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嬌忙說:“我也想陪郡主,可早上臨走前王爺交代了,要我一下課就回家,不許貪玩。”


    升平一副能做燕王主的樣子,拍胸脯:“七皇叔那裏我去說,你放心,他是長輩,不會和我們小孩子計較的。”


    “可是……”


    “別可是啦。”升平已經拍板做了主。


    阮嬌挺無奈的。


    就在這時候,太子爺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找了來,打了千兒後跟升平郡主道:“燕王殿下來了,是接阮姑娘走的,太子殿下差奴才來說一聲。”


    阮嬌暗喜。


    可升平卻並不肯妥協的樣子:“我去和七皇叔說。”


    和樂殿內,除了太子和燕王在外,東宮的兩位皇孫也在。皇長孫陸禦十三,是一個溫雅若玉的端和少年。


    太監報說升平郡主和阮姑娘來了後,陸禦聞聲抬眸探來,目光就落在了跟在升平郡主身邊低眉順眼呆著的阮嬌身上。


    清潤目光一探,禮貌隨和,透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老成穩重。


    升平朝兩位長輩匆匆行了禮,而後看向燕王問道:“七皇叔,我想做她姐姐你答不答應?”


    還記著這事兒,阮嬌心想,她記性可真好。


    還沒待燕王回答,太子率先拍了下案幾,斥責:“不懂規矩!”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


    第15章


    升平好像不怎麽怕她父王似的,被凶了也還掐著嗓子嗲道:“父王,我可以做她姐姐,我能保護她!”


    太子平時再寵女兒,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縱著女兒胡來。


    “阮姑娘和你兄長同歲,她若喊你姐姐,那你兄長喊你什麽?”太子而立之年,身形頎長溫潤如玉,是個端和的儲君。但雖溫和恭謹,可身上那種身為接任帝王的威嚴卻是有的。


    阮嬌小心翼翼拿眼睛打量太子,不由拿他和燕王比較,阮嬌覺得他身上的威嚴和燕王身上的不一樣。


    升平有幾分小天真,平日裏被太子太子妃寵著,嬌慣壞了。太子平日裏疼她,隻要不是大錯,太子都不計較。所以,升平平時講歪理還挺順利。


    可今兒太子壓根沒想縱著她,見形勢不對,她又有說歪理的苗頭,立馬就在源頭上掐斷,不給任何機會。


    升平卻覺得她爹不講理,一跺腳:“兄長是兄長,這不一樣。”又說,“可她比我矮,我要是喊她姐姐,出去人家要笑話我。”


    升平口中的“人家”,無非就是宮裏這些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


    “胡鬧!”太子又用勁拍了下案幾,俊雅的眉眼皆是冷意。


    哪有這樣說話的?所有太子很怒。


    陸禦也說:“升平,你的確過分了。”


    “是啊大姐,你真過分了。”小皇孫陸律也站到了他父兄陣營去,一起批評升平。


    升平本來是被太子嚇著了,已經七魂丟了六魄呆呆立在一旁不說話。又見一兄一弟落井下石,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還一起對付她,氣得直哭。


    燕王於太子來說,一來是客,二來是臣。既然太子已經教訓了升平,他自然要當一下和事佬來緩和氣氛。


    人家父女兄弟不過是在演戲給他看,他不可能真當真覺得太子會為此不再疼愛他這掌上明珠。所以,看了半天戲的燕王,忽然笑起來。


    平時冷肅嚴峻的男子真不能笑,一笑起來,連日月都要失了光輝。阮嬌鮮少能看到燕王笑,但他每次笑的時候,阮嬌都會覺得是一種視覺享受。不由心中又暗暗想,若他這張臉不好看,王府後院裏那些女人能個個愛得他死去活來嗎?


