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周大夫的話放到心上,她催著說:“大夫,你趕緊給冬冬看病,隻要能治好就成。”


    周大夫吩咐:“七彩,我開個藥方,你幫他抓藥,抓完給我看看。”


    抓藥也需要聯練習,前兩天七彩剛跟學會怎麽使用小稱稱藥。她聽師傅說,有的老大夫,不用稱憑手感就能抓到正確的藥量。七彩覺得,自己想要練到那一步,還得經過無數次的訓練才行。


    因此師傅一吩咐,七彩馬上拿著藥方子挨個稱重抓藥。七彩個子太矮,藥櫃又高,她隻能踩著高凳抓藥。幸好她身手靈活,這對她來說沒有一點難度。


    七彩抓完藥後,周師傅抽空檢查一遍,有讓她去幫忙煎一副藥,給那男孩喝。


    煎藥也是必學的課程,分先煎、後下、包煎、另煎等多種。


    因為有的藥材藥效不易煎出,這種藥材就需要早放;有花、葉類的藥材容易揮發,宜藥快熬製好前加入這類藥材……


    七彩要學的多著呢。現在她不僅每天背書,還現場實踐。隻要有病人來,七彩就跟在師傅身邊學習。


    不過,這也是很好的學習機會。隻有親眼所見,親自參與,親自試驗,七彩才能更快逐漸掌握所學的知識。


    七彩按照師傅的吩咐,把藥煎好後,盛到碗中,端了過去。


    周大夫正在幫冬冬針灸,七彩趕緊在旁邊看著。這次周大夫排毒用針時,手法並不用太快,所以他看七彩過來後,就趁機給她講解穴位等知識。可以說周師傅很負責了,隨時隨地找個例子都得徒弟講解。


    一般病人不介意周大夫這樣做。來找周大夫看病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跟周大夫關係處得不錯,不會下他的麵子。反正周大夫又不耽誤看病,想教徒弟就教唄。而打聽著來找周大夫看病的病人,大概有一種拜托大夫給好好看的心理,一般也不會對師傅現場教徒弟有意見。


    到目前為止,七彩的學醫過程非常順利。


    話說回來,等周大夫給冬冬下針排完毒,讓他穿好衣服起來,又讓他喝了放溫的湯藥。


    周大夫對老太太說:“排毒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事,明天你還得繼續帶他來,直到我給他把體內大部分毒素排出為止。”


    “還有,這孩子被下了老鼠藥,明顯是有人想害他,你最好把他安排到安全一點的環境裏生活,免得我白費了功夫,還沒給他排完毒,卻又中了新毒。”


    老太太忙說:“我知道,回頭我先帶冬冬會家住著,不讓他住他爸那邊了。”


    隻有這樣,才能杜絕外孫再次中毒。


    老太太還惦記著找前女婿和他現在的媳婦算賬,跟周大夫說了句客套話:“周大夫,您先忙著。等冬冬治好了,我再來給您送錢。”


    周大夫讓擺擺手,讓他們走了。


    關於老太太怎麽找女婿和下毒的人算賬,七彩是後麵陸續知道結果的。


    老太太姓朱,家離周大夫家隔著兩條街,不算近也不是多遠。


    因為附近沒有大醫院,老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習慣在廠裏的門診上,或者是找附近的老大夫看病。因為周大夫在這一片名聲比較好,來找他看病的人不少。


    朱老太之所以沒送冬冬去大醫院看病,是沒尋思冬冬病情嚴重,竟然是中毒。後來她聽周大夫說他能治,根本就沒想過再帶冬冬去大醫院檢查。


    這年月很多老頭老太太一般都不喜歡進醫院,有點病痛寧願忍著,或者在附近找個大夫看看,也不想去醫院看病。大概他們是覺得病得不行的人才去醫院看病。醫院裏的氣氛更嚴肅些,不像在門診上看病,還能跟大夫嘮幾句家常。


    朱老太又聽周大夫說他能治,當然不會再考慮送冬冬去醫院了。


    朱老太因閨女年紀輕輕走了,臨走前閨女托付她多給照顧冬冬。不管是因為冬冬可憐,還是因為閨女的托付,朱老太隔幾天就去看冬冬一回,也是怕這孩子在家受後娘欺負。她沒想到她這麽著緊看著,竟然還有人想給冬冬下毒。


    此時,朱老太認定給冬冬下毒的人就是冬冬那個後娘。


    除了她,別人也沒理由給冬冬下毒啊。


    朱老太出了周大夫家門以後,越想越氣,本來她想帶著孫子去前女婿家算賬,走了幾步後知知覺想起:她一個老太太,帶著一個孩子去跟人理論算賬,肯定會吃虧。不行,她得回去叫人。


    朱老太有仨兒子呢,雖然說平時兒子們對冬冬這個外甥沒說掏心掏肺,但是遇到這種事,總不會幹看著。她回去叫人,兒子們肯定會幫忙。


    果然,等朱老太回到家後,把事情跟家人一說,她老伴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真是喪良心了!冬冬多大點孩子,礙著誰的眼了,竟然這麽點孩子下毒,不能饒了她。”


    冬冬外公朱老頭也是覺得後娘下的毒。很顯然,朱家全家人都這麽認為。


    這回,朱家三個兒子和兒媳們難得意見一致,不能饒了下毒的人。


    第55章


    朱老太帶著楊冬去的楊家。她去找人理論, 總得講證據,空口白話萬一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不信呢?


