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眼一眨。


    楊庭之後悔心生邪念,後悔進了屋,想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垂著頭回,“好人一個,古道心腸,極為仁善,連隻螞蟻都不忍心殺,臣等……可真是太敬佩他了。”


    “是麽?”秦初苧疑惑地又抿了口酒,紅暈染滿臉頰,身子微微一晃,眼瞧這就要倒了,楊庭之往前躥了一步扶她,才挨上她的袖子,門外閃出一片衣角,楊庭之暼見,麵色發白地連退幾步。


    常服男人緩步邁進來,攔著秦初苧的腰令她坐下,楊庭之滿臉冷汗,躬身行禮,“世子爺,公主喝了桃花釀醉了。”


    楊卿卿扒著門口悔不當初,楊庭之趕緊示意她去請大都督,楊卿卿飛快去了。


    秦初苧才聞得一道清淡氣息,手中酒杯就被人拿走了,她不滿地皺眉,“我還要喝,斟酒。”


    柳暄揚了揚眉,秦初苧催促,“快呀。”


    片刻,一杯斟滿的酒遞到了她的唇邊,她抿了半口,抿唇笑笑,“隻有這些?”


    一道冰冷視線望向楊庭之,楊庭之連忙道,“世子爺豐神俊秀,恍若仙人。”


    “英武非凡,驍勇善戰……”


    秦初苧聽得高興,又喝了半口,柳暄俯身侯著,遞著酒杯的手不變,府門外大都督夫婦一臉茫然,不應該劍拔弩張,兒子嚇得發抖麽?


    一杯喝完,柳暄才冷了臉,“回家。”


    “師父?”


    聽見熟悉的聲音,秦初苧眸中霧氣散了,被抱進馬車後,她努力睜了睜眼,瞧清了男人一張風光霽月的臉,真是師父!


    醉意未消,委屈又來,秦初苧坐得離他遠了些,“師父為何同意聖上給我選駙馬?”


    男人沉著臉,“你要選?”


    “不要。”


    “所以我才同意。”柳暄俯身過去,兩指撫平了女子眉間褶皺,“這陣子,你玩得很開心?”


    秦初苧猛地搖頭,水汪汪的眼有淚滴出,兩指替她抹掉淚,“那你因誰不開心?”


    秦初苧愣了愣,心底殘存的理智讓她閉了嘴,柳暄沒誘導成功,鬆了手靜靜望著女子。


    兔子突然變聰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麽麽!


    第34章


    翌日秦初苧醒來,發覺自己置身秦府,晃了晃腦袋才依稀記起昨夜喝了酒,其餘倒記不清了。


    宮女過來為她洗漱,“公主,楊府姑娘求見。”


    楊卿卿昨夜被爹娘斥了一頓,再不敢偷喝了,心間萬分懊惱讓秦初苧沾了酒,一大早就來秦府致歉,秦初苧聽她講了昨夜情景,隻道無事,心中暗想,原來是師父帶自己回秦府的。


    耳邊傳來楊卿卿的詢問,“公主會同太後去平長行宮避暑麽?若去,我就去求太後把我帶上。”


    入夏以來,天氣漸熱,太後每年都會至平長行宮住一陣子,待暑氣消了再回來,今年亦是如此,太後既去定會帶上秦夫人與秦初苧,秦初苧遲疑地望了一眼隔壁,“再說吧。”


    兩人在秦府無事,楊卿卿又愛玩,坐不住,還要出城玩,秦初苧眼裏隻有隔壁,沒了玩的心思,楊卿卿失望地退下了,她一走,院中靜得可怕。


    隔著一道高高的牆。


    秦初苧沿著牆邊徘徊不定,心道既然師父特意去楊府接自己,那心裏還是關心自己的,該去謝一謝的,可轉念想起昨夜恍惚間聽到的一聲,“你因誰不開心?”


    分明是試探,妄圖試探自己的心意,秦初苧如醍醐灌頂,心中不暢快起來,這麽長時間了,總自己上門找師父,師父才找了她一次,還想探知她此時心意,太不公平了!


    想去隔壁的腳當即縮了回來,她轉了轉眼珠,命人去隔壁一趟,“就說我醒了,並無不適,感激世子爺送我回府。”附上謝禮,宮女到隔壁傳話奉禮,宋灼等人接了謝禮,沒敢要求進屋,隻在窗外稟告,屋裏傳來低沉的一聲,“人沒來?”


