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跨半步,擋住狡的身體,說:“沒事,不給它看。”


    布偶貓扭扭捏捏了半天,在白圓的催促下終於跳到地上,閉眼回憶著變男人的技巧,緊張地深呼吸幾次,三秒之後,布偶貓換了個模樣。


    它抬頭望望白圓,一副求誇獎的表情:“怎麽樣?”


    白圓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一個唇紅齒白,眼睛滾圓的小男孩站在她麵前,身高將將到她大腿,上身裹著紅布,粗糙地遮住了半個身子。


    狡非常不給麵子,放肆笑出了聲。


    白圓被小男孩萌得肝顫,掐了掐它嫩的要出水的白臉蛋,不自覺放柔了語氣:“好厲害,狸花真棒。”


    狸花笑出一排白亮亮的牙。


    日上高頭,狸花裹著一塊布料在院子裏瞎跑。


    秦棋出來找白圓,看見紅色的影子四處亂躥,目光一凜,揚手定住了它。


    “哪來的孩子。”


    白圓給小孩係緊了充當衣服的紅布,解釋說:“是狸花,快給它解開。”


    秦棋收了法術,狸花原地蹦了兩下,有點小驕傲地說:“我可以變男人了。”


    “噗,”秦棋嗤笑,“貓妖學變人是為了誘惑無知的人類,你這副樣子能勾到誰,還穿紅色,我以為是麒麟的崽子。”


    狸花扁扁嘴,因為是秦棋,被嘲笑它也不敢吭聲,小臉擰的皺皺巴巴。


    白圓肆意揉搓它肉乎乎的小臉:“等會兒商場開門了,我去給你買幾件童裝,不能裹著布亂跑。”


    狸花鬧了一上午,興奮勁過了,覺得還是貓跑起來得勁,能爬樹能鑽洞,人類兩條腿跑都跑不快,就變回了小貓。


    院子安靜下來,直到一陣持續不斷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雜貨店關門太久,這幾天沒人上門,突然有人敲門,白圓一時有點詫異。


    一開門,久未露麵的芽芽神情忐忑地杵在門口,手裏緊緊攥著什麽,門開了便飛快將手裏的東西丟進雜貨店,然後迅速跑走。


    白圓摸不著頭腦,回頭看地上多了一團紙,撿起來展開,上麵的字體娟秀工整,應該是芽芽丟掉孩子的偽裝,以李月的身份認真寫的。


    紙上寫了幾行字,首先表達了她對白圓的感謝以及隱瞞真相的愧疚,接著說明了主要目的,她想請白圓聯係邱江別,讓他去調查水蒲村這個地方。


    白圓看完覺得事情不簡單,關上店門,立刻去後院召喚邱江別。


    往日隨叫隨到的鬼差,今日卻是遲了很久才出現。


    邱江別現身,臉上透著疲憊,但仍打起精神:“小白姑娘喚我何事。”


    “芽芽給了我一張紙條,”白圓把紙交給他,“你先看看。”


    一聽是芽芽,他頓時緊張起來,迅速瀏覽一遍上麵的字跡,疑惑道:“水蒲村是什麽地方?”


    白圓說:“我也不清楚,地圖上找不到。”


    邱江別喃喃道:“這是她第一次找我。”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同事?”


    “我知道了,多謝白姑娘。”


    邱江別走後,白圓心裏泛起輕微的不安感,她牽住秦棋的手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要出事。”


    秦棋聞言眼神暗了暗,將人擁入自己的臂彎下,嘴角微揚:“無論發生什麽事,有我在,都與你無關。”


    第55章


    秦棋固然給人安全感, 但白圓始終丟不掉心裏的忐忑。


    第二天她以買花的名義去芽芽家的花店找人。


    進門, 花店老板正在店裏修剪新上架的鮮花,芽芽擎著水壺幫忙給門口的花澆水, 見到來人不露聲色,一臉天真的向她問好:“姐姐好。”


    店老板抬頭,見是白圓, 放下手中剪刀,驚喜地迎過去招呼她:“小白很久沒來了, 今天要看點什麽?”


