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麽人擋住了去路。


    蘇三卻沒有抬頭看攔路的是什麽人,徑自往前闖,他知道,隻要自己裝作沒看見直闖過去的話,那人一定會閃開的,這個辦法他試過許多次了,百試百靈。


    果然,就在他的額頭差點撞上那人鼻梁的時候,那人輕飄飄地閃開了:


    “蘇三,你怎麽了?”


    “怎麽是個人就認得我?”蘇三怒叫起來,轉身抬頭,一看那人,卻呆了一呆,麵色也馬上變灰了。


    小秀才手裏搖著扇子,斜著眼睛看著他,神情又冷又傲。


    “你……你來幹什麽?”蘇三結結巴巴地喊了一句,扭頭就跑:“老子不想見到你!”


    小秀才代表了紅薔薇,蘇三當然不想也不敢看見她。


    小秀才怔了一下,提氣急追,大叫道:“蘇三!喂,你等等——大事不妙了!薔薇園主人出大事了!”


    蘇三本已奔出二十多丈,這時一下僵住不動了。


    小秀才追上他,道:“蘇三,你就那麽恨金姐姐?”


    “你管不著!”蘇三惡狠狠地吼道:“我沒空跟你磨牙!快說。她出什麽事兒了?”


    “看來你還算是個良心不錯的人,一聽說她有事,馬上就不走了。“小秀才幽幽歎了口氣,道:“難怪她那麽……那麽喜歡你!”


    蘇三的臉色已跟腳下泥土的顏色沒什麽兩樣了,他的聲音也像是擠出來的:“姑娘,請你積些口德好不好?


    有什麽話快直說,我還有要緊事,不能耽擱。”


    “我怎麽沒口德了?我說什麽話得罪你了?”小秀才也急了:“你說出來,咱們倆好好評評這個理兒!”


    “行了!”蘇三吼了起來:“快說實話,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小秀才咬住嘴唇,有些無奈又有些委屈地看著他,慢悠悠地道:“如果她實際上好好的一點事情也沒出,隻是想見見你,你去不去?”


    蘇三看著她,突然笑了:“我不知道你這個‘如果’的真實程度有多少。”


    “八成,你去不——喂,蘇三,蘇三你回來——!”


    蘇三這回跑得飛快,轉眼間就跑得沒影兒了。


    小秀才追了半晌,怏怏而停,罵道:“這臭小子犯什麽毛病了?下次再看見他,一定得狠狠整整他!”


    蘇三發現自己真是倒黴透頂了。


    無論走到哪裏,他總感到紅薔薇的笑聲在追蹤著他。


    他隻有拚命亂跑,跑得越快越好。最好能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地一個人呆上幾個月甚至幾年。


    蘇三想來想去,還是隻有去喝酒,雖然喝酒並不管用,但總比不喝酒好受些。


    前麵就是“燕子樓”,一個很有名的地方。燕子樓是一個酒店,酒店主人是武林中非常有名的人物——人見人怕的“微雨”燕雙飛。


    蘇三一頭鑽了進去,抬腳就往雅座上跑,口中大叫道:“燕雙飛呢?燕雙飛呢?叫他來見我!”


    雅座在樓上。


    雅座裏居然靜悄悄的,一個酒客也沒有。看來,燕老板燕雙飛的生意不怎麽景氣。


    蘇三金刀大馬地往一張躺椅上一躺,蹺起了二郎腿,哼哼卿卿地唱起了小調,也不知他唱的是些什麽詞。


    好半晌,沒人上來,蘇三生氣了。


    “燕雙飛,老子叫你,你為什麽不出來?”


    蘇三直著嗓子吼了起來,震得酒樓裏一陣嗡嗡亂響。


    還是沒有人士來,連小二都沒有一個上來應差的。


    “燕雙飛,你出不出來?再不出來,老子砸了你的家當,燒了你的樓,讓你生意做不成!喂,燕雙飛,你出不出來?”


    無論蘇三怎麽威脅,還景無人應聲,蘇三一聲大叫,跑下了樓梯口。


    跑到樓下一看,蘇三立刻就傻眼了。


    方才還坐了不少客人的酒桌邊已是空無一人,連小二居然也沒了。


    “犯什麽邪了?”


