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關心,才說話嚴厲了些。天兒冷,姑娘回去歇著吧。”


    阮嬌自然是信曹公公的話的,她笑著點頭道:“我知道王爺的好心,我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方才還是多謝公公解圍。”


    曹萬全知道王爺重情義,單憑阮姑娘的父親戰場上救了王爺一命這一條,不論阮姑娘鬧出什麽來,王爺都不會真正往心裏去。所以,曹萬全笑著對阮嬌說:“花就不收了,王爺打小也沒喜歡過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姑娘若是真有哄王爺高興的心,不如送些王爺真正喜歡的東西吧。”


    寶馬名駒她自然送不起,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她又能送什麽?


    “還請公公賜教。”阮嬌真心求助。


    曹萬全提點她說:“寶馬名駒這些,王爺不缺,王爺愛馬如命,姑娘不如給王爺的馬做一個鞍墊。”


    阮嬌明白了,要想讓王爺高興,得先讓他的馬高興。


    “多謝公公提點。”阮嬌笑顏明媒,那雙如水洗過般的眼睛清澄明澈,讓人望之心靜。


    漂亮的人誰不喜歡,哪怕曹萬全已不能算男人,但看到這樣清澈幹淨的姑娘,也是會心中生出幾分歡喜來的。


    “姑娘不必和奴才客氣,奴才先告退。”


    阮嬌得了指點,便高高興興回了寶蘿閣。回去後,她找了個花瓶來親自將幾枝梅花插上,擱在窗邊,然後她讓麥冬去找針線布匹來。


    阮嬌是十足十的小戶之女,父親幾年前被征兵征走後,家中就她和母親兩個相依為命。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女兒,不識字不要緊,但一定是要會針線活的。阮嬌的母親有一手極好的針線活,阮嬌平時跟著母親一起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雖然手藝沒母親的好,但做鞍墊護膝鞋襪這等小物什,還是不在話下的。


    見阮嬌做針線活十分熟練,麥冬讚道:“姑娘的針線活可真好。”


    阮嬌沒抬頭,隻笑回:“和我娘學的。隻是我笨,並沒學到我娘的一二成。”


    麥冬歎道:“姑娘的手藝已是這般好,才隻是夫人的一二成,想來夫人定當技藝了得。”


    提起娘來,阮嬌停了手上活,目光淡淡探向窗外,有些憂傷,她想娘了。


    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卻沒能讓她重活到娘病逝前。所以,上輩子她早早沒了父親母親,這輩子她依舊還是個孤女。


    看得出來姑娘想家人了,麥冬安慰說:“姑娘現在這般好,夫人在天之靈也會得到安慰的。姑娘如今也不是無依無靠,姑娘還有王爺。隻要有王爺在,這京城裏,沒人敢欺負姑娘。”


    王爺雖好,可王爺的好和娘親的好還是不一樣的。她知道王爺待她好,但這不妨礙她心裏記掛著娘。


    “姑娘,秦側妃和許庶妃一同來探望姑娘了。”靈芝適時撩開擱在內外室間的珠簾。


    要應付秦、許二位,阮嬌忙起身往外麵去,也就暫時沒空再想娘親了。


    對於王爺是不是要收阮嬌為義女、什麽時候告知皇上皇後這個消息,秦許二位十分關心在意。她們沒那個膽子貿然去前院王爺的書房問個究竟,私下一合計,就隻能相約著來寶蘿閣找答案了。


    阮嬌要行禮,秦側妃許庶妃一人一邊親熱扶住了她。


    “都是一家人,這些虛禮就不必了。再過幾日,等王爺真正入宮請示皇上皇後,收你為女,你的身份可就更為尊貴了。”秦側妃盡量旁敲側擊。


    許庶妃自貶身份道:“到時候,怕是我見了姑娘,都得請禮問安呢。”許庶妃雖也占了個“妃”字,位份也隻是低秦側妃一等,但實質上卻是有千差萬別的。本朝律法,隻王爺正妃側妃才可入皇家玉蝶,算真正有名分,庶妃說不好聽了,其實就是妾。


    阮嬌若真做了王府的義女,許氏見她的確得問安。


    但許庶妃自貶是識趣,阮嬌可不敢當真,她忙說:“民女隻是一個孤女,暫時寄住王府而已,能得娘娘們照顧,已經很知足了。至於別的,民女不敢奢望。”


    秦許二人對視一眼後,秦側妃問:“王爺還在生你的氣?”


