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氏微微有些失態,但是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婉轉悅耳。


    承祜一時間沒弄明白,馬佳氏為何如此說,康熙就相信?還是說康熙本身就不打算牽扯出馬佳氏?


    康熙笑著擺了擺手,示意馬佳氏稍安勿躁,對一旁候著的粱九功微微頷首道:“粱九功,你來說說是怎麽回事。”


    粱九功對著康熙躬身彎腰道:“是,皇上。”


    粱九功轉頭站直了身子,對著在坐的人道:“前一段時間,大阿哥再次中毒,皇上龍顏大怒,命奴才徹查此事,通過慈寧宮的阿桂查到了禦膳房的小李子,順藤摸瓜的找到了奶娘,經過奴才的審問,奶娘也都已經承認,一切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人所為,與旁人並與關係。”


    說到這裏他微微的停頓,眼神微轉,繼續道:“隻因藍珠說了其幾句,使其懷恨在心,想要讓阿哥上吐下瀉一番,讓太皇太後懲治藍珠,隻是沒有想到用藥的時候沒有選對,差點要了承祜阿哥的命。”


    承祜聽粱九功的話,看著下麵的人,對著粱九功問道:“粱總管你要如此說,那我死了就是命不好,誰讓奶娘選錯了藥,對嗎?”


    粱九功聞言,腳上一個打轉就對著承祜道:“阿哥,奴才豈敢如此,隻是奶娘確實是這般說的,無論奴才如何的用刑,就是咬定,都是她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皇後氣的胸口疼皇上這是明顯的想要護著馬佳氏了,這馬佳氏隻因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皇上就千般寵愛,萬般柔情,可是這次真的抓到了她的把柄,奶娘到底開沒有開口,她無從得知,皇上不說,粱九功不說,她們誰也無從得知。


    想到這裏,她白著臉,站起身來對著康熙福身道:“皇上,臣妾想知道,這個奶娘進宮也就一年多,她是用什麽動的手?還有這夾竹桃的汁液從何處得來?又怎麽會知道夾竹桃汁液帶有劇毒?”


    皇後心中壓抑著憤怒,和悲哀。但是她不能對著康熙發火,哪怕康熙真的要護著馬佳氏,她也有些無可奈何!


    一想到承祜的遭遇,她心頭的憤怒,夾雜著悔恨,要是當初不逼著賀太醫給個答案,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康熙聞言,臉上的神色,微微發寒,聲音低沉,眼眸變冷,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麵,咚咚的敲擊在心上。


    片刻之後,才漫不經心的抬首看著皇後問道:“那皇後的意思呢?是想讓朕追根究底?為承祜太一個公道嗎?再說了承祜的身體並無大礙,何必如此的大費周章?”


    皇後聞言,臉上悲痛萬分,她神色淒然:“臣妾與皇上成婚數載,一直對後宮,對皇上和太皇太後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如今有人謀害臣妾的嫡子,那也是皇上的嫡長子,皇上此時要臣妾放下?不必追究,皇上,你是在剜臣妾的心呢!”


    康熙聞言,冷冷的盯著皇後,:“目前就查到奶娘,並未得到此事還與旁人牽連!你貴為皇後……”


    太皇太後聞言,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康熙即將說出口的話。


    “玄燁!謀害皇嗣,難道不應該是重罪嗎?當初你怎麽答應哀家的?!”


    康熙抿嘴沒有說話,他對著皇後道:“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問!”


    康熙冰涼的聲音,讓承祜微微的打了一個寒蟬。


    太皇太後覺察到之後,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承祜的背脊。


    粱九功對著皇後福身道:“太皇太後娘娘,您和皇後娘娘誤會皇上了,這奶娘被抓進慎刑司的時候,就要咬舌自盡,這勉強救了回來,可是卻不能開口說話了。”


    皇後聞言,臉上神色微動,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剛剛誤會皇上,豈不是得了某些人的意,想到這裏,她有些挺直的脊梁,微微有些彎曲,肚子也有些微微發疼。


    或許這也是皇上故意為之,想到這裏,皇後的心就涼了半截。


    半晌之後,堂皇太後直接開口道:“既然問不出來,那就不問了,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說完,對著一旁的石德使了個眼色。


    石德對著康熙躬身之後,就帶著兩個太監拖著奶娘拖了出去,一會兒就聽到外麵傳來了悶棍的聲音。


    大概十幾下之後,石德就走了進來,對著太皇太後道:“回皇上,回太皇太後,已經杖斃。”


