,剛剛抬手要敲,房間正門卻打開,紀有初咬著個麵包走進來。


    兩人突然打了個照麵,都有些驚訝。特別是正在吃東西的紀有初,一雙原本清亮的眼睛從他臉上往下打量的時候,突然就露出忐忑閃爍的光。


    昨天晚上她刷過牙出來出來的時候,鍾嶼已經躺在床上了,後來他雖然改了睡覺的地方,也是在黑黢黢的環境裏實施的。


    紀有初故而直到現在才知道他昨晚穿著睡覺的是一身什麽衣服——被壓得起了滿身褶的長袖襯衫,還有一條、一條包裹性很好的三角褲。


    跟她那次在他浴室裏看見的是相同款式。


    區別是她那次隻覺得尷尬,這次卻還平添幾分可怖。因為男性每早的正常反應,褲子被裏麵撐得……的,看得人麵紅心跳。


    紀有初心道慘了慘了,這下肯定要長針眼!趕緊抓著門把手要往外逃,鍾嶼卻好笑又好氣地把她拽了回來,自後緊緊摟著她的腰。


    紀有初嚇得差點叫出來,被他拿手緊緊捂住嘴:“至於嗎你?”他故意向著她撞了撞:“之前又不是沒見過。”


    他側過頭去看她,發現她臉上早已一片緋色。熱度從臉燒到脖子,連同看過來的一雙眼睛也透著粉色,明明該是含羞帶怯的,怎麽偏偏就被她演繹成了被人……侵`犯的樣子。


    鍾嶼鮮見的赧了下,隻是摟著她,下`半`身離她遠遠的,語氣也是竭力地恢複至一貫的清冷:“好了,你別吵,我去穿衣服。”


    ……就連這種對白也像。


    鍾嶼清咳幾聲,想驅走這種尷尬氣氛。剛剛被她鬆開手的紀有初則是將頭一低,快速跑到房間裏,坐桌子旁邊咬麵包。


    “有初。”鍾嶼突然又喊她。


    紀有初極不耐煩的:“又怎麽了?”


    鍾嶼笑:“幫我把褲子拿過來。”


    “……”紀有初努力深呼吸著不讓自己失態,將手裏的東西往桌上輕輕一拍,去他昨晚的地鋪旁邊拿來褲子,隨手就扔到玄關邊上。


    鍾嶼回來的時候,不見倦容和懶散,又恢複了一貫清貴逼人的樣子。


    要不是上身的襯衫仍舊還有夜裏留下的褶子,讓他一貫的精致打了點折扣,直接就去出席各種高級別會議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衣冠楚楚歸衣冠楚楚,衣冠禽獸四個字可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徑直走到她旁邊,耍著無賴地要她給一口麵包。


    新買沒拆的還不行,他一定要挑她吃過的吃。紀有初當然不肯,他微皺起眉,兩手捧起她臉吻下來,把她剛剛咬進的一塊麵包叼出來,邊吻她邊給吃了。


    紀有初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不容易從他那裏掙脫了,狠狠往他胸口砸了一拳:“你這個人!怎麽!怎麽那麽惡心呢?”


    鍾嶼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倚在桌邊看她方才又被他吮得有點腫的嘴唇,很滿意他在她臉上留下的如春花嬌豔的痕跡。


    “有什麽好惡心,親你就不用吃口水了?”


    “你還敢說!”紀有初直接站起來,要跟他理論。


    卻反被他找到機會似的,鍾嶼兩手摟著她腰,把她鎖進自己懷裏,低頭想要繼續去吃她口水。紀有初哪裏肯,臉一側,直接讓他的唇落在自己脖頸上。


    紀有初哪裏知道,這反倒落入鍾嶼舒適區。他早就對她的長頸垂`涎已久,此刻正好抬手沿著她緊致的頸線從耳根慢慢摸到鎖骨。


    他的指腹幹燥而敏感,稍稍往她頸側停一停,便能自微小搏動裏見證她所有澎湃。他隻覺得心動得不行,渾身沸騰的血液衝擊得頭昏腦漲。


    緊跟著頭一低,他輕吮在她脖子上。


    紀有初身體一下緊繃,緊跟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體內所有知覺像是匯集到被他親吻的這一點,體會著他濕`軟唇舌下微微刺痛但又被親昵著的感覺。


    她的掙紮隻維持了幾秒,隨後自己都陷進這樣迷`亂的漩`渦。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自己恍惚理解了迎接初擁的吸血鬼,這種感覺讓人覺得戰栗恐懼又無法拒絕。


    鍾嶼越吻越深,她也不禁飄然,一直垂著的兩手攀到他肩上,既想把他一把推開,又想緊扣住他後腦,讓這樣的溫存再來得疾風驟雨些。


    沒想到床上這時突然傳來動靜,窸窣布料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鍾嶼跟紀有初都聽到了,一下俱如驚弓之鳥,緊張裏趕緊分開彼此。還是晚了,床上,諾寶跪坐著,睜著迷惑的大眼睛盯著他們看。


    紀有初的臉一下刷紅,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鍾嶼也是心髒狂跳,不知道兒子什麽時候醒的,又是從哪一段開始看的。


    兩個人已經足夠羞愧,諾寶接下來的話則更讓他們無地自容。


    諾寶指著紀有初已經種出草莓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媽媽難道是棒棒糖嗎,是冰激淩嗎?”


