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心裏,周大人是對那個什麽元公子是瞧不起的。


    作為一個男人,還沒娶妻就這樣算計人家女孩子,還好許青檸學了武功能夠暴打一頓出氣,放別的女子身上,那真的是認栽了。


    再說所有人的供詞都這麽一致,那許青檸是不可能買通元家荀家兩家的仆人,因此那說的都是事實,元公子開口與否,已經真的不重要了。


    要不是這件事牽扯比較大,他可以直接下判決了。


    隻是在這時,一直閉口不言的元向磊忽然喊道:“爹娘,許青檸毆打未婚夫,是重罪!”


    “周大人,我這一身傷,還有我家家丁身上的傷,都是她做的!此女凶殘如惡魔,我都是被逼的啊!!!!”


    時下有幾條不公平的律例,是立國之初就在的,子女不可狀告父母,兒媳不得狀告公婆,妻子不可能狀告丈夫,這個狀告不隻是打官司,也包括家暴之類的事情。


    這個時代是真的男尊女卑,在一個家庭裏,丈夫是天,自然不能讓這個天塌下來。


    然而在這法律裏,卻沒有丈夫不得狀告丈人這一條,因為女人出嫁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丈夫卻不是。


    許青檸和元向磊雖然沒有成婚,但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在時下官司裏,一般都以夫妻來算,尤其是這是皇室賜婚,更是要重視!


    因此元向磊這話,也瞬間提醒了元家人,元夫人第一個站起來,麵容再不見慈愛,滿是恨意道:“周大人,你秉公執法,我兒一時糊塗,那許青檸同樣也是重罪!而且我兒生性善良,不可能想出這等壞事,肯定是被許青檸那悍婦嚇到,又有狐狸精從中挑撥,對了,那個挑撥我兒的女人在哪裏!”


    元大人也同樣道:“周大人,您可不能徇私啊!”


    周大人眉頭微皺,一時沉默。


    青檸之前沒說話,因為有些事情是事實,她已經占了上風,此時聽聞這話,上前一步道:“周大人,我打元向磊,是因他先要家丁圍攻我!這屬於自衛。”


    元夫人厲聲道:“那你都將家丁打倒了為何還要傷害我兒”


    青檸微微一笑,看向元夫人,沉聲道:“元夫人怕是聽漏了一些,我的證詞裏,是他先對我出手的,隻是他沒打過我,反被我打了,敢問夫人,周大人,是否在女子被丈夫或者未婚夫毆打時,不能還手,如果是,請將這一條,告知天下女子!那以後所有女子必定謹言慎行!”


    就算如今男權天下,也不能這麽直白的告訴所有人,女子被丈夫打殺不能反抗,不然天下就亂套了。


    因此周大人搖頭:“並無這條。”


    元家夫人吼道:“我不信!肯定是她先打我兒的!周大人,你要調查清楚呀!”


    元向磊也瘋狂點頭:“周大人,我沒有,我打不贏她的!是她太可怕了,她想殺我的,真的,她先想要殺我,我才讓家丁圍住她……”


    青檸兩手抱胸,淡聲道:“沒打過你就知道打不贏?”


    元向磊一滯,轉而道:“你打了那麽多家丁,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我自然也不是了!”


    “我看見了,是他先出手的,現場那個匕首就是他的!!!”荀曼孜忽然指著元向磊氣洶洶道:“他還想把我也給一起收拾了,爹娘,你們可得給我報仇,真的是嚇死我了!”


    女孩先是等了眼元向磊,再哭喪著臉看向荀家人所在的地方,可憐兮兮的求庇護,心疼得荀夫人銀牙直咬。


    元向磊眼眸徹底陰翳,當時他確實有這個想法,畢竟許家就算出了一個許長平和嘉榮,但也是才崛起十幾年的家族,實在不足為懼,而元家和荀家實際上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隻要不讓這裏的消息傳出去,許青檸死了,他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元向磊也在第一時間斷定許青檸會親自出手,因為她來的時候,沒有帶其他人。


    很可能許家都沒人知道她去哪了,就算知道,人死了,還不是任由他說?


