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大著膽子, 偷偷瞧了一眼齊王,隻見他的眼神專注, 牢牢的粘在公主的臉上,像個討糖吃的孩童。


    此刻的齊王, 與剛才狂暴得想要殺人的齊王, 果真是同一個人嗎?


    秀兒想不通,搖了搖頭, 又悄悄退下, 去準備午膳。


    冉輕輕用溫熱的帕子擦拭他冰涼的手。


    一縷發絲垂下, 遮住了她粉嫩的耳朵。衣領粉紅, 脖頸纖細,殷華儂收回視線,還是覺得很生氣, “你既已有了未婚夫,為何還要來勾引孤!”


    殷華儂正襟危坐,端出了君王的架子,又對她自稱“孤”。他已經很久沒有對她自稱孤了, 這一次大概真的很生氣吧!


    冉輕輕輕笑一聲, 覺得他真的好幼稚。


    殷華儂被她這一聲笑給惹怒了,“既然你對未婚夫仍有感情,還希望你從此以後, 勿要與孤糾纏不清。”


    冉輕輕收起笑意,眼眸一抬,恨不得將帕子扔他臉上!


    我可去你糾纏不清,剛才是把人嘴巴都給親腫了?


    他聲音清澈,有點像是剛變聲的少年。一張臉板起來,正經不容侵犯的樣子,也是無法真正生氣。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優勢,讓人氣都生不起來。


    冉輕輕緩緩吐出一口窩囊氣,耐心將帕子擰幹,擦淨他手裏的水漬,才將帕子和溫水棄之一旁。


    她無奈盯著他因為憤怒而分外蒼白的臉,放開所有不自在,大大方方坐在他的腿上,手搭著他肩,額頭靠著他的脖子,聲音軟軟的:“我偏要與你糾纏不清!”


    “你、你真是放肆,不可理喻!”


    冉輕輕抱著他的臉,親了一口,才解釋:“修淩雲並不喜歡我,他隻是看中我的身份,他真正喜歡的人是我的表姐尤小卿。而且,我剛才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他以後都不會再來找我。”


    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脖子上,癢癢的,很舒服。


    殷華儂還是不吭聲。


    “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才肯相信?”冉輕輕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被胡子紮了手,又縮回來,“你就算不肯相信我,難道還不肯相信自己嗎?你怎麽能自降身份,拿修淩雲跟你比?”


    “他不過是把我當成獵物,戲耍著我玩罷了。他若是把我氣哭,隻會覺得自己很有手腕。可你卻是實實在在的寵著我,見我掉一滴眼淚,都能著急的手足無措。”


    “我又不是傻瓜,還能不知道誰對我好?”


    殷華儂盯著她剛才縮回去手指,眼眸微沉,忍住了想將她手指送到嘴邊吹一吹的衝動,瞪著眼睛道:“難道他眼睛瞎了不成?你明明長得這麽好看,他為什麽不喜歡你?”


    冉輕輕撲在他懷裏,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眼淚都泛出來了。


    太陽不知何時躲入了雲層,風吹來的時候,帶著些許涼意,冉輕輕往他懷裏縮了縮,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不在乎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從今以後,對我來說,他隻是個陌生人。”


    殷華儂瞧她凍得瑟縮的模樣,不再追問,隻心疼的將她打橫抱起,“快去裏麵用膳吧,飯菜都要涼了!”


    重華居,修淩雲的住所。


    “飯菜都要涼了,你還準備發呆到什麽時候?”尤小卿不滿的哼道。


    “你為她愁得吃不下飯,又是何苦呢?沒了她不是更好嗎?她成日冷著一張臉,總是對你居高臨下,頤指氣使,你為什麽還能忍得下去?”尤小卿俏麗的紅唇一張一合,紅色的長指甲一下又一下戳在修淩雲肩膀上,語氣裏充滿著不屑。


    無論她說什麽,修淩雲仍舊是長眉緊蹙,脈脈不語。


    尤小卿不滿的情緒更加急切。


    她雖不是公主,卻被養得比公主更加尊貴,從小到大,哪怕是冉輕輕都得對她禮讓三分。


    隻有修淩雲,總是對她忽冷忽熱,她偏偏就吃他這一套。哪怕是氣得眉毛都紅了,也不敢對他多說幾句重話,“你真的很想娶她?”


