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食人花看到女孩耷拉下的腦袋,忍下渾身的不適,憐愛地摸了摸淼淼毛茸茸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孩子,既然出來了,你便去見你想見的人。”


    想見的人?


    淼淼垂眸,腦中僅有的記憶全都是關於植物園和結界官的,而她想見的人她卻並不知道姓名,更別說準確的地址。


    麵前的女孩許久未說話,看到她這個樣子,食人花便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女兒,她當初離開的時候,她的女孩還是繈褓中小小的嬰兒,如今十多年過去,是不是也同眼前的這株火龍果一般大小?


    思索之後,食人花帶著淼淼一起離開。


    -


    兩人來到琳市一片高級住宅區,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走到熟悉的那棟別墅前,人形的食人花站在大門外,看著周圍大改的環境卻不敢進去。


    食人花離世已有十多年,而她現在看到的這棟別墅,正是被外界傳言許久的一棟凶宅。


    因為這裏發生過殺人案,那天地板上的鮮血像小河一樣流淌,染紅了純白的窗簾,那血液也澆灌了土壤中的金錢樹,房子的男主人被分屍,頭顱被埋在那個不大不小的雕藍花盆裏。


    回憶往事曆曆在目,似乎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大嬸,你怎麽不進去?”麵前的人神情不太對勁,像是回憶到極其痛苦的事情,淼淼看著她,卻見婦人眉梢緊鎖,蒼白的唇都在顫抖。


    食人花捂著胸口,那裏傳來灼燒的刺痛,破開結界的代價還有麵目全非的故居。


    強忍著內心的不適,食人花與淼淼一同隱去身形,借著別墅旁那顆高高的樹,她們用藤蔓慢慢爬上去,視線目睹二樓裏的一切,食人花的眼底滿是震驚,不可置信的搖頭。


    她以為她的哥哥嫂嫂會帶著她的女兒,一同生活在這裏,但當她看清裏麵的陌生人時,才意識到什麽。


    食人花原叫林霜,十二年前嫁給追求自己多年的外商,原以為自己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直到婚後,她的丈夫對她頻頻家暴,更是在她懷胎十月時,當著她的麵帶著第三者登堂入室。


    後來林霜生下女兒,她以為自己灰暗的世界再次迎來了生的希望,於是她將心思全部放在女兒身上。


    那是女兒剛滿一百天的晚上,丈夫酗酒歸家,通紅著臉對她拳打腳踢,當目睹嬰兒床上的孩子時,男人醉醺醺的眼,布滿腥紅的血絲,他搖搖晃晃地走向女兒的床。


    目睹丈夫的手一把提起女兒的衣襟,林霜驚恐萬分,發了瘋似的撲過去,男子已將女兒高高舉起,似乎他手中抱著的不像是個孩子,而是某個物件,隻要他鬆開手,就能四分五裂。


    “你瘋了嗎!她是你的女兒!”


    林霜惶恐地跪倒在丈夫腳邊,臉上的淚痕已經幹涸,渾身都在顫抖!


    “什麽女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男子滿口噴人的酒氣,身體站都站不穩,提著孩子的手時不時搖晃。


    房間裏,響起嬰兒聲嘶力竭的啼哭,每一聲都仿佛要將林霜的心撕碎。


    男子一手提著孩子,一手指著她的鼻子,蠻不講理的破口大罵:“你跟我之前,是不是還跟野.男人在一塊!”


    “賤人,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他今天和一幫朋友一塊喝酒,有人可跟他說得一清二楚,林霜沒和他在一起之前,玩得野著呢,現在真把他當老實人對待了?


    男子大聲嚷嚷,對跪地求饒的林霜視若無睹,一抬腳朝她的臉狠狠踢下去。


    林霜一個不穩,被踢翻在地。


    男子拎著孩子踉踉蹌蹌繼續向前,口中罵罵咧咧:“以為我是傻子,什麽都不知道是嗎?”


    “別人可都跟我說了,你結婚之前就不檢點!”


    “老子都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我的種!”


