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內一早便期盼著孫兒的顧老太太迫不及待起身,幾乎是快走上前了。


    顧衍攜妻兒給老太太磕頭,“不肖孫兒,給祖母磕頭了。”


    顧老太太足足像年輕了幾歲似的,整個人麵色紅潤,伸手去拉孫兒孫媳婦,又把玄孫拉到身邊,“這就是瑾哥兒和瑞哥兒吧?”


    瑾哥兒瑞哥兒齊聲喊人,“見過太、祖母。”


    兩人小小年紀,長相卻像極了父母,皆是龍章鳳姿,加上言談禮節,無一不大氣,儼然是兩位貴氣的小公子。顧老太太如何會不喜,看了一眼又一眼,都不舍得挪開眼睛了。


    薑錦魚適時說起了俏皮話,“祖母這是有了瑾哥兒瑞哥兒,眼裏便瞧不見我與相公了呢。”


    顧老太太年紀雖大,卻不是迂腐之人,最喜小輩活潑些,不愛那些心機深沉的,聞言笑道,“瞧瞧,瞧瞧,我這孫媳婦,居然同孩子們爭起寵了!祖母亦疼你,孩子,過來。”


    薑錦魚不作他想,以為老太太要同她說話,眉眼帶著笑意走近,卻被當著眾人的麵塞了個荷包。


    眾人一愣,卻看老太太笑嗬嗬道,“喏,這下總不能說祖母不疼你了吧?”


    薑錦魚略一遲疑,知道老太太手裏還是有些好東西的,此時既然拿出來了,那必然也是貴重的,正想推回去。


    顧老太太倒不容她拒絕了,當著眾人的麵道,“你陪著衍兒在那苦寒之地這麽多年,又教養出這樣好的兩個孩兒,這樣大的功勞,祖母賞你的,你可不許推。”


    薑錦魚不好拂了老太太的意,含笑道,“那孫媳多謝祖母。”


    拜過老太太,又要拜顧忠青和胡氏夫婦。


    這一回,顧忠青這個做公公的倒是難得大方,見了兩個孫兒,喜歡得很,拿出的見麵禮也頗為貴重。倒是胡氏,隻簡單給了一人一個鍍金的長命鎖,從前還礙於麵子,如今倒似豁出去了,懶得裝和氣了。


    匆匆給了長命鎖,便不愛看幾人爺孫和睦的模樣,尋了個由頭,便走了。


    胡氏走後,琴姨娘立即發揮了自己長袖善舞的手段,好聽話說的一串串的,又引顧酉和顧酉媳婦彭氏來給長兄長嫂見禮,比起呆呆站在一旁的顧軒夫婦,不知高明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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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自怨自艾


    到中午時,自是要留飯的。


    顧老太太興致好, 將人都喊進了自己的院子, 打算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頓飯。


    上了膳菜後, 顧忠青倒仿佛十分有感觸般,舉著酒杯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心滿意足讓眾人開席。


    這頓飯吃的還算和氣, 酒席過半,顧軒的長子質哥兒嘴饞貪食, 鬧著要那碟中最後一塊醋魚。本是孩童貪食罷了, 眾人皆不以為意,但坐在質哥兒身側的顧軒卻一張臉漲得通紅, 端是氣急了似的,低聲訓斥著小兒。


    質哥兒從前乃是家中的嬌嬌寶兒,祖母胡氏疼他, 屋裏頭仆從仆婦們皆當小祖宗似的供著, 不過是要塊醋魚罷了, 哪裏會不允。因而見爹訓斥自己,質哥兒非但不怕, 反而鬧了起來。


    顧瑾作為表兄,見狀忙將那筷子醋魚送到質哥兒碗中,道, “質哥兒別哭了,你吃吧。”


    本以為事情這般過去了,哪曉得顧軒看了眼大人模樣的顧瑾和乖巧用膳的顧瑞, 竟是一下子惱怒了起來,拎著質哥兒,對著屁股就是一頓拍。


    質哥兒“哇”的哭了出來,顧軒卻狠勁上來了,訓斥道,“你還敢哭!長輩都在,你娘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


    眾人被這陣勢弄得有些傻了,甚至一向沉穩似小大人的顧瑾,都有些慌亂的感覺,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薑錦魚才不去管別人家事,見兒子麵上流露出一絲茫然,忙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搖頭示意無事。


    被顧軒點到名的王寧倒是火了,忍不下這口氣,也不想忍,“你這話說的好聽,兒子難不成不是你的,就我一人教兒子?”


    顧軒剛想開口與她吵,顧老太太坐不住了,咳了一句,顧忠青登時反應過來了,怒道,“有什麽可吵的?要吵滾出去吵!像什麽樣子!”