    白圓笑了笑, “我想買盆吊蘭, 擺在店裏的貨架上。”


    “你想養金魚吊籃, 還是金邊, 竹葉之類的。”


    “我看看, 竹葉吧。”


    “行, 姐給你找個新盆裝起來。”


    “謝啦。”


    店老板去找花盆,白圓麵對芽芽先高著嗓子說了一句:“芽芽想去看貓嗎?”然後衝小孩子扯了扯嘴角。


    小女孩猶豫片刻, 配合她說:“想, 媽媽,我能不能去姐姐家看貓貓。”


    店老板給白圓裝好吊蘭,噴了點水到葉子上, 同意了:“去可以,別耽誤人家做生意,早點回來。”


    “我知道啦。”


    白圓一隻手抱著花盆,另一隻手被芽芽拉著, 小姑娘笑嘻嘻地說:“姐姐我們走吧。”


    芽芽一路扯著她的手,蹦蹦跳跳進到雜貨店裏,雙腳跨進門後,迅速鬆開手指,將手背到了身後,稍顯窘迫地說:“小白姑娘。”


    “你還是用芽芽的方式說話吧,”白圓溫和地笑笑,放下花盆,“畢竟這一世你就是芽芽。”


    “嗯。”她知道白圓的意思,放鬆地甩開手,主動講起寫紙條的原由,“那天媽媽回家拿東西,我在店裏寫作業,有個看起來很威嚴的爺爺進來,穿著大帽衫藏住了半個臉,進門便問我認不認識你,然後讓我找你聯係鬼差,去查水蒲村這個地方,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白圓猜測這個爺爺應該是王登天和趙品茗中的一個。


    芽芽隻知道這麽多,據她回憶那人的身高和聲音,找白圓的多半是趙品茗。


    趙品茗是宋橈的師傅,有了他的消息,白圓沒有具體信息,怕讓人空歡喜一場,便暫時沒有通知他。


    白圓惴惴了兩天,邱江別隔天大清早神情慌亂地找到她,頭發淩亂,顯然是著急趕了很長的路。


    他拖著鬼差標配的勾魂鎖,半拉鎖鏈垂地都不顧上,焦急道:“白姑娘,我找到你說的兩位老天師了。”


    “他們在哪兒,人還活著嗎?”白圓正在喂魚,聞言將飼料一股腦倒進魚塘,轉身邊往前屋走邊問。


    邱江別緊跟在她後麵道:“活著是活著,不過其中一位好像離死不遠了。”


    白圓腳步一頓,震驚地偏頭看他:“他們發生了什麽?”那兩個老頭盡管與她有點過節,但不是什麽罪不可赦的事,而且又是宋橈和姚天涯的師傅,來找茬也是為了徒弟,本質是兩個正派人士。


    如今聽到那兩個中氣十足的老人出事,她心中難免唏噓,不大舒服。


    “我回去問過崔大人手下所有當值的鬼差,隻有一個去過水蒲村,他當時接到通知按時去勾魂,但是到了地方之後什麽都沒找著,再看手裏的名單,那人離世的地址卻換了地方,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最後不了了之。”


    邱江別語氣沉重:“昨日我按同事說的地點去了,那是個藏在深山裏的村落,沒有進出的山路,上山下山全靠記憶力摸索,非常隱蔽。我找到村子,在周圍發現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墳包,埋的是些孩子和動物崽子,孩子最大的不超過十歲,大的坑埋了五六個,小的埋一兩個,有的連土都沒蓋,就那麽敞在那。”


    白圓未親眼看過這場景,單憑他的描述想象,那麽小的孩子疊成一摞躺在冰涼的土坑裏,永遠醒不過來。心像被什麽掐住了,難受的要命。


    邱江別歎息一聲,繼續道:“奇怪的是,水蒲村裏空無一人,大概三十幾戶人家,屋裏全都空著,但那些孩子顯然是剛喪命不久。而且這麽多的屍體,竟然沒有一個通知到地府。崔大人去南方出差,近期回不來,我隻能想到你們了。”


    白圓沉吟良久,回身朝宿舍樓呼喊還在睡覺的人。


    天剛蒙蒙亮,所有人被叫到前屋開會,包括新來的饕餮。


    她簡單敘述了下來龍去脈,遂詢問大家的意見。


    “水蒲村極有可能設了障眼法,糊弄過了鬼差,排除實力不濟的小黃和狸花,幾位大佬有人願意出這趟遠門嗎?”


