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魚見狀趕忙要跑,被眼尖的四叔一把給抱了起來,抱在懷裏上下顛了顛,“跑什麽?讓四叔看看,綿綿這幾日是不是又吃胖了?”


    沒有胖!薑錦魚氣得噘嘴,委屈巴巴,“四叔瞎說。”


    她哪裏胖了,小孩子圓乎乎的才可愛好麽!她的小圓臉,可是福氣的象征!


    薑季文笑得仰過去,外人麵前的穩重半點都無,把小侄女惹生氣了,轉頭又去拿小玩意兒來哄她。


    薑錦魚對親近的人脾氣好,生氣了也很好哄,沒片刻就又跟四叔親親熱熱說話了。


    因著那鄭家小女兒和薑四郎年紀都不小,兩家一合計,便把定親和成婚放在一塊兒辦了。


    十一月,薑季文娶妻,鄭氏進門。


    鄭氏在家裏是小女兒,養得是嬌了些,但脾氣很軟,什麽事都聽薑四郎的,和妯娌們相處得倒是很好,連薑老太都私下說,這個兒媳婦娶對了,可比趙家那個好的多了。


    當然,薑老太這麽滿意的理由,還不僅僅於此,還因為,鄭氏的嫁妝裏帶了個鋪子,雖然地段偏僻、門麵也很小,可到底是個鋪子啊!


    有了這個鋪麵,薑四郎便不必早出晚歸擺攤子了,幹脆把那鋪子改成早餐鋪子,既省事省力還省錢。


    然而,有了鋪麵這事,在薑家隻能算是一件小事,因為薑仲行去了一趟縣裏之後,帶回來了一個重磅消息。


    他要當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帶著更新來啦~


    綿綿爹仕途順利,而我還是個純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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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教諭


    “啥?縣令老爺推薦你做教諭?”薑老太瞪大了一雙眼,咽了口口水,“啥叫教諭?”


    薑仲行點頭又搖頭,“並非縣令舉薦,乃是恩師推薦,本是薦的一副職,恰巧正教諭告老還鄉,今年縣裏也無旁的舉人,縣令便命我代職一年,以觀後續。”


    薑仲行也是運氣蠻好,本來農家子中了舉人,因為有名下田地不必交稅等特權,一般最差能混個鄉紳當當,可若是想要謀官,沒有背景是很不好謀的。


    可今年府試的主考官恰巧是靈水鎮人,本就與他恩師之誼,又見是同鄉學子,放榜之後便記在心裏了。重陽回鄉祭祖,在家中擺了酒席,薑仲行又在恩師麵前露了個麵,混了個眼熟。


    一般做主考官,圖的便是錦上添花,一見薑仲行年輕有為,為人處世也頗有規矩,又是同鄉人,主考官便向同來赴宴的縣令舉薦了一嘴。


    就是這一舉薦,陰差陽錯的,倒讓薑仲行撿了個大便宜,連他自己都要感慨一句,“實在是運氣好,本來是輪不到我的。”


    薑錦魚也聽得有點蒙,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家爹這是要做官了?教諭雖然隻是八品的小官,可對於老百姓而言,那也是實打實的官了。


    朝廷貫徹高薪養廉,就是個縣裏的教諭,俸祿也是不少的。另有冰敬碳敬,每逢節日還要發過節銀,可以說完全不用操心吃喝住行。


    薑家眾人怔愣,隨後薑老爺子顫巍巍開口,“何時要你赴任?”


