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後悔,卻又拉不下臉和璀錯道歉,這便伸出手扯了扯璀錯的衣襟。


    璀錯也是個氣性大的,此時便不說話,隻默默地流著淚。


    霍枕寧見璀錯不理她,前些日子被江微之冷言冷語刺痛的心更加生氣了。


    你們國公府出來的公子小姐可真夠矜貴的呀。


    霍枕寧冷冷地哼了一聲,站起身,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蘭槳、阮孝跟在後頭,霍枕寧一轉身,眼風一掃,出言斥道:“不許跟著,否則打斷你的腿。”


    橫豎是在養幼院內,蘭槳與阮孝對看一眼,便也不敢阻攔,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霍枕寧便在養幼院的遊廊裏氣呼呼地亂竄,行到那後一進院子的牆邊上,斜刺裏插出來一個個頭矮小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形容瘦弱,淩亂的頭發,麵上黑黢黢的,顯是個窮苦出身。


    她見了霍枕寧,顯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霍枕寧。


    霍枕寧見自己氣鼓鼓的樣子,以為自己嚇到她了,不自然地說:“不許怕我,我又不是什麽壞人。”


    小女孩兒見狀,羞怯怯一笑:我知道,您是貴人。”


    霍枕寧往那廊柱上一靠。


    “我才不是什麽貴人,我便宜著呢。”


    小女孩兒咧嘴一笑,小聲道:“貴人姐姐,我在屋裏頭吃窩絲糖,你要不要來吃。”


    “我才不吃那些倒牙的玩意兒。”話雖這麽說,霍枕寧還是跟著小女孩兒往屋子裏走去。


    隻是剛一推開那屋子的門,便有人帶著風,一把捂住了霍枕寧的口鼻,死死摁住,良久,見她沒動靜了,才將她拖了進去。


    小院兒又恢複了寧靜。


    而那一廂,璀錯越坐越氣,越氣淚就越多,想到早亡的父母,心中一片痛楚。


    她騰的站起身,輕輕拭了拭淚水,轉身領著身邊的大宮女出了養幼院的門,再拐進深巷,一路直行,進了齊國公府。


    進了國公府,得知舅母領著大表嫂出了門子,國公府本就是她的娘舅家,便也不客氣,紅著眼睛進了自己所居的院子。


    過了一時,暮色四合,江微之也回了府,門子在門口便道:“表姑娘回來了,紅著眼睛,似是有什麽傷心的事兒。”


    江微之應了一聲,心下浮起了怒意。


    那霍枕寧打小便蠻橫驕縱,欺負自家這個無依無靠的表妹那是常有的事,此番,定是因了他,將氣撒在了表妹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初五迎財神啦!


    小仙女們,排排坐,分果果啦!


    抱歉哦,因為春節期間家裏就我一個壯勞力,啥事都要我一肩扛,所以特別忙,更新不是很準時,抱歉哦。


    第13章 拆屋


    養幼院周邊大約分布了數二十名侍衛親軍,若是想從外圍將公主擄走,那一定是天方夜譚。


    可若是賊匪原就是在養幼院內,那擄走公主,豈不是輕而易舉?


    這養幼院原就是順義牙行的舊址,養幼院牆征了此地之後,僅僅是將人員驅散,在舊址的基礎上,略略翻新改造,哪裏又能知曉其中的機關門竅。


    帝京地價高,尤其這東內大街,順義牙行這前頭是肆鋪,後頭是兩進的宅邸,價格更是高的離譜,那牙行的大掌櫃馬九銀原以為背靠大樹,必然能將宅子給奪回來,豈料快一個月了,那養幼院竟也開的風生水起,前些日子自己去看了一眼,那門前竟然還開始烙大餅了。


    依照那府尹衙門那文書的說法,是宮裏頭的一位公主娘娘瞧中了這裏。


    馬九銀對此說法嗤之以鼻。


    什麽狗屁公主?公主娘娘吃飽了撐的?


    公主再大,不過是女流之輩,還能大得過他馬九銀背後的那一位?


    馬九銀積攢多日的憤怒,被那門口烙大餅的給徹底給點燃了。


    他娘的,老子的產業,老子的門麵房,老子的架子床,都被這群養幼院的混賬給搶走了。


    那牙行後頭的南房,其間有個暗道,挖地十六尺,直直通向緞子街的一處賣米酒醪糟的肆鋪。


    專做容留被拐帶之人的臨時通道。


    這些時日,馬九銀便規劃著如何將那養幼院的人收拾進來,豈料,陰差陽錯,那做餌的小蝦米,竟然勾到了一條大魚。


    那緞子街上的葛記醪糟,是個幾十年的老字號,此時那臨街的小二樓上,窗子堪堪支起一半,裏頭卻另有乾坤。


    釀好的米酒桶堆的滿滿當當,沉鬱的酒香飄在其間,令人嗅上一口,便有些沉醉。


    在桶與桶之間,汙糟不堪的灰地上,少女鼻息輕弱、唇色鮮潔,纖白的麵頰上多了些髒汙,卻遮蓋不住她的麗色。


    而那因夏日衣衫薄而勾勒出的曲線,更令人驚心動魄。


    門吱扭一聲被推開,閃進來一男一女,旋即又將門推上。


    女的姓袁,有個渾稱醪糟娘子,約莫三十出頭,有一張豔麗的麵容,說起話來,自有一番媚態。


    男的便是那順義牙行的大掌櫃馬九銀,他與這醪糟娘子相好數年,再熟悉不過。


    “喲,這小娘子還睡著呢?”醪糟娘子蹲下身子,拽了拽綁住霍枕寧手腕的繩索,順手將她的臉撥了過來,卻在看清她的麵容時,倒吸了一口氣,“乖乖,這女伢子生的這般討喜!”


