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她倒也漸漸褪去了心中的恐懼,隻問:“那……王爺可知道是誰害了您?”


    “嗯,有點頭緒。”燕王說。


    “是誰?”見他說知道是誰害了他,阮嬌倒來了興致,明顯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剛剛蔫蔫的,提不上勁兒,有點頹廢的樣子,這會兒倒是說話都帶了力氣了。


    可燕王卻是隻認真看了坐在對麵的人一會兒,沒回答,隻笑著說:“就不告訴你。”


    “王爺!”阮嬌覺得很氣,有些鬧脾氣的喊了他一聲,十分無力。


    燕王卻伸過手來,在她圓圓的小腦袋上碰了碰,才說:“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要乖乖的,從前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咱們要放長線釣大魚,知道嗎?”


    “是。”憋了半天,阮嬌才憋出這麽一個字來。


    燕王沒讓她回去休息,而是吩咐下去準備熱湯,讓她在這裏洗了澡換了衣裳,而後讓她先在他書房睡一覺。因今兒出了門,阮嬌有些累著了,這一覺倒是睡得沉,醒來後已經是三更半夜。


    她稍稍側身動了下,就能感覺到有股子禁錮住自己的力量。健碩有力的臂膀,淺淺淡淡含著些茉莉花香的男人體息,她知道自己這是睡在哪裏。索性也不動了,於黑暗中望著紗幔帳頂。


    想了些前世的事,又想了些今生的,她忽然覺得,有了這些日子來與王爺的相處,前世的那些事,倒顯得十分遙遠了。正如他說的那樣,他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他也有溫柔的一麵。


    本來是覺得對他有愧,她才願意賴在他身邊不走。可如今一番相處下來,她真切感受到了那份溫暖,哪怕是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前世那個人,哪怕知道他有機會有能力改寫前世的命運,哪怕知道他日後會過得很好,她也不願走了。


    如果這一輩子,就能這樣一直平平淡淡過下去,她想,也未嚐不可。


    這樣一想,之前心裏的那些彷徨恐懼,忽然全都一掃而空。沒有了。她悄悄側翻了下身子,摸著黑找準他臉,湊著自己的唇,在他臉上輕輕一碰。然後,就跟受了驚嚇的蝴蝶一樣,立即又縮回腦袋來,閉上眼睛安安分分躺好。


    燕王沒睡著,感受到了臉頰上濕熱的一吻,他輕輕睜開眼,垂目望了眼依舊乖巧躺在他懷裏的小女人,揚唇一笑,俯身在她額上也落下一吻後,他雙臂收緊了些,將人抱得更緊。


    阮嬌嚇住了,黑暗中軟著聲音:“王爺……”


    “睡吧。”燕王輕輕拍了拍她,然後臉貼著她臉。


    阮嬌醒了後,隔了好久才又睡著。再醒來後,外麵天已經大亮。


    阮嬌穿好衣裳,回了後院。之前隻要她夜間歇在王爺書房,次日一早麥冬必然會等在寶蘿閣門口,然後等她回來對她一頓噓寒問暖。本來阮嬌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進了寶蘿閣,卻沒瞧見麥冬身影。


    阮嬌倒是好奇了,問靈芝:“麥冬呢?”


    “麥冬姐姐好像一早出去了。”靈芝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她一早醒來就沒看到麥冬人。


    阮嬌倒沒放在心上,隻以為她是有什麽事情出門了。可直到中午還不見麥冬回來,她有些著急了。


    正準備打發人去找,卻見麥冬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怎麽出去這麽久。”阮嬌好奇問。


    麥冬卻笑著說:“姑娘忘了嗎,前些日子你說要親手為王爺做一件夏衫,奴婢一早特意幫姑娘去布行買的。”


    阮嬌卻說:“府裏什麽布料沒有啊,怎麽去外頭買。”她倒是心疼她,“如今越發熱了,你一個人出去,又不備車,真怕你著了暑氣。”


    麥冬卻自顧自拆了包裹來,拿出一匹上好的絲緞來,攤開。然後她看了看外麵的天,見日頭不早了,她則轉身問阮嬌:“姑娘今兒要親自做點心給王爺吃嗎?”


    阮嬌閑著也沒事,所以,平常偶爾會下廚,做些點心或者湯羹。


    昨兒晚上,有些事情王爺也算和她攤開了,她也不知怎的,昨兒當聽王爺那樣說的時候,她心中還有些煩亂,如今再去回想這件事,倒不覺得煩亂了。凡事得往好的方向看,既然王爺也是前世的那個,那他必然會自救。


    隻要他能自救,那他就不會是短命鬼。若他能活得長久,她依附著他,想必也活得長久。


    這樣一想,豈不是樁高興的事兒?


