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下到底有多少助威的人,根本沒法數清。連不少士兵和武官也都趕來了。


    不少人還記得十年前的一戰,而陳良又是公孫奇的傳人,自然所有的人都充滿了信心。


    有一句古話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徒弟的武功總是要比師父高出一些。


    “就算陳良的武功沒有他的師父高,又有什麽呢。”很多人心裏都這第想。


    因為當年公孫奇隻一劍就將一個日本武士刺死了,就算陳良的武功不如公孫奇,但勝過台上的這些日本人卻是肯定的。


    這就是台下所有的觀眾們的想法,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需要一次勝利來填充他們已失落了十幾天的心了。


    台上的十幾名武士也都神情肅穆悲壯,大有不惜生死放手一搏之勢。


    還沒見陳良他們來,觀眾的情緒便已經沸騰起來了。


    正午時分,四匹快馬電閃一般衝了過來。


    “打擂的來了。”不知是誰認出了陳良,驚天動地地叫了起來。


    觀眾的熱情頓時高了數丈。震耳的鑼鼓聲撼人心魄。


    “咦,怎麽隻有四個人。”


    “不是說有五個人麽。”


    眾人議論起來。


    陳良翻身下馬,蘇三,臭嘎子和馬老白也都飛身下馬,滿麵笑容,不住頻頻招手。觀眾的熱情更是到了頂點。


    就是皇帝來了,人們隻怕也沒有這份狂熱。


    台上的武士們都木然而立或木然而坐,似乎沒有見到眼前境況一般。


    馬老白心中不由一凜:“娘的,這些家夥還真的有兩下子。”


    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當然是高超的功夫。


    蘇三撇撇嘴:“小意思。他們太緊張了,不過是以此來安定心神,不信你注意看,左首第一人的腿在發抖,他雖然坐著,我還是看出來了。”


    臭嘎子冷冷道:“右首第二人的心跳,竟然牽動了衣衫,可見心神劇蕩,魂不守舍。”


    馬老白歎口氣:“到底是你們年青人眼睛好,我是老了。”


    臭嘎子大怒:“難道你眼睛瞎了。”


    馬老白又歎口氣:“不是瞎了,是花了,我看這些倭子,哪兒都在動。”


    臭嘎子怔了一下,旋即大笑起來,拍拍馬老白的肩膀:“老馬,看不出你還不錯。”


    馬老白古怪地一笑:“謬獎,謬獎。”


    三個人說話的聲音,自然是極其響亮了。坐在正中的中田倏地睜開眼睛,雙目之中寒光迫人。他緩緩立了起來,仍是兩手抱劍。


    場中的人聲鑼鼓聲都停了下來。中田一立起來,大戰就要開始了。


    中田冷冷道:“陳良,你戰書上說的是五人分鬥,怎的隻有四人前來,這不是失約了麽。”


    臭嘎子正想喝罵,卻被蘇三一把捂住了口:“聽陳良說。”


    顯然他們都商量好了,陳良是出頭之人。


    在這種場合,必須要有出頭之人,否則大家七八舌,亂哄哄的,不僅自亂了軍心,也失了體麵。


    而在這種兩邦比武的正式場合,體麵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


    陳良仰天一個哈哈:“中田信,我說五人,就是五人,你放心,最後一場那人,因為有些事情耽擱了,不過到時候他會出手的。”


    “請各位自報姓名,我叫中田信。”


    “宇津健”


    “龜田三郎”


    “高島弘”


    “佐佐木雄。”


    五名日本武士自報了姓名,陳良回頭笑道:“咱們也說說吧。”


    “陳良,公孫奇之徒。”


    “左右軍,繡腿仇斯廉之徒。”


    “蘇三,家師乃花拳舟之洞。”


    “老夫馬老白,老白客棧的主人。”馬老白可不願再住下說了,也確實沒什麽可說的了,說多了就要露餡了。


    中田,高島和佐佐木三人的眼睛眯起來了,三個仇人的傳人到場了,真是天賜良機。


    陳良微笑道:“十年前,大明五位高手,擊殺了日本五位高手,本是中日武林人物之間的比武,講好是生死不論的。諸位今日卷土而來,莫非為了複仇麽。”


    台上武士的眼光似乎能把他吞下去。


    十年來,他們一直生活在父輩慘敗的陰影裏,這十年中,練好武功,來大明為父輩複仇,已成了他們生活的唯一目標。


    仇人的傳人現在竟然當著他們的麵再次提起十年前的往事,自然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也激起了他們衝天的鬥誌。


    中田冷冷道:“這次也是日中武林的比武,所幸公孫先生三人的高足也來了。”


    陳良點點頭:“好說,咱們這次仍是生死不論麽。”


    中田信冷冷道:“不錯。”


    陳良笑了:“好吧。”


    五對人應該是比較好分的。


    因為中田信絕對是對付陳良的。中田的父親死於公孫奇的劍下。


    高島絕對對付蘇三,佐佐木對付臭嘎子。這幾乎沒什麽可爭議的,原因是相同的。


    雖然這三人並不是他們的仇人,而隻是仇人的傳人,但仇恨豈非也像武功一樣,是可以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麽?