    夫妻二人彼此嫌惡,皆轉開臉去,留下質哥兒一個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胡氏心疼的抱過去哄著。


    顧軒與王寧還慪氣著,飯桌上的氣氛也有些低迷,本來談興正濃的顧忠青也仿佛是丟了臉了,隻顧著自己沉著張臉喝悶酒。


    無人說話,自然便散的快了。


    用過膳,胡氏尋了理由,便領著顧軒與媳婦王寧走了。


    顧老太太本來不待見胡氏,自然樂得清閑她走,擺擺手便放人了。


    “快過來坐著,別送了。衍兒扶你媳婦過來坐,那麽大的肚子,跟著你四處奔波,可遭了大罪了!”


    薑錦魚乖乖在老太太身側坐下,聲音輕軟陪著老太太說著閑話。


    顧老太太眼裏帶著滿意的笑,笑得冒出了慈祥的眼紋,看了看恩愛如昔的年輕夫婦,再想到被引出去玩的瑾哥兒和瑞哥兒,心裏再一次感到很慶幸,幸好自己當年隨了孫兒的意願,替他提了薑家的閨女。


    到了她這個年紀,什麽富貴權勢啊,都是過眼雲煙罷了。人生在世,有人和你同心同德,齊聲同氣,便是吃著粗茶淡飯,心裏也是舒坦的。


    ……


    離了老太太的院子,胡氏一路上訓斥了顧軒夫婦二人幾句,隨後便帶著孫兒誌哥兒走了。


    顧軒與王寧回到自己院子內,兩人相看兩相厭,本就彼此看得厭煩。


    這二人本就是跋扈的性子,顧軒未成家時,胡氏寵他,一如現在寵著誌哥兒,什麽金的銀的,都隻顧著往他屋裏送。而王寧亦是同樣,年幼失親,王家連規矩都沒教她,隻想著養大了,早早嫁去旁人家便是。


    本就是這樣的性情,偏偏被亂點鴛鴦,湊做了一堆,兩人誰都不服誰,按著自己怎麽高興怎麽來,互不相讓,更別提什麽琴瑟和鳴了。


    顧軒惱王寧不會教兒子,忍不住責怪道,“你當我今日為何發脾氣?方才在飯桌上,瑾哥兒和瑞哥兒言行舉止,樣樣得體。你瞧瞧誌哥兒,可有瑾哥兒瑞哥兒半分的氣度?你讓我麵子往哪裏放?!”


    王寧更來氣,嘲弄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你嫌棄誌哥兒沒教養,眼饞旁人的兒子,那你倒也瞧瞧你大哥,人家年紀輕輕,便高官厚祿,你呢?你這做爹的比不過別人,憑什麽要求我兒子?”


    顧軒無話可說,一肚子火無處發,憤憤道,“那這潑婦!我懶得與你說!”


    王寧更是輕蔑一笑,“我是潑婦,那你就是懦夫廢物!我當初真是眼瞎了……”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院裏的下人們早已習以為常,隻當做沒聽見,麵色不改自顧自幹著自己的活。


    ……


    晚間,一家人回到了府裏。


    因白日裏外出作客,耽誤了今日的功課,一回到家中,兄弟倆很十分自覺,要去捧書,將今日落下的功課補上。


    薑錦魚將人攔住了,看明顯不大樂意的瑾哥兒,含笑勸,“不過一日落下罷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做吧。”


    顧瑾年紀雖小,但最是曉得刻苦,他生來就孝順,不願忤逆娘親,登時便覺得有些為難。


    薑錦魚無法,給坐在一旁的相公一個眼神,示意他來說。


    顧衍擱下茶杯,溫聲道,“別讓你們娘親擔心,早些去睡。”


    爹爹一發話,兩個小的不敢不聽,且在讀書上,顧衍這個當爹的,可比當兒子的有經驗了許多。


    將兒子們哄了去睡後,兩人回到寢房,洗漱了後,並肩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


    “我覺得祖母那裏怪冷清的,日後讓瑾哥兒瑞哥兒多去陪陪祖母她老人家。”


    顧衍“嗯”了一句,“老太太年紀大了,不愛出來走動,平素也不大有人說話。”


    聽相公這樣說,薑錦魚愈發上心了,倒不是別的,隻是老太太這個年紀,不比從前,臉上已經有明顯的老態了。說句不該說的,壽數還剩多少,端看閻王爺那本子上記著的是何年何月了。做晚輩的,吃穿的給的再多,到底比不過親自在老人家麵前承歡膝下。


