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嗎不說話。”毛毛道,“想什麽呢?”


    陳迦南一邊走一邊揚起拿著麵的左手,苦笑著說:“我在想天道酬勤任重道遠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沒病吧你。”毛毛無語,“大半夜的瞎嚷嚷什麽。”


    陳迦南蹭的一聲笑出來。


    “毛毛。”她忽然一本正經。


    “幹嗎?”毛毛哆嗦了一下。


    “北京都看不見星星。”陳迦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仰望頭頂漆黑的夜,路明明就在腳下,可她怎麽走一步都這麽艱難,“你給我拍張萍陽的天。”


    毛毛笑了笑:“等著啊。”


    過了大概一兩分鍾的樣子,手機滴滴響了一下。微信裏進來了一張圖片,天空上有點點星辰,讓人想起冰島的極光。


    “要不工作回萍陽吧?”毛毛說,“北京沒我你可怎麽辦。”


    陳迦南靜默下來。


    “我覺得外婆也是這意思,白天打麻將還跟我旁敲側擊了一下。”毛毛頓了下說,“阿姨最近身體狀況好像也沒以前好了南南,你自己好好想想。”


    “知道了。”她說,“再拍一張。”


    陳迦南一邊走一邊看手機,她把圖片放大了看,又拿遠看,遠處有萍陽的低矮紅瓦樓和稀疏的萬家燈火。


    那時候的北京卻燈紅酒綠,夜夜笙歌。


    品牌發布會結束之後,沈適在媒體的聚光燈湧上來之前先一步離開。周瑾跟著他的腳步,挽著他的胳膊走在旁邊。


    “一會兒吃墨西哥菜吧。”周瑾提議說,“我知道北京有一家很地道。”


    沈適微微蹙眉,有些不太耐煩。


    “有機會再說。”他說,“先送你回去。”


    “你還有其他事嗎?”周瑾遲疑著問。


    沈適淡淡抬了抬眼,目光示意她不該問。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周瑾強忍著笑笑,“不要忙太晚。”


    兩個人坐在後座,沈適一上車就閉起眼,一隻手把玩著打火機的樣子似乎又昭示著他沒睡,隻是有些疲乏不願意睜眼。


    送周瑾回去後,老張開車去了h大。


    沈適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有餘,他忽然笑起自己來,怎麽跟十年前讀大學時候的毛頭小子一樣,到這年紀還是得這麽追女人花心思。


    車子開到一半,老宅來了個電話。


    大意是奶奶不太舒服讓他趕緊回去,沈適揉了揉眉心,讓老張掉頭。事實上奶奶沒什麽大問題,就是血糖有些偏低頭暈。


    意外的是,周瑾也在。


    陪著奶奶睡著,已近淩晨。沈適摸了根煙去院裏抽,周瑾跟了出來。兩個人站在鋪滿大理石小路的花園裏,沈適點了根煙。


    “你又不送我過來我隻好自己來了。”周瑾這麽解釋。


    沈適淡笑了聲。


    “沒耽擱你什麽事吧。”周瑾說。


    沈適抬眉。


    周瑾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寬厚的背,穿著襯衫打著領帶,低眉俯首,對什麽都很淡漠,隻需聽到他的名字就足以讓她動容。


    在他麵前,她還哪裏有大小姐的樣子。


    周瑾慢慢的上前走了一小步,輕輕的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沈適抽著煙沒有動,周瑾欣喜的彎了彎嘴角,用臉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爸爸再過段日子就回來了,到時候會商量我們的婚事。”周瑾輕言細語,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以後能少抽點煙嗎。”


    沈適低眸,拂下周瑾的手。


    他回過頭看她,呷了一口煙扔到地上踩滅,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女人,知書達理溫婉清秀,奶奶挑的人差不了。


    “你拿什麽身份問我?”沈適低緩道。


    說到這個,沈適忽然笑了一下。想起那天夜裏他抵著陳迦南的時候,她好像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他笑著俯身到周瑾耳側,聲音低沉。


    “別老端著。”他說,“現在還不是。”


    他說這話還是那樣溫和淡然,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說完轉身離開了老宅,留下周瑾一個人站在那兒。對於女人,他從來都是這樣。


    沈適去了江坤的場子喝酒,這小子一臉調侃。


    “我就說這個周大小姐不是個善茬兒。”江坤抿了一口酒道,“出手了吧?”