    太皇太後對著石德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清理了。


    石德躬身退了出去。


    康熙見此,收斂了情緒,剛剛雖然有些針對皇後,但是也是事實,索額圖最近有些過了,需要從側麵敲擊一下。


    太皇太後端起茶杯潤了一下喉嚨:“秋雅曾說過二阿哥離不得她,想必秋雅跟奶娘相處的時間還是比較多的,那麽既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奶娘還能做出這種事情,秋雅監管不力,就發配到浣衣局吧,至於馬佳氏,連二阿哥的貼身之人都能越過她害人,二阿哥在她身邊恐怕不妥,送入阿哥所。”


    馬佳氏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跪在地上,默默的流淚道:“老祖宗,妾身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妾冤枉!求老祖宗收回成命!”


    太皇太後對著地上的馬佳氏,一聲冷笑,質問道:“你真不知道?非要哀家說清楚嗎?要是說清楚的話,就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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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馬佳氏聞言,心頭一顫,怯生生的偷窺了一眼太皇太後,看到太皇太後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心中一慌,嚇得臉色有些發白。


    承祜的腦海中浮現出,太皇太後與蘇沫兒的話,他就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意思。


    這件事情真的不能公布於眾,對嫡長子是一種汙垢,更是對皇家也是一種詬病。


    皇後有放棄承祜的性命,來嫁禍給納喇氏,這不光彩,傳出去,就是皇後心狠,不配為一國之母。


    納喇氏雖然拘住太醫,可這是納喇氏身體不舒服,皇上給的命令,皇上明知道長子需要太醫治病,卻還為了一個庶妃,耽誤了嫡子的病情,就是不慈。


    賀太醫對皇後說的話,是馬佳氏受意,馬佳氏謀害皇嗣,這是殺頭的重罪。


    賀太醫跑不了,馬佳氏跑不了,就連皇上和皇後都參與其中,要是真的捅出來,恐怕皇上從此有了詬病,皇後廢除,馬佳氏與賀太醫都是滅族。


    納喇氏,牽扯其中,也不能算是完全無辜。


    康熙或許一開始不知道,但是後來是知道的,他除了借此機會,打壓一下皇後,還有的就是壓住此等消息。


    這也是粱九功為何說的前後矛盾。


    歸根結底,這事隻能不了了之,沉默於宮中辛秘中。


    康熙聞言,眉頭微微皺起,看著跪在地上的馬佳氏,眼眸裏閃爍著一抹複雜的光芒。


    上輩子承祜自然病死,沒有後來的下毒事件,自然也就沒有牽扯出馬佳氏來。


    現在承祜多活了幾個月,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太皇太後扶著承祜站起身來,走到馬佳氏的身邊道:“哀家知道,承祜是嫡長子,自古以來君王之家都是立嫡立長,無嫡長之時才會立嫡子,無嫡子的情況下才會立長,今個兒哀家就把話放在這裏了,就算沒有承祜,馬佳氏你的孩子也不可能坐上太子之位,更不可能登上大位,你自己的身份你不清楚嗎?還要哀家說的如此清楚嗎?!”


    馬佳氏聞言,臉色一下子煞白,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癱軟無力的坐在地上,她雙眼無神,虛虛的看著不遠處的康熙。


    康熙並沒有接話,隻是看向馬佳氏的眼神,變得冰冷。


    太皇太後說完之後,看著哭哭啼啼的馬佳氏,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對著靜候著看戲的眾人道:“行了,都走吧,記住哀家的話。”


    康熙對著一旁的粱九功微微頷首,背著手就走了出去。


    馬佳氏被秋雅扶著站起身來。


    納喇氏一副幸災樂禍的看著馬佳氏,這下子少了個競爭對手,真是大快人心。


    皇後坐在凳子上沒有動,她此時臉色有些微微發白,肚子有些微微的脹痛,她深吸了幾口氣,來平複自己的心情。


    太皇太後知道了,皇上也知道了!


    太皇太後沒有看皇後一眼,隻是輕撫著承祜的後背問道:“哀家的承祜可還滿意?”


    承祜有些情緒低落,他對著太皇太後微微搖首:“我還是不明白,我做錯什麽了嗎?”


