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驚天動地一聲大吼:“不願意!”


    他剛剛吼完,就被凜冽的劍氣迫得打了個寒噤,連忙向左斜斜跨出一步,避其正鋒。


    他走的是太清玄功中最精妙的一種步法,叫“虛步太清”,取意於李太白詩句:“素手把美蓉,虛步躡太清。”


    下一步是該向前跳一步的。但何出剛邁出腳,肩上便一痛,已被令主劍氣掃中。何出驚得倒躍三丈,不相信似地瞪著令主。


    以前的每一次打鬥,包括和司馬鶴拚命,何出的“虛步太清”都是救命製敵的法寶。可法寶今天失靈了。第二步便被令主封住,衝淡清幽的意境被破壞得一塌糊徐。


    令主並不追擊,隻是冷笑道:“你的步法雖然高妙,無奈本座已將其參祥透了。怎麽樣,投降吧?”


    何出傷心而又氣憤地道:“你偷看過《太清秘笈》了嗎?”


    令主冷冷道:“本座犯不著去偷看。”


    何出叫道:“你要沒看過,怎的又能參詳?”


    令主道:“這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你小子打過不下兩百次架,本座揀值得觀摩的麵看了八十二次,又怎麽會參詳不透你的步法呢?”


    何出噓了口氣,歎道:“我還以為是你殺了我爹,偷看了秘笈呢。”


    令主嘿嘿一陣冷笑,道:“難道孔含章居然沒告訴你是誰殺了何一弓嗎?”


    何出道:“我一直追著問,可他總說不知道。”


    令主慢悠悠地道:“其實他應該知道誰是凶手。那天圍攻你爹娘的人雖然很多,但最後致何一弓於死地的卻隻有一個人。孔含章不告訴你,是怕你知道後急著報仇,枉送了性命,他知道你根本就無法報得了仇——因為真正的凶手就是本座!”


    何出的瞳孔在急劇地收縮,他的身體也在刹那間僵硬,雙拳也已攥緊,緊得骨節發白。


    令主歎道:“你要想報仇,隻管上來動手好了。”


    何出突然衝出,劈麵就是一拳,擊向令主的麵門。


    令主出劍去絞他的右手,卻不料一劍走空。再出劍去點他胸腹大穴,又走空。


    何出的步法身法,已與“虛步太清”全然不同了。他的身子宛如一片輕盈的柳絮,任憑劍氣淩雲,卻無法再傷及他半分。


    三招走空後,令主的劍招也已變了。她隻是將手中劍舞起團團劍花,罩住身子,滾向何出。


    她似已不再用招式,她隻是在用劍飛快地亂斫亂劈。


    劍花燦爛。飛絮悠閑。


    幾乎是轉眼之間,令主已揮了三百多次劍,劍氣越來越強烈,劍花越來越奪目。


    驀地一聲長笑,令主和何出倏地分開。令主飄然回到古鬆下,以劍往地,不住喘息。


    何出的衣衫已被刺穿了許多星星點點的小洞,衣不遮體,但顯然也沒有受傷。他定定地立著,氣喘籲籲地瞪著令主,麵上肌肉扭曲。


    令主喘過:“何出,今日便饒了你!你的步法已經全部使了一遍。下次再戰,我必勝你!”


    她居然打退堂鼓了。何出很有些驚訝地問道:“你說你饒了我?”


    令主笑笑,道:“不錯。”


    她抬起手中劍,用劍尖在古鬆上輕輕一劃,一大塊樹皮落下,露出了灰白的樹幹。


    何出倒愣住了:“你幹什麽?”


    令主用劍尖在樹幹上劃了些什麽,笑道:“你自己看看。


    看完了,你就會明白了。”


    她忽然一縱身,紅衣在空中閃得幾閃,已不見了蹤跡。


    何出走到鬆下,卻見樹幹上寫著十四個龍飛鳳舞的字:


    “對手難求。本座借你練劍,先不殺你。”


    何出氣得一頓亂捶,將樹身上打出了一個一個深深的凹洞,每一個凹洞都能放進一個拳頭。


    白影一閃,何出猛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雪白的布袍的年輕人。


    年輕人微笑道:“何兄麽?在下莫敢當。白袍會肖幫主屬下。”


    何出一怔:“你說什麽?”


    莫敢當隻好再說一遍。


    何出點點頭,苦笑道:“方才的決鬥你看見了?”


