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櫃守在門口, 瞧見兩人過來, 帶他們去了雅間, “過年了, 廚子已經放假了。喝點熱對付一下吧。”


    陸時秋一怔,“哎,原還想請你們吃頓好的。沒想到你們這不賣東西。”


    他推了下宏一,“去,買十來個肉包子過來。咱們吃包子墊墊肚子吧。”


    宏一站起來, 卻沒有急著走。


    陸時秋擰眉, 催他, “快去啊。”


    宏一彎腰,靠近他耳朵, “三叔,我身上沒錢。”


    陸時秋一愣, 從腰間解下錢袋扔到他手裏,連連搖頭, “我都懶得說你。”


    這大嫂也真是的。這麽大的孩子居然身上一文錢都不給。多丟人呐。


    宏一訕訕地撓了撓頭,領命出去了。


    陸時秋尷尬得摸了摸鼻子,“婦道人家把錢看得緊。這孩子也是傻。”


    二掌櫃是個精, 趕緊說好話,“這孩子有孝心,為人實誠。怎麽能叫傻呢。”


    二掌櫃給他倒了茶,“女方家情況,我之前也都跟你說了。姑娘肯定是不能帶給你看的。不過我請人打聽過,他閨女長得小家碧玉,一點也不醜。”


    陸時秋笑笑,“你辦事我還能不放心嘛。”


    這話二掌櫃愛聽,示意他喝茶,“我先去下麵等人。你先喝著。”


    陸時秋站起來送他。


    沒一會兒,宏一抱著包子進來了。還把錢袋特地放在陸時秋麵前。


    “我剛剛給了二掌櫃三個。他待在下麵吃。”


    陸時秋點了下頭,“那你快吃。等人來了,你吃著包子不好回話。”


    宏一點頭,抓著肉包子,吭哧吭哧吃個不停。


    陸時秋把錢袋係在他腰間,“男子漢怎麽能連錢都沒有呢。要是人家姑娘也來了,想讓你到外麵逛逛,你是不是還要人家女方付錢啊?你丟不丟人。”


    宏一心裏很讚同,可這話跟他說沒用啊。他娘不給他錢,他能怎麽辦。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


    走進來一個中年漢子。年紀約三十來歲,麵紅,長須,小眼睛閃爍著精光,一看就是生意人。


    二掌櫃緊隨其後,給雙方介紹。


    “這是段家布莊的掌櫃,段有光。”


    陸時秋沒想到這人居然是段家布莊的。


    “這位是陸秀才,他侄子陸宏一。”


    雙方見禮,段掌櫃對陸時秋很是敬重,“我聽二掌櫃說陸秀才去年剛參加科舉就考中秀才。前途無量啊。”


    陸時秋擺擺手,一臉謙虛,“段掌櫃太客氣了。我雖是去年才參加科舉,卻是從小就啟蒙。三十多才中秀才,實在慚愧啊。”


    宏一瞄了一眼三叔,不明白三叔為什麽要貶低自己。


    不過他安安靜靜坐在一邊,什麽話都沒說。


    段掌櫃聽他這麽說,笑容變淡了一些,卻很快回過神來,換上商業假笑,“陸秀才太謙虛了。也不知令侄年方幾何?”


    “今年十六了。”


    段掌櫃捋了捋胡子,問了宏一家境。


    宏一據實以答,這沒什麽丟人的。段掌櫃再問一遍,也隻是擔心二掌櫃糊弄他。


    陸時秋作為男方不好當麵問女方問題,隻能靜靜聽著。


    突然,段掌櫃話峰一轉,“若是我把小女許給你,不知你們家能出多少彩禮?”


    二掌櫃一怔,一般來說,不應該先說自己能陪嫁多少,而後再反問對方,這樣才不會顯得失禮。就算不想吃虧,也該讓他這個媒人幫忙打聽才對。


    怎麽第一次見麵,段掌櫃就堂而皇之開口問了呢,他微微擰眉。


    宏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陸時秋代為回答,“彩禮和聘禮加起來二百兩左右。”


    段掌櫃笑容微微淺了一點,他敲了敲桌麵,執拗道,“彩禮多少?”


    還不待陸時秋回答,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吵雜的叫嚷聲,“人呢?你們飯館打開門做生意,怎麽連人都沒有呢?”


    二掌櫃立刻向兩人告罪,推開雅間門匆匆下樓。


    麵前這人,二掌櫃也認識,趕緊上前見禮,“原來是段童生。真是失禮。飯館過年放假,初八正式恢複營業。請段童生見諒。”


    段清鴻腳踩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悅,“你說你們飯館不營業,開門幹什麽呀?”


    二掌櫃趕緊賠禮,“真是抱歉。在下隻是打開門接待兩位朋友。”


    “段賢弟,大過年的,你不待在家,怎麽跑這兒來了?”陸時秋站在樓道口,驚訝地看著下麵。


    段清鴻抬頭,見是陸時秋,放下腿,笑了,“哎,陸秀才,你怎麽在樓上啊?”


