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諸侯王就藩離開長安,陳嫣午後正在安排自己過兩日也要離開長安的事情。看了看天色,道:“清河王他們此時該出長安城了罷?”


    古時出門本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禮節繁瑣。更何況還是諸侯王就藩…就算此前已經完成了告宗廟之類的儀式,今天也得去到兩宮拜別太皇太後、太後、天子吧?這一套儀式下來至少半天功夫。


    旁邊有婢女並不懂陳嫣話中的意思,道:“翁主欲知此事?奴婢這就遣人去打聽。”


    陳嫣聽後怔了怔,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不用了。”


    當然是不用了,窗外的庭院鳥語花香,忽然幾隻鳥雀被驚奇,撲著翅膀往外飛去。陳嫣低下頭,沒有人看的到她的神色——她為什麽一定要等諸侯王就藩才走?就為了送別劉乘他們?


    不是的,真要是送別,提前相送又有什麽的呢?


    隻是、隻是諸侯離開長安就藩,這本身就是一個標誌,標誌著先帝的痕跡逐漸被抹去,先帝的兒子即使再年幼也不能呆在長安了,長安宮廷,屬於天子,和天子的兒子們,這一向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公元前141年,孝景皇帝劉啟去世,同年,少年天子劉徹繼位——陳嫣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而她,即使是重來一生,似乎也沒有什麽父親的緣分。


    第111章 桃夭(1)


    公元前136年, 建元五年,初春。


    陽陵邑縣城中淫雨霏霏, 路上行人不多,倒是往來的馬車偶爾走過,發出車軲轆滾過石頭地麵的聲音。


    雨水將石板地麵洗刷地格外幹淨,整個縣城都格外好看。而在靠近富貴人家居住的閭裏中這一點更加明顯——這裏本來就營建地更加用心,就算是街道的石板也比別處平整許多。再加上一座又一座占地麵積頗大的宅邸鱗次櫛比,隱隱露出宅中漂亮的屋脊、飛簷一角、花樹成蔭, 可以說是畫上景了。


    一輛由兩匹棗紅色駿馬拉著的馬車打破了這一片的寧靜, 馬車中乘坐的主人也絲毫沒有心思欣賞著雨中美景!他隻是催促著車外的車夫:“快些!再快些!”


    “籲——”車夫盡量操縱著馬匹,心知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但還是要勉力為之。直到到了一處宅邸, 這處宅邸從門臉來看並不怎麽招搖,但所處的位置真是極好的——車夫此前已經駕車來過這裏,所以知道這裏就是目的地。


    “家上,至矣!”車夫回頭小聲道。


    說著跳下馬車橫欄,然後扶著主子下馬車。


    馬車主人下車下的有些著急,甚至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 這才抬頭去看這宅邸。也顧不得雨水落在身上, 隻趕緊向門口的閽侍拱手:“在下乃汝南郡董山!求見不夜翁主!”


    門口站著兩個閽侍, 都穿著灰色短衣,是再普通不過的仆人打扮,最多就是比一般的仆人整潔一些。隻不過看在董山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如今的風尚是什麽?當然是崇尚奢華!


    簡樸節約是漢初的事兒了,隨著幾代統治者休養生息,民間越來越富有,貴族之家積累的財富也越來越可觀。時間久了,原本樸素的風氣也就沒有了!如今別說商人違反規定,能穿多奢華就穿多奢華,就說豪門大戶的連仆人吧,人家也穿絲綢呢!


    但眼前這兩個小仆,竟然還穿的這樣樸素簡單?


    董山當然不會覺得是此間主人財力不夠雄厚,事實上,若是此間主人的財力不夠雄厚,世上也沒幾個財力雄厚之人了!那麽是此間主人真就這麽簡樸?那也沒有。董山曾經見過那位出行,跟隨身邊的婢女也是穿絲綢、戴金銀的。


    說實話,若不是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走錯門,他真心會懷疑呢!


    兩個閽侍卻不知道眼前這位客人想了那麽多,聽了他的名號,又查驗了信物。這才道:“原來是董先生,確實是與家主人相約…隻不過,該是晌後的事了罷?”


    一個閽侍請他進門,又有些疑惑。


    掏出手帕擦拭著雨水打濕的頭發和臉,董山隻能略作解釋:“怕來遲了…”


    這下閽侍懂了,也不多做廢話,將此人引入整個宅邸靠外的一個院子,道:“董先生,此處乃客人臨時招待所在…此時我家主人尚在處理別事、見別的客人,恕罪、恕罪!”