    莫敢當微笑道:“在下也是剛到,隻看到何兄在捶樹。”


    何出看看已快被捶斷的古鬆,搖搖頭,正色道:“莫兄找我?”


    莫敢當道:“肖幫主惦念何兄安全,已派出眾兄弟四下尋找何兄,沒想到是在下領了這一功。”


    何出笑了,似已忘記了方才的不快:“肖幫主、肖夫人好?”


    莫敢當道:“幫主和夫人很好,多謝何兄掛念。何兄請。”


    何出一愣:“上哪兒?”


    莫敢當微笑道:“幫主和夫人現在蕪湖,請何兄去見見他們。”


    肖無瀨紅光滿麵,精神煥發,顯是內傷已愈。宋沁則是玉容消減,想來為肖無瀨重傷操勞太多。


    何出恭恭敬敬地坐在兩人對麵,低著眼睛,兩手很規矩地放在膝上。


    肖無瀨和宋沁先問了一些關於孔含章的情況,以及這一年來何出的經曆,何出有問必答,很像個老實孩子。但沈春騙他之事絕口不提。


    肖無瀨輕輕咳了一聲,慢悠悠地道:“出兒,聽莫敢當說,你當時正在和某個人打架。那個女人是誰?”


    何出滿在不乎地笑笑,道:“肖叔叔,那不過是多年不入江湖的老前輩,因為她孫子幾個月前被我打敗了,她才來找我決鬥的。現在事情已經了結了,我輸了,她也心滿意足地走了。”


    肖無瀨正色道:“你別跟我嘻嘻哈哈地打馬虎眼!我問你,那個女人是不是和血鴛鴦令有關?”


    何出似乎吃了一驚:“不會吧?我沒惹過什麽血鴛鴦令的人,她們也不會找我麻煩的。”


    肖無瀨有些生氣了:“你還在扯謊!”


    何出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扯謊。肖叔叔、肖嬸嬸,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出事兒的。”


    宋沁黯然一笑,道:“出兒,我和你叔叔沒兒沒女,我們是想……”


    何出鼻子有點發酸,眼眶也已紅了:“嬸嬸,我明白……”


    肖無瀨怒道:“你明白?你明白為什麽還隱瞞真相?今天莫敢當在敬亭山下發現了許多紅衣蒙麵的女人,她們若不是血鴛鴦令的,又是哪個組織的?她們若不是為了對付你,又是對付難?”


    何出並非不知道肖無瀨夫婦對自己的關心是真誠的,但又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告訴他們真相。白袍會和血鴛鴦令拚鬥起來,顯然是白袍會不利,他不想連累到白袍會,更不想連累肖無瀨夫婦。


    況且,殺父之仇,他必須親自去報,不能假手他人。


    宋沁白了丈夫一眼,對何出柔聲道:“好孩子,你說實話吧,啊——”


    何出道:“我說的是實話呀!我可以騙任何人,也不敢騙叔叔嬸嬸啊!”


    宋沁看著他,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出兒,你知道不知道嬸嬸的母親是什麽人?”


    何出道:“我聽方家橋的人說過,辛婆婆……是個大美人。”


    宋沁幽幽道:“但我母親也是血鴛鴦令派到我父親身邊臥底的,虎山派就因此而冰消瓦解。血鴛鴦令的人下手是毫不留情的,而且十分殘忍……”


    何出想起了那個同樣是當臥底的春妮兒,心中不由一陣刺痛。


    宋沁接著道:“你肖叔叔和我都知道一定是血鴛鴦令的人開始找你的麻煩了,你知道些什麽,應該告訴我們,我們才好給你幫忙。”


    肖無瀨也道:“你千萬要知道,單槍匹馬是沒法和血鴛鴦令的人鬥的。”


    何出很誠懇很認真地道:“可那女人肯定不會是血鴛鴦令的人。”


    肖無瀨氣得跳了起來,大聲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問你,今大中午和你決鬥的是不是血鴛鴦令的令主?她有沒有說她正是殺你爹的凶手?”


    宋沁也道:“你肖叔叔也一直在懷疑你爹的死是血鴛鴦令的人幹的。好孩子,快說吧!”


    何出搖頭道:“今天和我打架的,絕對不是血鴛鴦令的人。”


    肖無瀨瞪了他半晌,才“唉”了一聲,重重坐回椅中。


    宋沁淚花閃閃:“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們?”


