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沉默了一下,側頭問她“你外婆喜歡抽什麽煙”


    她有楞了一下。


    很難說清楚他們現在的關係,陳迦南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像從前一樣,他總是喜歡單方麵拿好主意,隻需要通知她一聲。


    成年人之間的曖昧被他玩的風生水起。


    “你在前麵放我下來好了。”陳迦南長籲一聲,“我自己去買。”


    沈適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將車子掉轉方向頭緩緩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剛停穩陳迦南便打算推門下去,被他拉住腕子說“待著。”


    說完鬆開她的手先下了車。


    陳迦南沒有聽他的話,徑自從車上下來,雨水溜進脖子裏,她抬手擋在眼睛上方往便利店跑,看見沈適已經站在那兒。


    老板問他“要什麽”


    沈適這才想起忘了問她煙的名字,餘光裏有身影跑過來,他回頭,第一眼是陳迦南的那雙幹淨的眸子,藏滿了固執。


    陳迦南走近接了老板的話道“阿詩瑪。”


    說著從口袋裏掏錢,沈適已經遞了現金過去。她下意識的去拉下他的手,將零錢給了老板。沈適被她的動作詫異到,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陳迦南不敢和他對視,蹭的收回手。


    回到車裏他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掏出了根煙塞進嘴裏,也不著急著點,咬在嘴角。


    “就在這停吧。”陳迦南審時度勢道,“我打車回萍陽。”


    沈適沉著臉,黑眸冰冷漠然。


    “我有說讓你回去嗎”他的聲音也冷了。


    陳迦南倏地看向他。


    “你不是四點的飛機嗎。”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側臉遲遲開口,“別耽誤了。”


    沈適忽的笑了一下。


    “幹那事幾分鍾就夠了。”他說的很下流,完了又看她一眼,“你說是不是”


    陳迦南呼吸一緊。


    她遲疑了片刻,發覺他難得一副認真起來的樣子,薄唇抿成一條線。陳迦南當他玩笑假裝沒聽見,隨口道“還是在這停吧。”


    她抬手摸了下車門,沒上鎖。


    或許是她的動作太明顯,又恰好被他這一偏頭發現,沈適瞳孔收縮了一下,立刻打了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路邊。


    剛停穩,沈適就壓了過來。


    他的雙手張開擋在她身體兩側,危險的眸子裏燃起一些莫名消失又忽然竄起來的欲望。陳迦南被他的粗暴嚇了一跳,微微偏開臉。


    “這麽不想跟我做”他低聲,“以前不挺爽的。”


    陳迦南皺了皺眉。


    聽見他在耳側問“嫌我錢髒,還是嫌我髒”


    他的氣息太重,陳迦南避無可避。


    沈適又笑道“或者兩種都是。”


    陳迦南慢慢穩住心神,輕輕一笑說沈先生是要強人所難嗎,不像您的作風。她剛說完沈適就低低笑了起來,手機這會兒適宜的響起。


    沈適比她先一步拿過去,挑眉道“柏老師。”


    陳迦南條件反射的伸手去奪,沈適已經坐好將手機拿的遠了些。她眼裏的緊張和不安讓他有些不舒服,於是當著她的麵按了接聽。


    她整個人都涼了,屏住呼吸。


    裏頭傳過來的卻是小孩子的哭鬧,咿咿呀呀聽不明白,或許是柏知遠的某個小侄子無意間按了他的手機不過半響,那邊自動掛了。


    陳迦南長舒一口氣。


    沈適在短短的數秒內看清她的臉色變了又變,忽的不耐煩起來,掏出火機點了根煙,然後將她的手機扔過去,眸子黑沉。


    “下車。”他聲音冷硬。


    陳迦南怔了一下,又瞬間清明,上下牙齒咬著舌尖“嘁”了一聲給他聽,接著推開車門下來,雨淋在臉上一片涼意。


    沈適再抬眼,她已經坐了的士走了。


    他仰躺在座椅上,不知所謂的忽然被她給氣笑了。三十幾年頭一回被一女孩氣成這樣,要是被江坤那幾個孫子知道非得笑掉大牙。


    回去酒店已電閃雷鳴,沈適直接去淋浴。


    水從頭頂流過男人的脖頸寬肩,沿著脊背順勢而流往下鑽去,臉頰上已經躺滿了水滴,沈適抹了把臉,隻覺得下身燥熱異常,有些後悔沒在車上把她要了。


    強迫上的床,他不喜歡。


    洗完澡沈適裹上浴巾燃了支煙夾在指間,想起陳迦南推諉別扭的樣子,猛吸了一口煙,吸了一口又將煙掐滅,給李秘書打了個電話。


    “改簽到明天下午。”他說。


    那一晚他沒睡好,陳迦南也是。


    她回去外婆還沒睡下,一個人坐在客廳看琅琊榜,一邊咬著梨子一邊對正在玄關拖鞋的陳迦南說“你說世上怎麽會有梅長蘇這樣的人呢。”