    方才將這女娃娃自暗道裏接過來時,醪糟娘子並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這一下看清了,卻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何止是討喜,簡直是百十年都見不著一個的絕色。”馬九銀陰沉著臉,心中突然冒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便是前年,打江都城裏拐來的那個溫玉嫻,拍馬都追不上這位。”


    醪糟娘子嘖嘖幾聲,突然想起了什麽,拍了拍掌。


    “收拾收拾,送到東陽門外壽養齋去,一定合六爺的胃口。”


    馬九銀卻沉吟了一時,搖頭道:“六爺這些年隻喜歡不上十歲的女娃娃,這姑娘怎麽著都十幾了,六爺怕是瞧不上,再者說了,這姑娘一定是那勞什子貴人身邊,頂頂緊要的人物,咱們這是弄來了一個燙手山芋啊。”


    醪糟娘子卻是個膽大心細的,她不屑地翻了馬九銀一個白眼。


    “弄都弄來了,這會兒害怕管什麽用,橫豎人都在咱們手中,後頭又有六爺托著,你怕甚?真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麵。”


    馬九銀想想他天價的宅子,再想想他如日中天的拐賣事業,狠狠地搓了搓手。


    “他娘的,毀我前途斷我財路,這就是要老子的命!老子錢都沒了,要命何用!走,把這小娘子送到壽養齋去。”


    馬九銀這廂算盤打得好。


    這擄來的小娘子不拘是哪個排麵上的,再大能大得過六爺的場麵?他馬九銀也正好一泄心頭之憤。


    而那養幼齋若是鬧將起來也無妨,帝京之大,找去吧!料他們也想不到那暗道所在。


    能在養幼院中獨自行走的,不過是那貴人身邊的婢女罷了,想來也不會鬧什麽大波瀾。


    那一廂養幼院卻掀翻了天。


    蘭槳並幾個大宮女早已嚇得渾身冷汗,待侍衛親軍的曹都尉,領人在院中再仔細搜查一遍後,仍不見公主的下落,蘭槳捂著胸口便倒下了。


    曹都尉滿頭冷汗鐵青著臉,確定養幼院四周並無可出入的暗門側門,這便將養幼院團團圍住,沉下心來細想對策。


    眼下公主離奇失蹤,若是上達天聽,陛下一定會當場活剮了他,此時此刻,他一個小小都尉怎麽你做的了主?


    手下有兵士上前進言:“……我聽聞齊國公府便在左近……”


    曹都尉聞言猶如醍醐灌頂。


    公主為何要在此處開辦養幼院?那便是因了齊國公府也在此處啊!


    殿帥安家至此,那不就是天生是找到個拿主意的?


    殿帥在聖上麵前有排麵,在公主麵前更有排麵!


    他們的小命不值錢,可公主的命值錢呢!


    有殿帥那般運籌帷幄的人在前頭拿主意,也在前頭頂著,公主才能安然無虞啊!


    曹都尉腳比嘴快,此時已然單膝跪在江微之身前,膽顫回稟。


    “……此事按說應當回稟步帥,隻是殿帥您恰在左近,還請您拿個主意……”


    江微之低著頭,一雙寒星目,無風無雨,不起波瀾。


    公主又出了什麽事?


    侍衛親軍乃是薑鯉薑步帥的屬下,做甚又找到他?


    莫不是霍枕寧又尋什麽由頭,令這都尉前來煩他。


    他打心裏認定了公主是個煩人精,那便公主有什麽事都令他煩擾。


    輕輕一顧,示意曹都尉說下去。


    曹都尉被這一眼看的打了個激靈,抖擻了精神。


    “……公主不見了。一個時辰前,公主去後院走了走,之後便不見了蹤跡……


    江微之微怔,心下浮起了一個念頭。


    霍枕寧又在玩什麽?


    他不信,一個天家公主,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怎麽可能會無端消失?


    霍枕寧又想借機做什麽?


    曹都尉見殿帥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試探道:“殿帥……”


    江微之回神,讓他起身。


    “當真?”


    曹都尉一怔:“……此事末將萬萬不敢說笑。”


    江微之腦中轟的一聲,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不可思議。


    他起身,屹然而站,盯著曹都尉,語氣中帶了點匪夷所思。


    “在何處不見的?”他匆匆起身,抬腳往外走去,將問話一句一句地丟在身後,“封了養幼院,令人封鎖城門、把守碼頭,著午部軍全城戒嚴,你不要哭。”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聞訊趕來的璀錯說的。


    璀錯跟著哥哥後頭便往外跑。


    然後被江微之拎起來丟給後頭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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