    “升平所言的確有理,皇兄何必斥責於她。”燕王倒論起太子的不是來。


    見有人給自己撐腰,升平立即腰板又硬了。


    本來還在生父親兄長的氣,現在氣也沒了。


    “瞧,七皇叔自己都這樣說。”升平覺得既然七皇叔都這樣說了,那她做阮氏姐姐這事肯定就妥了,所以立即喜笑顏開望向燕王,“七皇叔,那就是你同意了?”


    燕王和一個小女孩博弈,顯然不必費什麽勁,他老道的很,道:“本王也做不了主,這事還得問阮姑娘。”


    升平道:“可阮姑娘說一切聽皇叔你的。”


    燕王朝阮嬌望了一眼,倒也沒再踢皮球,隻說:“這樣吧,我和你父王下一盤棋,若是我輸了,就叫她喊你姐姐。但若是你父王輸了,那你隻能心甘情願做妹妹。”


    阮嬌雖然不知道太子和燕王誰的棋術好,但她前世跟在燕王身邊幾年,多少了解這個男人。他顯然是不會答應升平的,但又說下棋,阮嬌猜著,估計是他棋高一籌。


    阮嬌沒猜透男人的算計,升平更沒。


    升平高興的拍手:“父王棋藝精湛,七皇叔,你輸定了。”


    燕王:“本王這幾年棋藝也精湛不少,未必輸。”


    升平哼他,不信。


    升平覺得自己鐵定能做姐姐,覺得今兒賺到了,所以高高興興吩咐侍奉左右的內侍去拿棋。陸禦見狀,輕輕搖了搖頭。


    燕王是篤定太子不會贏他,所以才故意這樣說。這樣一來,既能完全堵住升平的嘴,也可以順勢贏太子一回。燕王是行武之人,倒不在意棋好不好,他隻是覺得東宮的這個小郡主有些囂張,怕她日後會欺負人,暗中點一點她罷了。


    反正這是在東宮,都不是外人,太子輸棋,也不丟人。他們燕王府的兩個人自然不會多嘴,東宮的人,就更不會了。


    太子自看出了燕王的意思,他肯定會遂了燕王的意。


    太子燕王二人端坐下棋,幾個小的就圍在桌邊看。阮嬌站在燕王這一邊,升平站在太子那一邊,陸禦站中間。而最小的陸律,則被奶娘抱了起來,站在最外麵。


    見棋盤上幾乎要擺滿棋子,可輸贏還未定,升平急死了。


    “父王,你到底行不行啊。”一副不行就她上的架勢。


    太子沒理她,繼續淡定落下一子。可誰知這子落下後,就被燕王吃了兩顆。


    升平急道:“父王你要輸了。”又誣賴燕王,“七皇叔你是不是作弊了。”然後往燕王那裏擠,阮嬌被她擠到了一邊,險些腳跟沒站穩栽燕王身上,她嚇死了,忙朝邊上又退了些,免得遭升平郡主的殃。


    陸禦倒是個細心溫柔的,見狀,便也往旁邊去,離近了後他小聲和阮嬌說話:“我妹妹從小被寵壞了,阮姑娘見笑了。”


    阮嬌哪敢見笑,忙說:“太孫您折煞民女了,民女哪裏敢。”


    陸禦係嫡皇長孫,備受皇上重視,五歲的時候,皇上便破例封他為太孫,也算是對東宮的一種肯定。


    陸禦卻道:“既然你與升平姐妹相稱,在我麵前也不必客氣。你我同歲,我生日在你之前,所以日後再見,你可以和升平一樣,喊我一聲兄長。”


    和升平可以隨意些,但和太孫,阮嬌卻是不敢的。


    “民女不敢。”阮嬌拒絕,“太孫身份實在尊貴,民女隻是一介布衣,萬不敢存這份心思。”


    見阮嬌似是被嚇著了,陸禦懂進退,知道人家可能是真的不願和他兄妹相稱,也就識趣的不再提。陸禦轉了話題,又說了升平幾句,然後還問阮嬌今天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麽樣。


    陸禦身為皇長孫,身份尊貴,但倒沒什麽架子。所以他問什麽,阮嬌就答什麽,一時二人相談甚歡。


    忽然,燕王朝這邊看來一眼。


    燕王也沒說什麽,就是看了一眼。


    很快,一局結束,毫不意外是燕王贏了。


    升平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這局不算,再來一局!”