    一家人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氣勢洶洶地來到楊家大門口。


    楊寶生前兩年才排上號在廠裏分上福利房。一個小小的院子,正屋隻有兩間,還帶一件小廚房,上廁所都是到外麵的公廁去。就這, 廠裏職工還搶著要。因為楊寶生後麵這個媳婦和他是一個廠,同在廠裏幹了過年工作, 要不也輪不上他們分房。


    朱老太還沒進門,就在大門口喊上了:“楊寶生, 你給我出來!”


    這個點已經下班了, 正是各家做飯吃飯的時候。朱老太這一嗓子, 不僅把楊寶生引了出來,就連一條街上的街坊鄰居都喊出來了。


    楊寶生鄰居家的大嬸是個好看熱鬧的, 她聞聲馬上出來湊熱鬧。她還認識朱老太,知道她是隔壁寶勝前媳婦的親媽,也就是楊家的親家。


    朱老太疼閨女,那時沒把閨女嫁很遠, 都是在附近給倆閨女找的對象。


    曹大嬸問:“老姐姐,咋地了,寶生咋惹著你了?”


    朱老太正怕事不大, 聽到有人詢問,立馬跟人講起了緣由。


    “今早兒我來看冬冬,看到他掉牙掉的牙出血了, 不是今天掉的,是昨晚掉的,一直出血沒止住。這不我覺麽著不對勁,就帶他去周大夫那裏看了看。”說到這裏,她還停頓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曹嬸子順著話茬往下問:“止不住血到底咋回事啊?”


    朱老太爆了個大料:“人家周大夫給冬冬仔細檢查了,最後說冬冬是中毒了!”


    曹嬸子驚訝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嗎?真是中毒了,會不會是檢查錯了?”


    這話不僅讓曹嬸子聽到了,也讓圍上來的其他人聽了進去,包括剛剛出來的楊寶生。


    “那不可能。人家曹大夫什麽水平你們還不知道嗎,那醫術絕對沒得說,但凡在他那裏看過病的,誰不知道他醫術好。”


    朱老太看到前女婿自個出來了,惱恨地看著他說:“你媳婦呢,把她也叫出來!咱今天得當著大夥兒的麵把話說明白,冬冬多好的一個孩子,平時很少惹事吧,他也不是很淘氣的孩子,怎麽你媳婦就容不下他了?讓她出來跟大夥兒說說,是不是她給孩子下的毒?”


    朱家三個媳婦都在呢,她們怕楊寶生的媳婦聽到風聲,把證據“老鼠藥”毀了,在楊寶生出來後,立馬進了楊家的院子,找到了楊寶生媳婦。


    朱家三個媳婦是在廚房裏找到的楊寶生媳婦。當時她手裏還攥著一把東西,朱兒媳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上前強行把楊寶生媳婦手裏的東西摳出來,正是一包半包老鼠藥。


    本來楊寶生媳婦攥緊拳頭不想給,可朱家三個兒媳婦都在呢,她一個人幹不過三個,正巧被抓了個正著。


    原來,楊寶生媳婦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沒認出是丈夫的前嶽母,她也想跟著丈夫出來看看啥事,沒成想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有人提到了下毒。她心裏一慌,立馬聯想到自己做的壞事可能暴露了,她不得趕緊毀滅證據,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這麽一想,楊寶生媳婦轉身就去了灶房,她踩著凳子在窗戶上麵的縫隙裏拿出老鼠藥,想著扔到哪裏躲過別人追查。楊寶生媳婦腦子轉得不慢,很快想到了辦法。她想把老鼠藥扔到陰溝裏,弄盆水衝一下,誰還能看得出來?


    沒成想朱家兒媳婦們根本沒給她行動的時間,轉眼就把她抓住了,還連同證據一起。


    朱家兒媳婦們壓著楊寶生媳婦出了大門。


    朱大媳婦說:“剛剛我們進去找她,正好看到她在廚房裏找東西。你們猜她拿得啥東西,是老鼠藥。她肯定是想毀了證據,把她給冬冬下毒的事糊弄過去。”


    隻聽人群中有人說:“媽呀,還真是她幹的,平時沒看出來她心這麽毒啊,怎麽能給這麽點孩子下毒呢,冬冬再怎麽說也是寶生的孩子。”


    “誰說不是呢。平時經常聽到她喊冬冬回去吃飯,說不定她做的飯裏就下了老鼠藥?”


    這時候楊寶生反應最大,他不知是羞愧還是氣急,怒容滿麵,瞪著媳婦問:“真是你給冬冬下了老鼠藥?”