    眼見丈夫抱著孩子走向陽台,耳邊響起女兒瘋狂嘶啞的啼哭,林霜驚恐的睜大眼睛,再也顧不得太多,她飛奔向廚房,拿起一把菜刀衝出來。


    男子一腳踏上台階,搖搖晃晃的拎著手中的孩子上了高台。


    靠近他的每一步,林霜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她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她目睹丈夫即將鬆開的手,緊要的牙關咯嘣作響,心一橫,移到砍向那人的脖頸。


    一時間,紅色的鮮血順著那處傷口噴湧而出,就在男子轉過身的一瞬間,他也鬆開了手,林霜扔下滿是血跡的菜刀,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堪堪接住女兒幼小的身軀。


    觸摸到她幼小嬌軟的身體時,林霜緊繃的神經“啪”的一聲斷裂,布滿鮮血的手緊緊抱著女兒,終於顫抖著身體,不可抑製的嚎啕大哭起來。


    懷中的孩子已經凍得嘴唇發紫,哭得聲嘶力竭的喉嚨幾度發不出聲音,林霜安撫著女兒回房間,空氣中彌漫著陣陣刺鼻的血腥味,地上血流成河。


    那晚,林霜將孩子哄睡,一路踩著蔓延的血液走到陽台,她神色平靜地看著躺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看他往日猙獰的麵孔此刻歸於寧靜,唯有那一刻林霜終於覺得解脫。


    她像個認真做工的伐木工人,將男子的屍體拖進了浴室,打開浴池的水龍頭,對準那張布滿血跡的臉衝刷,水流清洗了他的臉龐,也將那道裂開的傷口露出來,粉色的肉連著經脈,能看到森白的骨頭。


    林霜吃力地將他抱起來靠著浴缸,目光下移,停留在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多年來的感情煙消雲散,即使這一刻他了無生息,她心中滿腔的恨意,依舊停滯在胸口。


    她拿著菜刀極認真的,沿著男子脖頸的線條,一刀一刀的割下去,血與骨分開,偶爾發出經脈斷裂的聲音。


    菜刀砍斷他的四肢,就連刀鋒都磨平了,林霜看著浴池中七零八落的丈夫,無聲的笑了笑,她慢悠悠的走近廚房,沒有別的可用的工具,隻好拿著那把水果刀。


    分屍是一項艱難吃力的活,林霜不再執拗的銷毀他的一切,她用水果刀割斷他的頭顱,將其埋在客廳裏,那盆種著金錢樹的花盆裏,用他的血液澆灌土壤。


    做完所有的一切,第二天,林霜抱著孩子去了郊區哥哥嫂嫂家,她跪在地上求他們,今後的日子裏能夠照看他的女兒,她名下所有的資產都會是他們的。


    夫妻二人問她原因,她也不願意說,林毅是她的哥哥,為人老實憨厚,但妻子卻不是個省油的燈。


    一聽林霜要將自己名下所有的財產轉贈給他們,其中包括那套富人區的別墅。女人一聽,臉上的笑容已經止不住,連忙將林霜從地上拉起來。


    “我們是你的哥哥嫂嫂,還跟我們客氣啥。”


    “你要是出遠門,小孩我們幫你照看,你盡管放心。”


    聽到這話,林霜蒼白虛弱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抹笑意,自以為安排好了一切,林霜將女兒交給他們,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一起駭人聽聞的殺夫碎屍案驚動了當時整個琳市,林霜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當警察整理出那些屍塊時,發現少了一顆頭顱,審訊林霜時,她卻閉口不答。


    哥哥林毅得知這件事時,整個人愣在原地,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兩人拿著別墅的鑰匙,當看到令人作嘔的凶案現場時,夫妻二人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意識恢複清明時,林毅的妻子破口大罵,“看看你家林霜幹的好事,她居然殺人!”


    “她丈夫給她好吃好喝的供著,你說說現在!”


    “這都造的什麽孽啊!”


    一想到那棟滿是血腥氣的別墅,林毅的妻子果斷拒絕住進去,這裏頭可死過人,而且林霜丈夫慘死的樣子,她光是聽警察描述,都覺得毛骨悚然。


    於是夫妻二人合計,將這棟別墅低價賣出去,得來的一大筆錢還是他們的,完全可以換一套比那別墅更好的房子。


    他們拿著林霜給的錢揮霍,卻沒有兌現承諾,善待她的女兒。


    林餘五歲的時候因為打破林毅妻子的一隻玉鐲子,婦人直接將她送去了孤兒院,林毅為此大發雷霆,夫妻二人大吵一架,女人卻始終不肯告訴他那家孤兒院的具體地址。


    最後誰也不提,林毅雖然自責,卻始終沒去找林餘。


    林餘這個名字還是他這個做舅舅的取的,林家多餘出來的一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作者菌主動跪搓衣板,可能文風變成靈異文了o(╥﹏╥)o


    ps:忘記劇情的小可愛,可以等我完結再看喲~


    第49章


    回到故地,食人花並沒有找到自己的女兒,得知大嬸要留在這裏直到女兒回來,淼淼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同食人花告別後,她循著記憶裏的印象一路摸索到了陸苗的植物園。