    “應當是過了年,過年教諭便還鄉了,開年事多,怕是要早些過去。”


    薑老爺子點頭,“應當的,是該早些去。”


    這時,震驚過頭的眾人才反應過來,薑老太與薑大郎等人自然是喜不自勝,就連新嫁進來的鄭氏都在心裏歡喜,但是有人高興,自然就有人心裏不是滋味了。


    薑歡手握得緊緊的,難堪地將手腕上視若珍寶的玉鐲藏進袖子,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早知二叔會當教諭,她何必許給章家?可偏生這話沒法說,章家是她自己選的,現在反悔哪裏還來得及,別說章家不會同意,就連爺奶都不會縱著她這麽胡鬧。


    ******


    夏縣縣令還不是隨口說說,過了幾日,就有官差送了委任狀來,當然上麵寫的是副教諭,不過正教諭告老還鄉,實際上薑仲行便是幹的教諭的差事。


    送委任狀乃是個好差事,來的人也是眼熟的,正是上回送舉人文書來的那個,姓郝,乃是縣令周大人的妻弟。


    郝捕頭這次笑得更真誠了,薑仲行進了縣衙,領的是教諭的差,那也就是他姐夫周大人的嫡係下屬了,他自然一心想要與對方搞好關係,笑嗬嗬道,“薑教諭不必送我,來年您赴夏縣上任,我們共事的時間還長著呢,多多關照。”


    薑仲行麵露笑容,態度中帶了幾分親和,拱手道,“屆時還請郝捕頭多多指教。”


    “不必送。”郝捕頭動作利落,翻身上馬,一抖韁繩,便離了薑家的小院。


    這下,都不必薑家自家人特意宣揚,村裏人就把這消息給傳開了,原本還有些眼紅薑家日子越發紅火的,如今也都服氣了,徹徹底底的服氣了。


    能不服氣麽?你不服氣行麽?


    幾年前,薑家還跟雙溪村一般的人家沒兩樣,可兩三年的功夫,人家家裏當官的當官,開鋪子的開鋪子,不服氣都不行!


    消息傳得慢,章家在隔壁村,還是下午才得了這消息,傳話那人還酸溜溜道,“你家昀哥兒可真是走了大運,居然娶著了官大人的侄女,章嫂子,你就不怕這薑家反悔啊?”


    章母被說中了內心的憂慮,可臉上倒是正色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家昀哥兒與歡丫頭,是正正經經交換了庚帖的,薑家守信重諾,怎麽會出爾反爾?”


    可轉身回了屋子,就急急忙忙拉著章昀,“你媳婦二叔可不得了了,聽說要去縣裏做教諭,今早還有捕頭去了薑家,估摸著是錯不了。”


    章昀忙攔下母親,“娘,這是好事,您怎麽愁眉苦臉的?”


    章母唉聲歎氣道,“我這不是怕薑家悔親嗎?!你說說,歡丫頭現在成了教諭的侄女了,能願意嫁給咱家嗎?!你不知道,上回她二叔中舉人擺酒的時候,我去了,薑家人可沒給我什麽好臉色。”


    章昀見章母言辭中透出自輕自賤的意味,又聽了她說薑家的話,心裏對薑家越發沒了好感,冷聲道,“娘不必擔心,定親都定了,她薑歡不嫁我,還能嫁誰?便是教諭又如何,須知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薑家現在是紅火,可往後怎樣誰又知道,用不著巴結薑家。”


    章母小心翼翼問,“那咱們不去薑家走一趟?你臉皮薄,不好意思去,娘沒事,娘跟你爹去一趟?”


    “不去。”章昀冷著臉。


    見章昀發話了,章母也沒繼續說了,隻是心裏還是惦記著,怕薑家悔親,私底下故意與那些長舌婦們閑聊,一來二去,不光是雙溪村和桃花村,連附近的村落都知道,教諭大人家的侄女說給了章家。


    *****


    這一年入冬早,大概也是喜事多的緣故,總覺得一年一下子就過去了,到了年底的時候,薑三郎媳婦吳氏又診出了喜脈。


    薑三郎夫婦成親多年,膝下就隻有薑雅一個女兒,這一胎來的難得,全家人都重視得不得了,連薑老太都發話了,今年年貨用不著吳氏操心了,讓她在家裏好好養胎,少折騰。


    下了三場雪,一下子就進了年關了。


    今年地裏收成好,不光是薑家,整個雙溪村都比往年豐收了些,因此這個年過的格外的熱鬧。


    薑錦魚還窩在床上,隔著厚厚的窗布,都能聽見外頭的爆竹聲響,炕上暖烘烘的,窩著特別舒服,正昏昏欲睡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了,何氏走了進來,“綿綿起了,不許賴床,今兒去你幹娘家。”