    隻是一切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但他不能承認,一旦承認,那就真的雞飛蛋打了,元向磊反駁道:“那是我自保時拿出來的,而且我若是先動手,為何她身上沒有傷痕?!”


    青檸嘴角抽抽,提醒他:“你說我想殺你,有何證據?我想殺你還能空手而來?”


    元向磊咬著牙,一口咬定:“我沒有,我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


    ——


    案子進展緩慢,因新的點出來,元向磊一口咬定許青檸先動手,而許青檸和荀曼孜兩人又說是元向磊先動手的,除此之外,還要傳喚新的人證,也就是元向磊的那些朋友,用來證明他到底是被迫的,還是主動的。


    同時周大人需要重新審理兩家的那些仆人。


    而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青檸爆發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之後,之後又等了大理寺的人,許,元,荀三家的人過來,再加上提審的時間,以及剛剛升堂的時間,太陽都快落山了。


    在非緊急案件時,大理寺是不可能連夜辦案,因此事情暫停。


    當事人中,荀曼孜和許青檸以及元向磊都是官家子女,前兩位還是縣主,不可能放在大理寺扣押,就讓他們各自跟著家人回去,後天審訊結果出來,再來審理。


    荀曼孜聽見這一宣布結果,立馬跑到荀家人那邊,撲到她娘懷裏痛哭:“娘,嚇死我了……”


    荀夫人又心疼又氣,戳著她的腦門沒好氣道:“還不是你要參和這些事?真的是還沒長大啊!”


    荀啟作為半個當事人,早就被教訓過,此時懨懨的,心有餘悸道:“妹妹,以後可別找我做這些事了!”


    他還以為真的能看到許青檸的笑話,結果沒想到牽扯到了官司,什麽都沒得到!


    荀曼孜心虛的撇嘴,小聲嘟囔道:“不過……這次多虧了許青檸,不然那廝可能真的就對我動手了,看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心思也是歹毒!”


    荀夫人心有餘悸的拍拍胸脯,道:“還好還好,沒給你找這樣的夫君,不然真的是可憐我兒了。”


    荀大人黑沉著臉,道:“放心,爹一定會讓元家人好好給你賠禮道歉,天子腳下,居然還敢隨意對縣主出手,不把皇家放在眼裏?”


    荀曼孜聽見這話,滿意的笑了,又看向許家那邊。


    隻是許家人倒是沒有跟他們一般留在大理寺,而是直接出去了,他們說話的這一會兒,人已經走得隻剩下一個尾巴。


    她眉頭皺了皺,還想說這些什麽,卻又閉上嘴巴。


    算了,她們本來就不對付,她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很好的了。


    ……


    而許家人,已經快速的上了馬車。


    嘉榮公主和許青檸以及宋氏一輛馬策,許長安騎在馬上跟著,隔著簾子跟他們說話。


    青檸小心的扶著嘉榮公主的腰,感激道:“大伯娘費心了。”


    能在這個時候還特意過來一趟大理寺,嘉榮對她真的是夠好了。


    “都是一家人。”嘉榮公主不在意的笑笑,“來之前還以為你真的是犯了什麽大事,放心,這點小事,大伯娘不會讓你出事了。倒是元家,估計要去了半條命。”


    隻是估計青檸擅自對元向磊出手,也會有些懲罰,縣主之位估計也沒有了,皇帝丟了麵子,總要找回來一些的。


    青檸乖乖點頭,她也是知道的,衛國律法她早就讀過,對其中一些點記得很清楚,因此才會故意露出破綻,讓元向磊先出手,這樣她再出手,哪怕打得狠了點,也不會有事的。


    隻是這些不公平的律例,也該更改了!


    宋氏小聲道:“寶兒,你跟娘說,真的不是你先出手的吧?”