    沈適仰頭靠著沙發,忽然在想陳迦南跨在他身上會是什麽樣子。她這兩年瘦了不少,那晚摸著腰上都沒肉。


    “來這屁都別想。”江坤說,“弟弟給你叫個女人先爽一下。”


    說著打了個電話,出去了。


    過了會兒進來了個尤物,披著長發,看著一臉清純,那對胸都快從內衣裏擠出來。女人看了他一眼,站在那兒也沒上前。


    “沈先生在想什麽呢?”


    沈適忽然起了玩的心思,目光朝下。


    女人挺直背立刻坐了過去,小腿下意識的摩擦著他的西裝褲,身體貼著他的胳膊抬手給他解起領帶。沈適忽的抬手握住那隻手,聲音聽不出感情。


    “會打領帶嗎?”他問。


    女人楞了一下:“當然了沈先生。”


    “解不開那種?”他問。


    “您開玩笑呢吧。”女人說,“哪有解不開的領帶。”


    沈適抬抬眉頭,摸出手機撥了陳迦南的號碼。那邊一直未有人接聽,他又撥了一遍,過了很久才聽到有氣無力的一聲喂。


    “睡了?”他低聲。


    陳迦南並沒有睡著,她裝著已經睡了一覺被他吵醒的樣子,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說話也有一點生氣:“現在幾點了您知道嗎?”


    沈適彎唇:“你那領帶怎麽係?”


    陳迦南楞了一下,沒想到大半夜打電話他會問這個。她將手機拿開看了一眼確認真是他打來的,才道:“電話裏怎麽說?”


    “那我過來。”


    說罷徑自掛了。


    陳迦南坐在床上怔怔的,半晌吐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來這一出,像搞笑漫畫一樣,陳迦南有些說不出滋味。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有人扣門。


    陳迦南打開手機照明去開門,看見沈適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站在門口,領帶被扯的鬆鬆垮垮,黑色襯衫從西裝褲裏掏了出來。


    她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進來的?”


    沈適看著她笑了笑,推著她進了門反鎖。陳迦南從他懷裏退開兩步,將手電筒對準他,沈適偏開頭閉了閉眼,抬手將她的手電筒轉了個方向。


    “沒電?”他問。


    “暑假哪有電。”


    “你就這麽睡?”


    陳迦南“嗯”了一聲。


    沈適歎息一聲,視線在房子裏轉了兩圈,向前走了兩步,不小心撞到床腳,疼的他涼涼的“嘶”了一聲。


    陳迦南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你走路都不看嗎。”她故意道,“這麽大一床。”


    沈適好笑的回頭,踢了踢她的一米二小床。


    “這叫大?”


    陳迦南:“大。”


    沈適哼笑了一聲,吸了口氣。


    陳迦南問:“你不是要係領帶嗎?拿來。”


    沈適抬眼,不為所動。


    看見他眼底深處的意思,陳迦南心領神會,卻還是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打算繞過他走進去,還沒跨出一步腕子被他拉住。


    他斜眼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裙。


    陳迦南睡覺沒有穿內衣的習慣,此刻胸脯緊貼著那層薄薄的料子,胸前若隱若現。她下意識的扭過身去,卻被沈適一把拉進懷裏。


    “跑什麽。”他淡淡道。


    他用手指撥了撥她大腿內側的料子,將她的手機拿開扔到桌子上,照明直直的打在頭頂的牆上,房子裏兩個人的影子瞬間清晰起來。


    陳迦南雙手抵在他胸前,蹙起眉頭。


    他將臉湊上前聞了聞,笑說擦的什麽這麽香。陳迦南擺明了要膈應他,直截了當的道:“沒你身上的香水味香。”


    沈適聽罷抬眼,笑了一聲。


    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放開她,轉身走到她床邊坐下,將領帶扯了下來,隨手解開了襯衫的幾粒扣子,四下看了一圈,然後雙手折在腦後躺了下來。


    陳迦南看的目瞪口呆。


    她站在那兒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看著床上的男人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半晌聽見他低低出聲道:“站那不累嗎。”


    他說這話時眼睛還閉著,像睡著了。


    沈適拍拍床邊:“陪我躺會兒。”


    深夜的房內安靜的出奇,窗外草叢裏的蛐蛐兒叫都聽得格外清楚。陳迦南緩緩歎了一口氣,走到桌邊倒了一杯熱水。


    水汽呼呼而上,她罕見的發起了呆。


    隻覺得腕子多出一道力量,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到在床上。沈適從床上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下頭,他的目光那一刻有些出奇的清澈。


    他靜靜看著她。


    陳迦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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