    鍾嶼:“……”


    紀有初:“……”


    諾寶說著就突然很生氣的樣子,跳起來要紀有初抱抱:“媽媽的脖子有什麽好吃的,你幹嘛這樣舔她,媽媽這裏都紅了。”


    兩個大人心亂如麻地相互對視幾眼,鍾嶼伸手要去抱諾寶的時候還被他給拒絕了:“可是媽媽抱你會手疼的。”


    諾寶鮮見的倔強,根本不聽他說的,跳到紀有初懷裏後,一直一直盯著她脖子看:“爸爸怎麽這麽壞。”


    小孩子都有很強的占有欲,跟不願分享玩具相類似,他們也往往不喜歡跟其他人分享媽媽——即便那個人是爸爸。


    紀有初在度過最初的不適應後,突然就有些沾沾自喜,她向著對麵鍾嶼飛過一眼,低聲道:“以後不許這樣了。”


    鍾嶼擰著眉頭,卻是很不讚同,湊到她耳邊快速道:“就是以前這樣太少了,他才會不適應,多這麽來幾次就好了。”


    “……”紀有初狠狠瞪著他。


    “你不許離媽媽這麽近。”諾寶小朋友又化身護花使者,小拳頭往爸爸身上砸一下,將明顯已經越過親密防線的鍾嶼推開。


    鍾嶼吃癟,紀有初卻像是有了尚方寶劍,她抱著孩子坐到桌邊,遞給他自己剛剛買的麵包:“吃吧,吃完了媽媽再給你刷牙洗澡。”


    “謝謝媽媽。”諾寶乖巧得過分。


    明明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鍾嶼卻看得生出幾分醋意。他往那不省心的小子腦門上彈了下,在他不滿看過來的時候,霸道地使出老父親的威嚴。


    諾寶一下就嚇到了,將頭埋進紀有初懷裏囁嚅兩聲。紀有初連忙拍拍他肩哄著,又滿是埋怨地去看向鍾嶼,這人怎麽越活越過去了,跟孩子較什麽勁啊?


    她也遞了個麵包過去,說:“吃吧。”又摸了摸口袋,把個黑漆漆的板磚放桌上,壓著推到他麵前。


    鍾嶼看著怔了下:“你怎麽把我手機撿回來了?”怪不得她大早就出去,原來不僅僅是買早餐。


    手機已經清理過,一點汙跡都看不見,除了因為邊角砸地時磕出的印子,幾乎跟之前沒什麽兩樣。


    “看看還能不能開機了,晚上雪化了點,撿起來的時候上麵沾了水。”她聲音低下來:“向前台借了個電吹風,吹了半天才幹了。”


    鍾嶼點頭操作,按了會開關居然還真就開下來了,各種信息像雪花似的飄進來,攥在手裏震了好一會兒。


    “衣服呢,怎麽沒幫我撿?”他一邊快速處理,一邊跟她說話。


    語氣裏明明平靜無波,紀有初聽著卻覺得諷刺十足,眼前頓時浮現她淩晨扔衣服的場景。當時她隻覺得自己英姿颯爽,現在卻覺得……完全蠢到不行。


    她慢吞吞吃著麵包:“去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兒了,可能是被誰拿走了吧。”畢竟不像是手機,埋進雪裏就很難見到了,那麽大麵積的鋪在那兒,很容易就會被看到的。


    “不過。”她為自己蒼白辯護:“你那件大衣沾了雪水,應該會縮得沒法穿吧,就算能撿回來也沒什麽用了。”


    “那紀小姐是想不負責嗎?”他又喊她“紀小姐”,還喊得字字停頓,意味深長。


    紀有初被他噎得無可奈何,一邊腹誹你這個最不負責任的人到底是怎麽這麽會倒打一耙的,一邊下意識跟他又一次劃清界限:“我賠你就是了。”


    半小時後,兩人帶著孩子回到機場航站樓,鍾嶼徑直就進了g開頭的那家奢侈品店,把裏裏外外的衣服全部都換了一遍。


    紀有初隻偷偷看了眼其中一件襯衫的價格就忍不住手抖心顫,鍾嶼偏偏還來跟她陰陽怪氣:“平時從來不穿這種牌子,已經很為你節省了。”


    這話說得就像是平時吃慣了鮑參翅肚,陡然吃一兩頓雞鴨魚肉,他還覺得自己挺親民的樣子。紀有初反唇相譏:“你再多買幾件,大不了先把咱兒子押這兒。”


    鍾嶼在她那句“咱兒子”上停頓數秒,頓時就覺得自己被一種濃濃的親密感包圍,兩人像是一對鬥嘴的小夫妻,因為一點瑣碎的事情誰也不肯讓誰地耍花腔。


    一邊,天真無邪的諾寶可不這麽想,他緊緊拽著紀有初的手晃了晃,說:“媽媽我不要在這兒,媽媽我想要回家!”


    見紀有初沒有立刻表態,他又立刻去跟爸爸去做工作:“爸爸你以後吃媽媽,諾寶再也不發脾氣了,你不要把諾寶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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