    當周恒看到忽然出現的火龍果時,他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之前他還和老大商量,找到火龍果,幫陸苗尋回丟失的記憶,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自己來了。


    麵前的老人笑眯眯地將她帶進屋,雖然不曾來過這家植物園,可火龍果卻對這裏的一草一木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當看到火龍果出現的時候,陸苗竟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兩個女孩無聲地對視半晌,火龍果看到傅承君的那一刻,小臉一紅,竟露出少女般的羞澀,唇角彎彎,笑眼盈盈。


    注意到女孩的神情,陸苗一愣,雖然傅承君早就跟她說過,火龍果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可當這女孩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的男朋友時,陸苗的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傅承君倒顯得淡定許多,他跟火龍果簡單地說明了情況,麵前的女孩得知自己是陸苗身體的一部分時,神情有些茫然,但還是接受了傅承君的意見,將自己的記憶還給陸苗,至於她的本體,傅承君會妥善安排。


    轉移記憶的方法很簡單,兩人都需要變成植物,陸苗化成了七星藤鑽進了水缸。


    火龍果知道自己記憶消散後,本體就會變成一顆種子,她不清楚自己的過往究竟擁有怎樣的人生,但願下一世她能做個普通人,起碼,能平安健康地過完一生。


    當過往的記憶慢慢出現在腦海時,水缸裏的七星藤蜷縮起葉片,在水中輕輕的顫動了一下,而一旁的火龍果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變小,直到最後,變成一粒小小的種子。


    傅承君垂眸,靜了半晌,將那顆種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周恒也有些哀婉地歎了口氣,這個火龍果也是命運多舛,因為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疾病,親生父母無力醫治,於是將她遺棄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


    小小的嬰孩在天寒地凍中放置了一整晚,身旁經過的路人不想惹上麻煩,紛紛看了眼便避開,等到好心人抱著她去了醫院,繈褓裏的嬰孩早已經沒了呼吸。


    後來齊遠生將這顆種子帶回了植物園,因為這顆種子是嬰孩化成,心思單純,並無執念,於是齊遠生便將陸苗的記憶封存在這顆種子裏,以此掩人耳目。


    然而就在傅承君想要找回陸苗記憶的時候,他在齊遠生的植物園裏看見了火龍果,女孩亮晶晶的眸子,看他時的眼神,和唐苗的一模一樣。


    後來確定火龍果就是唐苗的一部分,傅承君慶幸之餘,心裏又有點甜蜜,即使那麽多年過去,他的女孩的□□一直跟在另一個人的身邊,好在她並沒有對齊遠生有別的感情,而是見到他的第一眼,便露出毫不設防的笑意。


    -


    因為找回了記憶,陸苗的記憶裏清楚地呈現出多年前,那場滔天的大火吞噬整個植物園的場景,而那個縱火的人就是齊遠生。


    要不是瑤姨救了她,或許陸苗現在早就成了一撮灰。


    瑤姨來時,縱火的凶手早已不知去向,陸苗昏迷在滾滾濃煙中,記憶也被奪去,那場大火雖然將園裏的眾多植物毀於一旦,但幸好遇上瑤姨,她救了僅存的幾株植物,將他們歸置在自己的植物園裏。


    那場大火燒毀了植物園,也讓傅承君被地神流放,而就在之後的日子裏,有人暗中查到被瑤姨救下的那些植物,緊接著那群植物也接二連三的消失,再無蹤影。


    那個凶手一直潛伏的很好,他在暗,瑤姨再明,為了保護存活的那些植物能繼續活下去,瑤姨隻好將他們遣散。


    -


    陸苗恢複記憶後,憶及當年那場大火,心裏百般滋味,她終於知道自己初見齊遠生時,對他發自內心的恐懼感從何而來了,因為他就是那場災難的凶手。


    陸苗的記憶裏也包括了火龍果的記憶,腦海中浮現出齊遠生的植物園,地下冰庫裏還關押著眾多執念種子。


    至於齊遠生為什麽要關押那些執念種子,陸苗憶及冰庫裏那個沉睡不醒的女人,以及那些執念種子的作用,齊遠生的目的遠不止取代傅承君結界官的位子,還有救他死去多年的愛人,代價卻是利用那些植物的精魂,去救一個生還幾率近乎為零的人。


    -


    得知同火龍果一同逃出來的還有一株食人花,傅承君跟周恒立馬趕去了那處宅子,然而卻隻看到一顆枯萎的種子,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拿走了這株植物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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