    饕餮手裏捏著一袋肉幹,嘴裏嚼個不停,卻是先開了口:“別去。”


    白圓一愣,問:“為什麽?你知道水蒲村?”


    饕餮淡道:“不知道,但這件事定與那些人有關,去了也許就是傲狠的下場。”


    空氣霎時凝固了,周圍安靜的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傲狠的下場,饕餮已經說過了,流盡血咽了氣。


    傲狠在凶獸中是出名的善戰好鬥,與人交戰基本不落下風,連他都沒能幸免,尚未擺脫罪紋限製的秦棋和饕餮亦不敢輕易攬下。


    白圓原以為隻是些害人的妖怪,哪知背後有這麽可怕的人。她管閑事的心忽地就冷了一半,如果救人要犧牲自己人,那就證明他們不夠資格去管,隻能讓更厲害的人去解決這事。


    崔鈺出差,判官筆寫的符召喚不來他。


    邱江別神色逐漸灰敗,窮奇饕餮不願去,那還有誰能幫忙,那群人一直找幼童下手,他擔心總有一天要找上生辰屬陰的芽芽。


    白圓繞著眾人來來回回轉悠了幾圈,不能讓店裏的人涉險,手機的裏的聯係人要麽不如秦棋饕餮,要麽和他們差不多的水平,例如貔貅計蒙,把人騙去若是回不來,她的良心過不去。


    思來想去,她想到崔鈺之上還有更大的官,便問:“你上司的上司有空嗎?”


    邱江別一滯:“你是說閻王大人?”


    “對,你覺得他老人家有可能管這事麽?”


    “這……不清楚,我沒見過閻王大人,地府之中隻有四位判官大人有資格見他。”


    一直沉默的於光開口:“這段時間閻王應在天上述職,找不到人的。”


    “那怎麽辦,眼睜睜看著那些孩子繼續……”白圓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我們可以報警吧,先把死掉的孩子安置了,有人去,那些人或許能暫時收手。”


    “不行,”於光快速否決,搖頭道,“鬼差發現不了的人,人類更拿他們沒辦法,而且會打草驚蛇,再找到人就更難了。”


    白圓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是沒辦法了。


    束手無策的感覺著實不好受,她低頭直歎氣,秦棋在她身邊,手指撫平她拱成川字的眉心,他不是人類,無法擁有同族之間的憐憫同情,但是他能感受到白圓的低落。


    秦棋輕聲說:“我們不一定要動手,傲狠被抓有部分原因是他過於死腦筋,打不過不知道跑,隻知道蠻衝,形勢不對我們就回來。”


    他邊說邊瞄了眼饕餮,後者隨即附和:“對,傲狠確實強,打不過也要硬拚,就屬他受傷最多。”


    “真的沒事麽?”白圓不放心。


    “如果我和饕餮,加上於光和狡出馬都落敗,那這世間真沒人能與他們抗衡了。”


    饕餮其實不大情願趟這個渾水,但吃人嘴短,不去要扣口糧,他就妥協了。


    於光和狡沒意見,反正打不過就跑,總不至於跑都跑不掉。


    邱江別見大佬們同意,欣喜道:“多謝各位。”


    秦棋蹭著白圓,無所謂道:“隻是去看看而已。”


    “還有個問題,”於光說,“村子外的幼童和動物屍體極有可能是用來擺陣的道具,這種陣法想破解需要未成年的幼崽做突破口。”


    邱江別臉色一變:“芽芽她還……”


    “安心,”白圓擺擺手,“我們不會讓芽芽涉險的,她隻是個普通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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