    他們相信,殺死陳良等三人,就是兒告慰他們的先輩的在天之靈了。


    深沉穩重的宇津出手應戰馬老白,倒也相宜得彰。


    龜田三郎則隻有等待那最後才會出現的一位神秘人物。


    出戰的順序,自然是抓鬮定了。


    蘇三對高島是第一戰。


    馬老白對宇津是第二戰。


    第四回合是陳良戰中田。


    臭嘎子排在第三,氣得磨拳擦掌,直瞪著佐佐木雄。


    武士們退下了擂台。台上空了。


    鑼鼓聲震天價響了起來,觀眾的呐喊聲能使人心膽俱裂。


    高島冷哼一聲,立了起來,朝中田等人一鞠躬,緩緩走上擂台。


    蘇三自報是舟之洞的傳人。這已經深深激發了他體內所有的潛能。


    狂怒的仇恨可以使一個普通人失去理智,行動失常,不堪一擊,但對於一個高手,尤其是鎮定自若的高手卻不是這樣。


    仇恨凝聚了他們劍上的精華,他們使出的招式,將比平常的劇鬥惡搏快上數倍,狠上數倍。


    可以說,蘇三說出自己的師承,乃是將自己置於極其不利的地步。


    高手相搏,相差不過一線之微。


    高手出擊,總是選擇對手劍氣真力未及盡善盡美的時候。


    所以,誰出手快,誰就會得勝。所以,江湖上才有不少人孜孜一生,以求出手比別人更快捷。


    蘇三當然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高島不好對付,尤其是繳發了潛能之後的高島。


    但蘇三不想不說出來。他知道了這五人乃是為複仇之時,便決定要說出來。


    蘇三不是個大丈夫,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但蘇三是個明白人。


    在正經場合,蘇三是向來不使奸的。他隻是捉弄自己的朋友,以此逗樂,但決不與對手相戲。


    戲弄對手,實際上就等於戲弄自己。


    就算對手是個日本武士,蘇三也不會心存戲弄。有心戲弄別人,會使自己的殺機半誌減弱,那樣無異於自尋死路。


    蘇三活得有滋有味的,他才不想死呢!蘇三先是見高島狂怒不已,雙手顫抖,麵目猙獰。


    但高島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能極快地從強烈的劇震中冷靜下來,自然非同凡響。


    蘇三自信,他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但他還是對高島能做到這一點而感到吃驚。


    他已經看出來,這幾名東洋武士絕對不是他們原先想像的那樣不堪一擊。


    吃驚歸吃驚,蘇三還是滿臉不在乎的神情。


    他有絕對的把握能擊敗高島。


    因為他有絕對的自信。


    自信,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


    非常非常強大的力量。


    高島立在台上,低頭垂目,似乎是在禱告什麽。


    他冷靜得無以複加。


    連陳良和臭嘎子、馬老白也不禁有些為蘇三擔心起來了。


    中田則微微點頭,嘴角掛起了一絲滿意的微笑。他知道,處於目前這種狀態下的高島弘,幾乎是無法擊敗的,便是中田信自己,也沒有把握戰勝高島。


    高島是個狂暴的年青人,而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冷靜才是最最可怕的。


    蘇三嘻嘻一笑,足尖一點,躍上了丈高的擂台。


    你根本就沒見到他邁腿,然而,他已經站在台上了,似乎是平步青雲。


    實際上這正是一種輕功心法,名字也正叫平步青雲!觀眾震天價喝起采來。單隻蘇三這一手輕功,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他們內心的希望,渴望看到勝利的希望,又飛快地瘋長起來。


    因為在前十幾天裏,所有上擂台打擂的人中,沒有一人顯出過蘇三這種驚人的輕功。


    高島卻是神色絲毫不變,似乎對手不是一個活人,他所看到的,不過是別人扔上來的一件東西。


    一種即將被他手中的長劍割得粉碎的東西。


    陳良麵上微笑不已,掌心卻已經沁出了微汗。


    如果蘇三第一陣失利,顯然會影響士氣。此消彼長,也許結果會無法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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