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責的婦人瞪著一雙眼,伸長脖子道:“我這怎麽是風涼話,原先我要是知道他是這種人哪能叫他幫我!”


    那人看不慣她,扭頭朝她呸了聲。


    這嘴碎的婦人吵嚷個沒完,柳梓月見此往前了一步,擋在她前。


    她哎喲一聲,往後退了步,見瞧著眼前的人麵生,一時轉了調:“喲,我尋思誰呢,這是從哪來的姑娘家,不乖乖躲在閨房裏,出來尋情郎呢?”


    紅菱原先躲在後頭,聞此立馬上前,怒聲道:“你!”


    柳梓月拉住她,朝著原先附和她的婦人問:“這位夫人,請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婦人不過是個鄉野之人,哪裏稱得上夫人,被這一叫還有些愣神。


    過了會兒,見人還盯著自己,才緩過神來,看著跪在地上的人說的尤為細致:“那丫頭是咱們村的人,她娘生她時落了病根,家中一向貧寒,平日儉省些倒還過得去,隻是她爹好賭,這不前兩日喝了酒,到賭坊裏把自己女兒輸了進去,今人當家的去討人,她兄長攔著,才被人捅了刀子。”


    “那怎麽停在此地?”


    “不知這丫頭哪得來的消息,說是客棧裏住了位大人,要替她兄長討個公道。”


    柳梓月心疑,她怎麽沒聽聞還有什麽大人住在此處,“那大人是誰?”


    “哪有什麽大人,我瞧她這是病急亂投醫。”


    柳梓月知曉了大概,那婦人也沒什麽好說了,她動了惻隱之心,挪腳走到女子旁,從荷包裏取出銀子遞到她麵前,“去請大夫給你兄長瞧瞧吧。”


    女子頭未抬,聞此連忙彎腰磕頭,柳梓月見狀伸手攔住,“無需行此大禮,你快些起來,可別誤了時辰。”


    言畢,她仰頭道:“多謝貴人相助,日後我兄妹二人定做牛做馬報答恩人。”


    熟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柳梓月腦內嗡得一聲,眼前驟黑。


    這人竟與她上一世進皇宮時見著的那個丫鬟生的一樣,或者說,就是她!


    方才眾人議論時,好似聽人提了句秋丫頭。


    那……


    “姑娘。”


    柳梓月聽見紅菱喚她,回過神,“什麽?”


    紅菱使了個眼色,輕聲提醒,“銀子。”


    柳梓月垂眼,發覺自己握銀子的手未鬆,而眼前的人正伸著手。


    氣氛微妙,柳梓月咳了聲,將銀子放入她手心,正色道:“你叫什麽?”


    “爹娘喚我阿秋。”


    阿秋。知秋。


    柳梓月眯了眯眼,見眼前的人起身,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阿秋微征,動了動唇,似是不解她的舉動。


    柳梓月見此彎起眼,展顏道:“我扶你。”


    “多謝。”


    說完,阿秋低下頭,對著顫抖的男子道:“哥,你可要撐住,咱們有銀子請大夫了。”


    躺著的人不知是否聽見,一雙眼微睜且無神,阿秋見此也不多說,急急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她又折了回來,似是有些難以啟齒,“能否勞煩姑娘替我看著些,我去去就回。”


    柳梓月頷首,阿秋見此連忙往鋪子的方向去。


    見人走遠,柳梓月直起身立起,轉動了下手腕。


    方才拉住阿秋時她刻意留意了下,果然叫她瞧見了腕處的那個黑塊。


    是她。


    上一世她無意瞧見此塊,向其問了一二,她遮遮掩掩的,說是不祥之兆。


    如今阿秋手腕也有,足以證明是她。


    知秋不過服侍了她五日,但她記得很清楚。


    因著她是在自己臨死前唯一待她好的人,不僅如此,知秋更是幫了她大忙,若非是她尋來那些毒藥,她沒法輕易傷到宋邵雲。


    如今竟是在此遇見了她,她又驚又喜。


    “姑娘為何要幫她?”


    紅菱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柳梓月反問她,“你不覺得她很可憐?”


    紅菱弱弱點了下頭,“可……”


    可原先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姑娘不也沒救,這話紅菱不敢說,隻在心裏嘀咕。


    柳梓月似是摸透她的想法,笑道:“原先那個跟我有仇,我自然不會救。”


    “你覺得把她招來同你作伴如何?”


    紅菱垂頭,一副被拋棄的模樣,“姑娘是嫌奴婢不好嗎?”


    柳梓月本想點頭逗她,但瞧著她那副模樣,到嘴的話轉了個彎,“這倒不是,隻是她沒去處,咱們一走她可就要被人收作妾了。”


    紅菱自是聽見那群婦人說的話,覺得姑娘說的有理,“可如今咱們要進京,夫人老爺會同意嗎?”