    蘇三嘮叨著,見桌上酒菜俱全,先端起一壺酒,灌了幾大口,又挾了幾筷子爆鱔絲扔進嘴裏,嚼了沒兩下,又猛一拍腦門,轉身就往後院跑。


    後院裏倒是十分優雅精致,隻可惜還是沒見人影。


    蘇三徑直朝院中那棵老槐樹奔了過去,滿麵堆笑,像是看見了老朋友似的。


    這是一棵粗大得令人難以相信的老槐樹,整個小院,差不多都在它的濃蔭庇護之下。


    蘇三笑嘻嘻地對著樹根叫道:“燕雙飛,我就曉得你躲在地洞裏!喂,老燕子,你出不出來?你不出來,可別怪老子用煙熏了!”


    樹根下傳出了一個低低的叫聲:“蘇三,是不是你臭小子?你他媽的要幹什麽?”


    蘇三大喜:“燕雙飛,大白天你躲地洞裏幹什麽?是不是搶了個漂亮姐兒,正快活呢“’


    那人罵道:“放你媽的屁!”


    蘇三大笑道:“老燕子。你也太不仗義了!老子大老遠跑來看你,你也不肯出來陪我喝酒!”


    燕雙飛吼道:“滾蛋蘇三,老子的仇人要來了,你要我出去送命?’”


    蘇三大吃一驚:“你的仇人?你開什麽玩笑?你小子是被嚇得躲進地洞裏去了,真他媽的沒出息!”


    燕雙飛的聲音一下高了一倍不止:“老子愛呆在地洞裏,你管得著嗎?我勸你還是趕緊逃命吧,再不逃,當心我的仇人來了,把你宰了!”


    蘇三又好氣又好笑:“你仇人是誰?告訴我,我不相信他有多厲害!”


    “告訴你頂屁用!你快滾好不好?你小子守著洞口說話,是想幫我仇人的忙是不是?”燕雙飛大罵起來:“老子讓你滾!聽見沒有?”


    蘇三嗷地跳了起來,指著樹根大罵:“燕雙飛,你竟敢讓老子滾!你竟敢在老子麵前自稱老子!老子要不把你熏個半死,老子就不姓蘇!”


    他也不管燕雙飛在下麵如何求饒,奔到廚房抱了一大堆幹草堆在樹根下,想了想,又笑眯眯地回到廚房,找了一串幹辣椒和一把扇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走到樹邊,笑道:“燕雙飛,外麵好像有人來了,沒準是你的仇人,你可千萬不要出來,讓咱蘇三替你抵擋一陣子。”


    燕雙飛道:“多謝,多謝!”


    蘇三一麵點火,一麵笑道:“謝倒是不必謝了,自己哥們兒,不必客氣,一客氣就顯得生分了,對不對?”


    幹草易燃,轉眼間已是濃煙滾滾,蘇三忙將幹辣椒申扔進火裏,屏住呼吸,閉上眼睛,一陣猛煽。


    地洞裏傳出了燕雙飛的咳嗽聲和怒罵聲:“蘇……蘇三!咳咳咳……你狗日的……咳咳……不得……咳咳……好死!”


    蘇三實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不料一團辣煙衝入鼻口中,呼吸不由一窒,手上一鬆,濃煙頓時衝他撲了過來。


    這下可該著蘇三慘了,他一麵扼住喉嚨拚命咳,一麵拔腳往上風頭跑,眼淚鼻涕一齊下來了。


    老槐樹的樹根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濃煙中,-團黑影箭一般射了出來。


    當然,和黑影同時出來的還有咳嗽聲。


    蘇三拚命忍住咳,道:“老……老燕子,咳咳……,知道……老子的……咳咳……厲害了?”


    燕雙飛聞聲撲了過來,蘇三笑著跳了開去:“咳咳……你幹什……什麽?”


    燕雙飛卻隻搶占了上風頭的有利地形,拚命咳嗽。


    好容易,於草燃盡了,濃煙散了,燕雙飛勻過氣兒來了。


    蘇三自然也早勻過氣兒來了。


    燕雙飛突然一閃身,一把抓住蘇三的領口:“你是找……咳咳……”


    他的氣是勻過來了,可嗓子還是很不得勁兒,不能大聲說話。


    蘇三急了:“你抓我衣裳幹什麽?”


    燕雙飛瞪著被熏得血紅的眼珠子,麵上鼻涕淚水橫一道豎一道的,煞是好看。他雖仍是咬牙切齒地罵蘇三,但聲音低了許多:“老子……宰了你個狗日的!”


    蘇三可憐巴巴地道:“我不也嗆得就這模樣了嗎?有福同享,有煙同當,你好意思殺了我?”


    燕雙飛氣得跺跺腳,推開他:“你小子一來,什麽菜都壞!”


    “你當老子是什麽?是老鼠屎嗎?”蘇三不高興了。


    “不是,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把你比成老鼠屎呢?”燕雙飛親切地拍拍他肩頭,笑了:“你比老鼠屎強多了!”


