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季安兄好意。”


    未央笑著點頭。


    她那日將顧明軒狠狠發落的事情果然沒有做錯,讓原本對她持觀望態度的李季安,徹底站在她的身後——雖說太子纏綿病床,但此時畢竟尚在人間,晉王行事鋒芒畢露,早就惹得太子極度不喜,宗正府作為太子的人,怎會放棄這般好的打壓晉王的機會?


    此舉雖然能取得宗正府對她支持,可也頗有風險。


    一朝重生,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活在一本書中的。


    按照書中的劇情,晉王最後是登基為帝的,顧明軒是晉王賬下紅人,她得罪顧明軒,又說出那般的話來嗆顧明軒,那些話若傳到晉王耳朵裏,她必然討不到好處——能在一眾藩王中拚殺出一條血路,最後問鼎九五的晉王,豈是好相與的角色?


    但她既然重活一世,便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晉王也好,顧明軒也罷,任他們是書中主角,她也要與他們鬥上一鬥。


    書中結局雖早已注定,但那是書裏的,不是她的,她不會任由寫書人寥寥寫上幾個字,便結束她的一生。


    未央送走李季安,回到明華堂,迅速安排下去。


    她怕嚴睿與嚴老夫人搞小動作,把所有參與買砒/霜下毒的人留在自己院子裏,如此一來,倒是方便了許多。


    未央讓女官喚來與她身量相似的紅杏,輕啜一口茶,道:“我有一個差事交給你,你若是做得好了,我便留下你的性命。”


    “若是做的不好……”


    未央眸光輕閃,手指轉著茶杯,悠悠道:“是充入教坊司,還是腰斬於世,你自己選一個。”


    紅杏嚇得麵無人色,連忙跪地求饒:“大姑娘饒命,奴婢能完成大姑娘交給奴婢的差事。”


    十日後,祠堂,子時三刻。


    暮春三月,冬日的嚴寒尚未完全褪去,到了夜裏,冷風呼嘯而來,繞過院中枝葉,拍打著祠堂上的窗戶,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嚴睿緊了緊衣袖,隻覺得今日的祠堂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但他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同,停足看了好一會兒祠堂,方帶著嚴家眾人,警惕地走進祠堂。


    天邊月色孤冷,祠堂內的燭火明明暗暗,未央並未起身相迎,隻是跪在軟墊上,拜著蕭衡的牌位,消瘦的身影被燭火拉得極長。


    另一旁,李季安早就在祠堂等候,一手端著茶杯,淡淡飲著茶。


    嚴睿便燃了香,準備給蕭衡上一炷香。


    嚴老夫人看未央拜蕭衡的牌位,嘴角撇了撇,眼底滿是厭惡。


    蕭衡早已死去多年,未央再拜也無用,若不是涉及嚴睿和離之事,她才不會來祠堂。


    蕭衡的牌位擺在祠堂裏,她看上一眼便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嚴老夫人徑直落座,木槿奉上茶,嚴老夫人飲上一口,是華京城的老夫人們愛喝的老君眉。


    一杯茶落肚,嚴老夫人放下茶杯。


    爐內的香火高燃,飄出嫋嫋雲霧。


    嚴睿上完香,雙手合十,雙目微閉,低聲說些什麽。


    然而就在這時,院內突然起了一陣風,狂風卷著寒意,直將祠堂內燃著的蠟燭刮滅了大半。


    眾人嚇了一跳,丫鬟們連忙再將蠟燭點燃,然而她們剛點燃蠟燭,風又卷了進來,蠟燭又滅了,幾次三番後,一個膽小的丫鬟顫著聲音道:“不會是鄉君真的來了吧?”


    “胡說!”


    嚴老夫人重重把手中茶杯一放,道:“她早就死了——”


    然而她的話尚未說完,忽而背後一涼,一個陰森可怖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腦海內:“老夫人……嗬嗬嗬嗬……”


    嚴老夫人嚇了一跳,險些打翻桌上的茶杯。


    “誰?!誰在說話?”


    嚴老夫人起身,環視周圍,厲聲道:“別裝神弄鬼,你活著我尚且不怕,更何況化成了鬼!”


    周圍人皆是一驚,哪有人在說話,不過是夜風吹滅了燭火罷了。


    嚴睿走到嚴老夫人身邊,扶著嚴老夫人坐下,問道:“母親,您這是怎麽了?”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裝神弄鬼。”


    他的話音剛落,便覺眼前起了一團濃霧,濃霧之中,似乎有一個高挑身影向他走來。


    那人鬢發高挽,穿著素淨的子衿色的三重衣,唯有衣緣腰封與下裙是洋紅色。


    子衿色與洋紅色相撞,子衿色越發顯白,而洋紅色,則像是血液在流淌。


    嚴睿瞳孔驟然收縮:“阿衡?!”