    阮嬌說:“王爺日理萬機,心係天下,怕沒功夫和我一個丫頭置氣。不過,我也的確是傷了王爺的心了。”


    許庶妃為人處事更世故一些,她安慰說:“你也別怕,王爺那等身份,素來是不輕易言笑的。他當時沒罰你,現在都過去好幾日了,想來不可能再回過頭來罰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秦側妃沒許庶妃的這份圓滑,見阮嬌話中意思是王爺還是三緘其口並無再收阮氏為義女的意思,她心中多少是遺憾的。又想著若不是之前王爺提的時候阮氏拒絕了,事情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都怪她!


    作者有話要說:  燕王:我警告你,不要搞事情~


    秦側妃:臣妾會乖乖的~


    燕王:嘔~


    燕王這輩子一直舔著臉想和人家小姑娘蹭成平輩,可惜,沒人拿他和小姑娘當同輩看┑( ̄Д  ̄)┍燕王這個長輩,坐實得死死的!!


    燕王問曹公公一般女子送男子花是何意(暗示他說是愛慕的意思),但曹公公讓他失望了?


    第6章


    秦側妃興致忽然低落下來,許庶妃瞧在了眼中。一道離開寶蘿閣後,許庶妃邀請秦側妃:“姐姐現在可得空?若得空的話,不如去我那裏坐坐。”


    秦側妃雖不如許庶妃聰敏機警,但也不蠢。她和許氏能有什麽交情可言?邀她去坐坐,不過就是有話和她說。秦側妃沒這份心情,隻冷著臉道:“你有話就直說吧,不必賣關子。”


    許氏直言道:“昨兒個傍晚那丫頭去王爺書房呆了挺久,這事姐姐可知?”


    打從王爺領兵回京後,秦氏的一雙眼睛就死死釘在了王爺身上。王爺前院書房內的一舉一動,她自無從得知,但像誰給王爺送了湯羹送了衣襪這類小事,卻是瞞不過她眼睛的。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在許庶妃麵前,秦側妃擺足了架子和體麵。


    許庶妃不跟她計較,不論秦側妃怎麽言語奚落譏諷,許庶妃都渾不在意。


    她陪著笑道:“是妾失言了,這點小事,姐姐身為側妃,如何會不知。隻是,還有一件事情,想來姐姐是不知道的。”


    “什麽事?”秦側妃語氣透著些不耐煩。她總覺得許庶妃在她麵前拿喬擺架子,說話藏一半,拿她當白癡看。


    許庶妃似笑非笑道:“今兒一早王爺從我的倚梅殿出來,遇到了阮氏。兩人在梅林相遇,說了幾句話。聽我的丫頭回來稟告說,她遠遠瞧見阮氏摘了梅花似是要送王爺,但卻惹了王爺不高興,最後拂袖而去。”


    秦側妃一臉的憤怒和鄙夷:“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許庶妃寬慰她:“姐姐放心,她雖模樣好,但畢竟如今還小,王爺又無特殊癖好,怎會喜歡她?隻要王爺對她沒意思,任她怎麽會來事兒都無濟於事。”


    秦側妃卻沒這麽樂觀:“現在是還小,可再過兩年呢?她爹於王爺有恩,若是她厚顏無恥求著王爺納她進門呢?小小年紀就這般會耍心眼兒,長大了還了得。”秦側妃長相不出挑,年歲也大了些,所以特別有危機感。


    許庶妃倒不太急,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直接給了提議:“姐姐是側妃,又是皇後娘家人,如今府裏沒有王妃,姐姐是有這個特權每月入宮給德妃娘娘請安的。王爺猶疑不決無礙,若是德妃開了口,王爺孝順,自然也就會應下來。到時候,所有難題不是都迎刃而解嗎?”