    可太子卻對燕王說:“願賭服輸,是孤輸了。”


    燕王懂尺寸,憑心機贏了太子一局本就不光彩,他更不可能拿這份不光彩當光榮。所以,太子承認輸了後,燕王雙手抱拳彎腰行禮道:“臣弟多謝太子相讓。”


    升平不服氣,但被陸禦拉住了。


    時間也不早了,燕王和太子告辭:“時間不早,臣弟先行告退。”


    “孤送你一程。”


    太子親自送了燕王一程,又吩咐了宮內內侍,讓備肩輿送燕王到宮城門口。


    肩輿隻有一個,阮嬌隻能和燕王擠一起。肩輿和馬車不一樣,馬車至少寬敞,她可以坐得離他遠些,不必挨著。可肩輿不大,他又高壯挺拓占位置,阮嬌已經盡量往一邊縮了,可卻還是隨著肩輿的來回律動和他有肢體上的觸碰。


    阮嬌緊張得身子都僵了,一動不敢動,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燕王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側頭垂目瞥了眼人,沒說她。


    忽想起方才在東宮的時候她和太孫陸禦有說有笑的畫麵來,燕王側目看向人,挑唇笑,可那雙沉沉的雙目卻若寒潭,毫無笑意。


    “今天怎麽樣?”他隨意問。


    “挺好的。”阮嬌規矩答。


    阮嬌覺得他挨得自己這麽近,像座山一樣。不過怕歸怕,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他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雪,她倒感覺不到冷。


    “升平郡主對你怎麽樣?”他又問。


    “郡主對我挺好的。”阮嬌依舊回得簡短,但重點卻很明確。


    燕王說:“她都逼你認她做姐姐了,對你還好?”


    阮嬌:“升平郡主年紀小,隻是有些愛玩罷了。她想做姐姐,也不是為了羞辱我,就隻是覺得好玩。”


    “好玩?”燕王輕笑,“那你怎麽不願意跟她玩?”


    阮嬌卻聽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了,她仰頭,看著身邊的人。


    燕王垂目看著她,進一步解釋了意思:“你若想和她玩,為何又把本王搬出來?”


    阮嬌明白了,他這是在找她算賬呢。


    阮嬌收回目光,繼續垂著腦袋,聲音低低的:“不搬出王爺來,我又說不過她。”


    “你倒是還有理了。”燕王本也沒打算算這些賬,話說到這裏,也就沒再繼續下去,他另外拎了個話題來,“那太孫呢?”


    “太孫怎麽了?”阮嬌又不明白了,又抬頭看去,一臉的純真懵懂。


    燕王看著這樣的一張臉,堵在喉間的話說不下去了。他覺得他不能拿她當前世的那個阮氏看,畢竟她不是。拿前世那個的罪名扣在她頭上,他始終於心不忍的。


    若她願對自己坦誠相對,這一世,他必護她一世無恙。


    “算了。”燕王不想提。


    “哦。”阮嬌敷衍應一聲。


    然後,一路上兩人都是各懷心事。進了馬車,燕王問了幾句有關學習的事,阮嬌把老師課堂上留作業的事說了。


    “兩張大字,就現在寫吧。”燕王對她說。


    兩張大字和一篇課文,不過那篇課文阮嬌前世學過,她會背。所以,隻要在車上寫完兩張大字,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麥冬忙把書箱裏的筆墨課本拿出來,阮嬌就扶案埋首寫起來。麥冬見王爺從首位挪著身子坐到了姑娘身邊來監看,麥冬便尋了個借口下了馬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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