    柳梓月衝她眨了眨眼,“我自會叫他們準許。”


    .


    阿秋很快請了大夫來,柳梓月命紅菱尋了小廝將人抬到客棧中,這會兒爹娘已經睡下,此事明日再說也不遲,隻是要勉強下人騰出一間屋子。


    大夫是鎮上有名的醫者,替其檢查了一番,說是幸好那刀沒傷及要害,止住血養個幾日便能好。


    阿秋一直守在榻旁,待夜色已完全黑透時,柳梓月命紅菱將人帶到自己的屋內。


    阿秋剛見到她便要跪,柳梓月連忙叫紅菱攔住了她此番舉動。


    雖是如此,她還是屈了屈膝,“貴人叫我來可是有事?”


    柳梓月將放著桂花糕的碟子往她麵前一推,“嚐嚐。”


    阿秋一天未進食,如今見到糕點猛地吞咽了下口水,她知曉眼前的姑娘心善,但也知現今已麻煩她許多,哪還能白討人家的吃食。


    “怎麽?可是不喜甜食?”


    阿秋未應,柳梓月捏了塊放入自己嘴裏:“可惜了,這桂花糕是甜了些,你想吃什麽?我叫人送來。”


    阿秋連忙擺手,“姑娘不必費心,我不餓。”


    正說著,她肚子咕咕響了聲,阿秋頓時羞紅臉,連脖頸也紅透了。


    柳梓月這才轉過彎,拿了塊桂花糕塞到她嘴裏,笑眯眯地問:“好吃嗎?”


    阿秋頭一回吃上這樣的糕點,她咽下一口,小聲道:“好吃。”


    柳梓月心滿意足,問及正事:“阿秋,你應知道我並非是這裏人,明日一早我就要離開此地,你可願同我一起?”


    第38章


    阿秋未應, 像是沒聽清她的話。


    紅菱見狀走到她旁,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 提醒道:“喂, 我家姑娘問你話呢。”


    人還是未出聲,柳梓月倒也不急, 拍掉手上的糕粉,走回桌案前坐下。


    阿秋斟酌了半響, 屈膝道:“自當是願意, 不過我兄長他……”


    話未說完,柳梓月便接了話, 像是知曉她的顧忌, “你不必擔憂, 我既然問了你, 自然是有萬全之策。”


    她倒了杯水,“若你兄長痊愈後不願留在府中,可自謀出路。”


    阿秋錯愕, 微仰著頭,“姑娘會意錯了,我並非此意。”


    柳梓月頓了下手,抬眸看她, “那是?”


    “大夫說兄長暫且不宜走動, 眼下上路有些不便,隻怕會拖累姑娘。”


    阿秋一邊說一邊往她身上看,誰料她未動, 反而笑了聲,“此事你且安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阿秋舒了口氣,“謝過姑娘。”


    柳梓月給紅菱遞了個眼神,命她拿油紙包了幾塊糕給阿秋,囑咐道:“可別餓壞了肚子,吃完趕緊歇下吧。”


    阿秋雙手接了去,但人杵在原地未動,柳梓月疑惑,“可還有旁的事?”


    “不知姑娘明日幾時啟程?”


    “約是辰時。”


    阿秋應了聲,柳梓月心裏覺得蹊蹺,但沒往下深究。


    她突然想到了個事,“對了,方才聽人說這客棧裏住了個大人,你可知是何人?”


    阿秋正欲往外走,聞此腳步一頓,她回頭,“不知。”


    她不知?


    難不成那婦人胡亂編給她聽的?


    柳梓月目光凝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瞧出什麽,可她麵色如常,不像是在撒謊。


    阿秋任她打量,絲毫沒避諱。


    半響,柳梓月輕笑了下,從她麵上移開眼,“那你到此是想何人替你討個公道?”


    阿秋垂首,躊躇片刻道:“前陣子兄長在衙門當差,說是這兩日會有大人來此,我便打聽了一番,知曉人在客棧,今遭逢此事,才起了這念頭。”


    “哦?既然你兄長在衙門當差,那為何不去衙門告狀?”


    阿秋咬牙,手握成拳頭,“兄長被人誣告,縣令收了錢故意偏袒,將兄長逐了出去。”


    “還有此事?”


    “不錯,而且兄長這回是被賭坊的人傷著了,那縣令同賭坊沆瀣一氣,怎會替我討公道?”


    說著,她的手攥得更緊,指節因用力已失了血色,“原先賭坊的人傷了無辜百姓,被其告上衙門,可縣令不過明麵責罰,實則借公謀私,反倒將那無辜人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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