    祠堂內隻剩下角落裏的幾盞燭火,孤冷的月色斜斜照進來,濃霧漸漸散開,這下不止嚴睿發覺了穿著三重衣的女子,就連祠堂內侍立著的丫鬟婆子也全部看到了。


    上了年齡婆子看到那高挑身影,無不嚇了一跳:“鄉君?”


    聽婆子喊出這句話,祠堂內炸開了鍋,丫鬟小廝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而剛才高聲喝罵的嚴老夫人,此時見了空中飄著的蕭衡,再無剛才的抖擻威風,嚇得魂不附體,手指哆哆嗦嗦指著蕭衡,抖如糠篩說不出來話。


    片刻後,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嚴睿亦是麵如土色,鬂間冷汗如雨。


    “你,你是人是鬼?”


    嚴睿縮成一團,抖了半日後,磕磕絆絆問出這句話。


    “和離罷。”


    蕭衡聲音冰冷,靜靜看著嚇得魂不附體的嚴睿,道:“你與謝氏害我早死,有甚資格在我的府邸居住?”


    “我,我沒有……”


    嚴睿的聲音有氣無力。


    自蕭衡出現半空後,他的心理防線便開始崩塌。


    這個曾深愛著他的女人,也是被他傷得最深的女人,那年她的父親與兄長戰死邊關,她的兒子死於繈褓之中,他本該對她關懷備至,讓她走出親人離世的悲傷絕望,然而他回報她的,卻是他與謝氏的事情。


    蕭衡說的不錯,她本就是他與謝氏害死的。


    窗外冷風刮個不停,狂怒著拍打著窗戶,蕭衡的身影輕飄飄的,在空中蕩來蕩去。


    嚴睿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敢再看蕭衡。


    嚴睿低下頭,身邊桌子上飄過來一張紙,筆與墨,也緊跟著落在桌子上。


    “一別兩寬,自此我與你再無瓜葛。”


    蕭衡的聲音冷冷的,帶著陰風怒號,讓人止不住發抖。


    “不、不和離……”


    嚴睿仍在小聲堅持著。


    然而他的胳膊,卻不受控製一般,如提線木偶一樣慢慢抬了起來,拿起了桌上的毛筆。


    嚴睿大驚失色。


    蕭衡道:“夫妻一場,我不想害你性命。”


    聽到這句話,嚴睿僅存的理智徹底崩塌。


    蕭衡素來剛烈,眼裏揉不得沙子,她與自己父親尚能鬧成那個樣子,叛出家門,更何況他了?


    蕭衡發覺他與謝氏的事情時,蕭衡正纏綿病床,若不然依著蕭衡的手段,早就取了他和謝氏的性命,根本不會留他與謝氏在府上享受著她的一切。


    嚴睿心中恐懼,隻好蘸了墨汁,寫下和離書,按上自己的手印。


    和離書一式三份,嚴睿寫好,放在桌子上。


    陰風又起,卷起和離書,送至蕭衡麵前。


    蕭衡不知從何處拿了筆,在和離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冷風將屬於嚴睿的那份和離書送至桌麵。


    嚴睿瞥了一眼。


    字跡淩厲,力透紙背,正是屬於將門虎女的蕭衡特有的筆跡。


    旁人縱然有心模仿,也是模仿不來的。


    祠堂內又響起蕭衡冷冰冰的聲音:“你我既已和離,你便帶著你的家人離開我的府邸。”


    “三日之內,你若不走,我必取你性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了幾分戾氣,窗外陰風怒號,叫囂著想要衝入祠堂。


    “好,好。”


    嚴睿嚇得瑟瑟發抖,道:“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他雖然愛財,但更惜命。


    窗外的陰風止住了,祠堂內的蠟燭全部熄滅,周圍陷入了黑暗。


    嚴睿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逃跑,然而下一刻,祠堂內的蠟燭突然又亮了。


    而半空中蕭衡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嚴睿再也承受不住,大叫著衝出祠堂。


    木槿淡淡吩咐著祠堂內的女官:“將老夫人送回去。”


    女官們將昏迷中的嚴老夫人送走。


    李季安輕啜一口茶,輕笑著說道:“女公子好生巧妙的心思。”


    “隻是嚴右丞到底為官多年,縱然今夜被你嚇得魂不附體,倉促之下寫下和離書,但待他明日反省過來,多半不會遵守今夜的約定,在三日內離開府上。”


    作者有話要說:  蕭衡:唉,曾經的翩翩少年郎


    怎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第15章


    “我知道他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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