    冬天整個人都是懶的,尤其是天越冷越身子骨軟,仿佛怎麽都睡不夠似的,等上了牛車了,薑錦魚都還抱著她娘的胳膊打哈欠呢,懶懶散散靠在何氏溫暖的懷裏。


    一旁薑宣見妹妹掙了眼,忙遞過來個水囊,裏麵裝的是溫熱的羊奶,“妹妹喝一口,小心路上著涼。”


    到了謝家,進門見了謝夫人,薑錦魚一路也折騰得睡意全無了,又向往常那樣笑盈盈給幹爹幹娘拜年,拜了年不說,還領了兩個紅包。


    謝夫人如今是看薑家越來越滿意了,早把薑家當做自家人了,拉著何氏的手話家常,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前幾天衍哥兒送了年禮來,我正打算遣人給你們送去呐,這麽巧你們就來了,我就不多跑一趟了。”


    提起顧衍,薑家人自然還是有印象的,隻是完全沒想到,顧衍給謝家送年禮,還把薑家給放在心上了,被人惦記著的感覺總是好的,薑仲行與何氏一聽,都對顧衍的印象更好了幾分。


    回家的路上,薑仲行還感慨道,“謝院長雖然沒同我多說,可我尋思著,衍哥兒大過年在旁人家裏過年,在家中日子怕是也不大好過,聽說家裏是繼母管著事。給咱家送年禮,定然不是那繼母發的話,怕也是衍哥兒自己的主意。這孩子看著冷冷清清的,其實心眼還是很實誠的,旁人三分好,他都記在心裏,是個好孩子。”


    何氏也淡笑著稱是,兩人帶著年禮回了薑家。


    薑老太等人得知這年禮是顧衍送的後,眾人又是免不了一番唏噓感慨,尤其是薑老太,她自己家裏也有後娘,更是感同身受,對著顧衍多了幾分同情憐惜。


    大年三十夜,院子裏堆了厚厚的積雪,屋外冷風嗚嗚的吹,屋子裏卻熱熱鬧鬧的,炭火燒得正旺,仿佛更外邊不是同一個世界一樣。


    薑家人越發多了,桌子都快坐不下了,眾人隻能擠著湊合一二。不過雖然湊合擠在一起,可眾人心裏都覺得高興,薑家日子越過越好,能不高興麽?!就連以前因為無子而總是唉聲歎氣的吳氏,這時候都抱著還沒顯懷的肚子樂嗬嗬的笑。


    薑老爺子照例訓話,“今年咱們老薑家順順利利的,大郎家歡丫頭定了人家了,三郎媳婦肚子也有好消息,四郎呢,總算是成親了,添丁的添丁,成親的成親,都是好事,都是祖宗保佑。”


    薑季文笑眯眯,“爹,你忘了,二哥還中了舉人,成了教諭呢!”


    薑老爺子擺手,“忘不了,這是咱家今年最大的喜事!今兒高興,我這個做爹的,也陪你們喝!”


    薑季文笑眯眯應和,男人們喝得高興,女人們就內斂多了,隻是低頭吃菜,時不時含笑交談幾句,可從她們臉上的笑意也看得出來,她們對現在的日子很滿足。


    屋外的風掛的愈發大了,屋裏角落的木盤裏,為明年春天發的蒜苗,不知何時冒出了小芽來,嫩綠嫩綠的,生機盎然。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私設蠻多,就不要考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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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香椿餅和五十大壽


    清晨,夏縣青石巷裏,送菜的陳老三挑著扁擔往裏走,走到一處院子前,咚咚敲了兩下門,沒等久,宅子門就開了。


    一個穿著靛藍短衫的老頭兒探出頭來,“來了啊,今兒你這菜倒是新鮮。昨兒跟你說的,要些香椿葉子,揀嫩的,可一並拿來了?”


