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了,此事早已經問清楚。已經送到陛下跟前,明日我會入宮。”


    元泓的應對讓玲瓏很是滿意,不過想起兄長挨的那幾刀,還是心緒難平,哪怕她知道兄長沒什麽大事,也還是憤恨難當。


    玲瓏咬住袖子,她靠在他身上,“高貴人有些等不了了。”


    “那就別等了。”元泓低首對她一笑。


    元泓第二日入宮,皇帝朝會之後,召見元泓。皇帝知道元泓妻舅被於家所傷,這事背後主謀是誰,皇帝心知肚明。


    說了一些這次平叛裏頭的事,皇帝首先提起此事,“此事,皇後之母任性妄為,朕已經下令削去她的郡君之位。”


    “陛下,臣在外為朝廷廝殺征戰,這是臣的本分,不過臣隻想,在陣前廝殺的時候,後方妻兒可以安然無恙。”


    元泓話語平穩,絲毫沒有半點他話語裏的委屈模樣,可就是沒有,才更讓皇帝頭痛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道長:我滿臉都是一句話要搞事


    玲瓏:搞事我最喜歡了!


    第78章 意外


    元泓並不窮追猛打, 關於妻舅遭受的那麽一趟無妄之災, 他隻是說了一句。


    幾日之後,玲瓏知道於夫人被剝奪了郡君身份,連帶著皇後的父親,也在朝堂上被皇帝重重訓斥了一番。另外送上蘇家不少的金銀布帛, 玲瓏知道後, 冷笑了兩聲。


    “皇後再失寵,隻要她一日還在皇後位置上坐著,陛下就必須一日考慮自己的顏麵。”蘭陵說著,親自給玲瓏遞過去一杯葡萄酒,“別氣了, 氣也氣不來。”


    這段時日, 蘭陵在公主府裏開拓了新的風景,她在府裏挖了個池子, 引入活水, 又在湖水裏建造假山, 仿照蓬萊仙山。


    蘭陵等府裏的新景致建好, 立刻迫不及待的請了玲瓏過來, 看看這大好的風景, 也好散散心裏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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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陰雨連綿不絕,下了好幾場雨。到了今日也沒有放晴的意思,湖麵之上水霧濃厚, 白茫茫的彌漫在四周, 把湖麵上的那座假山給照的影影綽綽的, 倒還真的有幾分仙境的味道。


    玲瓏和蘭陵坐船遊湖,她懶洋洋的半躺在坐床上,兩眼看著那邊的假山不說話。


    “她已經失寵,要不是還有所謂的夫妻一體把陛下絆住,恐怕也落不到好。”


    蘭陵說著越發覺得皇後和於夫人蠢不可言,後宮處置嬪妃都還要有個名正言順,讓人信服的名頭。皇後倒好,明麵上來不了,就用陰。用陰的,還被人抓了個正著。真正的人贓俱獲。


    “這一趟,已經把陛下對她剩下不多的那些情誼給磨幹淨了,早前皇長子夭折的時候,陛下就已經對她不冷不熱,到了現在,我感覺也應當差不多了。”


    玲瓏抬眼起來,“長公主的意思是說,可以動手了?”


    玲瓏有耐性,可以和人周旋個好幾年。但對方把心思都打到了自己親人身上,再好的耐性也有限。


    “我覺得差不多了,隻是看誰有那個膽子。”蘭陵歎了口氣,“宮裏的那個,受寵也是個麻煩事,竟然懷了孩子,要是公主,那還好。若是皇子,能不能保住命,那還是個問題。”


    “誰去出這個頭?廢後對陛下來說,名聲太不好聽。”


    玲瓏聽著,默默不語。


    這事的確是挺難辦,玲瓏瞧著一步步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自己準備好的那把刀卻還在休養,能不能用還不知道。


    “再養一次,恐怕也要費不少功夫,到時候她坐久了,勢力穩固,你我都沒有好下場。”


    蘭陵斜睨她,“九娘這是甚麽意思?”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玲瓏把手裏的琉璃杯丟到一邊,杯子裏的葡萄酒她一口都沒碰,她原本就不愛喝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她不喜歡的,就算再名貴,也難再得她的青眼。


    蘭陵不喜歡於皇後,更不想於皇後做皇太後。北朝太後權力之大,別說廢黜皇帝,就連毒殺皇帝,也能做到。到時候她們兩個,恐怕下場淒涼。


    蘭陵有些坐不住,“你家男人怎麽說?”


