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大有深意地看著秦浩東:“好大的膽子,像你這樣愛惜羽毛的老爹,竟然被你這個親孫子抽了一耳光,我看他是恨不得一拳把你打死。”


    劉光天很清楚宋玉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能感受到自己父親那一拳的殺傷力,即便是大冬天的,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劉海上傳來的疼痛依然讓他心驚肉跳。


    劉光天唯恐宋玉不理他,趕緊抓住宋玉的手臂,哀求道:“對,大哥,這次你可要幫幫我,我爹被我揍了一頓,然後就用雞毛撣子把我給揍了一頓,要不是我反應快,第一時間就逃了出來,不然的話,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大哥你了。”


    宋玉一聽,頓時就是一臉的無語,我特麽還能用你來救人,雖說你老爹的確不是個好人,可你小子卻是個不孝之人,他怎麽覺得劉光天那小子也沒那麽好呢?


    “那什麽,畢竟這是你家的事兒,我作為一個外來者,也不好多問什麽,況且我和你父親也是敵對關係,難道你忘記了,前天我還把你父親給打趴下了?”


    “要不然,你先給閻老爺子和易中海做個和事佬,讓他們和令尊大人好好聊聊,或許令尊大人一時頭腦發熱,會饒了你也未可知。”


    劉光天見宋玉不願意幫他,心中有些鬱悶,可是卻依然堅持著:“宋老板,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父親,他最看重的就是名聲,若是讓醫院裏麵的兩位老爺子知道他被自己的孩子扇了一耳光,隻怕會直接把我給宰了。”


    宋玉覺得自己的確是幫了這個弟弟一個大忙,不過既然這個弟弟隻告訴了自己,那自己在這個弟弟心中的分量就更重了。


    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宋玉望著滿麵愁容的劉光天,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隻得長長一聲歎息。


    “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你還是避一避比較好,或許你父親的怒火很快就會平息下來。”


    “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正所謂虎口拔牙,你還沒有吃過東西嗎,來來來,我們一起吃點東西,等吃完了再說。”


    一聽要吃東西,劉光天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幾乎要癟下去的肚皮,向宋玉感謝道:“謝謝宋老板,您待我比對我父親還要好。”


    “嗬嗬,不用謝我,你好歹也是我的人,這個節骨眼上,我當然要保護你了。”


    這次,宋玉並沒有將劉光天請來,而是讓他在街邊的一個小麵店裏,大口大口的喝了一口,將劉光天請來。


    這一份多出來的麵條,宋玉要了兩角,又要了兩張糧票,見劉光天狼吞虎咽的樣子,宋玉也不多說什麽,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那裏,若有所思。


    一炷香時間後,宋玉被一隻大碗放在桌子上發出的響聲驚醒,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劉光天已經吃完了所有的麵條,連一絲湯汁都沒有剩下。


    這小子還真是能吃,宋玉覺得這小子的食量實在是太大了,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沒有心情吃東西了,就算是能吃得下,也不會有太大的食欲,所以他覺得劉光天這個小子實在是太無憂無慮了。


    劉光天抹了抹嘴角的湯,還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宋玉看到他衣襟兩邊都有些泛著油光,便明白這不是他頭一回做這種事。


    這一氣嗬成的動作,讓宋玉都有些毛骨悚然,他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和張恒在這裏共進晚餐了,雖然張恒是他的手下,可是張恒一點都不講衛生,實在是太膈應了。


    宋玉也不想在這裏逗留,他要回家燒一壺水,免得遲到了忘了這件事。


    宋玉心中一動,問道:“你還沒有吃飯嗎,如果還沒有,你可以再來一份,別這麽見外。”


    “老板,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好的東西了,以前我媽媽都是喂我哥稀飯,然後就是喂我哥的,連飯都不夠填飽肚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省錢。”


    宋玉聽到他的抱怨,立刻反駁道:“你應該高興才對,要不是你老爹是七等工人,你早就餓死了。”


    “你看,我們醫院的醫生都是要幹活的,閑著也是閑著,誰能填飽肚子,能填飽肚子就謝天謝地了,還嫌夥食不好?”


