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經過了簡單的包紮 ,隻是那用於包紮的白不布條此刻都已被血浸透,這會兒濕噠噠的貼在傷口處,映在眼中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晴微!”鳳攸寧朝著外麵喚了一聲。


    聽到主子的聲音,小丫頭趕忙從濯束懷裏掙了出來,匆匆跑了進去,“公主,奴在。”


    鳳攸寧也沒來得及多在意她還紅著的臉蛋兒,趕忙吩咐道讓她去打盆熱水來,再讓濯束去抓藥。


    戚星闌身為儲君,身上的每一處傷都馬虎不得。這會兒傷口需要緊急處理,回宮怕是來不及了,也隻能她親自來。


    晴微與濯束應著下去了,鳳攸寧這才將那已被血浸透的繃帶輕輕拆了下來。


    她每動一下都會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戚星闌,生怕自己扯痛了他的傷口。


    但事實上,太子殿下哪有那麽虛弱,隻不過是喜歡看她擔心自己的模樣,便也就任由她這般。


    “寧兒,我很想你。”


    鳳攸寧手上的動作隻頓了一下,便又有條不紊的繼續拆著繃帶,“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傷口吧!”


    戚星闌不由得笑出了聲,抬起手來捏住她順著肩膀滑下來的一縷長發,繞在指尖輕輕摩挲。


    “你可是聽父皇說了我下落不明之事?”


    “恩。”她點頭,終是將那繃帶完全卸了下來。


    戚星闌原本白皙的胸膛此刻正中多了一條長長的血道子,隱隱還往外冒著血,傷口周圍還有一些已經凝結了微微發黑的幹涸血跡。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鳳攸寧本就微皺著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她抬眼去看戚星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到底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戚星闌見她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自然是心疼的,下意識的就要將衣衫合上,擋住傷口。


    “女孩子少看這些。”


    鳳攸寧一時間不知所措,剛想說些什麽,便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血腥味刺激著她的嗅覺,勾起了她的孕吐反應。


    恰好晴微端了熱水進來,見主子這副模樣,慌忙將熱水盆遞給身後的濯束,快步跑過去。


    “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寧兒,你……”坐在榻上那人急了,不顧自己還淌著血的傷口便站起身來要扶她。


    鳳攸寧抬眼對上戚星闌的目光,幾不可察地搖了下頭。


    他不由得一怔,目光落在了她輕撫著小腹的手上。


    難不成是——


    鳳攸寧沒再看他,隻掩著口鼻在晴微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我沒事,讓濯束進來替公子清理傷口罷。”


    “是,夫人。”濯束端著熱水進來,“藥已按您的吩咐抓好了,這會兒宣叔正在後麵廚房煎著。”


    “好。”她複又望向戚星闌,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開口問道:“可還帶著我送你的金瘡藥?”


    濯束搶先開了口:“夫人送的那瓶藥已用完了,不然公子身上不可能隻這——”


    “濯束。”他話還沒說完便已被主子截了過去。濯束自知自己方才多了嘴,這會兒忙垂下頭專心替戚星闌清理著傷口,沒再敢搭言。


    隻是他話雖未說完,鳳攸寧卻已然將後半句話給猜了出來。


    她看向正擰眉坐在榻上那人,那張幾乎每晚都出現在她夢裏的臉此刻隱隱泛著蒼白之色,她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打仗本就是一件苦事,戚星闌的身上自然是不隻受過這麽一次傷……


    她這般想著,低聲吩咐了晴微幾句,讓小丫頭下去了。


    方才的反胃隻是因為血腥味兒過於濃重,這會子濯束已將傷口清理得差不多了,那盆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已然成了一盆血色。剩下要做的便隻有上藥和包紮了。


    “我來吧。”鳳攸寧起身走過去,讓濯束將那一盆血水端了出去。


    屋裏又剩了他們兩人,周圍似乎還有沒能散掉的血腥氣。


    她細心地將布條剪好,又從袖兜裏拿出了一隻精致的白色瓷瓶子,將裏麵的黃褐色粉末倒在掌心些許。


    藥粉對於傷口多少有些刺激性,疼痛蔓延開來。


    戚星闌垂眸看她,額角不自主的冒了些細小的汗珠,“你一直隨身帶著這些藥?”


    “疼就說話,我輕點。”她說著用指腹輕輕沾上一些藥粉,細細的塗抹在傷口上,“這藥本是我想交給宣叔,讓他們拿著去尋你的。”


    她說著又抬眼看向那人,“得虧拿了,不然今晚便要將你折騰回宮了。”


    “還不能回宮。”戚星闌的目光飄向遠處,麵色凝重,“我安全回京之事,暫時不易宣揚出去。”


    鳳攸寧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應著點頭,“好。那父皇那邊……”


    “放心,父皇是同我站在一處的。”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眸光溫柔得像是能溢出水來。


    “你……當真有了麽?”他遲疑了片刻,才如是問道。


    不經意間與那人小心翼翼又滿是期待的眼神撞到一起,鳳攸寧忍不住笑了,“是。”