    “是。”


    沒一會兒屋裏傳來啪得一聲,宋灼心道,又一根畫筆折了,也難怪,日日歡天喜地來見自己的人突然不願意來了,任誰都糟心。


    秦初苧卻不難過了,心底積蘊的委屈統統跟著夏風跑了,她才不要為師父傷心失意了,坐車去了長公主府,時逢張載言休沐,來同秦仲清講文章,兩人見秦初苧腳步輕快地過來,不由疑惑地對視一眼。


    “何事值得初初這般高興?”


    秦仲清還不知她昨夜醉酒之事,隻覺哪裏不對,張載言倒不多問,嘴邊也含了點笑,秦初苧笑道,“不是大事,隻是聽卿卿說,太後會去行宮避暑,那會帶上我與娘親吧?”


    “是,昨日太後還提了,初初願意去那定然好啊。”


    兩個男人都極為高興。


    唯獨秦夫人仔細瞧了秦初苧幾眼,她如今思緒清晰,說起話來與正常人無異,“母後往年一去,便要住上一個多月,初初確定跟著?”


    “嗯。”


    母女倆坐在廊下,清風徐來,吹亂了秦初苧額角細發,秦夫人滿臉憐惜地替她撫平,溫溫柔柔地說,“你爹爹同我提了世子爺,那應是一個極好的人,對我們初初也好,初初願意同娘親再說說麽?”


    實則秦仲清不是這麽說的,她腦子一清楚,秦仲清就苦惱地向她尋求主意,“女兒大了,有心思了,偏偏不喜歡那麽好的張大人,隻中意國公府世子,那人你是不知,心太狠,當年不過十幾歲,殺起人來不眨眼,我親眼見他剿了滿山的土匪,不留一絲活路。”


    這隻是秦仲清懼怕柳暄的原因之一,秦夫人聽了竟分毫不愁,“夫君看人太片麵,聖人仁心仁義,可女兒不喜歡,再仁心仁義也無用,照你說的這位世子,雖如尊殺神,可定也有其他令人敬佩的長處,不然女兒中意他什麽?”


    秦仲清訥訥道,“這位世子除卻這點,其他確實都是極好的。”


    秦夫人笑了,“別急別惱,且看以後吧。”


    眼下,秦夫人想打探一下,秦初苧卻也隻是神秘地眨眨眼,“還不到時候。”湊過來低語,“要過幾天才能說。”


    “肚子裏藏了什麽壞水?”秦夫人笑。


    秦初苧嘟嘴,哼了一聲,“哪裏是壞水,都是師父教的好東西。”然後再還給師父,她輕輕晃著腿眯眼笑。


    她還唯恐太後不提此事了,特意進了宮朝太後撒嬌,“近日就熱得很了,還不去行宮麽?”


    太後覺著蹊蹺,“一住一個多月,不許偷著跑回來,這樣你也催著去?”


    “我怕熱呀。”


    她這般幹脆,太後心想莫不是玩得心都飛了,徹底忘了柳暄?倒也很好,索性應了下來,“哀家即可著人準備,初初再委屈一下,等個兩三日。”


    秦初苧笑著謝了恩,先是命宮人把鴿子送去了世子爺那,宮人對著宋灼傳了她的話,“公主說,她要去行宮避暑,得住個兩個月,無暇顧及這幾隻鴿子,特意送回世子爺處,這是公主書信。”


    宋灼等人猶豫許久才敢傳話,半開的窗戶探出一隻手,聲音微慍,“信來。”


    這次的信寫得簡單極了:自行宮回來會去見師父。


    世子爺捏筆回信:過來一趟。


    秦初苧:皇祖母年紀大了,娘親的病還未好透,我得陪著她們,師父見諒。


    明明白白的拒絕了。


    柳暄麵色陰沉,膽子真是大了,不教訓不行了,可人不到跟前來,教訓誰去?


    宋灼抱著又一把琴弦俱斷的琴出來,屋裏傳來棋子雜亂地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不禁搖頭歎息,幾人聚在一起議論,“這下,公主占上風了!”


