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們又恐怖又敬佩地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馬老白為了不輸給東洋人,竟然同宇津同歸於盡了。而且先倒下的還是宇津。


    但誰也不知道宇津是怎麽被殺的。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血跡。中田躍上去,抱回了宇津。


    陳良一躍而上,而回來時,已將馬老白抱了下來。


    “馬老板,是我害了你。”陳良的淚水流了下來。


    這是傷心的淚水,更是後悔的淚水。


    “老馬,我左右軍算服了你了。”臭嘎子嗓子不得勁兒。


    馬老白啞然一笑:“這……是一王……劍……最後一招……‘天地……同壽’……。”


    陳良嗚咽著點頭:“馬老板,謝謝你。”


    馬老白咧了咧嘴:“總算……沒玷……汙……一王劍……名頭……隻是……劍……毀了……”


    一王劍斷成了數十片碎片,全都紮進了宇津的身體,創口都是極小,所以沒人能看出來。


    馬老白頭一歪,死了。


    馬老白死了,但是他勝利了,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勝利,因為宇津比他先倒下。


    兩戰兩勝。


    下一戰是臭嘎子的。


    臭嘎子正為自己在馬老白生前十分瞧他不起而痛悔。臭嘎子可氣瘋了。


    陳良剛合上馬老白的眼皮,臭嘎子便狂叫一聲,衝上了擂台:“小雜種,你上來。”


    臭嘎子顯然沒有一點風度,這和泱泱大國的傳統可太不相稱。但臭嘎子就喜歡這樣。


    原來臭嘎子看不起馬老白,但現在他已經當馬老白是好朋友了。


    眼睜睜看著好朋友死了,臭嘎子能不發瘋麽?


    佐佐木本來就因宇津戰敗而死悲憤萬分,這時便厲叫一聲,衝了上來。


    中田大叫道:“冷靜製敵。”他說的是日本話。


    現在臭嘎子正是怒氣攻心之際,佐佐木若能冷靜下來,自然局麵占優。


    果然佐佐木頓了一下,惡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腦袋,一步一步走上了木階。


    蘇三見陳良兀自痛悔自己害了馬老白,連忙衝臭嘎子叫道:“臭嘎子,瞧你的了,小心為妙,此人目光陰毒,刀法也必以毒辣為主。”


    臭嘎子仍是大喊大叫:“蘇三,你少指點我如何如何,老子自有辦法。”


    嘎小子一犯起嘎勁,十頭牛也拉不回。蘇三歎口氣,隻得聽天由命了。


    他不由對這五個東洋人的武功也佩服起來了。


    他本以為輕輕鬆鬆就能連勝五局的,可沒想到,馬老白竟然死了,雖然勝了一場,可代價太大了。


    馬老白活看的時候,也許眾人都咒他死,他今天真死了,眾人可都傷心了。


    咒他死是真心的,為他的死傷心也是真心的。人就是這麽怪!佐佐木怒視著臭嘎子。


    這個直眉瞪眼的年輕人,就是殺了他叔父的仇斯廉的弟子,而臭嘎子的兩位同伴又擊敗了他的兩位師兄弟。


    佐佐木覺得,便是將臭嘎子碎屍萬段也難平這段悲憤。


    佐佐木畢竟不象臭嘎子沒風度:“左君。”


    “什麽君不君的,要打就打。”臭嘎子兩手叉腰,凶神惡煞一般。


    “請出示兵器。”


    中田他們的武器都是抱在懷中的。佐佐木抽出懷裏的兵刃,竟然是一把秀美的倭刀。


    他們在來大明之前,早已將公孫奇的快劍,仇斯廉的扇功和舟之洞的腳法琢磨了又琢磨,以做到有的放矢。


    但舟之洞的傳人蘇三沒用兵刃,也沒有什麽腳法使出來。


    臭嘎子抽出一根九節鞭時,更讓佐佐木怔了一下。


    九節鞭這種兵器,以軟為主,軟中有硬,正是克製刀劍的兵器。


    佐佐木雖然熟諳中原各種兵器,這十幾天來也會過一位使鞭高手,而且戰勝了,但他顯然對九節鞭有些頭痛。


    因為九節鞭進攻起來,令對手相當不好防守。九節鞭的纏繞拐彎往往便使對手兵刃脫手或是猝不及防地被突然彎轉的鞭梢擊中。


    唯一的辦法是,極力搶攻,不讓對手有全力使鞭的機會。


    這是佐佐木從上次打鬥中體會出來的。他運用了這個法則,所以勝了,雖然並不輕鬆。


    所以佐佐木這次打定了主意,要以相同的辦法取勝。


    臭嘎子捋了捋九節鞭。兵器在手,臭嘎子冷靜了,但麵上仍是火爆爆的:“佐佐木,我這種鞭不同於九節鞭,你記好了,它的名字叫金花鞭。”


