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將袁守昌的供詞盡數整理過後,第一時間就回到了館驛。


    “老江啊,麻煩通知精衛司身法夠快的兄弟,連夜將這些供詞給陛下送去。”


    “鎮國公請放心,我一定準時送抵。”


    “什麽鎮國公,不過一個頭銜而已,說來我還是精衛司的百戶,論品級還是你下司呢。”


    “屬下可不敢,萬一陛下知道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呀,這就沒意思了,學學人家薑胖子,那才叫一個隨心所欲。”


    “嘿嘿,那咋能一樣啊。”


    沈浪和江朝雲寒暄幾句後,直接將供詞以及通訊玉牒丟給了他。


    江朝雲沒有逗留,立馬去聯係精衛司其他兄弟了。


    江朝雲前腳剛走,沐清秋就一臉怪異出現在沈浪房中。


    “有事?”


    “嗯。”


    “說。”


    麵對沈浪簡單明了的話語,沐清秋深吸一口氣,才問道:“今天晚上的事,有必要做這麽過分麽?”


    一想到沈浪今夜直接控製袁守昌全家,甚至拿他獨生兒子作為威脅籌碼,迫使袁守昌供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就讓沐清秋有些不舒服。


    “哪裏過分了?”


    沈浪自顧自擦洗了一把臉,反問道。


    “區區一個蘇州太守,這十幾年就貪墨了四百多萬兩本該入國庫的鹽稅,相比之下,還不準許我用些手段了?”


    “但他的家人卻是無辜的,為什麽不通過正當手段去審查出來呢?”


    沈浪聞言不由冷笑一聲,將手裏的毛巾直接丟在水盆內。


    “你知道我們現在遇到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對手,常規手段?劉武用過了,


    已經被誣陷下了大獄,一群人吵著要整死他,我要繼續走劉武的老路,


    怕是會成為下一個下獄的人,那時怎麽辦?讓陛下親自下旨來救我麽?”


    沐清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在想,不該牽連無辜的。”


    “無辜?”


    沈浪坐回桌前,端起一碗白粥攪動幾下。


    “沐百戶啊,你要這麽想的話,還是趁早回你的江湖去吧,這官場根本不適合你。”


    沐清秋忙坐到沈浪對麵:“你也知道,我是江湖中人,江湖人處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意恩仇……”


    “以你現在的身份,快意恩仇這四個字不該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精衛司的存在就是為了達成目的才存在,至於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結果。”


    沈浪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


    “我來告訴你,袁守昌家裏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民脂民膏,


    他們全家的富足生活都是建立在貪墨國庫稅銀之上,根本沒有無辜一說,


    在他們使用國庫稅銀那一刻起,就已經跟袁守昌同流合汙了!


    這還隻是蘇州官場冰山一角而已,整個江南官場有多少這樣的世家存在?


    他們的家人難道不知道現下的生活都是貪汙受賄得來的?


    別傻了,他們已經習以為常,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藩庫的銀子早已成為他們的私庫,要是再不整治,我朝新政如何實施?


    你想國富民殷這句話隻停留在口頭上,幾十年幾百年都不進一步?”


    沐清秋沉默了。


    “沐百戶,我不希望下次再聽到你說出這麽天真的話來,你要記住,朝廷不是江湖,


    不是隨性而來的地方,朝廷存在的目的是為了穩固自身地位同時,更要兼顧民生秩序,


    而這些墮落的世家,已經是我大楚朝野最大的毒瘤,


    若是不盡快拔除,以後隻會成為我大楚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出這麽可笑的話來。”


    沐清秋握緊了拳頭,長吐一口氣。


    “好的,我明白了,小子你放心,我也不是什麽拎不清的人,


    隻要真正能做些為國為民的事,我一定義不容辭。”


    沈浪語氣這才緩和一些:“待會兒我還要出去一趟,你就不用等我回來了。”


    “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袁守昌給的供詞中,提到了一個鹽官黃道榮,我必須去找他談一談心才行。”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沒必要。”


    沈浪直接拒絕了她陪同。


    “這件事尚未理清頭緒,我必須暗中行動才行,你留在館驛,萬一有總督府的人探風,也可以幫我搪塞過去。”


    沐清秋想了想,最後還是應了下來:“那你小心些,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師妹那邊可不會放過我。”


    “嗬嗬,你還是擔心下你自己吧,今日那個鄭孝儒似乎對你有想法。”


    “就他?嗬嗬,就怕他不來,敢來老娘就直接切了他的禍根,讓他當個沒卵想閹人。”


    沈浪無語,搖搖頭打開了房門:“行了,我先走了。”


    話畢,一個縱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難怪能一招擊敗三師弟,就這身手,


    就算是師尊出手怕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小師妹到底哪裏找到這麽個文武全才的家夥。”


    ……


    鹽官,不過區區八品小官,莫說是在京師,即便放在地方,品級也是墊底的存在。


    不過,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是擠破腦袋想要得到這個官職。


    為什麽,因為鹽官的油水可是非常充足的。


    封建社會最賺錢的營生是什麽?


    無非是鹽鐵。


    能成為鹽官,就算是你家中一貧如洗,也能在短短幾年任期內賺的是盆滿缽滿。


    而且鹽官大部分時間都很清閑,隻要按時清點入倉的鹽袋,盡數登記在冊後,基本沒有什麽特別需要注意的事項。


    所以,鹽官確確實實是個清閑又撈錢的美差,不需要有什麽過人的能力。


    撐死也就是在事發時,被上頭推出來當個替罪羊丟條命而已。


    但黃道榮這鹽官卻不一樣,他不單不怕被砍頭,還活的十分滋潤。


    更關鍵是,他不是世家子弟,而是庶民出身的小吏,最後因為站對人後被賞了這麽個肥缺。


    “啊~”


    他在鹽倉官舍內喝著小酒十分的愜意舒坦。


    “哎呦,又來一個欽差,這來來回回能有啥用處?


    最後無非就是推幾個替罪羊砍了,還不是不了了之麽?也不知道忙碌什麽呢!”


    對於沈浪今日入城的事,黃道榮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過對於他來說,誰來都沒用。


    畢竟蘇州這一畝三分地,都是鄭家說了算,外來的和尚根本不好在此念經。


    正當他醉眼朦朧地端起酒杯,忽然發現自己對麵坐了個極其年輕的青年。


    “嗯?你是什麽人!”


    黃道榮大驚失色,忙起身要去找自己的佩刀。


    “別找了,在這裏呢。”


    沈浪直接將他的兩把佩刀丟在桌上。


    “黃大人,你可真是快活啊,小酒喝著,曲兒唱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家子戲班出來的呢。”


    “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叫沈浪,朝廷新任是督察使,王大人,坐下談談吧。”


    沈浪直接把自己身份金牌拍在桌上,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黃道榮頓時人都麻了,小心翼翼瞥了眼那道身份令牌,頓時整個人都感覺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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