    戚星闌的眸光劃過一道亮光,隨後又一點一點黯淡了下來。


    這雖是一件喜事,但現下各國皆是不安定,讓孩子在這亂世出生,他實在是有愧於她們母子。


    鳳攸寧怎能不懂他,她心中的憂慮並不比戚星闌少,故而不曾將此事聲張,就連晴微和綺煙都瞞著。


    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降生在如此亂世,更何況是一個極其容易被人利用的孩子。


    隻是這事總不可能瞞一輩子,屆時要如何……她還不曾想好。


    “星闌,我不願舍棄他……”她輕輕握住戚星闌的大手,“師父曾同我講過,我體質陰寒極難受孕。星闌,我真的好怕這輩子僅有這麽一次……便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棄他的。”


    不僅是她,他亦不忍心將一個還未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扼殺在他母親的腹中。


    戚星闌反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溫熱幹燥,“我定會護你們母子周全。”


    第61章 親熱


    當晚, 為了掩人耳目,鳳攸寧並沒有在闌寧居留宿, 而是連夜匆匆回了宮。


    潛策便也按著主子的吩咐, 護在太子妃的身後直到回了東宮。


    隻是鳳攸寧那一晚翻來覆去都不曾睡著。


    雖是知曉了戚星闌安然無恙,可到底這場仗是崇國敗了,便是連承國派去支援的十萬軍馬都隻剩寥寥無幾。


    她越想越氣。


    霍弋之他怎敢真的通敵叛國?!虧她還曾覺得他品性甚佳,如今看來是她從前瞎了眼!


    事已至此, 再想這些已是無用,需得想個法子保住大崇的江山社稷才是……


    “也不知阿允現下如何了。”她無奈地歎了一聲,眼睛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那一片黑暗,毫無睡意。


    就這樣,直到有光照進正沅殿內, 她方才有了些許的倦意,淺淺地睡了一會兒。


    隻是闔眼不久,便聽得外麵有人來報說是盈公主來了。


    綺煙本想著替主子回了盈公主, 誰知鳳攸寧睡得淺,在內殿聽得聲音便起了床。


    綺煙進了屋伺候她梳洗, 見床角放了件染血的褻褲, 不由一怔,忙從櫃中又拿了條幹淨的連帶著月事帶一同遞給了主子。


    “公主這個月來得晚了些, 奴險些給忘了。”


    鳳攸寧抬眼看了看她, 淡淡地道了一句:“是晚了些。”


    說著便將床帳拉上,兀自換了新的內衫和褻褲。


    隻是瞧著方才綺煙的模樣,她心中不由得有些異樣之感。


    綺煙平日裏向來是個謹小慎微的, 這幾日鳳攸寧的月事遲遲不曾來,她非但沒有問,反而是方才說出了那樣的話,總讓人覺著哪裏不對勁。


    可綺煙畢竟是母後給她的人,總歸不會害她。


    鳳攸寧沒再多想,見晴微這會兒端了水盆進來,這才起身下床梳洗。


    簡單的盥漱過後,晴微替主子綰髻,綺煙則是端著水盆和鳳攸寧換下來的衣裳出了內殿。


    她偏頭瞧了一眼綺煙的背影,“近日綺煙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晴微被她冷不丁這麽一問,有點發懵,“不對勁的地方……倒是那日我去尋信鴿之時,見她從那邊回來,一副匆忙慌張的模樣。”


    匆忙慌張?


    鳳攸寧沉了沉臉色,“那她可曾詢問過你有關我的事?”


    小丫頭細細思量了一番,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對了,公主這次月事來得晚了許久,綺煙一直替您憂心著,那日還問我呢!”


    聽她這般說,鳳攸寧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方才綺煙同她將都快將此事忘了故而不曾提前準備,可又在晴微麵前表現出對此事一直很憂心的模樣,還曾去過晴微與母國傳信交接的地方……


    她有孕的事,怕是已然被綺煙報回了母後那裏。


    晴微手腳麻利的替她綰了追雲髻,這會兒正挑了兩支菱花祥雲簪給她戴上,又綴了一支琉璃珠金步搖方才作罷。


    “公主,耳環是要戴哪對?”


    鳳攸寧回過神來,隨意挑了一對顏色淺淡的,“我方才問你的話隻當沒說過。”


    “是,奴知曉了。”小丫頭答應著給主子戴上了耳環,“公主,盈公主此刻正在省昀閣等著呢,可要過去?”


    “恩,走罷。”


    戚月盈自是聽說了戚星闌下落不明之事,怕她胡思亂想心中不安,這才來了東宮陪著她。


    “我聽母後說,崇衍這次交戰敗了,六弟也不知所蹤……寧兒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不管是你母國還是六弟,都不會出事的!”


    鳳攸寧笑了笑,“勞煩長姐與皇後娘娘記掛了,我沒事。”


    “你瞧你,這哪裏是沒事的樣子?”戚月盈看著她不由得揪心,“一臉的倦意,昨晚怕不是一夜未眠。”


    “倒不是一夜未眠,也睡了一會兒。”她說著眉眼間帶了些苦澀的笑,“長姐可用過膳了?不如留下來陪我罷。”


    這話倒是提醒了戚月盈,隻見她匆忙起身去拉鳳攸寧的手,“對,你必須要好好吃飯!一頓也不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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