    何出的眼淚也有些止不住了:“你們就是我的親叔叔。


    親嬸嬸,我怎麽會信不過你們呢?”


    肖無瀨夫婦用盡了辦法,何出就是不認賬。你哭他哭,你笑他也笑,真讓夫婦倆沒咒念。


    何出覺得,擺在自己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可走——回老家過日子去。


    於是何出半夜偷偷溜了出來,走上了回方家橋的路。


    何出回到方家橋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賭石”邊跑,他要找石呆子和老六,問問孔含章的墳在哪裏。


    果然石呆子和老六正埋頭苦戰,吆喝聲比誰的都大。


    何出大叫道:“石呆子、老六,我回來了!”


    賭石邊紮堆的人自然炸開了鍋,一擁上前,但根本就沒有噓寒問暖,他們隻是將何出硬摁坐在賭石邊:“賭一把,賭一把!”


    這些人都是方家橋的青皮光棍,頗有些光棍脾氣,方家橋的人將這種脾氣稱為“棍氣”。隻要你是從他們中走出來的人,無論你當了多大的官,無論你混得多慘,“棍氣”十足的舊日夥伴總會待你很親熱。


    何出回到這群人中,真如同魚兒見了水,渾身舒暢。


    石呆子指著坐在賭石對麵的人道:“這人很有兩下了。”


    石呆子若說某人賭錢“很有兩下子”,那就證明那人是真正的賭徒。


    何出有些發愣,因為那人是穿著白袍子的,會不會和白袍會有些什麽瓜葛?難道肖無瀨已經在方家橋安插好人手暗中幫助自己嗎?


    可天下穿白袍的人也不在少數,再說,看那人一副“酒徒”形象,實在也不像是白袍會中的人物。


    所謂“酒徒形象”,就是說這人的打扮神態讓你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酒鬼。他的白袍實在已不能算是白袍,而是“花袍”。袍上的酒漬有深有淺,有大有小,有新.有舊。他的臉色青白發灰,滿是酒意,他的眼中充滿血絲,頭發也亂蓬蓬的,沾著些灰土。


    何出放心地笑了,他知道,白袍會的紀律相當嚴明,雖不忌酒,但卻不會放任一個“花袍”酒鬼在外破壞白袍會的形象。


    何出笑對白飽人道:“咱們賭多少?”


    白袍人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啞聲道:“一頓酒。”


    何出又問:“怎麽個賭法?”


    白袍人道:“擲三把,隻要你輸了一把,你就得請我喝頓酒。”


    何出吃驚地道:“你當我是呆子?當然是誰勝兩把誰請客了。”


    白袍人火氣居然還不小,聲音雖啞卻很衝:“這裏的人把你當賭神看,你賭技自然比我精。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就不能讓讓我?”


    何出更吃驚了:“你還有理?”


    石呆子勸道:“何出,讓他一把算了。”


    老六也道:“也顯得咱方家橋人肚量大。”


    何出永遠被視為方家橋人,不論過去多少歲月,無論何出是生是死,是榮是唇,方家橋的人提起何出總是說:“我們何出”或是“我們方家橋的何出”。


    石呆子和老六既已鬆口,何出也沒辦法,隻是氣呼呼地瞪著那白袍人。白袍人也理直氣壯地回瞪他,毫不退縮。


    何出無奈地點點頭;“好吧,讓你一把!”


    第一把--說來你不信--第一把何出就輸了。


    不僅石呆子們傻眼了,連何出也傻了,隻有白袍人鼓掌大笑,欣喜若狂。


    何出在賭石邊的地位,第一次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方家橋人的囂張氣焰被狠狠打了下去。


    看石呆子麵上的神情,你一定會認為他剛死了爹媽。


    何出驚詫地看看白袍人,白袍人笑道:“你請客!”


    何出不理他,低下頭,將石坑裏仔細看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條嶄新的凹痕,一定是白抱人用指甲畫出來的。


    何出之所以能在這塊賭石邊戰無不勝,是因為他對賭石的每一點點地方都十分熟悉。


    何出這次之所以失敗,是因為石坑裏有一道他不熟悉的凹溝。


    輸了就得認。賴賬的人,不是大丈夫。


    何出又抬頭看看白抱人,笑罵道:“好狡猾的家夥!走,喝酒去!”