    陸時秋不緩不慢下了樓,大大方方道,“我帶侄子出來見見朋友。”


    說完,眨了下眼睛。


    段清鴻秒懂,“我說呢。大過年,你怎麽會在這兒呢。原來是為你侄子的終身大事著想。”


    陸時秋笑笑,“你不會到現在還沒吃飯吧?”


    段清鴻重重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他彈了彈身上的衣服,“我和我爹大吵一架。餓著肚子出來,沒想到這條街隻有包子鋪還開著。”


    陸時秋剛要再說。宏一段掌櫃從樓上下來。


    段掌櫃上前給段清鴻見禮,“見過東家。”


    段清鴻微微皺眉,視線落在宏一身上,又看向陸時秋,“你大過年帶著侄子見的是他呀?”


    陸時秋無奈苦笑,“是啊。”


    段清鴻上前勾住陸時秋的脖子,“我看你們也見完了。正好我現在沒地方去,不如你請我去你家做客吧。”


    陸時秋:“……”


    還有逼人做客的?真是絕了。


    陸時秋對段清鴻很有好感,皆因他們舉辦詩會,出錢的大半是他。


    吃人嘴短,陸時秋也不能太小氣,很爽快應了,“行啊。”


    說完,三人跟二掌櫃和段掌櫃告了別。


    出了顧家飯館,陸時秋才道,“我縣城的家就在城南。可是家裏啥玩意都沒有。你要想有吃有玩,得跟我去鄉下老家。”


    段清鴻很爽快應了,“還是去你縣城的家吧。我隻能待兩個時辰,那會我爹估計氣也消了。”


    陸時秋回頭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宏一,“剛剛剩下的包子呢?”


    宏一苦著臉,“被段掌櫃吃沒了。”


    陸時秋不可思議,“他這麽能吃嗎?”


    剛剛他粗粗數了下,大概有七八個包子。他一個都沒吃。宏一好像也隻吃了一個吧?


    剩下六七個?都被他一人吃了?


    宏一揉著幹癟的肚子,鬱悶道,“他說不能浪費。”


    段清鴻聽了半截,樂得肚子疼,“哈哈,我剛才就想笑,你居然讓你侄子跟他家結親。你跟你侄子到底有什麽仇啊?”


    陸時秋從來沒去段氏布店買過東西,他哪知道段掌櫃是啥人。


    段清鴻見他臉色鐵青,又寬慰道,“哎喲,我跟你說,這人當手下,是個人才。但是對自己對家人那是真摳得不像話。雖然我沒見過他閨女,但家學淵源,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陸時秋還餓著肚子,催促宏一再去買包子。而後拽著段清鴻往家走,“他怎麽摳了?”


    段清鴻止住笑,嘴角卻崩不住,又樂了兩聲,直到陸時秋動了怒,他才勉強壓住。


    “他們家有三百多畝地,卻住在茅草屋裏。家裏娘子和老娘的衣服除非穿到爛得不能再爛了,他才會給她們置身新衣。”


    陸時秋一言難盡,“有錢還這麽節儉?”


    段清鴻也弄不懂他的腦回路,“誰知道呢。”


    段掌櫃是出了五服的親戚,因為做事細心,非常善於管賬,才在去年晉升為掌櫃。段清鴻之前一直讀書,與段掌櫃隻能算是麵子情,並不怎麽了解。


    陸時秋表情一言難盡。


    段清鴻側頭看他,“那個二掌櫃為什麽把他女兒介紹給你侄子?”


    陸時秋也想知道呢,不過他不相信二掌櫃會故意使壞。“興許有什麽誤會?”


    段清鴻點了下頭,“也有可能。他是掌櫃,衣服都是店裏的定做的,不用花錢。外表還是能唬人的。”


    陸時秋胡亂點頭,歎了口氣。


    這門親事不成,他還得再給宏一找。


    段清鴻摸摸下巴,“以你的條件,你完全可以給你侄子挑個更好的。”


    陸時秋擺了擺手,“我大哥家條件一般。家裏隻能拿出二百兩銀子給他成親。我侄子又在學做生意。我想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將來也能跟他一起打理生意。”


    段清鴻微微點了下頭,“如果是這樣,你沒做錯。隻是對象錯了。換個人選應該可行。”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家。


    陸時秋請他進屋。


    陸家隻是一進院子,房子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看得出來,這家的女主人是個非常愛幹淨,整潔的人。


    陸時秋讓段清鴻坐到凳子上,現在炕上冰涼。他先燒炕。


    兩人坐在桌邊聊天。


    沒一會兒,宏一來了。隻是外麵風大,熱氣騰騰的包子已經涼了,隻能重新到灶房燒水再熱。


    段清鴻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動,“其實你侄子不錯。”


    陸時秋笑起來,“這孩子老實聽話,還很懂事。”


    段清鴻點了下頭,“如果你中了舉,你侄子能說到更好的親事。”


    陸時秋攤了攤手,“以我院試倒數第一名的成績?段賢弟,你太抬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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