    這樣想著,薑錦魚漸漸入眠了,她側躺著,迷迷糊糊之中,覺得肚裏的孩子似乎動了一下。


    第二日,便要去瑾哥兒和瑞哥兒的外祖家了。


    他們到的時候,薑家人早就殷切等著了,一見他們來,何氏已迎上來了,見女兒雖小腹鼓著,但氣色潤澤,粉腮玉麵的,看著便不像路上吃了苦頭的,才一下子將心放回肚子裏了。


    薑仲行立在一邊,倒是想湊過來同女兒說話,可惜被自己妻子擋了個正著,無奈隻能來招待女婿。


    眾人進了屋,女眷們十分自然的湊在了一塊兒,時隔多年,薑錦魚才又與自家縣主嫂子碰了麵。


    薑錦魚頷首招呼,“嫂子。”


    安寧縣主忙應了句,眼神中略帶了絲複雜。


    她本以為小姑子跟著去了遼州那苦寒之地,日子過得定然不比她在京中這樣舒坦。且又是大著肚子回來的,路途遙遙,舟車勞頓,想來今日碰了麵,看到的定是個臉色蠟黃的大肚婆,未曾想,小姑子臉色看不出半分磋磨痕跡,反倒她自己,相比之下,還顯得老氣了許多。


    安寧縣主不自在的摸了摸發簪,含蓄笑道,“妹夫這回回來,想必也是高升,妹妹往後可都是好日子了。”


    薑錦魚抿唇笑著道,“什麽高升不高升的,我一介婦道人家,也不去操心那些事情。”


    何氏在一旁道,“我看你也少操心那些,女婿有本事,心裏有成算。你啊,眼下最緊要的,是顧著肚子裏的孩子,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來。”


    說起孩子,薑錦魚的眼神瞬間溫柔了起來,“我倒盼著這一胎是個女孩兒。”


    何氏也不輕看女兒,她自己就對女兒寵得很,“我看你這肚子尖尖的,懷相和我生你那會兒有些像,興許還真讓你說準了,是個嬌嬌。”


    薑錦魚抿著嘴兒笑,甜甜靠在娘身邊撒嬌,“娘都這樣說了,那定然是個女孩兒了。”


    何氏好笑,手指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可少賴到我頭上來,若不是女兒,你難不成還要我賠你一個?”


    安寧縣主坐在一邊,見婆婆和小姑子母女這樣親熱,不由得心頭一酸,想起自己也沒個娘家,連個做主的人都無,在婆家受了委屈,都得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咽。


    再看婆婆平日裏瞧著脾氣好,實則也是個心裏有主意的,薑家的庫房鋪子,半點都不讓她沾手,女兒那邊卻是動輒補貼,果然還是把自己當外人。


    自己雖是個縣主,但日子過得,倒還不如小姑子來的自在舒坦。


    這般想著,心中越不是滋味起來,神色中露出自怨自艾來。


    何氏隻一眼,便瞧出了兒媳心中在想什麽,微微皺眉,懶得同她說什麽。


    說句實話,她的確沒把兒媳當女兒疼!這一點她認!


    那是因為兒媳待她也沒太多真心,當初安寧進門時,她又何嚐不是勞心勞力的?也從未幹過那些惡心人的事,納妾塞人的,她可一樣都沒做。


    比起那些磋磨兒媳、看不慣兒子與兒媳好的婆婆,何氏自認,自己待人已經算是極為和氣了,便是拿著家裏的銀錢不放,那也是因為小兒子硯哥兒還未成親。若是安寧這個長嫂做的大氣,她又何必來當這個壞人?


    好在兒媳私心雖重了些,但兒子還是很顧念著弟弟的,且孫兒敬哥兒也是個孝順乖巧的孩子,她也懶得與安寧計較太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算了。


    薑錦魚和嫂嫂不算親近,隻是個麵子情,更不會去拆自家娘親的台,去大張旗鼓的安慰她。


    且在她看來,自家娘同惡婆婆這三個字,可相差的太遠了。


    真要說起來,相公的繼母,那才是實打實的惡婆婆。


    第150章 太子


    走了兩趟親戚,薑錦魚便不再出門, 安心養胎了。


    顧衍倒不似妻子這般閑著, 起初是進宮教導太子學業, 後來便領了刑部的差。


    刑部尚書年愈花甲,是位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大人,此前倒還算的盡職二字, 但見顧衍來了後,仿佛總算等到接班人一般, 一股腦將手裏的差事都交了出去。若非顧衍攔了攔, 刑部尚書怕是連尚書官印都要一並給了。


    朝中百官皆是人精,自然看得出, 陛下有意讓這位拿下遼州的顧大人,來接刑部尚書的差。三十冒頭的刑部尚書,年紀是有些嚇人, 可資曆卻也不算淺, 似他這樣出去曆練過的, 提拔起來,朝中眾人也不敢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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