    “當然,今天不但做糕點,我還要煲湯。”阮嬌心情一好,就琢磨著要對他好點,這樣才不枉費他對自己的一片心啊。


    麥冬笑著點頭:“那姑娘快去吧。”說著又給靈芝派活,“靈芝你陪姑娘去忙,我去給姑娘準備針線,這下午,姑娘怕要開始做針線活了。”


    阮嬌覺得麥冬有些奇怪,之前她其實是有些反對她沒名沒份跟著王爺的。可今兒,她不但什麽都不說,反倒是十分熱情的替她張羅這個張羅那個。


    但也沒待阮嬌多想,她就開開心心鑽進了小廚房。


    待得下午她端了糕點和湯品去了前頭王爺書房,燕王隻撇眼朝她帶來的那些東西上掃了眼,而後笑了笑,指著一邊說:“先放這邊吧,本王一會兒用。”說完,抬眸看向跟在阮嬌身後的麥冬和四寶,打發他們走,“你們先出去,本王要和阮姑娘單獨呆一會兒。”


    “是。”麥冬應聲,卻在離去前,下意識朝那些糕點上看去一眼。


    而她這些下意識的小動作,盡數落在了燕王眼中。


    第40章


    見王爺將麥冬和四寶打發出去,阮嬌倒沒覺得有什麽,畢竟之前的時候,每回她來王爺書房,王爺都不讓她們候在這裏的。可見王爺隻留下曹萬全一個,竟盡數也打發了別的侍奉在書房的奴才走,阮嬌這才輕輕“咦”了一聲,然後望向燕王。


    燕王垂目看著她,眼裏盛滿笑意。抬手十分寵溺的摸了摸她圓腦袋後,這才看向一旁的曹萬全說:“本王昏迷不醒的這幾日,記得萬要護得阮姑娘周全。”


    燕王一句話,也說的曹萬全十分懵。但因他侍奉在王爺身邊多年,對王爺的處事手腕,他多少有所了解,所以,雖有些懵,但也還好。


    “是,奴才謹記於心。”


    曹萬全不問,但阮嬌好奇:“王爺怎麽會昏迷?”


    燕王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得懂的話對她說:“你不是知道本王命不長久了嗎?所以,這不,有人在本王要吃的食物中落了毒。”他一邊說,一邊朝方才阮嬌端來的食盒看了眼。


    阮嬌注意到他目光所落之處了,一時也明白過來,驚得瞪圓了眼睛。


    但想想又不對,時間上不對。雖然前世王爺活得不長,但也沒這麽早離世。她記得,王爺怎麽著也還有一兩年的活頭呢。


    “可是……”


    “本王知道你要說什麽。”阮嬌才開口,燕王就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順便朝一旁曹萬全看去一眼,而後衝身邊的人笑,“若是你不介意曹公公知道你與本王曾經的關係,本王倒樂意當著他的麵好好給你分析分析。”


    阮嬌很介意,忙阻止:“那算了。”


    見她說算了,燕王也沒再說什麽。當然,食盒裏的點心他一塊都沒吃,隻是,他親自走到一旁去,打開茶壺的蓋子,從腰間掏出個棕褐色的紙包來,將紙包裏包著的粉末狀的東西倒進了茶壺,手指攪了攪,然後倒了一杯,正要喝,阮嬌喊住了他。


    “王爺!”


    阮嬌心裏大概猜到他要做什麽,雖說相信他的能力,可畢竟前世他也那麽厲害,還不是死了麽?所以,她就心很慌,很怕他出事。


    可燕王卻明顯沒怎麽在意,隻安慰她說:“放心,本王死不了。”而後,仰頭將杯中茶水飲盡,喝完後,一時倒沒什麽事,他還不望吩咐阮嬌,“寶蘿閣的人,你小心麥冬。從今天起,你就不必回去了,日後一應飲食起居,都在本王這裏。”


    這話是對阮嬌說的,但也是對身邊的曹萬全說的。


    曹萬全忙應下:“請主子放心,奴才斷不會容任何人傷了阮姑娘一分一毫。”言言


    “那就好。”再開口說話的時候,燕王明顯眼皮沉重起來。緊接著,他似乎連身子都站不穩了,手扶著桌沿,軟軟的就倒了下去。


    “王爺!”曹萬全驚呼一聲。


    麥冬就候在外麵院子中,她本是提著一顆心的,但聽到曹萬全的這聲驚呼後,她才稍稍鬆了口氣。緊接著,曹萬全就衝出門來,臉紅脖子粗的衝外頭人喊:“快,進宮去請太醫來!快去!”