    “不是。”青檸笑笑:“我沒那麽傻,倒是元向磊,被我聽見那些話後,亂了方寸,要是稍微有些理智,可能事情進展不到這裏去。”


    估計是她當時眼神太過嚇人,又有自己謀劃殺人在前,元向磊先一步心虛,隻想著先將她搞定,再搞定荀家。


    雖然說欺君之罪誅九族,但若是處理得好,皇帝也是沒轍的,尤其是元家如今權勢很大,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少。


    如今天下,皇帝還算是個明君,將這天下治理得很好,因此沒人會造反,麵前情況君臣和樂,百姓安軍了也。


    青檸也沒想過造反,造反兩個字聽著輕鬆,但實際上需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就算成功,最後因此而死的人更多,更別提她隻是一個單挑挺厲害的選手,在其他方麵倒是沒有什麽經驗,而一旦造反失敗,那死的人會更多。


    再者,等三皇子成長起來,在大概六年後,皇位就會移交,他在許青韻的輔助下,會是一個真正的明君,開創盛世。


    因此她不能太過囂張,那便逼著對方囂張。


    青檸故意展露出殺意,誘騙元向磊,等他自己將自己鬧大,她還能趁機打他一頓解氣,再有大伯快回來了,她其實就算自己動手,也不會真的有事。


    聽了女兒的保證,宋氏就徹底安心了,紅著眼睛道:“可真的是嚇死娘親了,哎……”


    青檸歉意的抱抱她,輕聲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


    許家的馬車回到南陽侯府,一個個都回到房間裏,就立馬給家裏的頂梁柱——許長平寫信。


    許長安:【大哥,你快回來,你家侄女要被欺負了,可慘可慘的……】


    宋氏:【大伯,寶兒被人欺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呀,寶兒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他爹都不活了……】


    嘉榮也在寫:【夫君,今日青檸這孩子受了委屈,若是判決下來,青檸吃虧了,我打算去找陛下那邊,你這是攢了多少軍功?夠不夠用?這件事……】


    許青韻也立馬第一時間過來告訴青檸:“大姐姐,我已經給爹爹寫信了,他肯定會提前回來的!”


    青檸回給這個好心的妹妹一個擁抱,順便沾點福氣,笑道:“謝謝青韻,希望這件事能讓我心想事成。”


    許青韻不知道她想的是什麽,下意識的認為是平安無事以及退婚,因此立馬點頭,脆聲道:“一定會的!”


    許家這邊都很忙碌,京都裏的其他人也在這個時候,迅速得到消息,等了解前因後果後,一個個目瞪口呆。


    原來元家這一次的姻親,可不是什麽福氣!


    真的是誰家把女兒嫁過去,沒準就要落得和許青檸一個下場,世家裏一個個都在嘲諷,元家姻親都覺得丟人,不敢與他們來往。


    當然這個不來往是否真的是覺得丟人,誰也不知道。


    但大家知道的是:元家這些年是過得太順風順水了,以至於連陛下賜婚都不放在眼裏!


    而藐視聖旨賜婚,元家可能連官都做不了!


    若是再嚴重一點,可能會出人命的!


    就許青檸毆打未婚夫,在這件事上,其實不值一提,估計元向磊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才完全不開口了。


    這樣想的不是一個人,第二天早朝就有人參了元家一本,當然同時參的還有許家和荀家。


    元家囂張過頭,目中無人,連陛下也不放在眼裏。


    許家許青檸縣主更是有違女德,毆打未婚夫,可見許家家教不好,應當重罰。


    荀家和許家也是一個借口,不過要輕微得多。


    於是皇帝在天沒亮就上了朝,立馬遭遇一大波唇槍舌戰,暈乎乎中明白了,這還是他賜婚的那兩家人出問題了。


    皇帝心情不太好了,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哪出問題了!


    但這件事還沒徹底審出來,隻能押後再議,因此那些折子,也隻能先壓著了。


    “此事還未審理出結果,容後再議。”


    朝堂上眾人自然不敢再說,但是折子還是要繼續上的,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更是如同惡狼看見食物了,眼冒綠光!


    此時還不趁他病要他命?還要等待何時?


    當天吹了枕邊風的貴妃娘娘哭著過來訴苦,聲稱被娘家人忽悠了,對他們的計劃一點不知情。


    皇帝自然心軟的表示理解,但對於元家的事,是不可能輕拿輕放的!


    隻待結果出來,便按律來罰了。


    等第二天晚上,一封來自大理寺的折子,真正將這個案子說清楚了,然而又牽扯出來不少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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