    陳迦南看了一眼電視,笑了一下。


    “笑什麽。”外婆說,“他固執起來那性子和你有的一拚。”說著問她,“煙買了嗎”


    陳迦南走上前恭敬的遞上煙。


    “為了給您買煙我都快把自己斷送了。”她苦笑完伸出手,“給錢。”


    外婆朝著她的手掌打了一下,陳迦南躲開笑了,有氣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隻覺得全身都疲憊不堪,大腦也一片混沌。


    外婆將煙藏在兜裏,睨了她一眼道“逛乏了”


    她“嗯”了一聲“打仗去了。”


    “贏了輸了”


    陳迦南默了片刻說“好像贏了一點。”


    “剛才梅長蘇也贏了一場。”外婆說著拍了拍她的腿,“大晚上胡說八道的洗澡睡覺去。”


    外婆總是最能溫暖她的人,笑起來像那個老藝術家張少華。那天晚上她是和外婆一起睡的,入睡前她說外婆講個故事吧。


    “偽裝者還是琅琊榜”外婆道,“選一個。”


    陳迦南“睡了。”


    醒來的時候外頭還下著雨,外婆已經不在床上。她揉著眼睛打了哈欠從床上爬起來看雨,被窩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柏知遠聲音清涼“還沒起”


    陳迦南一時有些語塞,幹幹笑著叫了聲柏老師。


    “昨晚小外甥不小心按的。”柏知遠道,“沒打擾到你吧”


    陳迦南當時差點嚇死“沒。”


    “那就好。”柏知遠像通知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樣的語氣,“收拾一下,我馬上到你家門口。”


    陳迦南“”


    她還沒說話柏知遠便掛了,陳迦南在床上把他那話想了一想,蹭的就爬起來往院子裏跑,喊著外婆牙膏呢,廚房裏傳出一聲吼“自己找去。”


    好不容易收拾的能見人,她跑到門口去看。


    巷口站著一個人,他打著一把黑色的傘,一手拎著一個盒子,筆直的立在那兒,像一棵樹,雨落下來,巍峨不動。


    柏知遠也看見了她,陳迦南從雨裏跑過去。


    等她跑近,柏知遠將傘傾斜了一下讓她鑽進來,笑著說總算有點年輕人的樣子,又低眸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陳迦南同樣低頭,才想起未換下睡衣。


    “柏老師。”她不好意思笑笑,“您怎麽來這了故人”


    柏知遠點頭道“每年總會來一兩次。”


    “要不進去坐坐”她這回說的真情實意,“我外婆剛做好飯。”


    柏知遠將手裏的盒子給她。


    “給你外婆的一點心意,坐坐就算了。”他說,“有這時間你不如多去看看書練練琴,你可就要研三了,還有的硬仗要打。”


    陳迦南疑問“您是說找工作”


    柏知遠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雨水滴答滴答打在傘上,遠遠看去那兩個人比這場雨還應景極了。沈適坐在車裏,不動聲色的瞧著巷口雨下那一對人,目光驟然變冷。


    “開車。”他緩緩開口。


    第26章


    那天萍陽下了很久的雨,一直到傍晚。


    陳迦南將沙發搬到院子外的屋簷下,盤著腿坐在上頭聽雨,懷裏放著一本賈平凹的《自在獨行》,好像是一六年中旬時候出版的書。


    她抱著書看雨從屋簷落下,隻是看雨。


    想起早上告別柏知遠回到家,她將禮盒拎給外婆看。老太太翻開盒子,都是些名貴補血的藥材,翻到最下頭,外婆將那物件拿出來問她:“你老師怎麽把書塞這。”


    書是賈平凹的,裏麵掉了一個信封。


    信封裏有一張五天後的音樂會門票,她當時打開看到都愣了,鋼琴演奏者是李熠華老師的恩師,所以說李熠華老師應該會在近期回國。


    陳迦南當時感慨萬千,或者說不知所措。


    她拿捏著手機不知道要不要給柏知遠打一個電話,可打過去說什麽呢,一句謝謝似乎太蒼白了。他是她的伯樂,是恩師。


    後來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


    內容很簡單,三兩句平常感謝的話,隻是這次她稱呼他為老師,去了姓氏。柏知遠的回複也很平常,隻是說好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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