    蘇三馬上又高興了:“那你把我比成什麽?”


    燕雙飛笑眯眯地道:“我們這裏有一句俗語,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蘇三問:“什麽俗語?”


    燕雙飛道:“隻有四個字——狗屎爛菜!”


    他很同情似地拍拍蘇三肩頭:“我知道你一定很不愛聽。”


    蘇三一蹦三丈高:“燕雙飛,你敢罵我是狗屎?”


    燕雙飛遠遠避開了去,大笑起來:“讓你小子,咳咳……也嚐嚐老燕子的……厲害!”


    院外響起了一聲暴喝:“燕雙飛,出來受死!”


    燕雙飛一下僵住。


    雖然他麵上眼淚鼻涕帶黑灰,一塌糊塗,但蘇三還是能發現,燕雙飛臉色一下變了,變得發青。


    看他那神情,真好像他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這可是極其不尋常的,蘇三詫異了。就蘇三所知,燕雙飛的武功絕對不在天下任何一個有名的大高手之下。


    又有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能令燕雙飛如此膽顫心驚呢?


    蘇三想不出來。


    他幹脆尖著嗓子叫了起來:“你燕老子就在這裏,有種的就進來,讓你燕老子教教你!”


    絕對逼真的燕雙飛的聲音!


    燕雙飛的腳本已移向洞口了,聽見蘇三這一吼,不由一呆,氣得跺跺腳,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賊蘇三,死八哥,你是非害死老子才高興嗎?”


    蘇三笑嘻嘻地低聲道:“反正你是逃不了啦,躲也顯得沒出息!你出手好了,老子在樹上給你把風。”


    合轍蘇三是讓燕雙飛頂缸,自己跑一邊涼快去了。


    你說,燕雙飛能不又氣又急嗎?


    黑影連閃,刹那間燕雙飛已被四個黑衣大漢圍在院中。


    燕雙飛哈哈一笑,大聲道:“各位來得正好,燕某恭候多時了!”心裏卻在暗罵蘇三不仗義。


    對麵一個四十來歲的白麵漢子冷冷哼了一聲,鄙夷地撇嘴道:“看燕老板的模樣,大概是從什麽地方討救兵沒討著,哭了一天一夜吧!”


    另外三個大漢忍不住都狂笑起來。


    燕雙飛這才想起,自己麵之一定是十分狼狽,大失身份。這又是蘇三所賜!燕雙飛現在簡直恨不能扒了蘇三的皮。


    “各位用不著如此大笑,某家愛怎樣便怎樣!不錯,燕某是去求一個人去了,那人就是名滿天下、輕功天下第一、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巧八哥’蘇三!”


    四個大漢都呆住了,因為站在他們對麵的燕雙飛雖是一臉的憤恨,卻沒有開口說話。


    剛才那句話又是誰說的呢?


    “看不出,燕老板好高明的腹語術啊!”白麵漢子陰陰地一笑,道:“隻是真人麵前,不必裝神弄鬼!燕雙飛,你的報應來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到這個份兒上了,燕雙飛反倒橫下一條心了:“各位,先報上名兒來!”


    “你去問閻羅王吧!”白麵漢子喝了一聲,“嗆”一聲脆響,四人的長劍都已出鞘,劍身泛出的冷光頓時在燕雙飛身上閃爍起來。


    “哈哈……”燕雙飛冷冷一笑,正想說話,蘇三扮的“燕雙飛”又吼了起來:“燕某人的‘微雨金針”,從來隻殺有名有姓的人,各位想必也聽說過吧!”


    除了那個白麵漢子,另三個漢子都後退了五六尺,戒備地瞪著燕雙飛的雙手。


    燕雙飛無奈地吼了一聲:“叫你們主人來,燕某人不願和無名無姓的後生小子們動手!”


    無奈他雖然喝斥得很威嚴,麵上的鼻涕眼淚卻大煞了風景,顯得十分滑稽。


    白麵大漢手中長劍一抖,三朵工整的梅花圖案一閃即逝:


    “燕雙飛,你看出我是誰了嗎?”


    不僅燕雙飛看出來了,連蘇三都已認出那人是誰。


    江湖上以“梅花神劍”馳名的,隻有長安杜狂夫一人而已。


    杜狂夫在中原的名頭,幾乎可說是壓倒群雄,他被中原武林人士公舉為“天下第一劍客”。


    而且,社狂夫人如其名,性格又狂又傲,誰也瞧不起。


    燕雙飛臉色微微一變:“哦……”蘇三馬上接口道:


    “沒聽說過,燕某不知江湖上還有閣下這麽一號人物。”


    杜狂夫呆住,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也十分懷疑燕雙飛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燕雙飛居然無視他杜狂夫!