    “我的母親是奴隸,父親又不肯承認我的身份,若我娶不到公主,這輩子也就到頭了。”修淩雲低低歎息一聲,眼底是抹不開的愁雲迷霧。


    尤小卿見不得他這模樣,心疼得抱著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兩年前,她回彭城後,親眼見到父親寵愛那個賤人到了心眼裏。就算那個賤人的兒子打了她一巴掌,父親也隻是責罵她毫無長姐風範。她在父親眼裏,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尤小卿一氣之下,離開了家,但她也不願意再回楚王宮,因為楚王宮內的母親,最愛的人也不是她。


    她無路可去,甩開了所有侍女和侍從,獨自一個人奔走在荒野。


    尤小卿長得很好看,身段也好,身旁無人護送,於是被荒野中遇見的流寇欺淩,是修淩雲救了她。


    修淩雲是個君子,他將外衣披她身上,待她彬彬有禮,又將她送回了邑陽城,勸她與母親和好。


    自那以後,尤小卿再也忘不掉修淩雲。


    可惜再見麵,他已成了她的妹婿,是冉輕輕的未婚夫婿。


    尤小卿好氣,為什麽她喜歡的一切,冉輕輕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尤小卿抓住機會,趁著修淩雲醉酒的時候,將他占有。原來,修淩雲並非對她無意,他隻是更愛權利。


    知他有壯誌淩雲,她隻有更迷戀。尤小卿願意成全他的誌向,做他背後的女人。


    當他被冉輕輕忽視的時候,是她用溫柔撫慰他的被冷落的心。尤小卿相信,總有一天,修淩雲會被她的真心感動。


    “她被齊王擄走了一個月,說不定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即便這樣,你願意忍受嗎?”


    聽到這話,修淩雲第一次對尤小卿發火,他沉下臉色,“我隻是個奴隸的兒子,公主瞧不上我是正常的。被齊王擄去,非她所願。或許,正如你所說,她已被齊王玷汙了清白,才不肯再嫁給我,可我卻絲毫都不曾介意,哪怕她真的失去清白,在我心裏也是冰清玉潔。就算她執意要毀了婚約,我心裏也還是把她當成自己的未婚妻。請你不要再對她惡語相向!”


    修淩雲對冉輕輕的回護,隻會讓尤小卿更恨冉輕輕。


    他從來都不對她發火,每次她在冉輕輕那裏受了氣,將脾氣發泄到修淩雲身上時,他也隻是包容的對她笑笑,然後小心翼翼的哄著她,直到她心情好轉。


    可是,她今日隻說了一句冉輕輕的壞話,修淩雲就開始對她擺臉色。


    冉輕輕真有那麽好嗎?


    尤小卿恨得崩裂了長長的指甲,指甲從肉縫中斷裂,手掌也被指甲戳傷。可十指連心的痛,都比不上修淩雲對冉輕輕回護的那種痛,嫉妒和憤恨,讓她的筋骨血肉猶如在火上焚燒。


    尤小卿有些後悔了,如果在初見的時候,她就拋去羞澀,將他占為己有,他是否不再會喜歡上冉輕輕。若是有一日,修淩雲不再喜歡冉輕輕,隻喜歡她一個人,那該多好?


    修淩雲歎息一聲,起身去拿了一個藥盒過來,給尤小卿包紮傷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生氣的時候,不要傷了自己。”


    在冉輕輕麵前,他得扮演出無懈可擊的角色,他必須掩飾自己的欲望,哪怕那份渴望將他的血液點燃,那也得忍著。


    在成婚之前,他不能對公主做出逾矩之事。


    公主一直冷冷清清的,她一定會討厭他那如沉屙頑疾一般的愛慕。


    他不甚至敢吻公主的唇,怕褻瀆她一分一毫。


    他隻是吻了公主的額頭,公主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紅著臉往後瑟縮得退了好幾步。他不敢再有別的念頭,害怕將公主嚇跑。


    在公主麵前,他一直是個慫貨,明明對她的渴望猶如附骨之疽那般劇烈,卻不敢表達一絲一毫。


    他隻能將對公主生出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念頭,轉嫁到尤小卿身上。她們是表姐妹,總有幾分相似,而尤小卿又是主動送上門來的,處處願意為他著想,他沒有理由拒絕。


    每次他都隻從背後要尤小卿,刻意不去看她的臉。隻因尤小卿的背影,與公主極為相似。修淩雲替尤小卿裹上藥,包紮好傷口後,將她抱起來,朝臥房走去。


    尤小卿的聲音嬌得能滴出水,“你還沒吃飯呢!”