    董山哪裏真敢受這個,連忙道:“哪裏的話,本就是在下來早了!翁主事忙,自然是早有各種安排的。”


    閽侍倒也沒有再謙虛幾句,而是直接受了這話。點頭好幾下,然後才叫來了這院子裏的奴婢:“這位是汝南郡的董先生,今日要見翁主的,你們好生招待!”


    董山在單獨的房間裏坐了好一會兒,說實在的,他並沒有被怠慢——有一個僮仆和一個婢女專門招待他。僮仆在爐火上煮著蜜棗羹,他自在一旁烤火。而婢女則是為他找來了幹爽的布帛,擦幹頭上的水,還脫下了他的外衣,在一旁烘幹。為了遮蓋炭火烘幹的煙火氣,還在最後用熏爐熏香。


    中間還有一個大婢女來過,為他送上了一些幹果、點心、果脯之類。姿態舉動都很好,顯然是精心調教出來的。


    但就算受到了這樣的優待,董山還是非常焦急…若是貪圖這一點兒享受,他就不該冒著雨從長安趕到陽陵邑,然後在陽陵邑等了半個月,期間到處拉關係、花錢,最後才在今日登門!


    說起來汝南郡董家,雖然沒有偌大的名頭,可也是一郡之中數得著的大商賈了。他要是想享受,在自家有比這好的多的享受!


    如今費了老大力氣,總算踏進了門檻,比起之前徘徊在門前不得入可以說是進步巨大!然而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是等不及。


    董山站起身來左右踱步,忽然,他好像聽到了院子裏還有動靜,便站到門口去看,發現還是之前那個閽侍,又帶進來一個人。


    皺了皺眉,眼睛一掃看到房間裏的小婢女,打聽道:“姑娘…這些人…?”


    小婢女連忙道:“奴婢擔不起客人稱呼——客是想問外頭新至的客?”


    “是、是、正是呢!隻是不知方便不方便說,若是不方便也就罷了!”董山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婢女特別嘴鬆,隻能抓緊機會問道。


    “哪裏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告訴客也無妨!”小婢女似乎樂於賣弄,便指著院子裏其他屋子道:“府上有兩個前院是用來專門暫時待客的,這幾日好多客人來拜訪,多和客差不多呢!”


    董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不過想到最近商界的情況,也隻能苦笑了——這種事早該想到的!


    其實說起來也簡單,不過是長安西市的曹家和鄧家‘打起來’了而已!


    長安九市,最出名的當然是東西二市!其中東市主要以作坊為主,算是個工廠區。而說到做生意、繁華程度、規模等等,還是首推西市。而偌大的西市,又被十幾個大商賈瓜分,其他人也就是撈個湯湯水水而已,大多還跟在這十幾個大商賈屁股後頭,自認為隨從一般。


    曹家和鄧家都是西市這十幾個大商賈之一,而且還是其中靠前的兩家!曹家據說和平陽侯家有親戚關係,呃…至少是一個家譜上麵的。不過也有傳聞,曹家往上數兩輩是個連姓都不知道的乞丐,是抓住機遇發了財,這才花錢攀上了平陽侯家。


    總之後來是姓曹了,然而實際上和人平陽侯家沒有一文錢關係,隻是為了暗示外界——老子後台很硬!


    持這種懷疑的人很多,但沒有人公開場合說過。畢竟曹家如今也發達了,說這些話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曹家如今算是西市‘本土派’中的領軍人物,鄧家則不同,算是‘外來派’!


    現代商業行為尚有地方保護主義,在交通不便,地方豪強坐大的古代就更不用說了!一般來說除非是朝廷下定決心要在地方搞事情,不然其他人哪怕背後靠山再硬也沒用!到了地方一樣被人玩兒死。


    所以很難形成所謂的本土派和外來派對峙的格局,然而長安不一樣,這裏就像是一條大河,支流的水都流到了這裏。而本土派呢,雖然可以打擊外來派,卻無法將外來派中的過江猛龍統統丟出市場,時間久了外來派越來越強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鄧家的本錢在臨淄,外來派裏也算是頭麵了。


    從去年秋天,為了收生絲兩家可以說是打生打死——這也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事,兩家本來就打算由自家壟斷生絲生意,或者說是各自背後的利益團體,本土派或者外來派壟斷…畢竟整個長安的絲綢生意實在是太大了,一家也吃不下。


    搞死對方,然後內部瓜分份額,這是個聽起來很美的計劃!為了完成這個計劃,暫時的虧損、商戰都是可以忍受的。


    沒辦法,更多地利潤、更多的市場,以及最為終極的壟斷,這就是資本的追求了!