    終於到了去行宮的日子,秦初苧特意擺出大陣勢,從宮裏駕車回秦府,一長串的宮人聽她的吩咐收拾帶去行宮的東西,等收拾妥當了,她掀開車簾,對著宋灼吩咐,“轉告師父,我去行宮了,兩個月後回來。”


    兩個月這三個字眼被她咬得極很,宋灼傳了話,屋裏沒傳出動靜,秦初苧等了會兒,見府裏無人出來,哼了一聲,命人駕馬遠去。


    太後的儀仗浩浩蕩蕩,在大道上鋪得長長的,秦初苧的馬車居於太後之後,兩旁立有跨馬的侍衛護衛,太後在車裏問秦夫人,“哀家總覺著初初哪裏不對?”秦夫人握著她的手,“母後所言極是,她心裏憋著壞呢。”


    秦初苧掀開車簾,時不時回頭望了一眼,馬蹄聲傳來,她欣喜地瞧去,卻是張載言跨馬而來,“臣來送送公主。”


    秦初苧失落地謝過。


    很快,隊伍啟動,慢慢地出了皇城,張載言立在馬上未動,秦初苧的馬車是太後命人打造的,華貴非常,在隊伍中十分紮眼,張載言貪戀地望著那車,身側夏風突地一呼,一道長鞭從他的眼前甩過。


    廣袖翩翩,駿馬飛馳,男人一閃而過,可那滿身風姿,京中再無第二個人能有,張載言瞳孔驟然一縮,世子爺!


    華貴馬車飾有寶石,秦初苧指尖輕輕撫過,耳邊不放過一絲動靜,但是沒有動靜,她哼了一聲,可慢慢地,哼得就沒有底氣了,眼角也快濕了。


    突地,隊伍末尾,傳來幾道異口同聲的疾呼,“公主且慢!”劉牧率人駕馬攔車,揮開一旁的侍衛,


    車簾猛地被掀開,秦初苧欣喜地趴在車窗上回頭,男人一身玄衣如戰甲般威勢赫赫,駕馬至車前,目光沉沉地一俯身,兩人幾乎貼麵,他一開口,秦初苧就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以退為進?”


    秦初苧佯裝疑惑,“師父在說什麽?”


    柳暄騰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薄耳,“你自己清楚,下車。”


    秦初苧在心裏洋洋得意,麵上為難地拒絕,“天好熱,我要同皇祖母娘親去避暑,師父是和張大人一樣,來送我麽?”


    世子爺側目,張載言遙遙望來,紋絲不動,太後那邊得了消息,正要出來趕人,被秦夫人握住了袖子,“母後就隨初初的意吧,她折騰這一出,不就為了此刻?”


    太後歎息著坐好,“中意誰不成?偏要喜歡一個黑心肝的!”


    此時黑心肝的麵色陰沉要滴出水來,“真不下來?”


    “不下。”


    秦初苧揚揚下巴,眉眼飛出一抹放肆,偏因生得好,這樣的動作做起來,極為賞心悅目,柳暄緩緩眯了眼,“那公主便去吧。”調轉馬頭要回去。


    “師父走好!”


    秦初苧心裏尖叫著,去就去,還偏要去,急你,氣你,看你還要答應聖上為我選駙馬!


    結果馬車一動,她急得直拍車窗,背對著她的男人毫無反應,她惱極了,眼淚啪啪地往下落,索性坐回了車裏。


    待馬車行駛一截路,馬蹄聲再傳來,隨後男人無奈的輕淡的聲音也追了過來,“不要鬧了,下車,我帶你去避暑。”


    “停車!”


    秦初苧眉眼一展,撩起裙角才鑽出馬車,馬背上的男人一伸長臂攬過她,她坐在男人懷中,回頭就提要求,“先說好,我不要回觀避暑。”


    唇畔濃笑,秀靨嬌美,長而翹的睫毛垂著淚珠,一想到這是因自己而有的,柳暄便覺她越發可愛,得多多憐惜,不免在心底歎了口氣,“再不讓你去觀裏了。”


    “初初既然怕熱,我便帶初初去南屏。”


    柳暄圈緊懷中女子,這一聲初初喊得,不止讓秦初苧又驚又羞,他自己都軟了心腸。


    第35章


    任誰也沒有料到柳暄此次出觀便罷了,竟還要出京去南屏,眾人嘩然,所幸太後被秦夫人說服,早已駕車遠去,不然還得一番爭執,宮中的聖上知了,捏著北疆的來信,若有所思。


    前陣子,蔣婖被杖斃,傅均孤身回了北疆,與北疆王將事情一說,北疆王自覺失了顏麵,當即命人將蔣婖所住院落夷為平地,族中人亦對蔣婖厭惡不已。


    唯獨十來歲的傅良嘉不知事情原委心存怨懟,傅均深受被蒙蔽的痛苦,精神不濟無暇安撫他,等他心裏好受了,傅良嘉卻突然失蹤了,王府翻遍了整個北疆都沒尋到,開始向四地派人尋找,北疆王又向京中發信,希望京中多操心。


    聖上前日接到來信,昨日便命人暗中將京中翻了一遍,一無所獲,此時聖上揣度著,既然柳暄去南屏,可在南屏查探傅良嘉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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