    半晌後,她連說話都不顧上。


    房間裏聲音斷斷續續的,似哭泣,又似開心的笑。


    尤小卿受不了修淩雲對冉輕輕的癡心慕戀,可她從來都舍不得責備他,他那麽溫柔,令她對這份感情越陷越深,令她愛得無法自拔。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冉輕輕該多好,那修淩雲就是她一個人的!


    可是,冉輕輕壓根沒心思跟尤小卿爭修淩雲,她這會兒正忙不迭地伺候不肯喝藥的殷華儂。


    “你現在生著病,怎能不喝藥?”冉輕輕端著藥,苦口婆心相勸,“求求你快點喝藥吧,我手好酸。”


    “快快拿去扔了!”殷華儂非常嫌棄的看著那碗黑漆漆的東西,擺擺手,“我生病的時候從來不喝藥。”


    去他的從來不喝藥,冉輕輕偏不信這個邪!


    她死死盯住殷華儂,心一橫,將藥碗送到嘴邊,皺著鼻子喝了一大口,然後勾著他的脖子,一滴一滴度入他的口中。


    那一日,她親眼看著殷華儂虛弱得從馬上掉下來,當真是害怕極了。


    害怕他真的會死掉,她那天算是明白了,殷華儂哪裏是什麽不死的戰神,他隻是比別人能撐,比別人更能裝而已。


    都是那些以訛傳訛的壞名聲,把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吹捧成了妖魔。


    一碗藥喝完,殷華儂開心到酣暢淋漓,心花怒放。


    隻要冉輕輕每天都願意這樣喂他,哪怕是苦死人的藥汁,他願意天天喝。


    冉輕輕苦的眼淚汪汪,幾乎連膽汁都要嘔出來了,殷華儂趕緊將冉輕輕為他準備的蜜餞,塞到她的嘴裏。


    “你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喝藥都要人哄!”冉輕輕一邊抽搭著,一邊嚼著蜜餞,“你不是說最討厭浪費食物嗎?藥材也是一種食物,你不許浪費。”


    “嗯,我剛才一滴也沒有浪費!”殷華儂語氣滾燙,噴在她的耳廓。


    冉輕輕氣得一巴掌甩了過去。


    殷華儂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捧著她的臉,興致勃勃:“明天的藥,我還是不會浪費!”


    明天還要她喂?做夢。


    冉輕輕撥開他硬邦邦的手,揉了揉腮幫子。現在她牙齒縫裏都是苦的,哪怕嘴裏含著蜜餞,那苦味還是充斥在她的唇齒間,久久不能散去。


    她為何要自己找罪受,不喝就不喝唄,受傷的又不是她,疼得額角冒青筋的人也不是她。


    殷華儂親了親她的臉,深深歎道:“你連喝藥都能苦得掉眼淚,這麽嬌滴滴的,居然也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可真是個奇跡。楚君是個心細如塵的人,才能把你養到這麽大。他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冉輕輕點點頭,反應過來之後,才氣得臉都紅了。


    究竟是誰喝藥要哄的?他居然還敢說她嬌滴滴的。


    他又問:“你的名字叫輕輕,是因為你小的時候特別輕嗎?”


    “嗯,母後生我的時候,七個月就早產了。我出生的時候隻有三斤,小得像隻老鼠似的,頭還沒有父君的拳頭大。宮裏的醫師都說我養不活的,父君偏不信,他白天把我放在暖房,晚上親自帶著我睡。他還聽說取個賤名好養活,又不忍心讓我叫小貓、小狗、小豬之類的,隻好給我取名叫輕輕,小名就叫小花。”


    殷華儂愣了一下,仿佛是喃喃自語:“你叫小花?”


    冉輕輕回頭看他,“難道我不能叫小花?”


    “當然可以,小花。”殷華儂哈哈的笑了,笑得像個傻子似的,抱著她親了又親。“小花,小花,我的小花......”


    這段日子,殷華儂在冉輕輕的精心飼養下,長得又白又嫩,年輕了好幾歲。


    雲裳宮那麽大,他卻還是要賴著她睡覺,有時候冉輕輕半夜醒來起來還會被嚇到,她怎麽會抱著個半大的孩子睡覺?


    殷華儂好像隻喜歡親她,抱她,卻從來不對她做逾矩之時,冉輕輕也覺得很輕鬆,沒什麽壓力。


    寫了兩天,改了又改,希望你們能滿意!


    第36章 重選夫婿


    楚君做事情雷厲風行, 從冉輕輕與修淩雲解除婚約後,他立刻廣發請帖, 邀請各國才俊來楚參加盛大相親宴, 要為冉輕輕重選未婚夫婿。


    冉輕輕知道這個宴會,已是三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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