    除了麥冬外,別的奴仆不明所以,被曹萬全這一喊,個個嚇得魂不附體。還是小霖子更為穩重一些,聽到他師父這麽說,立馬轉身就跑了。


    而其他人,緩過來後,就湊上去問曹萬全怎麽了。


    曹萬全沒理他們,隻說讓他們好好呆著別亂跑,回頭有事問他們。


    很快,宮裏來了位資格比較老的太醫。小霖子拿著燕王府的牌子進宮請太醫,自然要找德妃出麵,所以,德妃也跟著過來了。


    阮嬌一直呆在燕王身邊,此刻,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倒不是假哭,而是她看到原本好好的燕王此刻一臉慘白躺在炕上不省人事,她是真被嚇著了。


    真怕他這一昏倒,再醒不過來。


    而德妃一進門,瞧見兒子這副模樣的時候,也是嚇得不輕。沒忍住,立即落了淚來。


    “這到底怎麽回事?”德妃質問。


    當著太醫的麵,曹萬全沒說,隻請德妃先坐,然後請太醫好好替王爺瞧瞧。


    鍾太醫在太醫署內德高望重、醫術一流,細細一番查下來,鍾太醫十分嚴肅的說:“燕王殿下這是中毒了。”


    “中毒?”德妃氣得雙拳緊握,“誰敢給他下毒。”


    又問曹萬全:“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曹萬全說:“想來安插在府上的奸細開始動手了,隻是……”他略蹙了蹙眉,目光朝一邊的糕點掃去,這才回說,“隻是王爺打從宮裏下朝回來後,隻吃了這些點心。而這些點心,是阮姑娘親自端來的,怎麽可能會……”


    他話還未說完,鍾太醫已經伸手去食盒子裏取了糕點來。銀針刺進去,陣頭並沒有變黑,於是鍾太醫又將糕點湊近鼻尖處細細聞了一下,然後,用指腹將糕點碾碎,用手指沾了一點,就要往舌尖送,包括德妃在內的三人都喊了一聲。


    鍾太醫說:“無礙。”之後,舔了一點點,細細品了下。


    “這毒很奇怪,無色無味,且老夫用針也探不出來。下毒的人,想來是費心周全了一番的。”


    德妃暫且最關心的是兒子的安危,故而問:“鍾太醫,可有什麽法子?這毒你可能解?”


    鍾太醫頗為無奈的輕輕搖頭:“老夫無能,一時竟也探不出究竟來。不過,待老夫帶了這些點心回太醫署,與同僚們好好研究一下。”


    “那崇兒可有生命之危?”德妃已經哭得不成樣子。


    鍾太醫說:“還請德妃娘娘放心,燕王殿下身強體壯,縱這毒的毒性再烈,燕王也撐得住。此事重大,老夫先行告辭。待得研究出成果來,再稟明娘娘。”


    “那就勞煩太醫您了。”德妃弱弱點頭,又吩咐自己的婢女五月,“五月,你親自送太醫回宮去。順便,去一趟勤政殿,把此事告訴皇上。另外,本宮這幾日留在燕王府,你萬與皇上說清楚。”


    五月忙應下來。


    而曹萬全,則下命把王府裏的人全都扣起來,尤其是寶蘿閣的人。


    “到底是怎麽回事?”等人都走了後,德妃這才紅著眼睛問一旁的阮嬌。雖說是寶蘿閣送來的東西害的崇兒,可德妃還算相信,眼前這個丫頭不會害她兒。


    阮嬌正要說,那邊燕王忽然睜開了眼睛。


    “母妃就不要為難她了。”燕王忽然開口說話,把德妃嚇了一跳。


    “崇兒你……”德妃先是驚,之後便是喜,“你怎麽回事?你不是……”


    燕王坐起了身子來:“兒臣沒事,不過是在演一場戲罷了。”


    德妃也不問他演什麽戲,隻嘴裏一直碎碎念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阮嬌她自己都覺得她真的很沒出息,剛剛分明還好好的,可這會瞧見王爺沒事了後,她就不爭氣的哭了。


    阮嬌一哭,燕王也沒心思再和自己母親說話,倒是過去哄著她了。


    “你哭什麽?本王這不是好好的?”燕王唇角含著笑,語氣也是又輕又柔。似乎見她哭,他倒是挺高興。


    阮嬌搖搖頭,又抬手擦眼淚,然後說:“怕王爺真出事,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


    若不是礙著德妃在,燕王就要把人攬懷裏好好哄了。但雖然沒圈人往懷裏去,可燕王還是伸出手去,拉了拉她小手說:“本王和你說過的,死不了,誰都死不了。聽話,別哭了,回頭小心母妃笑話你。”


    “嗯,我不哭了。”這個時候阮嬌倒是聽話,努力擠出一個笑來。


    德妃就這樣看著兩人,一時輕輕歎息了一聲。德妃不是說非要逼著兒子娶別的女人,隻是,她娘家不能給兒子依靠,而如今兒子又身陷西京這趟渾水中,他無權無勢像老六一樣做個閑王也就罷了,可如今他手握重權,就注定他不能獨善其身。


    而這個時候,若再無一門得力的妻族,日後的路,必然難走。


    燕王似是看出了母親的為難之處,安撫她道:“害母親擔心,是兒子的錯。隻是,兒子大了,凡事能護得住你們,請母親不要擔心。”


    德妃溫柔說:“你的終身大事,母妃也不管了。難得見你這麽喜歡一個女孩子,母妃也不忍心拆散你們。隻是,這日後的日子,你們兩個難免要多多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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