    “怎麽說?他隻管打仗,皇後和他又有甚麽關係?他也管不了陛下的事。”


    蘭陵想起元泓手裏的兵權,元泓會打仗,而且在沙場之上奇智百出,聽說這次叛亂,他自己親自去和叛軍頭領談判,勸降眾人。以最小的代價取得了最大的勝利。現在算是皇帝麵前的紅人了。


    現在邊關不穩,六鎮叛亂,南朝又是蠢蠢欲動。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然會得到提拔,手裏有實權更是沒什麽奇怪的了。


    有實權的人,要麽老老實實的,要麽野心勃勃。


    蘭陵也說不好元泓是裏頭哪一種,反正他平常和同僚交往,也是點到為止。但看玲瓏這做派,沒有他默許,是不可能的。


    “……看來得找人來做。而且得膽子大的。”


    膽子小的人做不了這事。


    玲瓏咦了一聲,她看過去,蘭陵卻不說話了。


    “如何打算的?”玲瓏開口。


    蘭陵睜開眼笑道,“這個到時候就知道了。”


    蘭陵沒打算和她說,是怕嚇著她。蘇九娘已經是她自小到大的玩伴,兩人說是尊卑有別,這麽些年,兩人相處,和平常的貴婦交際不一樣。在蘭陵心裏,玲瓏也算是自己看大的姑娘,青梅竹馬的情分,在宮城裏不少見,但也足夠珍貴。


    更何況,她喜歡美人,對美人總是多出幾分寬容和憐愛。對玲瓏更是如此,她對蘇九娘的疼愛在貴婦裏出了名。


    其實人一張臉,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看的時日久了,其實也就那樣。蘭陵的公主府上,美男子來去極快,就是這個道理。但是看了蘇九娘那張臉看了這麽多年,從小看到大,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厭煩,蘭陵覺得可能自己和蘇九娘是真的有緣。


    聽那些和尚宣揚佛法久了,蘭陵也幹脆覺得自己和這位小青梅有緣分。


    隻是可惜了,她是個女兒身,若是皇子,現在恐怕也沒鎮南將軍半點事。


    蘭陵令人把玲瓏送回去,她知道元泓是個好妒的,男人也就罷了,甚至連女人也照樣嫉妒,別以為她不知道元泓不喜歡兩人來往。


    元泓越是不喜歡,她就偏偏喜歡和蘇九娘正大光明的來往,氣死他。


    蘭陵送走玲瓏,又令人送了帖子去高家門上。請舅母上門來賞景。


    李氏對這位長公主外甥女,親近有限,畢竟身份擺在那裏,長公主又宮裏養大的,除去一個舅母和外甥女的名分之外,溫情著實不多。


    長公主把人請了來,好生招待,待到場麵話說的差不多了,她開口,“對於皇後,阿舅怎麽想的?”


    李氏看了一眼蘭陵,蘭陵言笑晏晏,姿態親和,“說是再看看。”


    “再看看?”蘭陵眼眸轉了過來,高太後當年容貌甚美,蘭陵眉目間有生母的影子,通身養出來的天家氣質,讓俏麗的眉眼裏更是壓迫甚重。


    李氏心頭跳了下,明明麵前是自己的晚輩,卻不得不耐心解釋,“畢竟這皇後廢立也是大事,少不得要細細謀劃,貿然動手……於家也不是好惹的。”


    “於家好惹不好惹,難道阿舅還沒有看出來?”蘭陵笑了,她當然知道這位舅母心裏想的是什麽,能得這份榮華富貴最好,但是為了這份眼前的富貴,拿現在的家業去賭,那是萬萬不能的。


    這種人她見得多了,自以為步步為營,其實不過就是膽小如鼠,故步自封的蠢貨而已。


    “舅母說笑了,阿舅到了現在,難道還以為,還有退路?”


    李氏麵色變了變,她不敢搭這位長公主的話。蘭陵低頭,手在身後的軟枕下抓了一把,“宗室,阿舅已經得罪光了,現在於家這個外戚,也得罪光了。要是真的等陛下拿住她的錯處廢後,恐怕都要變天了。皇後之位,自然是坐得越久就越難動。而且要是高貴人肚子裏的那個是皇子,就是白白便宜皇後了。養恩比生恩更重,這個舅母應當也知道。”


    “到時候太子沒了生母,隻認皇後,不認舅家,你們要怎麽辦?”


    李氏的臉色變了又變,她幾次想要說話,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李氏嘴唇哆嗦了好會,也顧不得擺什麽長輩的架子,徑直站起來,“那怎麽辦?”