    他感到了無盡的憤怒、恥辱。


    燕雙飛卻在心裏惡毒地咒罵蘇三不是東西,不夠意思。


    據說杜狂夫的劍術,隻有在極度憤怒之時,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蘇三這麽激杜狂夫,不是要讓燕雙飛更倒黴麽?


    蘇三卻又大聲道:“杜狂夫,你那兩下子,還不配到燕子樓來丟人現眼!燕某人不屑出手,隨便拎個火工廚子來,也都能和你比劃幾下。你要不信,就試一試好了!”


    杜狂夫突地爆發出一陣震耳的狂笑。笑聲震得槐樹的枝葉籟籟亂響。


    那三個大漢都驚得後退了好幾步。燕雙飛雖然沒動,但顯然也已在運功抵抗。


    杜狂夫的笑聲嘎然而止:“燕雙飛,無論你玩什麽伎倆,我杜狂夫接著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火工廚子在哪裏?叫他出來,不管他是誰改扮的,姓杜的也要在他身上刺上十五個透明窟窿!”


    他的語氣十分決絕,神情十分冷靜,冷靜得讓人發抖。


    極度的冷靜背後,自然是極度的狂怒。


    燕雙飛的冷汗都下來了。


    朗笑聲中,蘇三一下出現在杜狂夫麵前,吸吸鼻子,笑道:“杜狂夫,你要刺不中我十五劍怎麽辦?”


    “不可能!”杜狂夫冷冷哼了一聲:“絕對不可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蘇三抹抹沾在嘴唇上的鼻涕,十分認真地道:“你杜狂夫號稱天下第一劍客,說出來的話,自然也該有個數,對不對?”


    杜狂夫的劍,向來是先刺向敵人咽喉的。


    杜狂夫的目光盯著蘇三的咽喉,盯得死死的,他的聲音呆板得出奇:


    “我若刺不了你十五劍,終身棄劍不用!”


    他的目光也像劍。


    蘇三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咽喉,苦笑道:“乖乖,人家可是看上你了,你可要給老子爭點氣,千萬別讓人家刺中啊!”


    燕雙飛忍不住叫道:“蘇三,你別趁這趟渾水了,讓我來吧!”


    蘇三回頭一瞪眼,罵道:“你他媽的少說話好不好?


    又憋不死你!一邊玩去,少添亂子!”


    燕雙飛心裏湧起一陣暖流。


    畢竟,像蘇三這麽過命的朋友,實在是太少了,可話又說回來,有一個,不已經很幸運了嗎?


    燕雙飛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好,我也不想閑著。”


    他朝那三個大漢勾了勾手指頭,笑道:“你們三個,過來!


    奇怪的是,那四個人都隻是怔怔地望著蘇三。根本沒注意燕雙飛。


    “你真是蘇三?”杜狂夫慢吞吞地道:“巧八哥蘇三?”


    蘇三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杜狂夫,你以為在眼下這種情形下,還有誰會冒名頂替蘇三呢?”


    確實,無論是誰,和杜狂夫過招都極難取勝,更有可能送命,誰沒事兒裝另外一個人被殺死呢?


    杜狂夫垂下眼睛,沉聲道:“不巧得很,蘇公子,我不能和你動手。”


    蘇三跳了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跟我動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屑於和我動手?”


    杜狂夫冷冷哼了一聲,道:“隨你怎麽想都行!蘇公子,請你閃開!”


    燕雙飛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叫道:“蘇三,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該幹什麽幹什麽!瞧老子的!”


    蘇三回過身,跳腳大罵燕雙飛:“你怎麽這麽糊塗,明明白白的反間計你都看不出來?”旋又轉向杜狂夫,喝道:“姓杜的,老子今天是絕對不會閃開的,不管你想打不想打,老子都要找你打上一架!”


    杜狂夫眼中噴出了怒火,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太陽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蘇三大大咧咧地負手一站,昂然道:“你不想打也不行,老子找上你了,你一輩子體想脫身!”


    杜狂夫的劍微微抬了起來,他的目光,又射向蘇三的咽喉。


    燕雙飛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他知道,這兩人一旦動手相搏的話,極難分開,自己的金針更是百無一用了。


    他隻能暗暗祈禱老天保佑他的好朋友蘇三了。


    恰在這時,一聲嬌笑響了起來:


    “喲,方才是誰在說話,這麽情意綿綿的?杜狂夫啊,誰家閨女看上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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