    承祜的問話,刺疼了皇後的心,讓她臉色更是蒼白了一分。


    太皇太後坐下之後,拍了拍承祜的手背道:“你沒錯,錯的是她們,所有承祜以後不要輕信任何人,別人的甜言蜜語,有可能是口蜜腹劍,所以等長大了,哪怕是你皇阿瑪也不能太過於相信知道嗎?”


    君心難測,哪怕是父子,以後可能也會反目成仇,這曆朝曆代都有這樣的例子發生。


    承祜聽太皇太後如此說,心頭微酸,憋著嘴,仰首看著太皇太後問道:“那老祖宗呢?老祖宗也不能信了嗎?!”


    太皇太後被承祜問題,問的心裏難受,她忍著眼中的酸澀,垂眸看著承祜深深的歎息:“老祖宗也不可輕信,哀家啊,也有可能會為了大清的將來,而傷害承祜,所以在老祖宗的心裏,承祜沒有大清的江山社稷重要。”


    承祜麵上有些似懂非懂,他腦子裏帶著疑問:“那要是人都沒了,還要大清的江山社稷幹什麽?”


    他知道太皇太後的意思,隻是心中的問題,借著孩子的天真問出口,太皇太後對他很好,他不想太皇太後變成他要時刻提防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變得不是他。他想做那個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餘卿。


    太皇太後聽了承祜的問話,看著承祜的神情一滯,無聲的攬住了承祜身子,抱進懷裏,仰首看著頭頂,天家無情啊!


    皇後在一旁聽的淚目,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酸澀難受。


    納喇氏走到門口,看著虛弱的馬佳氏,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就看到粱九功帶著人迎麵走來。


    粱九功走到跟前,對著納喇氏和馬佳氏微微躬身道:“請納喇庶妃,與馬佳庶妃,留步,移步慈寧宮主殿。”


    納喇氏聞言看著粱九功不滿的問道:“三阿哥還在延禧宮等著呢,你有什麽事情說就行了。”


    馬佳氏也在一旁停步不前。


    粱九功對著納喇氏躬身道:“皇上口諭,要等見到太皇太後之後,才能說。”


    粱九功說完,就肅穆的朝著主殿走去。


    納喇氏與馬佳氏,對視一眼,轉身往回走去。


    粱九功走進去以後,對著太皇太後行禮道:“太皇太後,今個兒宮中恐有變故,還望太皇太後多加小心,任何太監都不可放進慈寧宮來。”


    太皇太後聞言,微微凝眉:“何故?”


    粱九功道:“是朱三太子的餘孽,皇上吩咐,現在宮中之人都在慈寧宮候著,等到朱三太子餘孽清剿完畢,再出各自回宮。”


    承祜聞言,心中一突,朱三太子的餘孽?怎麽跑宮裏來了?


    宮中平時戒備森嚴,但是今天就算是有中秋宴,也不至於如此的鬆散。


    今天從禦花園回來的路上,承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宮中侍衛明顯的變少,而且就連巡邏隊都比往常少了一波。


    以往佟宣會根據他的換班時間過來教導他一些基本的功夫。


    佟宣沒來慈寧宮。


    佟宣是宮中一品帶刀侍衛,要是發生什麽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康熙把他調走了。


    粱九功話音一落,在場的納喇氏和馬佳氏就慌了。


    納喇氏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老祖宗,三阿哥還在延禧宮,老祖宗不能不管啊!那也是您的重孫,皇上的孩子啊!”


    馬佳氏跪在納喇氏的身旁,她不言不語,就眉頭緊鎖,紅著眼眼眶看著太皇太後。


    她就這麽一個孩子,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太皇太後聞言,站起身來,眼眸掃過一圈道:“既然皇上讓粱九功過來傳口諭,那就說明這變故尚在可控製的範圍內,要不然恐怕早就讓我們撤出京城了。”


    說到這裏,她蹙眉看著淒淒然的納喇氏與馬佳氏道:“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現在就絕對不能出去,但是你們非要出去送死,哀家也不會攔著你們,哀家相信皇上,不會連這個都考慮不到。”


    皇後聽了,扶著肚子站起身來附和道:“是啊,妹妹還是起身等著的好,現在皇上就在外麵,肯定會事先準備周全。”


    納喇氏聞言,一仰頭對著皇後怒道:“你說的好聽,要是現在承祜也在外麵不知死活,你還有這等心情在這裏勸我們?!說到底,就是因為我和馬佳氏的孩子不是嫡子,要是嫡子的話,老祖宗是不是就讓蘇茉兒把人給帶進慈寧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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