    鄧家並不算西市十幾家大商賈,他家主要的本錢在另外的市坊之中,不過西市中也有零散的生意就對了。


    所以這個時候曹鄧兩家開戰也好,升級成為本土派和外來派的大亂鬥也好,本來都不關他汝南董家的事情。去年秋天的時候他還想著看熱鬧呢——打吧,打的越厲害越好!等到打死打垮了誰誰誰,他們這些站在岸上的就可以下場撈好處了。


    可翻過年去,當初那些站在幹岸上的誰還笑得出來?


    很多人,包括董山在內,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現在的情況時,曹家和鄧家依舊打的熱鬧,但他們並沒有垮,反而是他們這些旁觀的先支撐不住了!


    他們也不明白,明明是和往年一樣地做生意,差不多的本錢,差不多的貨…總之現在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必須得搞到錢支撐。不然的話現在認賠離場,其虧損是不能接受的!


    最嚴重的情況,說不定他汝南董家在長安二十年的經營就要毀於一旦了!而且這樣一來,汝南本家那邊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而想要搞到錢,指望汝南本家是沒什麽希望的。做生意的,和地主老財不一樣!地主老財要麽把錢埋在地下,要麽買田地。雖然他們這些商賈也買地,但並不多,至少會有一個限度。畢竟做生意可比種地賺錢,他們會算這筆賬,而且也敢於冒險…這也是商人的一個特點了。


    這就使得商賈之家很有錢,有很龐大的產業,但陡然之間拿出一大筆真金白銀是很難的。錢嘛,還是要在流動之中錢生錢,留在家裏又不能生小的!至於變賣產業籌錢?不到山窮水盡,沒有人會走這條路!


    倒不是丟不丟臉的問題,而是倉促之下賣產業,那壓低的就厲害了!這樣還不如去找子錢家!子錢家的子錢雖然多,但依舊比賣產業劃算。


    而這個時候去找子錢家借錢?這可白想了!


    所謂子錢,就是後是所謂高利貸利息!借子錢就是借高利貸。這裏就有一個問題了,市麵上其實很少見專門的子錢家,都是商賈將一部分暫時用不上的資金出借,這個時候錢緊,這些人如何拿得出錢來出借?


    這個時候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泰和’號!


    泰和號原是幾年前才出現在長安的生意,經營的是‘當鋪’這門此前沒有的買賣。在董山這些商賈看來,當初想出這門生意的人真是神人呐!看後來的發展就知道了,越是大的城池就越需要當鋪,那生意做的是風生水起!


    沒過多久就開了分號!


    後來也有人眼紅這門生意,跟著去做當鋪。隻不過到底不如人家泰和號做的有章程,走了許多彎路!後來也有人花大價錢買通泰和號的學徒,多少買來了一些辦當鋪的知識,然後當作不傳之秘,經營起自家的當鋪來。


    如今長安大大小小的當鋪也有幾十家了,但要說最有名氣、做的最大的還是三家泰和號!


    另外泰和號也向其他地方拓展,在蜀郡、南陽、臨淄、邯鄲、洛陽等有數的大城市和十來個大郡中開設泰和號的分號——董山並不了解泰和號是怎麽做到的,隻知道必定有一番波折,不然憑泰和號背後的人力量再大,到了地方上也會被坐地戶擠得自然死亡!


    人家搞死你了,你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但那又怎樣呢?


    後來泰和號開始經營起了另一項生意,放貸。因為這個時代經營當鋪本來就有很重的放貸色彩,最多就是抵押物拿給當鋪保管,更加安全一些而已。所以泰和號開始給一些有產業的人放貸,這個時候大家也覺得接受良好。


    大約是兩年前,泰和號分家,分為了泰和當鋪和泰和錢莊。當鋪依舊是做原本的當鋪生意,而放貸的業務則是分給了泰和錢莊。而且泰和錢莊也不止是放貸,他們還積極吸收存款,提供異地取款!


    到現在,至少長安、臨淄這種商業繁榮的地方,泰和錢莊已經是大家不得不打交道、不得不重視的家夥了。


    大家誰沒有個錢不湊手的時候呢?找泰和錢莊借貸是最劃算、最方便的了。如今要做好生意,泰和錢莊已經成了不能忽視的一環——很多錢都是走泰和錢莊流通的!想要省略這一環不是不可以,但那意味著錢的流動速度變慢,變相地少賺錢!這誰受得了?


    泰和錢莊絕對是眾人眼中的財神爺…大家也漸漸意識到泰和錢莊有多賺錢,有實力的商人想要效仿,就像當初的泰和當鋪一樣。隻不過泰和錢莊可就不像泰和當鋪那樣好模仿了,很多東西根本是外人不能懂的。


    就算故技重施買通泰和錢莊的人,依舊無從下手——泰和錢莊的架子太難搭了,搭出這個骨架,然後再往骨架裏填充足夠的人才,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到現在為止,泰和錢莊依舊是市麵上唯一的錢莊。


    也不是沒有人動過直接把泰和錢莊直接捏在手裏的打算,然而…然而也就是想想了。稍微打聽一下之後就知道人背後站著是誰,長公主、太皇太後、皇後,這些人誰敢得罪?