    怎麽辦?蘭陵想笑,她倒是知道怎麽辦,但是不能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時日不多了。就這麽和阿舅說罷。阿舅一定知道應當怎麽辦。”


    蘭陵說完,掩口一笑。


    這話不能從她嘴裏說出來,不然就成了同謀。雖說差不多,但這裏頭到底還是有差別的。


    李氏得了這話,抬頭看了蘭陵一眼,隻見著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外甥女懶懶的笑著,那笑裏有深意,而後那雙眼睛裏湧出更為凜冽的光來。


    李氏立刻低頭,她不敢再問,胡亂和蘭陵說了點別的什麽話,然後借故離開。


    外麵還是亂糟糟的。


    玲瓏每日裏隻要一出去,就能聽到兩耳朵亂糟糟的話,幾乎什麽都有。她不耐煩,在家呆了一段時日。


    元泓打仗回來,皇帝允許他在家休養幾日,元泓幹脆就把她往家裏一關,兩夫妻關起門過日子。


    又是下了一波雨。玲瓏看著外麵的雨水,都有些發愁今年是不是要有洪澇了。


    薄紗所製的簾子,從下麵卷起來,玲瓏向外張望,外麵的雨水一潑跟著一潑,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她想起蘇茂的傷口,皇帝忙著給於皇後收拾局麵,給蘇茂抬了官位,賞賜不少好東西,另外還叫宮裏的醫官好好給蘇茂治傷。


    宮裏醫官的醫術很不錯,蘇茂原本沒有傷到要害,好生休養,過了兩個月就能痊愈。玲瓏看這雨天,下雨的時候天氣潮濕,濕氣過重,實在是對傷情沒有什麽好處。


    元泓從麵前的書卷挪開眼睛,他站起身來,伸手將玲瓏攬入懷中。


    “看甚麽呢?”


    玲瓏指了指外麵,“雨水甚多,今年不會有洪澇吧?”


    元泓看了一眼,話語淡淡,“或許。”


    玲瓏聽著他話,曲肘在身後的軀體上撞了撞,“到時候又要忙了,洪澇一來,多少災民。我總覺得這段時日要有甚麽事一樣。”


    家裏阿爺在尚書省,玲瓏也知道不少事。這國庫裏的東西,根本就不會用到民生上去。懷荒鎮就是因為鎮將不發放糧廩,幹脆揭竿而起的。要是還有洪水之類的,到時候災民一多,玲瓏都懷疑是不是又要有人振臂一呼了。


    “夭夭的預感總是對的。”元泓說著,把她往屋子裏帶了帶。外麵下著雨,水汽太濃厚,沾上太多,到時候容易生病。


    玲瓏不滿的瞥他,元泓握了握她的手臂,“此事歸司農,我也沒辦法管。”


    “又不是要你管。”玲瓏在他胸口捶了下,“阿兄的傷還沒有痊愈,這樣的填對他的傷勢沒有甚麽好處,”玲瓏掰著手指,“到時候要給他送香炭過去。”


    元泓心裏有點堵,他在戰場上一圈回來,玲瓏也就在他回家那日,親自盯著,讓他脫了衣裳,仔細查看身上有無受傷,見他身上完好,並沒有留下傷痕。玲瓏也就不在他身上用太多心思了。


    在沙場之上能完好而歸,原本應當是值得慶賀,誰知小嬌妻竟然還為此對他放心了。


    “他應當沒有甚麽大礙,”元泓親自去探望過蘇茂,蘇茂雖然人在養傷,但精神看著尚可,這點水汽對於蘇茂來說沒什麽大不了。


    “我身上也有傷,為何不見夭夭關心一二?”


    玲瓏回頭過來,“你回來的時候,我不是見過了麽?”


    他回來的當天,就被玲瓏扒了所有的衣裳,上下仔細查看。除去一些細碎的小傷口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毛病。


    “真正的傷口不在體表。要命的往往在體內。”元泓說完,不由得一愣。


    玲瓏也跟著發愣,緩過幾息之後,她反應過來,伸手就是在他心口上砸了幾拳,“你就不能給自己說幾句好話。”


    元泓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的懷裏,兩人靠的極近,呼吸勾纏在一處,“那你多疼愛我一點。”


    玲瓏抬眼看他,眼神裏似笑非笑,她以前就是個惑人心智的妖精,到了現在,也還是個妖精,從來不收斂半點。


    她媚眼如絲,嘴角帶了一抹輕笑,眸光流盼,就將他的心思給勾了去。


    玲瓏勾住他的脖頸,手臂上稍稍使用點力氣,元泓的脖子就被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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