    其實,楊寶生真不敢相信媳婦能幹出這種事。


    他後娶的這個媳婦,是家裏的老大,因為她爹媽不想大閨女早嫁出去,多留了兩年。


    她爹媽認為:大閨女在廠上班有工資,好歹是一份進項,如果結了婚就不能給娘家花了,所以多留兩年。底下弟弟妹妹多,穿衣服穿鞋都費,留下老大還能照顧弟妹,拖兩年再出嫁……


    這不楊寶生媳婦結婚前,留來拖去年齡太大了,找不到合適的對象,隻能嫁給死了媳婦的楊寶生。


    雖然楊寶生媳婦晚嫁,但是婚後對冬冬還可以,起碼很少打罵冬冬。她也不是個狠毒心腸的人,怎麽就給冬冬下毒了呢?


    楊寶生媳婦看著丈夫,很想否認說不是她下的毒,可是證據都在人家手裏,不是她想否認就能糊弄過去。她張了張嘴,搖了下頭,沒說什麽就低下了頭。


    身為枕邊人的楊寶生,從媳婦的表情看出,可能這事真是她做的。可是為什麽呢?


    難道因為前年那件事?媳婦恨上了冬冬,才偷偷給冬冬下老鼠藥?


    關於這個老鼠藥,很多人家都常備。因為這年月大家都在家裏存糧,所以老鼠經常光顧。


    前幾年“除四害”運動中,老鼠作為其中一害,是被滅除的一種。當時除四害運動轟轟烈烈,滅老鼠的方法就那幾種,用老鼠夾子,或養貓,或下老鼠藥。


    那兩年產鼠藥的廠裏,老鼠藥可謂是供不應求。當時楊寶生廠裏跟人家換了一批物資,廠裏職工發了好幾包老鼠藥,用來滅鼠。


    楊寶生家真有老鼠藥,是之前留下來的。


    朱家要說誰最疼冬冬,無疑屬朱老太這個當姥姥的。畢竟這事親閨女留下來的骨肉,她看在死去的閨女的份上,也得照顧著點。誰能想到冬冬能遇到這麽狠毒的後媽?


    朱老太聽前女婿問完話,看冬冬後娘不說話低下頭,覺得就是她幹的沒跑餓了。於是朱老太氣得上去使勁抓住寶生媳婦的頭發,恨不能給她拽下一層頭皮。


    “你咋那麽心狠呢,為啥給冬冬下毒,他有他老子養著,哪裏礙著你了?”朱老太越說越氣,覺得抓頭發不解恨,還伸手給了她好幾巴掌,一下走就把寶生媳婦的臉扇紅腫了。


    就連朱家三個兒媳婦也趁機給了寶生媳婦幾下。大概都覺得她太不是東西,竟然給個小孩子下毒,沒人性。


    楊寶生看前丈母娘打媳婦,也不敢攔著。要真是他媳婦幹的,該打。可是這事接下來該怎麽處理呢?


    沒等楊寶生想處出辦法,已經有人幫他做了決定。


    原來,看熱鬧的人當中,有人覺得下毒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大事。人家悄悄去附近派出所,找來公安幫忙處理此事。


    兩個公安來了後,先讓朱老太停手。


    朱老太見大蓋帽來了,立馬跟兩個公安講述發生的事,重點是要給外甥討公道。


    朱老太跟公安說完,跟剛醒悟過來一樣,馬上興奮地說:“公安同誌,這個女人太狠了,趕緊把她抓起來,不能讓她在外麵害人。”


    她還尋思:之前怎麽就沒想起來報警抓人呢。就應該把人抓起來,省的她再給冬冬下毒。


    其中一個年齡稍長點的公安說:“老太太,您別慌,先讓我們查明情況,隻要情況屬實,誰都逃不過法律製裁。”


    兩個公安在現場調查情況,多次詢問在場人員相關問題。


    公安詢問楊寶生時,發現一個關鍵點。


    “你家裏有幾包老鼠藥?”


    楊寶生不確定地說:“我記得剩了兩包吧。”


    楊寶生是個老實人,不敢跟公安撒謊。這玩意又不是天天用,他記得不是特別準確。


    不過,家裏滅鼠時,一般都是楊寶生拿老鼠藥抹在幹糧上,引誘老鼠吃。所以他對老鼠藥剩多少,大概有點數。最近天冷,老鼠不愛出來,家裏有段時間沒用老鼠藥了。


    楊寶生猜到是媳婦下的毒,根本沒想幫她隱瞞。她今天能給冬冬下毒,萬一哪天看他不順眼,再給他下毒呢?楊寶生覺得這事不能善了,要是媳婦被抓起來,可憐了二小子。


    楊寶生:怎麽自己這麽倒黴。頭一個媳婦早死,後麵的媳婦竟然下毒害人,眼看要被公安抓起來。唉……他這是什麽命啊!


    而朱家兒媳婦在楊寶生媳婦手裏奪過來的老鼠藥,隻剩一包半。


    那半包用到哪裏去了?很有可能用到冬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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