    董山歎息一聲,他現在算是清楚了,他不是唯一一個求助無門,於是想到來求這位不夜翁主的!


    他們想要找泰和錢莊借錢,但借的數字太大了,而又拿不出足夠的抵押物!他們也有的人足夠狠心,願意拿出正在經營的產業抵押,可是人家泰和錢莊不接受!


    錢莊生意其實和子錢家的生意有些像,都是買漲不買跌。誰家有錢、生意正大賺呢,他們追著人家希望借錢給他們。而誰家的生意倒黴了,眼看著不行了,前景不看好,那就換了另一幅臉色,借出一個銅錢也千難萬難。


    沒辦法,隻能來陽陵邑求人了!泰和錢莊不肯放貸,但並不是沒錢,隻要求助於它背後的主人,也不是沒有轉機!


    之前也有過一樣的例子,就是去年夏天的臨淄,一大堆臨淄商人跑到了東萊郡不夜縣借錢。其中一些人還真就借到了!由此支撐著走出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至於沒借到錢的,看之後的情況咯。有的人找到了其他的出路,那還好,有的人就這樣垮掉了。


    隨著時間過去,董山甚至在這裏用了頓很不錯的飯食——不夜翁主好美食,常自作新味,這在小範圍內是有流傳的。也因此不夜翁主府上的庖廚水平尤高!這一餐雖沒有什麽難得的食材,卻相當好味!連董山這種吃慣了好東西的也覺得相當不錯。


    這還隻是招待他們這些不是客人的客人的水平,實在難以想象,不夜翁主曾經開的那些大宴小宴是何等樣子了。


    然而再好的食物也沒辦法安撫董山焦躁的心,他算是知道了,長安那邊的商人一個接一個地來,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甚至還有一些長安以外的商人,不惜奔波這麽遠也要來見不夜翁主!其中大多也是要來借錢的。


    雖然知道不夜翁主有錢,泰和錢莊體量巨大,但、但還是會擔心——不夜翁主和她的泰和錢莊還有錢嗎?


    他可是將很大的希望都投在泰和錢莊了,甚至不惜在這緊要關頭在此耽擱這許久!要是在這裏無功而返,光是想想後果也覺得頭皮發麻。


    正在董山覺得頭皮發麻的時候,有一個大婢女請道:“董先生,翁主請您過去見一麵。”


    “哦、哦哦。”頗有些慌張地起身,董山跟著那婢女離開了前院。


    這個婢女又比之前那個送點心的大婢女更上了一層,不僅是她穿著更加華麗的深衣,頭上的的簪子也嵌了玉珠。更重要的是儀態,之前那個大婢女的禮儀可以用遊刃有餘來形容,顯然是經過訓練,並且已經將這套禮儀牢牢記住了的。


    而眼前這個婢女,甚至看不出訓練的痕跡!這種隻能是從小就開始規範,以至於一舉一動透露出來的不是訓練,而是天生的本能。


    這樣高素質的婢女董家就沒有了,他家也有‘家生子’,但並沒有從小訓練過他們。


    這個時候的董山滿腦子胡思亂想,精神根本集中不起來。看到這婢女的樣子,一下就想到了自家,心中暗暗覺得,這大概就是商賈之家與有傳承的貴家不同之處了吧。奴仆雖是小事,也能看出一家的教養。


    若是奴仆禮儀上佳,主人必定壞不到哪裏去。


    正這樣想著,婢女已經領著他穿過了一重又一重的院門,走過了一段又一段的長廊。中間也有遇到院子裏走動的僮仆婢女,讓董山覺得驚訝的是他在其中甚至看到了宦官!不過想到不夜翁主的出身,這也不是不能夠理解的了。


    院子裏的僮仆婢女每一個都很好,不是穿的好、長得好、禮儀好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氣度。這些人活潑的不會失之於輕佻,穩重的則不會失之於呆板,每一個人都那麽討人喜歡——呆在這樣的環境中,人的骨頭都會輕三分!關上門來,這和仙境有什麽區別?


    這些提前看到的東西讓‘不夜翁主’在董山心中地位不斷拔高,來到正院門前,董山忍不住犯嘀咕:再多一倍的人來借錢這位不夜翁主說不定也完全應付的來!能將身邊的人變成這個樣子,本身就不是普通的權勢與財富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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