    秦側妃恍然,雙目一亮。但她卻沒給許庶妃答複,隻說:“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之後,就在前麵的岔路口往左拐走了。


    許庶妃往右拐,走得遠了後,扶著她手的一個丫鬟才悄悄問:“側妃會去向德妃說嗎?”


    許氏:“她不會,但她會向皇後說。”


    阮嬌這幾日專心呆在寶蘿閣內給王爺的馬做鞍墊,有幾日沒出門了。偏燕王這幾日閑了下來,沒什麽正經事情做,天天窩書房裏看書也膩,閑暇之餘,難免就要想起那個傷他至深的女人來。


    前兩日,阮嬌一連接著兩天主動去找了燕王,所以在燕王心中,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篤定。他以為阮氏接下來必然會再製造各種機會和他碰麵、或者直接來找他,但眼見連著幾日闔府都安安靜靜的,他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事情沒往他設想的方向發展,難免要勾起他的好奇心來。


    怎麽,這才主動沒兩天,就又故技重施,玩起以退為進來了?


    燕王凝神細想,覺得或許是她前幾日被自己說了幾句,倒有些膽怯不敢再來主動招惹他了。想了想,燕王覺得既然她不敢再主動來前院,他倒是可以去後院坐坐,看她什麽反應。


    心下拿定主意後,燕王即刻吩咐曹萬全道:“差人去知會一聲,本王晚上去側妃那裏用膳。”


    曹萬全略微愣了下,而後才忙應著:“是,奴才這就去。”


    用晚膳和用早膳的意義是不一樣的,王爺去後院用早膳,就是單純的吃飯。但晚膳就不一樣了,晚膳吃完緊接著就是休息,說不定還附帶在那裏睡覺。


    思及此,曹萬全倒是鬆了口氣的。雖說後院的主子們都是宮裏的貴人賜來的,但如今總歸是王爺的女人。從前王爺不在家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回來了,若還不寵幸一兩個,傳出去不好聽。


    原還擔心著王爺脾氣倔,不肯低頭,現在倒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燕王天還沒黑便早早去了秦側妃屋裏,秦側妃盛裝迎接。燕王眉眼淡掃,心下了然。喚了聲起後,燕王徑自越過側妃,往主位去坐下,立即有丫鬟奉了茶來。


    秦側妃起身後,扭扭捏捏走到燕王身邊。相比於許庶妃的落落大方,她還是顯得局促了些。燕王沒來的時候,她一應待人接物倒也算大方,可燕王一來,她身上的那些小家子氣就顯露出來了。


    燕王本就是個冷肅寡言的人,平時別人巴著他說話遞話給他說的時候,他都未必肯多言一二,何況眼下這種情況。秦側妃不說話,他倒樂得輕鬆。


    機會難得,秦側妃縱再緊張,也是及時牢牢抓住了機會主動拋話頭道:“下午殿下的人送了話來後,妾就在準備了。妾也不知道殿下您愛吃什麽,隻能自己琢磨著在小廚房做了兩道拿手菜,一會兒殿下您嚐嚐?”


    整個王府前院裏裏外外都是燕王的人,內務是曹萬全一把手在抓,曹萬全對燕王可謂是忠心耿耿,所以,既然他明知道秦氏許氏等人乃是宮裏貴人賜下來擺在王爺身邊的眼線,他自然不可能讓府內伺候的丫鬟太監什麽都說。所以,秦氏的眼線盯了前院書房那麽久,竟連王爺的喜好都沒摸清楚。


    前院侍奉的侍婢太監嘴巴都太嚴了。


    麵對秦側妃的一腔熱情,燕王隻有冷冰冰的一個字:“好。”


    但隻這一個字,便就叫秦側妃樂開了花,她似是得到了鼓勵般,繼續說:“殿下您可以告訴妾您喜歡吃什麽,這樣的話,等您下次來,臣妾可以給您準備。”


    燕王抬眸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邊案幾上的茶:“這茶不錯。”