    石呆子們見何出開心地笑了,沉重的心情也就一掃而光。


    老方見了何出,客氣得嚇人。但客氣歸客氣,酒錢還是要收的。老方這人雖然有點怕死,但絕不會不收酒錢。


    酒過三巡,酒店中氣氛就有些不對了。


    因為又來了幾個酒客——幾個不同尋常的酒客。


    葛無禮一進門,笑嘻嘻地衝何出點點頭,叫了兩角酒,悶頭喝酒去了,居然不再朝何出這邊看。


    胡希聲自進門後幹脆就當沒見到別人,選了個靠窗的桌子,也叫了兩角酒,一邊吃酒,一邊看風景。


    淩煙閣和秦瓊並肩而入,淩煙閣一臉微笑,秦瓊滿麵陰雲,二人也都著裝不認識任何人似的。


    有了這幾個人,酒喝到嘴裏可就不是味兒了。


    何出真是倒黴透了!


    孔含章的墳是石呆子和老六兩人築的,老六還說,何出走後第二天下午,來了一個獵人,打聽何出,還到孔含章墳上祭了一番。今年清明,那獵人又領了一個高大的獵人來給孔含章上墳。


    何出心中一陣溫熱,他知道那是鄭楠和鄭薇兩兄妹。


    何出很想去看看他們,再去看看鄭楠的酒量練出來沒有。


    但眼下,何出無法離開方家橋,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血鴛鴦令的人為了藏寶,也為了殺他,一定會趕來的,他必須阻止她們奪取藏寶,因為那些藏寶並不是她們的。


    何況,方家橋又來了葛無禮等人,他不能給鄭氏兄妹帶來麻煩。


    可他是真想去。


    何出這天晚上,依舊睡在牛棚裏,無論石呆子和老六怎麽勸都沒用。牛棚裏的氣味他已有一年沒聞過了,再聞起來雖有點難以忍受,但很親切。


    何出是個戀舊的人。他一直都是。


    睡到半夜,何出驚醒了。四下裏有東西在躁動,吱吱聲響成一片,他身上有些東西在爬,牛也在哞哞叫。


    何出頭發根根豎起:“媽呀!”驚叫聲中,身子彈起,直射向門口。


    九月十三的月亮已很亮,明晃晃的刀劍自然耀眼奪目。


    現在門口就有刀,也有劍。


    何出無法衝出門,但也不敢落下,地上已是老鼠成堆。


    何出伸手在門框上一按,一鶴衝天,將屋頂衝破了一個大洞,飛了出去。


    葛無禮嘿嘿笑道:“我說何出小子,你已架上了鼠疫,還不乖乖地投降?你要死倔的話,嘿嘿,別說是你,整個方家橋的人也得死絕了!”


    葛無禮話剛說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已晚了。何出已不知何時溜到他背後,狠狠一掌擊在他後背上,將他從牛棚門外打進了門內。站在門口握著一刀一劍的兩個人猝不及防,也被葛無禮的身子撞進了門。


    何出跳腳大罵:“狗日的葛無禮,老子今晚就讓你死在你本家的嘴裏!”


    何出那一掌已是竭盡全力,葛無禮斷無幸理,連那兩個使刀劍的人也將會被撞暈,成為萬鼠噬咬之對象。


    可葛無禮一生中的最後幾句話,卻讓何出膽顫心驚。


    若是染上了鼠疫,又沒有葛無禮的獨家解藥,自己和方家橋的人可都要遭殃了。


    何出很後悔把葛無禮一掌打死了。否則拿住葛無禮,迫他交出解藥,再放一把火燒了牛棚,也許鼠疫就不會有擴散的危險了。但那也不是萬全之策,這裏的老鼠隻要跑一隻,方家橋的人或許就會染上疫病。


    何出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好辦法。


    淩煙閣的笑聲遠遠響了起來:“何出,想不想再聽聽我的簫聲?”


    秦瓊也在叫:“何出,交出《太清秘笈》,我們不難為你。”


    何出急叫道:“你們別過來!葛無禮這老畜牲傳播了鼠疫,被我震進牛棚裏了,裏麵老鼠成堆,我可能也完了!你們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淩煙閣和秦瓊齊聲驚呼,轉眼間就沒了影子。四下裏也有不少人聞聲而起,抱頭鼠竄。


    何出氣得破口大罵:“他媽的,有這許多人半夜看著我!