    這叫石叔的老頭是薑家的管家,對陳老三而言,薑家自然不算什麽大主顧,每日也就要些新鮮的時蔬。可他對薑家卻意外的上心,連兒子說幫忙來送,他都沒讓,非得親自來。蓋因,別看薑家住這巷子裏,看著不如何,可薑家老爺卻是在縣裏做教諭呢!


    陳老三樂嗬嗬笑,“拿來了,我特意喊我媳婦挑的嫩的,貼餅子最爽口。”


    石叔把賬一記,把賬簿拿出來給陳老三摁了個指頭,因著薑家與陳老三乃是一月一結賬,月末給錢,陳老三倒是習慣了,幹脆地摁了手指,然後便又背著扁擔走了。


    石叔提著籃子進門,繞過院子,就進了角門那邊的廚房,進去便看見自家老婆子正揉麵呢,就道,“陳老三把香椿送來了,昨兒姑娘不是說想吃香椿餅子麽,你抓緊做,等會兒熱騰騰吃著正香,這東西啊,也就是吃個新鮮。”


    錢媽媽“哎”了一聲,手下動作更加利索了,夫妻倆個在廚房忙忙碌碌,等到雞叫三聲,就聽得前院有了動靜。


    錢媽媽趕忙把餅子貼上了,油“茲拉”一聲冒著煙兒,一下子把餅子煎出了香味,兩麵煎得金黃,出鍋撒了些白芝麻,那邊小爐子上慢熬的白粥掀了蓋一看,熬出了米油來了,噴香撲鼻,放了碟子剝了的蝦肉進去,蓋子一蓋熬了一刻左右,出爐,錢媽媽就提著食盒往前院去了。


    前院,薑宣正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兒五禽戲,出了身薄汗,十二三歲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抽條抽的狠了,免不了顯得瘦弱了些,但身量卻是在同齡人中占了上風的,少年人的姿態挺拔俊秀,如同院裏那株小白楊一樣。


    聽到腳步聲,薑宣抬頭,就見錢媽媽提著食盒過來了,頷首招呼,“錢媽媽。”


    石堅和錢氏雖是家裏的下人,可兩人十分忠心,薑家也把兩人當做自己人看待,薑宣兄妹更是喊得親熱幾分。


    錢媽媽眯著眼睛疼愛一笑,“少爺起的真早,快用早飯吧,今兒貼了香椿餅,少爺也嚐嚐。”


    一聽香椿餅,薑宣便露出了溫和的笑,進屋坐下了用著餅子,道,“這香椿餅,可是妹妹想吃了?她是喜好這口新鮮的,越是應季的越念著。”


    錢媽媽笑嗬嗬,“昨兒聽姑娘提了一嘴,我家那口子就讓送菜的送來了,也就是吃個新鮮。”


    錢媽媽也沒多說,提著食盒就下去了,薑宣用了一小會兒,就見爹薑仲行過來了,身邊還跟著娘何氏,起身招呼,“爹,娘。”


    薑家規矩沒那麽大,一家子就數薑宣最辛苦了,一大早就要趕去儒山書院上學,故而何氏便囑咐了,讓他自個兒先吃,不必等他們。


    一眨眼的功夫,薑家舉家搬到夏縣,已經有三年了,當初薑仲行要來這邊任教諭,何氏便帶著兒女一道過來了,過來了倒也是順利,宅子都用不著他們購,縣衙名下現成的宅子就能給他們住。


    這一住就是三年,如今薑仲行都已經成了正教諭了,也算是小升了一把,手頭上的活兒也早就上手了,一家子日子過得倒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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