    秦側妃信以為真,高興極了,忙又吩咐奉茶的丫頭說:“再去給王爺泡一盞來。”


    “不必了。”燕王冷聲拒了,幽暗眸子緩緩探向麵前的秦氏道,“茶再好,也不宜多飲。”


    秦側妃忙連連點頭附和:“殿下教訓得是,妾記住了。”


    這個話題算是終止了,又瞬間安靜下來。秦側妃心裏著急,幾次欲開口找新的話題說,但幾次都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直到晚膳擺好了,丫鬟來請二位主子去吃飯,這陣冷清的尷尬才算結束。


    燕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用完飯,見天色也不早了,燕王起身。


    “時候也不早了,側妃早點休息。”


    秦側妃一頓飯也是吃的一直心不在焉,她以為王爺既然來用了晚膳,自然是要留宿在這裏的。方才飯間,她就隻顧著想一會兒怎麽伺候王爺了,飯沒吃幾口。可誰知道,王爺壓根就沒有這個意思,他就真的單純是來吃飯的。


    悟過來意思後的秦側妃滿麵通紅,心裏想挽留,可嘴上卻不敢說。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哪裏還有王爺的身影,人早走了。


    秦側妃丟了大人,渾身泄了氣,沒骨頭似的癱坐在了凳子上,目光無神。滿殿靜悄悄的,誰都不敢說話,生怕側妃發火動氣。


    燕王對秦許二位的確做到了一碗水端平,頭天去的秦側妃屋裏用晚膳,次日就去了許庶妃那裏用晚膳。秦側妃起初還覺得沒麵子,後來得知王爺去許氏那裏也沒有留宿後,她心裏倒是好受了許多。


    阮嬌這幾日沒出門,但府裏的一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麥冬靈芝都會跟她說。麥冬穩重一些,並不喜歡背後論誰是非,但靈芝不一樣,靈芝喜歡在阮嬌麵前嚼舌根。


    “真好笑,王爺不愧是王爺,當真皇後和貴妃的麵子誰都不給。她們不是喜歡往府裏塞人嗎,不是欺負德妃娘娘出身不高沒有娘家可靠嗎,王爺這是在打她們的臉呢。當真好笑呢,憑咱們王爺如今在朝野的地位,母憑子貴,德妃娘娘的靠山還不算硬嗎?”


    皇後和貴妃都是大族出生,母族顯赫,相比起來,德妃的出身就不值一提了。不過德妃為人敦厚溫柔,原就頗得皇上喜愛,如今燕王又如此軍功顯赫,德妃在皇上麵前自然更有體麵。


    這些事情,阮嬌都是知道的。


    “王爺是這個。”見靈芝說得興奮,阮嬌附和她一起誇王爺,豎起大拇指,暗示王爺最厲害。


    靈芝得到了認同,又過了嘴癮,注意力轉到了阮嬌手中的繡活上。


    “姑娘為何做這麽多鞍墊?王爺雖然馬多,但鍾愛的就那麽幾匹,用不著這麽多的。”她親自數了數,“這都十多個了,還要繼續做?”


    阮嬌其實就是覺得前世太對不起王爺了,所以這一世就想對他特別好。聽曹公公說想討好王爺可以先討好他的馬,她這一興奮,就一口氣做了這麽多個。她是想著,王爺收到這樣的禮物的話,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很多嗎?”聽了靈芝的話,阮嬌撓了撓頭,“那我暫且先做這些,明兒送去?”


    靈芝認真說:“物以稀為貴,越是少的東西越稀罕。姑娘明兒無需把這些全都拿去,先拿兩三個就行。至於剩下來的,下次再給不遲。”


    阮嬌決定聽靈芝的。


    所以,次日一早起來吃完飯後,她就帶著自己親手做的禮物興衝衝往前院去。


    阮嬌進前院找王爺,有小太監進去稟告,阮嬌候在院中。前去稟告的小太監還沒來,她就聽到身後傳來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呦,這便是老七新收的幹閨女?”


    作者有話要說:  趙王:呦,老七,這你幹閨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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