    確實,這條鞭子雖然也是九截,但每一截都是由幾朵小巧的金花組成的,發著淡雅的光輝。


    佐佐木冷冷道:“金花也罷,銀花也罷,總歸要死。”


    臭嘎子點點頭:“好說好說,請請,你先動手罷。”


    正中下懷!佐佐木倏地倒地一滾,滿地黑影裏夾著刀光,象黑泥中盛開了無數朵白蓮一般。


    無數朵寒光凜凜的白蓮又匯聚成一層一層死寂的浪花,卷向臭嘎子的雙腳。難怪那麽多高手失手了。這些東洋人的武功確實是十分高超。


    單憑佐佐木這一手刀法,敢說偌大的武林中找不出幾個來。


    蘇三瞧得大為驚異,又不好開口示警。臭嘎子的輕功可不是太高,對付這種狠辣的地躺刀術,自然不十分內行了。


    從兵器上看,臭嘎子占先,但從戰術上看,顯然是佐佐木先手搶功得了便利。


    然而蘇三眼睛瞪圓了。


    因為臭嘎子出手了。銀色刀光之中,夾進了金色的鞭影,煞是好看。


    臭嘎子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往死裏打。


    他現在就正在往死裏打,幾乎每抽出一鞭,他都要粗著嗓子大吼一聲。


    起初還是刀光居多,漸漸金光大盛起來了。


    臭嘎子的鞭法漸漸克製了佐佐木的刀法。


    臭嘎子大叫一聲,一鞭掄了過去。佐佐木舉刀一格,知道鞭梢會轉向,一低頭閃避,刀鋒卻順著臭嘎子的金花鞭斜斜削了下去。


    這一招敗中取勝,太巧妙了。蘇三心裏一陣大跳:“壞了。”


    臭嘎子要糟了。因為金花鞭沒有轉向,而是象棍子一般筆直。


    而佐佐木的刀鋒,已經離臭嘎子的手指不過三寸了。


    佐佐木刀光一抖,飛一般刺向臭嘎子的心口。


    好快的變招,臭嘎子便是神仙,也難逃一死了。


    蘇三眼前一黑:“臭嘎子完了。”


    臭嘎子果然閃了一下,但沒有閃開。倭刀的刀鋒深深紮入了他的右胸。臭嘎子一聲悶哼,退了三四步,麵色慘白。


    他已經敗了,敗在了他一直看不起的日本人手下。


    一陣劇痛襲過他的胸口,他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打到現在這個份兒上,除了棄鞭認輸,他已沒有別的路可走。


    中田喜得跳了起來,猛揮拳頭:“好,殺死他。”


    講好的生死不論!臭嘎子暗淡的雙眼忽然明亮起來。


    他希望佐佐木出手。


    隻要佐佐木再次出手,他就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佐佐木“哈”地一聲怪笑,舉起倭刀,狠狠斫了下去:“殺——”


    陳良和蘇三都是飛身上撲:“住手。”


    中田也同時騰身而起:“不許幫手。”


    佐佐木的倭刀離臭嘎子的頭頂隻有五寸了,臭嘎子忽然興奮地笑了起來。


    正如一個摔了跤的人忽然發現絆倒他的竟是一大塊金磚那樣的興奮。


    機會來了!他微微偏了一下頭。


    佐佐木刀勢不停,滑過他的手輪,直砍向他的肩頭。


    臭嘎子右手一抖,金鞭脫手了。兵刃脫手,當然是孤注一擲了。


    佐佐木的刀落下來了,銀光閃動。


    臭嘎子的肩頭多了一柄倭刀。


    佐佐木的身子卻向後直飛了起來,猛地撞上了擂台角上的大柱子,就那麽憑空地貼了上去,不動了。


    所有的人都被這驚人的變化驚呆了。


    中田和陳良同時到達台沿,蘇三卻已經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臭嘎子,三個人都怔住了。


    臭嘎子噴出一大口鮮血,倒在了蘇三懷裏。


    眨眼間,佐佐木的身子落了下來。不是整的,腦袋和身子分了家。


    金花鞭也落了下來,血沫中泛著點點殘酷的金光。


    臭嘎子的金花鞭,切斷了佐佐木的脖子!這該是何等慘烈的打鬥!


    十幾個日本武士都跪了下來,“啊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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