    宋玉在和宋義等人吃飯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們說過了,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底層的生活是如此的艱難。


    雖然政府已經開始發放糧食了,但是因為災區的原因,政府也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活下來。


    稍微好一點的,也就是喝些稀飯,喝些草食,再嚴重一點的,還會啃一些葉子,剝掉樹皮。


    如今是冬季,可供采摘的蔬菜並不多,很多人都會偷偷摘下小麥來做飯。


    他也是迫於無奈,知道宋義在醫館裏混的風生水起,所以就讓他收了兩個弟子,要不是這樣,宋義也不會收兩個弟子。


    因此,當劉光天說飯菜很差的時候,他就有些惱火了。


    見宋玉一臉認真的樣子,劉光天也是有些擔心:“老板,您千萬不要介意,我隻是隨口一說,我家裏的條件還不錯,您也看到了,我父親最近被工廠懲罰,讓他打掃了一下衛生間。”


    “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們都是靠著最少的薪水過日子,我母親發現這一點以後,更是省吃儉用,雖然一天隻給我父親一個雞蛋,但是我們的夥食卻是一天比一天糟糕。”


    至於柳海忠一家現在的處境,宋玉也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柳海忠做了這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劉理告訴他,劉海中在他們廠裏的名聲很差,跟自己的弟子也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跟自己廠裏的老總關係不好。


    至於到時候如何安置,宋玉就不清楚了,不過想來是不可能再回到原先的那個作坊去了。


    宋玉搖搖頭,“你父親的生活很好,居然還能天天吃雞蛋,這年頭,能吃到這種食物的家庭,可不多見。”


    見宋玉的氣色好了一些,他連忙補充道:“可不是嗎,我老爹剛才還跟我說,他不想再吃飯了。”


    “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就讓我媽媽幫他吃,連一塊肉都不讓我吃,你這個當爸爸的怎麽能這麽對他呢?”


    “......”


    宋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敢情是你老爹不讓你吃個雞蛋,你就不高興了。


    宋玉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而是沉吟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我隻是想出了一個主意,既然你父親對你很生氣,那不如你送上一份禮品,向你父親道歉,好歹也是他親生的,送上一份禮品,或許事情就這麽算了。”


    劉光天聽得兩眼放光,仔細琢磨宋玉的意思,覺得這個主意的確是個好主意,但他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也沒做過,所以心裏沒底。


    可是這些錢,他從哪兒弄來的,能用的都用完了,根本不可能攢下這麽多,之前宋玉送的那些,他和他弟弟劉光福一人分了,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弟弟剩下的三塊錢,也就剩下了八塊錢。


    雖然他可以去購買一些雞蛋,可是這些雞蛋每公斤都要一元多,他現在連一公斤的現金都不夠,而且他也沒有辦法去購買蛋券。


    平日裏,老爹的蛋黃都是老娘抽空去農村裏借點銀子去合作社裏購買,甚至幹脆就用麵粉去兌換,弄得家裏的麵粉根本不夠,甚至有的時候,二合麵都沒得吃,隻能每天啃粗糧窩窩頭。


    一念及此,劉光天就忍不住在心中咒罵起自己的老爸來,怎麽每天都能有那麽好的食物,讓他們兩個都胖了一圈,還讓他們兩個人都瘦了一圈。


    劉光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拿出自己的錢去給老爹買禮物來取悅老爹,隻好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宋玉,他可是知道宋玉很有錢,而且出手很闊綽。


    他還想著宋老大能不能看在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他的份上,幫他一把,畢竟這件事對宋玉來說隻是小事一樁。


    宋玉看到劉光天的表情,頓時明白了過來,不過他可不願意被人當成傻子。


    自己跟劉海中有仇,這家夥還要拿人家的銀票去送禮,隻好尷尬的對劉光天說自己多慮了。


    宋玉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朝著劉光天的方向望去,語氣平淡的問道:“有什麽問題,這樣不行嗎?”


    劉光天聽了宋玉的問題,立刻回答道:“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現在很缺錢,短時間內也沒那麽多錢。”


    劉光天看著宋玉古怪的神色,心中頓時一沉,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他也想試一試,如果宋老板肯出錢,那他就占了天大的便宜,猶豫了片刻,他又道:“宋老板,您能不能救救我,如果我能活下來,您讓我做什麽,我都聽您的,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宋玉一陣無語,心說劉光天你能幹嘛,你要真是風水輪流轉,別以大欺小,我或許還會看在你的麵子上,幫你一把。


    可是,他又能說什麽呢,這些人對他許下的諾言,根本就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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