    你們幹嗎不趁早製住這大老鼠?”


    胡希聲施施然走出來,笑道:“隻要你把秘笈給我,我擔保你不會染上鼠疫。”


    何出吼道:“都這當口了,還他媽的秘笈!我告訴你,要秘笈去找血鴛鴦令!你還不快過來想想辦法,怎麽才……”


    話沒說完,胡希聲已扭頭跑出老遠了。


    何出都快氣瘋了,衝進地裏,將垛好的稻草抱了二十多垛,把牛棚四周堵得嚴嚴實實,他要將人、牛和老鼠一起燒死,以絕後患。


    火點著了,烈火熊熊。往外逃的老鼠都衝不出火牆,被燒得吱吱亂叫。


    何出不住地往牛棚上扔稻草,牛也被燒得慘叫連天。


    整個方家橋都驚動了,人們從床上跳起來,提著水桶往這裏跑。哭聲叫聲罵聲,響成一片。


    何出立在橋頭,大怕喝叱,不許眾人過橋來。那些人都以為何出是真瘋了,不少人心疼牛,便大聲罵何出。


    老六急了,吼道:“你們罵什麽?得了鼠疫,是要死人的!”


    石呆子衝著河出喊道:“何出,你染上沒有?”


    何出都快哭出聲來了:“不知道啊!”


    老六喊道:“快脫光,把衣裳都燒了!隻要你身上沒有破口子,不會染上的!”


    於是何出就變成了光身子,石呆子跑過橋遞給何出幾件湊起來的衣衫,又被何出攆了回去。


    何出還是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已染上了鼠疫,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方家橋了。


    火光中,白影連閃,白袍人飛身過橋,來到何出身邊。


    何出氣急:“你過來幹什麽?找死啊?”


    白袍人低聲道:“何兄,在下是肖幫主屬下。”


    何出一怔,怒道:“你要幹什麽?”


    白袍人道:“肖幫主命屬下來協助何兄,方才莫敢當莫兄已來過,在下已請他去請肖幫主來此。”


    何出氣急敗壞地道:“你快回去,告訴肖幫主和肖夫人,就說我已染上鼠疫,快死了,別來救我,快走!”


    白袍人道:“那何兄你怎麽辦?”


    何出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你不走我跳火自焚!”


    白抱人隻有退過橋,不敢太逼何出。


    何出跺跺腳,飛快地跑向南麵深山。


    何出想不出處置自己的好辦法,值得一試的一個辦法是躲進深山老林中去,一個人孤獨地過上一段日子,若是沒異狀再出山。


    至於什麽藏寶、什麽秘笈、什麽蝴蝶戟、什麽血鴛鴦、什麽沈春,全他娘的不管了!


    關鍵是不能讓鼠疫傳播開。


    何出其實並不知道鼠疫在什麽情況下會傳染。但他認”


    為,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離開世人。


    何出一口氣不知跑了多少時辰,才停下腳步,看看四周,愣住了。


    這裏是他第一次看見大老虎還被嚇出尿來的地方,何出還很得意地記得,他那泡尿又把那隻傻瓜老虎嚇走了。


    今晚要再碰上老虎,可就大大地不妙了。老虎吃了染上鼠疫的何出後,會不會也得鼠疫?


    何出覺得啼笑皆非。


    何出決定再往斜岔裏走上一段路,他要避開鄭氏兄妹的活動範圍,他實在不想鄭氏兄妹因救自己也染上鼠疫。


    可惜已經晚了。


    一聲虎嘯,震動了群山。


    沒聽見過虎嘯的人,根本不會知道夜半山中聽見虎嘯的滋味。


    何出嚇得抖抖索索,兩腿發軟,想跑也跑不動了。何出不怕和高手作殊死搏鬥,卻怕老虎,怕猛獸。


    白袍人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叫道:“何兄你先走,讓在下來對付老虎!”


    何出這下可真的氣炸了肺:“誰叫你跟來的?快回去!”


    白袍人大聲道:“肖幫主有令,在下不敢不從!”


    對於大多真正的武林高手來說,一隻猛虎並不可怕。


    所以那白袍人鎮定自若,何出卻嚇得走不動路了。


    虎頭在岩石上出現了。


    白袍人衝了上去,何出卻倒在了地上,他又被嚇昏過去了。


    白袍人衝上岩石,老虎卻突然站直了身子,而且還說話了:“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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